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長成
十三歲的蒼天素迷上了彎弓射箭。鎮北大将軍段德特意給他辟了個場子出來,還特意設在了軍隊駐紮地的東南角,魚蘭鎮離戰事最遠的地方。
任外面諸事喧嚣,鬧得地覆天翻,不論何時,蒼天素的這片獨處空間中,都是靜谧而安詳的。
段羽懊惱地蹲在地上,黑着臉給蒼天素包紮。這個從紅牆黃金瓦中走出來的皇子真真是讓他傷透了腦筋。
剛開始來的時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整日價窩在床上翻那一本本泛黃的古書,詩詞歌賦,水利農學,布陣列隊,經史子集,太過廣泛的涉獵內容,讓他實在懷疑這位十二三歲的半大孩子是否真的能看懂其中真谛。
後來拖了大半年,見這位小爺除了如廁需要,連自己的軍帳都沒邁出去過十次,第一次代養皇子的段德段大将軍終于着急上火了,紅着眼命人滿邊城的抓青年才俊,逮到一個就打包打包往蒼天素的帳子裏扔,想要走同齡人攻略。
無奈蒼天素眼界甚高,任滿帳子的傑出青年們熙熙攘攘,硬着頭皮上前給他做自我介紹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這位眼皮也沒擡一下,全當這一群大眼瞪小眼的天驕不存在一般,着實把人都給得罪得不輕。
段德硬着頭皮苦着臉,抓了好幾個月的壯丁,見事情壓根就沒有改善,反倒有孩子的人家見了自己的親兵就翻白眼,實在沒有了辦法,一拍腦袋,幹脆把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派給了成天樂呵呵往蒼天素那跑的自家兒子。
段羽臨危受命,先是拿寶劍彎刀誘惑,再是拿駿馬名駒勾引,最後一咬牙連自己自小養到大的一對白雕都貢獻出來了,蒼天素依舊不為所動。
——他說任他說,明月照大江。蒼天素的養氣功夫,或者說是發呆功底,向來是一萬個人裏挑不出一個的。
最後,事情的轉折還是為蒼景瀾準備賀禮的時候發生的。段羽屁颠屁颠跑到軍帳,問蒼天素要給他老子三十二歲壽辰準備什麽禮物,蒼天素望着長長的禮物單愣了好一會兒,然後擡頭笑道:“麻煩将軍操心了。”
等到段羽掀簾子離開,他轉頭從包裹裏翻找出當年雕刻出來的四個木偶,發了一會兒呆,一把火燒幹淨了。
過了那天,蒼天素才算是徹底打碎了周圍的桎梏,真正活了過來。
段德段羽一開始聽到蒼國大皇子仰頭說想要學射箭的時候,很是高興了一陣子,心想着蹦蹦跳跳強身健體的也好。誰知道過了兩三個月,父子倆又都笑不出來了。
蒼天素練箭練得很狠,又想學左右開弓,頭一個月兩只手都磨破了,虎口和五指處血肉模糊一片,被心疼得不得了的曉絲包得跟個粽子似的,連筷子都拿不起來。
段羽本來想的是,一開始苦點,等手上繭子長厚實了,也就不會凄慘成這樣了。沒成想,半個月過去後,蒼天素粉白的手掌上好不容易有了點結繭子的趨勢,他老人家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管藥膏,往手上抹了兩三天,剛露頭的繭子就老老實實縮了回去。
段羽苦着臉不知道勸了他多少回,心裏還納悶,這位大皇子看着也不是個那麽在意外貌的人,一個堂堂大男人,怎麽就忍受不了手上帶着點繭子,還要這個樣子活受罪?
蒼天素全當沒有聽到他的話,堅持每個月月初和月中各抹一次宮廷秘制的藥膏,然後在接下來的十五天,照樣磨得兩手鮮血淋漓。反正他來的時候,在宮廷制藥坊打包搜刮了不少這類效用的藥膏,足夠三四年用的了。
他依稀記得,易豪曾經說起過,他袖子裏揣着的藥膏能去新繭,對長厚實的老繭就沒有那麽管用了。
無視掉快要哭出來的段羽,就跟半年前他不顧衆人反對,堅持要學在旁人看來完全沒有用處的承國和岳國本國語言一樣,蒼天素想得很遠。
如果哪一天自己身陷敵營,你說敵軍将領是對一個滿手老繭一看就弓馬娴熟的俘虜看得緊,還是對一個十指纖纖不沾陽春水的俘虜看得緊?
