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宴驚變
蒼國二皇子喜滋滋地将寶貝放到一個盒子裏,抱在懷中正想去看看五個時辰零二柱香沒見的大哥,到了門口就被人攔下了。
他的乳母捧着一碗乳白色的杏仁露走了過來,口中還不住唠唠叨叨:“小祖宗喲,成天就知道瞎跑,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竄,也不怕哪天皇上看不過眼,好生賞你頓板子!”
蒼天賜翻了個白眼。
他真的是受夠杏仁露了,從七八歲喝到現在,每天一碗,父皇盯着,母後看着,全東宮殿上上下下監督着,愣是不讓間斷。
——都怪那個勞什子禦醫,非說他五行缺金,肺又屬金,讓人找能潤肺的飲品天天靠着喝。餃子好吃也不能頓頓吃,他現在一聞杏仁露的味,一張嘴就想吐。
勉強灌下杏仁露,壓下反胃的痛苦感覺後,他捧着那個小小的盒子,屁颠屁颠跑到昭日殿的時候,蒼天素手上粘滿了面粉,正在和面,給二弟和李某人做兩人份的桂花糕。
他自己是不甚喜歡這玩意的。除了殷燕糕,蒼天素從小到大都沒有表現出過對什麽食物有特殊的喜好。哪像他家二弟,喜歡吃甜還因此長了滿口的牙洞,全皇宮對這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昨天小瑞給我畫了一幅畫像,我今天想把它埋在冷宮那棵樹低下!”蒼天賜難掩激動地揮舞着白嫩嫩的手臂,雙眼亮晶晶地看着正在面無表情往面上撒桂花糖的自家大哥。
三皇子蒼天瑞比他們都小了六歲,因為身體不好,上書房學習比常人也晚了一年,如今剛去拜會了夫子,回來後第一件事就是給二哥畫了一幅難以看出面目的簡易兒童畫。
蒼天賜素來疼愛這個弟弟,沒有因為皇後的原因疏遠了他,現在第一次收到弟弟的禮物,不論是否真的好看,也實在是樂瘋了。
“嗯。”蒼天素頭也沒擡,順手用唯一幹淨的小拇指勾動腰間別着的佩玉,示意他把這塊玉也一塊埋上。
蒼天賜把玉扯過來,放到眼前一看,疑惑道:“這是父皇賞你的,大哥不留着自己使?”蒼景帝這禮物可送的珍貴,蒼國産玉向來少,紫玉又為百玉之首,貴重無比,籽玉更是一個玉礦的精華,全皇宮統共就兩塊紫玉籽玉,另一塊還別在青燈古佛天天念經的老太後身上。
“埋上去吧,”蒼天素側過頭沖他挑了挑眉梢,打量一下這個毛毛躁躁的弟弟,想了想還是問道,“用不用我陪你去?”
蒼天賜本來想着“我堂堂男子漢小丈夫,這種小事那還用你陪”,話到了嘴邊卻心頭一動,忙改了口:“好啊,那裏面陰森森的,我一個人挺害怕的。”
他是隐約明白的,雖然不知道蒼天素把人藏在哪,但是冷宮裏确确實實埋着一個死人,不然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憑空消失。蒼天賜對生命有足夠的敬畏之心,鬼鬼神神的,他最為忌諱。
蒼天素聞言笑了笑,然後洗了手,任他扯着往冷宮飛速跑了過去。
一路上蒼天賜絞盡腦汁都沒能撬開自家大哥的嘴,他又實在好奇屍體究竟在哪裏,回來的路上,正扭着身子黏在蒼天素身上哼哼唧唧地撒嬌,不料背着他往前走的大哥突然停了腳步。
蒼天賜疑惑地順着大哥的目光看過去,見景田慌慌張張從昭日殿廚房裏出來,不由疑惑道:“他跑那裏面去幹甚?”
