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夜無夢。

洛北棠被鬧鐘吵醒後, 連帶着也把身後的人吵醒。但他很困,沒有睜開眼睛, 只是抓過她的手, 放在唇上印了一下。

洛北棠一大早被這男人弄得臉紅心跳。

雖然昨晚也算‘蓋棉被純聊天’,沒有越過那條界限,但她又不是白癡,明白自己對任逸舟的心态已經變了。

洛北棠一邊在洗手間洗漱換衣, 一邊梳理兩人之間的關系,直到坐上車,來到醫院,都沒有理清。

護士長看到她的身影跑過來:“小洛,你沒事吧?”

洛北棠雖然對昨晚的事還心有餘悸, 但過了一晚,已經好很多——不如說,現在她有更煩心的事等着她處理, 早已解決的事變得微不足道了。

“沒事沒事,就是有點困。”

昨晚也是折騰了很久才睡的, 早上六點又醒來, 她也就睡了五個小時不到。

“沒出事就好。”

醫院群裏早就是各種消息滿天飛了。洛北棠昨晚沒有心情看,今天一打開……好麽, 大家都知道“熱心市民任先生”是洛北棠的老公了。甚至有人組織去看任導的電影略表支持。

但外界對于這件事只是簡單地報道, 甚至沒有出現任逸舟的名字,只提了個類似張三李四的化名,可能是他提前和相關媒體打過招呼——任逸舟出現在娛樂版塊就夠了, 那是為了電影宣傳,其他的大可不必。

洛北棠沒忍住打了個哈欠,問護士長:“吳蔚呢,沒什麽事吧?”

“吸入了點□□,現在沒有大礙。”

這小子的肝病目前還可以控制,但吳媽媽怕他突發意外,幹脆直接讓他在醫院住下了。

“他怎麽被抓到的?”

VIP病房在住院樓高層,有自己的門禁。毒販則被關在門診部一個臨時整理出的單間病房。按說這兩個地八杆子都打不到。

護士長說:“小孩聽說《窮途》導演來了,想要個簽名合影啥的,就甩掉護工一個人跑到門診部,也是想玩玩吧,沒想到誤闖毒販的病房。”

毒販順水推舟,幹脆就把送上門的人質綁起來。

洛北棠嘴角抽了下——也不知道任逸舟的簽名有什麽好要的。

不過這件事總算以一個happyending做結尾。

她又回到了忙碌而平凡的日常生活。

洛北棠趁正式坐診前去看了看令狐童童。

令狐童童嗑着護士送來的瓜子——除了餃子這類的年貨,三十這天醫院會免費給患者們送些零食。

按令狐童童的性格,除了火鍋烤肉,她不會吃別人做的東西——害怕不明分泌物落在食物裏。

但瓜子不一樣,它帶皮,令狐童童早就沖洗一遍,再用食用型酒精消好毒,擦了瓜子上面的水分,放在餐巾紙上。

使用方法也有講究:用手指一顆一顆扒開——用牙齒嗑瓜子會磨損牙釉質,時間長了,牙上會出現一個豁口,既不美觀也不健康,形成蛀牙後,她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險來醫院的口腔科報到(口腔科!那酸爽,誰去誰知道)。

這筆賬怎麽算都不劃算,令狐童童幹脆放棄一點便利,來保全今後的生活。

洛北棠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她顯然也聽說了昨晚的事,洛北棠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省略了一點肉麻情節)。

令狐童童一拍大腿:“任導太爺們了!”

洛北棠坐在令狐童童的床上,姿态是前所未有的猶豫:“我也沒想到他會這麽做……但任逸舟這個人吧,他雖然性格強勢,又得理不饒人,可他從小被教育得挺好,對女生他都有最起碼的禮儀在。就算不是我,他也會幫對方一把。”

令狐童童啞然片刻:“北棠啊,你是不是對任導動心了?”

洛北棠沒有露出羞澀的樣子,反而是困惑和糾結在眼睛裏打架,她沉默半晌,倒也沒有一口否認:“我只是……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吊橋效應。”

——誤以為應對危險的本能反應是對某人心動的信號。

她當然承認在看到任逸舟出現的時候,心中的焦灼和希望混雜。在他身邊,心髒狂跳導致的顫抖,遠比他沒出現之前,她獨自一人面對危險時心率加快得多。

“你是怎麽喜歡上你的網戀對象的?”

“就……他能逗我開心呗。”

洛北棠心裏不甘地冷哼一聲——任逸舟可從來沒有這個善心,他更多的是把她氣得七竅生煙,然後再以她為樂。當然,洛北棠也不會讓他好過,所以兩個人總是在無形中較勁。

這也不是他們住在一起之後的狀态了,沒結婚之前就差不多是這樣。時間太過遙遠,她已經忘了最初是因為什麽。

不過,把別人的戀愛狀态安裝到自己身上也不現實——她實在想象不出任逸舟每天從網上摘冷笑話合集發給她,然後兩人一起傻笑。

令狐童童想了想:“那你們現在還離婚嗎?”

