第29章 :忠肝義膽挑槍魂
唐且歌吃飽喝足後,舒舒服服地躺到床上睡覺,方憶還會給他講故事,唐且歌突然覺得做傻子也挺好的,至少就不用想了,不過這是什麽故事啊?
“從前有一位大夫,他小的時候有個感情很好的師兄,師兄人看起來冷冷淡淡的,但對大夫很溫柔,有什麽好吃的都讓他先吃。師兄劍法超然,很有理想,一心想着出谷救世,大夫便想等長大後就跟師兄一起濟世救人,可是……”
唐且歌急問:“可是什麽?”
方憶笑道:“大夫十三歲的時候,師兄就走了,大夫什麽都不懂,還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師兄說等他通曉了靈樞針法就回來,後來随着大夫長大才明白師兄騙了他……”
……原來他比無歸要小兩歲,也就是說他今年才十七歲?所以他一個二十多歲的爺們在管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崽子喊娘還喊了半年多?
唐且歌接着問:“為什麽?”
方憶苦笑,“靈樞針法已經失傳了。大夫知道這個真相後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每天不是研究靈樞針法就是站在家門口等他回來,皇天不負有心人,大夫機緣巧合找到了靈樞針法的殘譜。他覺得這可能是天意讓師兄回來,于是他又花了三年廢寝忘食學會了這套針法,這時候他才知道師兄果然說了謊。于是他打算找到師兄問清楚了,為什麽騙他?師父和師弟們……一直在等他,可他為什麽不回來?”
方憶說到這眼睛已經紅了,他擦了擦眼角,本來黯然神傷,見了他又笑了起來,“阿傻,你怎麽哭得比我還傷心啊?”
唐且歌本來就傷心,被他那麽一說,想起自己現在是傻子啊,傻子是可以哭的,于是他破罐子破摔,撲在方憶懷裏哭得昏天黑地。越哭越難受,心覺如果不是自己闖入川雪山方無歸也不會想起來,也就不會死了,那股情緒像潮水般湧上,怎麽剎也剎不住了。
“唉,每次講你都會哭……”方憶撫了撫他的頭,哄道:“好了,我再給你講個故事吧?”
每次哭為什麽還要講?唐且歌埋在他胸口抽抽搭搭地問:“什麽故事?”
“小白兔被大灰狼吃掉的故事。”
……為什麽要給孩子講這種故事!
即使這樣,唐且歌還是認真地聽了,聽完吓得不敢睡覺了,為什麽小白兔要認大灰狼當娘?為什麽牙露出來了還不知道跑?為什麽小白兔被狼吃掉了?小白兔是……傻嗎?
就這樣,唐且歌整晚都在想小白兔的事,加上哭累了,很快就在方憶軟軟的懷裏睡了過去,直到第二天大清早醒來才想起哪裏不對。
“死矮子說誰是小白兔?!”
可方憶不知道去哪了,并不在房間,他到處找方憶算賬,路過練武場那不由想起自己這半年有沒有好好練武,會不會已經退步了,他走了兩步,注意到有一個靶子立在遠處,靶心滿滿當當地擠着羽箭,竟然都是從中間被劈成兩半,唐且歌看了半天,自語道:“難道是……”
他執弓拉滿,對準靶心,模仿着當時的畫面。
“阿傻!”
“哇!”
唐且歌手一松,那枝箭脫靶而出,不知道飛到哪去了,方憶笑吟吟道:“一時不看着你又亂跑了,是餓了嗎?看,這是我給你蒸的小兔子豆沙包。”
唐且歌本想發火,結果看到他捧着的一碟子豆沙包,被捏成小兔子的形狀,竟然……有點想吃,于是唐且歌在一邊坐下吃了起來,方憶還給他盛了一碗豆漿,柔聲道:“慢點,小心噎着,對了,你剛才在做什麽?”
