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79
林溪回道:“知道了, 你先去回話,說我們馬上過來。”二人起身,快速穿好衣裳拾掇完畢, 擡腳就往外走。
林溪一邊走, 一邊想着昨晚上睡前琢磨了很久的問題,這林清漓到底是誰弄死的, 又是為了什麽。
原本發現林清漓怕鬼, 她是打算讓老爹拿姜姨娘先吓唬吓唬她, 如果能吓瘋吓死就省事了。
如果不能,聽娘親昨日和她說,侯爺爹的意思是會把林清漓遠遠送出府去, 她打算那之後再收拾她。
可萬萬沒想到,她這還沒出手呢, 林清漓就死了。總感覺自己憋了好大一股勁兒, 卻打在了棉花上。
雖說只要仇人死了, 再不要出來瞎蹦跶,亂攪和,那就行了。她林溪也不是那種非要親自手刃仇人才能釋懷的人, 可到底是沒有自己參與其中來得更爽快一些。
林溪心中有事兒,出門的時候腳擡得不夠高在門檻上絆了一下差點兒摔倒,被蘇钰淵一把撈住。
見林溪有些心不在焉, 又想起昨晚上睡前她也是翻來覆去好久才睡, 蘇钰淵扶好她溫聲問道:“可是有什麽心事?”
林溪扒着蘇钰淵的胳膊,擡頭看他, 大眼睛一亮,壓低聲音問道:“哥哥,快用你那壞人的腦子幫我想想, 是誰把林清漓給弄死了?”
蘇钰淵鳳眼微眯:“……”
林溪讨好地摸了摸蘇钰淵的下巴,又摸了摸他的臉:“哥哥,快想想。”
細膩的手指在臉上輕輕掃過,蘇钰淵眉目漸漸舒展。餘光掃到院子中站着的呂遷和衛通正伸着脖子看熱鬧,蘇钰淵眼皮微擡淡淡掃了二人一眼,二人忙把頭往旁邊一偏。
蘇钰淵把林溪不老實的手從自己臉上拽下來,攥着她的手往前走,低聲說道:“不是你,……”
還以為蘇钰淵察覺到什麽,林溪立馬跳腳:“那肯定不是我!我昨兒晚上和你在一塊呢。”
蘇钰淵像是意外林溪為何如此激動,伸手攬住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接着說:“不是封莊主。”
林溪點頭,低聲應和:“我幹爹只想吓唬吓唬她,還沒來得及出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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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钰淵接着說:“也不是我。”
林溪答:“那肯定,哥哥是個坦蕩之人,又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如果是你想這麽幹,不必半夜去,白天就能把人捏死。”
蘇钰淵一時不知道林溪這話是誇他,還是貶他,看了她一眼,停了一會兒才接着說:“不是林清铎,你娘,林老夫人和安陽侯更不可能。”
林溪點點頭,擡頭看了一眼走在她一旁的蘇钰淵,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哥哥,我覺着,你這怎麽在說廢話呢。”
蘇钰淵摸了摸林溪的頭頂,接着說:“那你想想,是什麽人,又有着什麽深仇大恨,要冒着惹怒安陽侯,得罪太子的風險,敢夜闖安陽侯府來悶死林清漓。”
惹怒爹爹她明白,畢竟不管林清漓那張皮下是個什麽鬼,對爹爹來說她仍是他的女兒。可得罪太子?林溪不解問道:“可是林清漓和太子退婚了啊。”
“二人退婚這事兒,事發倉促,又不是什麽好事無人會到處宣揚,怕是到現在都無外人知曉。”蘇钰淵說道。
林溪低頭沉思,眼睛一亮:“所以說,哥哥,這人有可能是知道林清漓和太子退了婚?而且還不怕得罪我爹爹。而且這人還和林清漓有着什麽糾葛,或者說有什麽把柄在林清漓手上怕她……”
“等一下!”林溪說着說着停了下來,想起以前她推測太子為何會同意娶林清漓一個庶女做太子妃的那些原因,林溪眼睛一亮,看向蘇钰淵小聲說:“哥哥,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太子幹的?”