蒼天素皺了皺眉,沒有接話,站在原地待人走遠後才邁步進了廚房,從袖子裏掏出銀針,在半成品的桂花糕上刺了一下。
向來對于他親手做的桂花糕,蒼天賜都是不試毒也不舍得讓太監先嘗的,蒼天素素日裏也沒有怎麽在意,現在想想,還真怕有心人從這上面做什麽手腳。
他畢竟年歲不大,心思再缜密也不能做到面面俱到,見換着地方刺了幾下,銀針并沒有變色,暗自松了一口氣,正四下裏轉着想找找有沒有什麽別的可疑物品,就聽到有人輕輕叩擊門扉的聲音。
蒼天素和蒼天賜齊齊回頭看去,景田一臉驚慌地站在門口,看模樣都快急得哭出來了:“大皇子二皇子,您兩位趕緊着,皇上一炷香前就命人召兩位呢!”
進廚房是為了找人,慌張是因為沒找到人,景田剛剛的作為有了合理的解釋,蒼天素也沒有深想,不動聲色地重新将銀針揣入袖中,跟在蒼天賜身後走出了廚房。
他在門口停頓了一下,略過景田,直接叫來曉絲吩咐道:“日後小廚房裏面沒人的時候,門口找人守着,除了二皇子和奶媽,誰都不準進去。”
蒼天素做桂花糕的地方是專門辟出來的地方,跟平日裏宮人們做飯的大廚房隔了老遠,大部分時間裏面都是沒人的。
曉絲愣了愣,斜眼看了看人高馬大的昭日殿侍衛長,點頭稱是。景田有點尴尬,急忙下跪告罪,自責剛剛着急上火,未免太魯莽失禮了雲雲。
蒼天素含笑示意他起來,輕聲細語安撫了一會兒,這才讓早等得不耐煩了的蒼天賜拉着自己走了。
去了龐龍殿,兩只大豆丁才發現自己原本以為是蒼景帝的日常敲打的認知是多麽錯誤。
裏面密密麻麻站滿了人,三個公主和幾個皇子都在。就連剛出生不足月的五皇子都被奶娘抱着,立在殿尾。
正中站着的戎裝男子聽到太監的唱諾聲,順勢轉頭看來,見着剛進來讓自己好等了一番的兩人,眼前一亮,大笑道:“鳳子龍孫,果然不同尋常!”
被誇“不同尋常”的兩人對望一眼,終于想起了前段時間聽到的消息。最近惹上劉廣梁這檔子煩心事,鎮北大将軍回京這麽大的事情,也早被兩人忘在腦後。
手握重權的鎮北大将軍打蒼景瀾還是個半大的毛頭小子的時候就忠心追随着他,在皇位争奪中,提供了全力的軍事支持。等蒼景帝繼位,又甘心領着十萬新兵跑到蒼國和戚國交界的西北苦寒之地,駐守邊疆,一守就是十年。
鎮北大将軍名叫段德,比蒼景帝大了十多歲,再加上常年征戰沙場,風餐露宿,看起來雖然英武不凡,終究是帶了些老态,兩鬓已經斑白了。
他此行還帶着自己唯一的兒子,剛滿十六歲的段羽。
蒼天素本來對這對父子不怎麽感興趣,本想着按照規矩,上去交談幾句,在蒼景帝那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
不料他走過去,剛揚起淺笑,話還沒說半句,人高馬大的段羽就很激動地一把攥住了他的手:“阿爹,你一定要給我娶個跟他一般漂亮的媳婦!”
在滿殿低低的哄笑聲中,蒼天素未成形的笑臉僵住。
蒼天賜黑着小臉,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一巴掌拍掉了段羽的爪子,惡狠狠道:“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大哥!”
段羽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在大殿上說這個确實不是很合适,很不好意思地順勢松了手,紅着臉撓着頭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麽漂亮的人……”
他舉着手,沖着蒼天素比劃:“真的,我在西北見到的,最苗條的一個女人,大腿也有你的腰這麽粗!”