唐且歌僵住了,難道他發現了?事到如今是繼續裝傻呢還是直接地承認無歸死了呢?他緊張地渾身都繃緊,方憶笑眯眯地彎腰撿起他扔到地上的彎弓,輕聲道:“你怎麽能随便動阿娘的弓呢?哦,我明白了,你也想學嗎?不過你還小,對你來說還是太危險了。”
“我才不……”
方憶說着從箭筒中抽出一根羽箭,拉弓、架箭,微眯眼睛對準靶心,手指一松,羽箭嗖地一聲飛出直直地釘在靶心,因為太快,竟然生生把原來靶心的那枝箭從箭尾劈裂,均勻地斷成兩根……
唐且歌吓得把話咽了回去,方憶彎腰摸摸他的頭笑道:“阿娘知道你很羨慕,但凡事不能一蹴而就,畢竟你還是個孩子,對了你知道一蹴而就的意思嗎?……”
唐且歌心道:我比你大六歲!
但他不敢頂嘴了,這時候才想起來,我的天誅呢?跑哪去了?他一邊吃小兔子豆沙包一邊環視四周,終于在小小的角落找到了落了一身灰的天誅……唐且歌心疼地要掉眼淚了,連包子也不吃了跑去撿起自己的槍,一邊擦一邊顫聲道:“誰幹的?!”
方憶搖頭嘆氣,一臉又犯病了的表情,“阿傻,你怎麽又撿回來了?快放開,髒……”
……原來是你!唐且歌要氣炸了,想揍他又看到那張弓,只好忍了回去。心裏默默道:苦了你了,作為神兵竟然受這種委屈,但你要不再忍忍?
他緊急着想找秦五天問清楚詳情,問清楚最近的事,可方憶一直把他放在視線可及的範圍照顧,他心裏十萬火急,也只能百無聊賴地看方憶制藥。方憶見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便笑道:“你很想玩嗎?可是不行啊,這個是救那些毒人的解藥,你玩壞了他們就治不好了……”
“什麽?!”
方憶一邊磨藥一邊笑吟吟道:“那些人很可憐啊,神志不清,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為醫者,怎麽忍心看衆生受苦呢?哎那個不能吃,放下……”
唐且歌:誰要吃了!我就是看看!
方憶慢騰騰地把野人參從他手裏拿走,重重一嘆,“你上次就是因為吃了這個流了一整天鼻血。”
“流了一天不會死嗎?!”
“差點就死了,還好我給你開了劑藥救過來了,所以聽話,不要再吓阿娘了好嗎?”
唐且歌後怕地拍拍胸口,看來他活到現在真是慶幸啊!他又瞪着方憶,這人真的不是想玩死他?
方憶看他實在無聊,便道:“看你這麽無聊,阿娘把小唐拿來給你玩吧。”
“小唐??”
唐且歌直到接着唐小龜的時候都是一臉懵然,他已經不想去問為什麽叫小唐了,算了,再忍忍……
于是秦五天來的時候看到的畫面就是方大夫在研磨藥劑,而自己一向暴脾氣,傲慢不講理的唐哥竟然坐在地上興致勃勃地玩烏龜……對,他沒看錯,是玩烏龜……
秦五天憋着讓自己不要笑出聲,但沒有忍住,唐且歌這才注意到丢人了,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方憶見他來了笑道:“五天,你怎麽來了?”
“我來拿藥……”
秦五天正說着,發現唐且歌拼命向他打眼色,便道:“還有帶唐哥出去曬曬太陽?”
方憶笑眯眯地問:“為什麽是問句?”
秦五天傻了一會,唐且歌瞪他,秦五天馬上道:“不不,其實主要是帶唐哥曬太陽!”