蘇钰淵點頭,目露贊賞:“溪兒聰慧。”
“真的是他?”林溪有些驚訝,瞪大了一雙杏眼。
蘇钰淵點頭:“昨夜你睡着之後,盯着東宮的人來報,有人半夜從東宮出來進了趟安陽侯府,出去之後又回了東宮,時辰算起來,和封莊主說起的時辰相差無幾。”
關于蘇钰淵和太子之間的事,林溪沒多問,只是聽完又沉默了。
之前就分析過,按太子的勢力,若是有什麽把柄在林清漓手裏,怕是早就把她給弄死了,不至于等到現在,畢竟他連美人哥哥這個大将軍都敢下死手。
等等,昨兒太子不是來過嘛,難不成太子拿了林清漓那些什麽現代的技術,怕她轉頭再給別人,卸磨殺驢,殺人滅口了?
林溪心中一個咯噔,糟了,那要是太子拿了林清漓那什麽現代的技術,那會不會對美人哥哥不利。雖然她也不知道會怎麽個不利法,可既然美人哥哥和太子不對付,那太子拿了好東西就是不好。
見林溪愁眉不展,蘇钰淵問道:“在擔心什麽?”
林溪想了想決定隐晦提醒蘇钰淵,拉着他的手,語氣鄭重:“哥哥,雖然林清漓死了,可我總是覺得她有些邪門。你說太子身為儲君,為什麽會答應娶林清漓一個沒有外家的庶女為太子妃?她手裏是不是有什麽古怪的東西是太子想要的?”
“已是死人,不必費神多慮。”蘇钰淵輕輕撫了一下林溪腦袋上的白布,溫聲勸道。
“哥哥,我不是擔心林清漓,我是怕太子拿到什麽古怪的東西……”林溪有些着急。
蘇钰淵雙手扶着林溪的肩膀,微微俯身,看着她的眼睛說道:“莫慌,昨夜那人從侯府出去背了個包袱,已經被劫了下來,現在送回王府了,你若想看,我叫人待會兒送來。”
聽到東西被劫了下來,林溪微微松了一口氣,忙不疊點頭:“好!你現在叫人去拿。”蘇钰淵對着呂遷使了個顏色,呂遷點頭,轉身走了。
說着話,就到了主院。他們二人是最後到的,許凝岚,林清铎都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林清謙低着頭坐在另一旁,看不清神色。而林至明則眼睛通紅,臉色陰沉坐在上首沉默不語。
看着明顯哭過的林至明,林溪忍不住有些心疼。在爹爹眼裏,林清漓再不濟,那也是他的女兒。他自己責罰她,哪怕是把她遠遠送走,那也是他的事。可自家閨女被人活活悶死在自己屋內,他該是無法接受。
林溪有心安慰林至明幾句,可又不知從何開口。只在心中嘆氣。
見二人進來,幾人皆是起身,給蘇钰淵見禮。蘇钰淵又以家禮還了禮,寒暄過後,衆人再次落座。
林溪坐到了許凝岚身旁,靠在她胳膊上,小聲問了句:“娘,沒請我幹爹過來嗎?”
許凝岚拍了拍林溪的胳膊:“你爹說此乃家事,一家人先商量。”林溪點頭,沒再多問。
屋內一時半會兒沒人說話,沉默良久,林至明才開口,聲音有些沙啞:“王爺想必已經聽說,小女林清漓于昨夜被人害死。”
蘇钰淵絲毫沒有表示出憐憫和同情,面無表情語氣淡淡:“聽說了。”
清楚蘇钰淵對不相幹人那冷清又無情的性子,林至明也不挑理,接着問道:“不知王爺的護衛可有什麽發現?”
蘇钰淵手指輕扣椅子扶手,淡淡看向林至明:“想必岳父大人心中,對兇手已有猜測。”
林至明下颚緊咬,看着蘇钰淵沉默良久,順着蘇钰淵的話說道:“王爺也猜測是那人?”