再聽到離婚這個字眼,洛北棠不自覺地眉心輕蹙:“離婚……我們都沒有再談過。”

上次離婚是洛北棠向任逸舟保證不會因為睡過一次就賴着他不離。而任逸舟也沒有對此表示過否定。

——對啊,如果他真喜歡她,為什麽當初那麽肯定地說離婚?

想到這裏,她又突然清醒了:“會離的。”

令狐童童滿頭問號:“啊???我暈了,你們在搞什麽行為藝術!”

好險好險,洛北棠差點在泡沫般的日常生活中忘記了自己的初心:“離婚後我有錢拿,我是傻子才會不離。這樣看來,我們之間果然是吊橋效應。謝謝你童童。”

“謝我幹嘛,我說什麽了?”令狐童童摸不着頭腦,“你們豪門可太奇怪了。幸好本姑娘又醜又窮。”

洛北棠看着令狐童童努力掰手裏的瓜子:“……到底誰奇怪?”

令狐童童:“我是為了安……”

‘全’字沒說出口,她尖叫了一聲,瓜子在她手上裂開後,變成一根刺,不知怎麽,戳在了令狐童童指尖與指甲的縫隙中。

洛北棠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地抓過令狐童童的手,瓜子皮像個倒刺紮在她指甲裏,但是不嚴重,她把那個瓜子皮□□,擡着眼皮:“別嚎了,沒事。”

令狐童童雷聲大雨點小,抽泣一下,緊閉的眼睛睜開一條縫隙,但還是沒下狠心,重新閉上。

外面的值班醫生聽到聲音推門而入:“怎麽回事?”

洛北棠回頭一看,是令狐童童的主治醫生。他正要去看令狐童童腹部上的刀口。

令狐童童哭着說:“赫醫生,我的手指……”

赫醫生也是令狐童童的主治醫生,他看了眼她的手,又把她的爪子翻了個面,“……哪裏受傷了?”

令狐童童舉起受傷的手指:“指甲裏。”

洛北棠一手拖着胳膊肘,另一只手幾欲擋住自己的臉,往窗外看風景。

赫醫生終于找到出血點,一個針尖大小的紅點,他看了眼姑娘梨花帶雨的臉,頓了頓:“幸好我來的早,不然你的傷口都愈合了……還有,你可以把中指放下了。”

令狐童童想為自己辯解兩句,還是放下了手指。

赫醫生克制又克制,離開前放下一句:“沒事別瞎喊。”

令狐童童委屈地說:“北棠,我真的疼!”

洛北棠拍了拍令狐童童的肩膀:“親愛的,答應我一件事。以後在醫院,你就假裝不認識我。再見。”

“北棠!”

令狐童童看着她毫不留情離開的背影,想下床攔住她,又怕傷口崩開,只能伸出爾康手:“你先告訴我用不用打抗生素!”

“洛北棠!!”

旁邊的護工忍不住笑出聲音。

令狐童童眼睛往旁邊一橫,“別笑了,你知道任何傷口都有可能感染嗎!你知道人類有多脆弱嗎!你知道這要是在古代,我剛才相當于被上刑了嗎!”

***

今天急診科沒什麽人,洛北棠輕松交班後,回到家裏,打開卧室門,一眼看到任逸舟坐在她卧室的沙發上——原來他沒在客廳,而是跑這來了。

按理來說,不應該緊張,但洛北棠還是發現自己心跳加速。

他的側臉在柔光下鍍了一層光圈,光影之下,每一個五官都恰到好處的俊朗。出于某些原因,洛北棠說過他長得一般般,但心裏也清楚他的顏值确實精準地踩在她審美點上,甚至比年少時少了一絲目中無人,多了一絲堅毅灑脫。

任逸舟正在用筆記本看着什麽,時不時地填上批注,他打字速度很快,鍵盤聲簡直能敲打進心裏。

看到她回來後,他摘掉眼鏡,面色如常:“回來了。”

那淡定勁,倒顯得洛北棠小巫見大巫了。

“嗯。”

她也決定不為所動,不去追究他鸠占鵲巢的無恥行徑,要去洗手間洗澡。

任逸舟卻起身攔住她的去路,手指擡起她的下颌,二話不說就要吻下去。

洛北棠卻反射性推開他,有點生氣——這狗男人腦子裏果然只有那檔事:“你能別這麽急嗎,我剛從醫院回來,身上說不定帶病毒或細菌,我要先去洗澡!”

任逸舟眨了下眼睛,微微牽起一個笑容,然後為她打開浴室門:“你的意思是,洗完澡我們再繼續?”

洛北棠白了他一眼,關上浴室的門。

她仰着頭,讓花灑澆在自己的臉上,直到皮膚洗得有點泛紅,才在心裏下了結論——

離婚的事以後再想,反正約定的日子在秋天,而現在春天才剛剛要來臨,她有大把的時間想清楚。

至于和任逸舟……反正她也不讨厭,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他們是夫妻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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