方憶狐疑地看了他們兩個一眼,慈愛地摸摸唐且歌的頭叮囑道:“你要乖乖聽五天哥哥的話哦,不要亂跑,不要在地上打滾,不要捅蜜蜂窩,不要……”
唐且歌覺得跟他說每一句話都用了十分的耐心在忍,終于在他瀕臨爆發的時候方憶說完了最後一句,“如果你今天乖的話,娘就給你炖紅燒肉吃。”
紅,紅燒肉?唐且歌馬上本能地保證道:“阿娘放心,我會乖的!”
這話說完秦五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自己也愣了,他自認為不是烏龜那種餓死鬼,但為什麽光是聽了就條件反射地這麽說了呢?
……真的是嘴自己說的。
秦五天把他接走了,兩個人都沒人先說話,彼此間有點尴尬,過了一會秦五天主動開口了,“小唐啊……”
“叫誰小唐?!反了你了!”
秦五天:“……”是正常的沒錯!
唐且歌看他吓得想走,連忙揪了回來,“去哪?”
秦五天道:“給顧伯伯送藥,有了這些藥定川城裏的毒人就有救了。”
“定川?我們到定川了?對了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們還跟顧伯伯在一起嗎?師父呢?”
秦五天好脾氣道:“這半年我們從濟州城到了定川,你也立了不少功勞呢。”
唐且歌問:“……我不是傻了嗎?”
秦五天道:“很神奇的是只要你一拿到天誅就能清醒地殺敵,事後睡一覺又正常了……啊不,變回傻子了,只是極損耗元氣,如此幾次後,方大夫就不讓你碰天誅了。”
原來如此,唐且歌心想,原來是我誤會他了。
“對了,我師父呢?”
“四叔也來了,只是我懷疑四叔也病得挺嚴重。”
“什麽?”
秦五天把他拉到角落裏小聲道:“有一天我去給他送午飯,聽到屋子裏有人說話,只有他一個人在說,敲了門後也的确是他一個人,我懷疑四叔是受了什麽刺激得了失心瘋。”
“是嗎?”唐且歌一聽也緊張地問,“他都說些什麽啊?”
秦五天模仿着他的語氣,輕咳了一聲道:“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要我怎麽辦?!”
“……”
“怪我?我怎麽知道他會去那裏?不是你自己不聲不響地走了?!”
“……”
“夠了!我讓你鑄身!你去哪!”
“……”
“鑄成劍魂?想也別想!符卿,你就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嗎?”
“……”
秦五天道:“就是這樣,病得很嚴重。”
唐且歌擔心地說:“不然讓我娘給他看看?”
“你娘?!”
“不對,是方大夫,一不小心叫習慣了。”
“……還是算了吧,我怕四叔被抓起來燒柱子,就替他瞞着,唐哥你別說出去,我好擔心四叔啊。”
唐且歌道:“不會的,我娘既然連毒人都能治,一個失心瘋應該沒問題,要不就是中邪了。”
秦五天惴惴不安道:“那我看他有沒有恢複再說吧,對了唐哥,過兩天還有一場仗要打,你能去嗎?”
“當然去了!”
“我怕方大夫不讓。”
唐且歌冷哼道:“他敢!”
當晚。
“阿傻,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打仗不好玩,為什麽偏要去呢?”
“我要去!”
方憶一邊笑着給他順毛,一邊哄道:“不行啊,你太小了,你會受傷的。”
唐且歌摟着他的腰撒嬌,還把頭鑽進他懷裏悶聲道:“阿娘,我要去……”
方憶猶豫了一會,極為不情願地自語道:“為什麽非要去呢?外面多危險……唉,好吧,可千萬別再出事了。”
唐且歌見他松口了,心裏一喜,又道:“阿娘,我師父病了,你有空給他看看吧。”
“好,你快睡覺吧,今天給你講的故事是……”
“是什麽?”
“小白兔把大灰狼吃掉了。”
“……”
于是唐且歌一晚上都在想,為什麽大灰狼會被小白兔吃掉呢?大灰狼不是有牙嗎?為什麽這麽蠢?
直到快睡着的時候才想到一個更重要的問題:為什麽我上戰場要經過他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