殿上終于爆發了大笑聲,三皇子蒼天瑞已經在嚷着要母後給他揉揉肚子了。
蒼天素的眼角幾不可查地抽了抽。
當天晚上,蒼景帝擺宴,并沒有廣邀群臣,而是簡簡單單鼓搗了一下自己的兒輩們,只擺了三四桌意思一下,布局也類似于家宴。夜宴上,蒼景瀾很自然地跟段德并肩而坐,足見他跟鎮北大将軍的交情之深。
蒼國男女大防不比注重儒學的岳國,在無極四國當中算是比較寬松的。段羽絲毫沒有自己不受歡迎的自覺,興致勃勃地跟皇子公主們擠在一桌。期間,一雙眼不看飯菜,直勾勾盯着蒼天素不放,一邊往嘴裏扒飯,一邊“嘩啦啦”流口水。
他長得虎頭虎腦的,四肢粗壯,大眼濃眉,膚色也是健康的小麥色,不似宮中大部分公子哥兒常年不見陽光病态的白,一看就讓人覺得“這孩子是個實心眼”,進而心生好感。
蒼天賜如坐針氈,很有危機意識地頻頻擡眼,惡狠狠地瞪着段羽,無奈對方正在全神貫注地賞美,連眼角的餘光都舍不得往自己這邊瞟一下。
蒼天素已經是第五次不動聲色地将手放到別在腰間的荷包上了。
自從劉廣梁事件後,他已經托易豪找來了一包強效癢癢粉,就裝在荷包裏,順風一拉絲線,打開一道口子,準保能引起一場災難。
——要不是今天晚上老天爺不配合,風老往一群嬌滴滴的公主那邊刮,蒼天素不忍心傷及無辜,段羽此時已經性命危矣了。
蒼天賜左右使了半天眼色,仍然沒人理他,最後眼角抽筋,整個面部生疼,癟癟嘴差點哭出來。段羽不理自己就算了,連自家親親大哥都只是一個勁地埋頭盯着面前的粥出神(其實是看波紋目測風向),他現在真是萬分委屈。
惹急了我,看誰以後還傻兮兮地給你端殷燕糕吃……
蒼國二皇子滿心不忿地順手拿起一個圓圓的小甜餅,一口咬了下去,還沒來得及咀嚼,只覺腦中“嗡”的一聲響,白眼一翻,直挺挺朝後倒了過去。
亥時,李宓正在床上睡得口水直流,模模糊糊間感覺到外面吵吵嚷嚷似乎有人在吵架。她翻了個身子,懶洋洋跟自己嘟囔了一句“蒼天素你怎麽還不回來”,正想再睡過去,不料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第三任宮廷侍衛長冷笑着在門口站定,他早就看這個時常蹿弄他想讓他去冷宮徒勞地再翻一次地的女人不爽了。
曉絲滿眼含淚地沖了過來,從床上把李宓拉起來,哭道:“不好了不好了,二皇子中了一種慢性毒,結果在夜宴上發作了——他們說從昭日殿廚房裏找到了帶毒的豆沙,現在皇上喚全殿人過去……”
這是蒼天素犯的致命錯誤,桂花糕做了一半,他驗了案上擺着的半成品和成品,證明了它們的可食用性,卻沒有注意盆中作為原料的紅豆沙。
李宓一個哆嗦,猛地坐直了身子,瞌睡蟲一下子就跑得幹幹淨淨了。她盯着曉絲哭得慘兮兮的臉,出神了好一會兒後,突然笑了笑:“看來該來的還是躲不掉,怕什麽,跟他們走一趟就是。”
李宓不甚在意地在一群大老爺們面前把外套穿上,先是站在床頭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然後才揮手道:“走吧,愣着幹啥?”