蘇钰淵不答反問:“事已至此,岳父大人作何打算?”
“欺人太甚!本侯這就去找陛下,辭官。”林至明見蘇钰淵變相肯定了他的猜測,猛地揮拳砸斷手邊的椅子扶手,咬牙切齒,站起來就走,邊走邊說:“謙兒,铎兒,你們兄弟倆協助你們母親張羅喪事,一切從簡。”
林清铎和林清謙起身拱手施禮:“是!”“是!”
林溪一愣,随即松了一口氣。爹爹辭官,好過直接和太子對上。如此一來,爹爹和整個安陽侯府總算不用夾在美人哥哥和太子之間了,算是件好事。
家裏接連死了姨娘和一位姑娘,雖說一切從簡,可還是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林清铎和林清謙皆是恭恭敬敬候在一旁等着許凝岚吩咐。
見狀,林溪拉着蘇钰淵起身告辭。許凝岚拉着林溪的手小聲說道:“溪兒,家裏接下來要辦喪事,娘怕無暇照顧你,不若你陪着王爺先回王府?等喪事過了,你再回來住上一陣子?”
林溪一想也是,本來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想回來和家人好生親近親近,可如今又出了這檔子事,待也不好待,還不如先回王府去。
林溪點點頭,壓低聲音說道:“娘,那我晚些時候回去。可是娘,我想去林清漓的屋子看看成嗎?”
自家閨女做什麽都是對的,許凝岚也不多問,轉頭喊了林清铎,讓他陪着林溪過去。轉而又吩咐林溪:“不必去打擾你祖母,她老人家聽聞二姑娘去了,傷心得暈了過去,這陣子怕是在睡着。待會兒娘要忙,就不送你和王爺了。”
林溪點頭:“那我把我幹爹也帶走,我讓他去王府住幾日。”
林清漓的屍身已經被擡走送到了臨時搭建的靈堂去,院子裏除了兩個灑掃的婆子遠遠地守在大門口,空無一人。
林溪帶着蘇钰淵和林清铎走了進去,讓二人留在外間等她,她一個人往裏間走。
“可要我陪?”蘇钰淵扯住林溪的手問道。
“可要哥哥陪?”林清铎也上前問道。
林溪擺擺手,往窗戶那指了指:“這大白天的,我不怕,你們就在這等着,不要進來啊,畢竟是女子的閨房。”這不過是借口,其實她是怕發現什麽不該存在的東西,被他們看了去不好解釋。
原本她是打算讓封翊一起幫她搜的,可念及封翊在其他人眼裏畢竟是外人,更不好進林清漓的房間,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只是讓人去跟他說了一聲,說待會兒一起去王府。
見林溪堅持,蘇钰淵和林清铎二人沒有再說話,留在了外間。
蘇钰淵看了看林清铎,語氣淡淡:“林小将軍,我也就罷了,東宮的人都能自由出入,安陽侯府的守衛也該加強了。”
林清铎有些不服氣的哼了一聲,卻也無可辯駁。他只是答應林溪把林清漓院子的守衛撤遠了,卻沒發現東宮的人竟然進了來,還殺人了跑了。确實是他的疏忽。
看着那張和林溪相像的臉,蘇钰淵伸手在林清铎肩膀上拍了拍:“若是得閑,來王府,找呂遷了解一下王府的守衛。”
逍遙王府的守衛那是全京城最嚴的,和皇宮比有過之而無不及,若是能了解一二那是最好不過了。
林清铎眼睛一亮,拱手施禮:“多謝妹夫了!若是妹夫不介意,等家裏的喪事過了,哥哥我就上門來。”
蘇钰淵眼神淡淡掃了一眼随時随地想做他哥的林清铎,背着手轉過身去,沉默了。
林溪先是把林清漓的床鋪仔細翻了翻,又把屋內所有的櫃子箱子快速翻了一遍,最後走到了她的衣帽間從頭翻到尾,可卻一無所獲。