別問為什麽一國皇子怎麽會被敵國俘虜,蒼天素壓根就沒考慮過可能性的問題。他平日裏在頭腦中一遍遍勾畫兩軍交陣的場景時,也從來不想自己設想的殺敵戰略有幾分的成功率。
九分的風險是風險,難道一分的風險就不叫風險?成功了就是百分之百的成功,失敗了就是百分之百的失敗。
計較這個完全沒有意義。蒼天素願意為了萬分之一的可能,付出百分之一百的努力。
就算按常理看,他現在受的罪完全沒有意義,但是凡事抵不住那麽一個萬一。一旦用上了,撿回來的就是自己的命。
沒有人跟他說“細節決定成敗”,但是內心已經有偏執狂傾向的蒼國大皇子寧願日日夜夜的折磨自己,争取在每一點上都做到盡善盡美。
到了後來,蒼天素弓箭小成後,就開始私下裏跟着段德手下第一槍棒教頭曹玄名練習古矛槍。
段羽打小習的是子母刀,覺得耍刀人大開大合的,很是夠勁,所以也想慫恿蒼天素去練刀。子母刀不好練,需要時間,段羽的意思是玩玩馬刀鳳嘴刀也是挺不錯的。
段德大将軍把兒子扒拉到一邊,跟蒼天素認認真真講了一番十八般兵器的各自優劣後,建議他還是去學槍。
軍隊裏使刀的人确實占了大半,那是因為刀跟多種兵器相通,學了一種,另外幾種也能掌握得差不多,很适合軍隊裏多兵器作戰。但是論起殺傷力來,其實還是槍更勝一籌。
“有經驗的老兵都知道,寧挨十刀,不挨一槍。”段德一本正經地跟兩個未成年人解釋,“刀一般都用砍,除了脖子就沒有別的要害,很難一刀斃命。而刺,雖然看起來比較文雅,但是卻是最兇狠的,很容易一擊必殺。就算沒有捅到要害,傷了哪個髒器,在戰場上一樣都是死路一條。”
蒼天素聽了若有所思。當夜,毫不猶豫抛棄了眼淚汪汪看着自己的段羽,恭恭敬敬朝曹玄名行了拜師禮。
這着實把聽過不少大皇子清高孤傲目下無塵傳聞的曹教頭吓了一大跳。
西北邊城魚蘭鎮的冬天比想象的還要難熬。天寒地凍,在平地上演練一次回來,輕輕扯一扯,掉耳朵的人多不勝數。
蒼天素不止一次窩在軍帳裏,懷裏揣着暖爐,手中捧着熱茶,撩開簾子看着外面呵着暖氣的将士們,小腦瓜不停地思考着。
百年來,無極大陸的兩大龍頭蒼國戚國在這片土地上紛争不斷,雖然一直是小打小鬧,但是屯重兵于此的趨勢已經越演越烈,恐怕早晚有一場天大的厮殺。
兩國駐守于此的軍士們長期都是春夏秋三季争鬥,冬天一季養兵練兵,已經成了彼此間的共識。
蒼天素聽段羽平日裏閑談時話語間的意思,似乎不論是蒼國還是戚國,在這條長長的戰線上都沒有擅長冬季作戰的将帥。
可是偏偏,魚蘭鎮并不只是兩大國接壤的地方。在魚蘭鎮南側二百裏,是承國同蒼國唯一可以直接列兵交戰的土地。常年生活在凍土上的承國人對冬季作戰就如同牧羊者驅趕他的羊群一樣,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
目前可用的信息太少了。蒼天素揉了揉額角,他總不好巴巴跑到主帳,腆着臉說要旁聽絕密的諸将會議吧。
蒼天素很清楚,蒼國大皇子的身份,在軍營中并不怎麽受用。他能活得這般自在,自己本身的識趣,不趾高氣昂沖将士們指手畫腳占了很大一方面。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幾個可用之才。想到這個,蒼天素就開始頭疼。段德找來的那都是些什麽啊,魑魅魍魉,群魔亂舞,有小聰明的不少,可堪大用的實在不多。
他倒沒想找到什麽驚世之人,有大智慧的人舉世罕見,很多時候,只要用對地方,小聰明其實就足夠了。可是太多的人,小聰明全都使錯了地方。
謀士将領什麽的都不急,關鍵是弄幾個偏才怪才。蒼天素看段德的意思,八成是要把寶押在自己身上的,他一手調教出來的軍事人才,以後都是現成的。
再者,自己在他的親兵駐地度過人生最重要的幾年,“大皇子一派”的名聲,背不背已經不是鎮北大将軍自己能選擇的了。
從這個方面看,蒼景瀾從來都沒有虧待過自己。
“素素!”段羽帶着一身寒氣,一頭撞進來,雙目睜得滾圓,晶晶亮亮地看着他,“爹爹說,讓我陪你出去走一走!”