剛剛在聽到曉絲的話後,有那麽一瞬間,她确實從頭涼到了腳底。不過過了那一瞬間,李宓突然醒悟了過來。
早在蒼天素跟蒼天賜交好的時候,李宓就預料到了這一天的到來。她天生缺少搞陰謀詭計的那根筋,但是在皇宮裏摸爬滾打了十幾年,政治上最起碼的直覺還是有的。
蒼天素還是太嫩,他推導出了一個“皇後指望皇帝恨屋及烏”的理由,就選擇放過了皇後任由蒼國大皇子和二皇子交好的疑點。
而李宓,從頭到尾,都很明白,皇後幾年看着蒼天賜時不時地往昭日殿裏跑,不是在等待皇帝發火,而是在等待一個發難的機會。
一個可以一舉,除掉壓在她的親生兒子上的兩個哥哥的機會。
現在她等到了。
誰有本事給二皇子下長達幾年的慢性毒藥?宮裏的人都知道,除了東宮殿,也就只有昭日殿的人有這本事。你說難道皇後娘娘會害自己的孩子嗎?當然不會,誰下的毒已經一目了然了。
當初以為自己一輩子不會懷孕的皇後為了把小皇子牢牢抓在手裏,對外宣稱一貫是二皇子乃是正統嫡子。自從三皇子蒼天瑞誕生後,正是這一點使得他喪失了嫡長子的名位。
李宓本來還在幸災樂禍,可是現在形勢一反,皇後當初想當然的失誤反倒成為了排除東宮殿作案動機的最有力證據。
蒼景帝知道真相又如何,十幾年的相處,李宓太了解這個男人了,他如果還有一點人心人性,當年豔姬也不會慘死。他絕對不會把事實說出來,在這個關鍵時刻力挺蒼天素清白。
畢竟蒼天賜吃桂花糕從來不事先試毒,這事被皇後特意提出來,當衆責怪了他好幾次,不少人都知道。
現在小廚房裏的食材又被人查出來有毒,那麽不論以前的糕點有沒有毒,對大家都沒有意義了。皇宮裏這樣子的冤案可是不少。
蒼景帝也許不是一個很好面子的男人,但是當着十年未回京的鎮北大将軍的面,他再不在意,也不會輕飄飄放過這件事。
而一旦皇帝選擇嚴懲,在皇後看來,蒼天素的小命就要玩完。而蒼天賜體內那個所謂的慢性毒,也絕對不是容易解的。
一石二鳥。李宓在被一大群侍衛夾在中間嚴防她趁機溜走的時候,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皇後和皇帝少年夫妻,十五歲就被推上了後位,執掌鳳印十年,可惜,她對丈夫的了解,還不如自己這個外人。
李宓相信,早在皇後幾年前給蒼天賜下藥的時候,蒼景帝就已經給兩個兒子準備好了退路。給蒼天賜的退路是什麽她不知道,但是給蒼天素的退路,她再清楚不過了。
該來的躲不過,都是命。李宓縮了縮脖子,在短暫的驚愕過後,心情奇跡般地平複下來,困意上湧,忍不住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哈欠。
龐龍殿裏經歷了短暫的混亂後,當李宓走進去的時候,已經整頓平靜了下來。她沒有急着行禮,而是先頓了頓腳,掃了一眼跪在大殿正中央的蒼天素。
雖然在跪着,蒼小爺脊背挺直,小腦袋也微微揚起,一副問心無愧的模樣,看樣子并沒有對自己被誣陷下毒一事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事實上,面對東宮殿一群人尖銳的指責,蒼天素從頭到尾,都一言不發,他只是筆直地跪着,靜靜等待最後的結果。
李宓無聲地嘆口氣。
蒼天素對于自己的父皇,哪怕對方對自己實在不夠厚道,也一直充滿了無條件的信任。在他看來,就算皇帝再不喜歡自己,在這種事情上,也應該堅守原則,不會任皇後颠倒黑白,所以現在他并沒有慌亂。
可以說,這樣子的認知的形成,李宓從小到大的傳輸與暗示,在其中着實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可是——孩子,如果你奶媽的屁話真的能信,當初你娘又如何會慘死?