林溪不死心,又把各處從頭到尾搜了一遍,連牆和地板都敲了敲,依然沒有任何發現。也許這女人實在是謹慎,什麽都沒留下吧,林溪心道。
看着那和現代格局無二的衣帽間,林溪轉身走了出去,看着林清铎說道:“哥哥,裏面裝衣服的那個小屋子,回頭拆了吧,我心裏不舒服。”
一聽自家妹子心裏不舒服,林清铎立馬應道:“我跟娘說一聲,明兒就拆了。”
從林清漓院子出來,林溪和蘇钰淵去找了封翊,直接離開。林清铎把幾人送到大門口,看着他們上了馬車,馬車走遠,這才轉身往回走。
回到逍遙王府,林溪和蘇钰淵送封翊去一處客院安頓。
見林溪和封翊擠眉弄眼,蘇钰淵知道怕是二人有什麽話說,拉住林溪溫聲說道:“溪兒,你送封莊主過去,我還有事,先回去。”
瞌睡送枕頭,美人哥哥真好。林溪點點頭,眉眼彎彎拉着蘇钰淵的手做依依不舍狀:“哥哥,那我把我幹爹安頓好,馬上就來找你啊。”
蘇钰淵點頭,轉身走了。目送那高大挺拔的背影離開,林溪捧着下巴樂了一會兒。
封翊看不過眼,語帶嫌棄地小聲喊她:“閨女,別傻樂了,你不是有話跟我說?”
林溪一拍腦袋,打發石竹遠遠跟着,陪着封翊往他住的院子走:“老爹,林清漓是太子弄死的,只是我不知道林清漓有沒有把什麽現代的技術給到太子。”
封翊皺了下眉:“那咱們爺倆也不懂啊,早知道有今日,爹當年就該好好學習來着。”
林溪樂了:“是啊,誰讓咱們爺倆都是榆木腦袋來着。不過沒關系,我夫君心裏有數呢。老爹,我只是想說,既然你我和臭老道能過來,還有個林清漓,保不齊這大興還有別的人和咱們一樣,所以你和我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蘇钰淵回了屋子,呂遷把身上背着的包袱放到了桌上:“主子,這是昨兒夜裏從東宮那人手上劫下來的東西。是個女的,功夫上乘,過了幾招讓她跑了,沒能攔下。”
“無妨。”蘇钰淵語氣淡淡,揮手讓呂遷出去。接着伸手解開包袱,一樣一樣把包袱裏的東西拿出來看過。
大把銀票,價值不菲的首飾,還有幾份購在江南的宅子的地契。蘇钰淵面無表情拿起又放下。
包袱最下面,是一個用線裝訂起來的書冊,蘇钰淵拿起來,翻開,第一頁正中,橫着寫了兩個字“日記”。
看着那缺胳膊少腿的“記”字,蘇钰淵眉頭微微蹙了下,接着往下翻,依然是缺胳膊少腿的字,墨跡有些老舊,看起來有些年頭:“算下來,穿來已經整整十年了……”
穿來?何意?蘇钰淵眉頭蹙了下,接着往下看。
一路看下去,蘇钰淵眉頭蹙得越緊,臉色越發陰沉,眼中的疑惑也更濃。
看到最後一頁,蘇钰淵眉頭緊鎖,對着那幾排字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林溪那個早八輩子就該死了的嫡女居然回來了。舉止随意,說話毫無顧忌,一點規矩都沒有。要不是知道她是在那泥腿子出身的商戶家長大,我都要懷疑她也是穿來的了。不過想想也是,哪有那麽多人和我一樣。不想那麽多了,管她是個什麽人,擋我路者死!”
蘇钰淵正要翻到前面再從頭看一遍,就聽屋外傳來林溪的聲音:“呂遷,王爺在屋嗎?”
呂遷答道:“回王妃的話,王爺在。”
蘇钰淵神色一凜,快速起身,把那本“日記”丢進燒得正旺的火爐裏。
看着它瞬間燒成灰燼,蘇钰淵轉身迎出去,把林溪攔在了外間:“溪兒,陪我去園中走走,折幾枝梅花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