李宓遲遲沒有告訴蒼天素的當年真相是,十六歲的蒼景瀾從頭到尾見識了一番皇後拙劣的布局,然後對旁人千辛萬苦找來的證據視而不見,很幹脆地揮了揮手,眼睜睜看着侍衛将自己喜愛的女子拖到門外,亂棍打死,然後一轉頭,心安理得将她未滿三個月的兒子打入了冷宮。
蒼景瀾行事,向來不在意是非對錯,天理公道,他只會選擇将事情朝着自己最感興趣的方向引導。
比如上次。
比如這次。
李宓緊挨着蒼天素跪下,凝神看着對方精致漂亮的側臉,将手伸過去,緊緊握住了蒼天素深秋裏微涼的手掌。
蒼天素驚醒一般,将目光從蒼景瀾的臉上移開,轉頭看着奶媽,勉強壓下心底剛剛升起的不安,給了她一個安撫性的微笑。
李宓忍不住低下頭親了親他慘白僵硬的臉蛋。這個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也許在這幾年的相處中,還沒有來得及看清他父皇的真正面目。
然而過了今天,一切都會改變。
李宓最後一次眷眷地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現在栽個大跟頭也好,太過一帆風順的成長,對一個皇帝的兒子沒有好處。
“皇上,已經問過守在廚房的侍衛了,大皇子跟二皇子離開後,并沒有旁的人進去過。”侍衛長行禮後,将自己的審問結果說了出來,“事實上,原本廚房是沒有守衛的,今天大皇子才特意命人守着。”
太醫将豆沙中已經變黑的銀針拔出來,小心地撚了一點往嘴裏放,細細嘗了嘗後道:“回皇上,豆沙中确實含有二皇子中的覆霜毒。”
蒼景帝拳起左手食指,輕輕敲擊在龍椅的扶手上:“事情已經很清楚了,說吧,朕的好兒子,這是怎麽回事?”
蒼天素聞言,臉色又白了一分。他先前就同皇帝說了,他跟還在昏迷的蒼天賜之前一同看見景田從小廚房出來的事——只要審問了景田,再搜查東宮殿,這事不難水落石出。
然而侍衛長回來彙報,絲毫沒提景田的事,更遑論東宮殿了——顯然,蒼景帝給他的命令中就沒有提及要審問昭日殿頭號侍衛的事。
他抖了抖身子,勉強平複下來。這事可大可小,眼看是這對夫妻一唱一和,要硬賴在自己頭上了,蒼景帝應該不會痛下殺手,只是日後一輩子恐怕要老老實實呆在封地禁足了。
蒼天素張口,正待把這事應承下來——皇帝送的黑鍋,背不背不是你說了算的,不若順着他的意思來,好歹還能贏個輕判——不料李宓搶先他一步開口:“皇上,這個是奴婢做的,大皇子并不知情。”
李宓說着,徑自站了起來,走到離蒼天素很遠的殿尾,重新跪下。她真怕蒼小爺一個激動,直接撲上來捂住她的嘴。
果然,蒼天素臉上血色盡失,見鬼一般看着她,一愣過後直接從地上跳了起來,喉中爆出一聲尖叫,嘶聲道:“不——不是的!”
蒼景帝一個眼色,易豪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一個手刀正正卡在他脖子上。蒼天素動作僵住,停頓了兩秒,艱難地看了一眼含笑望着自己的李宓。
李宓沖他輕輕搖頭。
蒼天素的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易豪又補了一下子,他終于撐不住,雙腿一軟,倒在了易豪懷裏。
“桂花糕是奴婢教給大皇子做的,做桂花糕送給二皇子的主意也是奴婢出的,食材都是奴婢一手準備的,”李宓一邊感嘆自己的嫌疑還真是明顯,一邊繼續瞎掰,“太醫既然說二皇子的毒是從四年前開始下的,那個時候大皇子不過是個八歲大的娃娃,又沒上過幾天書房,大字都不識幾個,能懂些什麽?”
她含笑擡頭看向上首的男人,對方也正低下頭看她。
兩相對視間,二十幾年的時光悠悠流淌而過。
李宓深吸了一口氣,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