蒼天素幾乎是下意識地擡手,摸了摸自己微涼的耳垂:不知道這一趟出去,回來後你還保不保得住?
站在他身後的景田和曉絲齊齊翻了個白眼。大将軍吃錯藥了吧,春暖花開的時候,這位都是怎麽哄都哄不出去的主,您還指望大冬天他出去受這個罪?
誰知蒼天素默默哀嘆一下後,就站起了身子:“出去走走,去魚蘭鎮街道上逛逛怎麽樣?我還沒有見過尋常百姓怎麽過日子的呢。”
段羽撓了撓頭,心道阿爹真是有本事,連素素不僅答應了,而且絲毫沒有猶豫就說要去鎮上,這點都能猜出來。
蒼天素沒有穿曉絲遞過來的金線錦繡的黑色華服,而是随手套上了景田丢在椅子上平日裏穿的灰白色長襖。
他本來身形就還未張開,此時厚厚的一層棉花裹在身上,衣服又長,看起來比平日更矮了一截,滾滾圓圓,團雪簇成一般,整個人稚氣可愛了不少。
段羽登時臉紅脖子粗地別開目光,忍了半天沒忍住,偷偷摸摸不時吊着粗粗的眉毛,用餘光瞄他一眼,每次偷看,臉都會又紅一分。
蒼天素全當沒有看到。他還真沒有跟段羽這類人相處的天分,每每張嘴,看着這個傻兮兮的夥伴,都要老老實實把到嘴邊的話給咽回去。
這一年多來,段羽為了他的事跑上跑下,忙裏忙外,比對自己的事都上心三分,蒼天素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不是不領情,只是實在還沒找到跟這種單細胞生物相處的适合途徑。
他還需要時間。
跟軍營裏肅殺的氣氛不同,魚蘭鎮雖然因為長年被戰火波及,全鎮上下都不富裕,但是人氣卻很旺盛。
過慣了貧窮日子的百姓們并沒有因為嚴寒而足不出戶,并不寬的街道兩旁還有不少小販擺攤做點小生意,沒錢買棉衣把子女裹得嚴嚴實實的父母們也不介意放孩子出來跑動。凍瘡皲裂的,在他們看來實在不算什麽。
蒼天素邁出軍營的時候,正好看到四五個孩子一組,自發把一袋袋的沙子往街道上的白雪上撒。
“往年都是軍隊裏往外派粗鹽,好加快融雪。今年不到最冷的月,配額還沒有批下來,所以先撒點沙子防滑。”段羽福至心靈,立刻知情識趣地解釋。
兩個人周圍零零散散站着七八個壯實的漢子,小心翼翼地護着兩塊寶,生怕從哪裏竄出來幾個流民,将衣着光鮮的兩位搶個一幹二淨。
蒼天素本來沒想讓人跟着,這些人是段羽硬安上的。
段羽一邊走,一邊回首往事,無不凄涼地跟蒼國大皇子講述了他小時候偷偷摸摸從軍營裏溜出來玩,被當地的刺頭盯上了,最後幾乎是光着身子大哭着逃回去的。索性學過幾年刀槍,好歹算保了一條小命。
段羽說到一半,聽到身後一個漢子壓抑不住的低笑聲,突然恍悟這種光榮事跡實在不應該拿出來哭訴,看看蒼天素一如往常看不出喜怒的面癱臉,當即漲紅着臉捂着嘴巴不出聲了。
“還是把人撤了吧。”蒼天素繞着小鎮,簡單走了一遍,看着周圍人盯着自己的目光,暗嘆口氣。
他這次不是簡簡單單為了看看民風民貌來的,有這群人跟着,做事縛手縛腳,很是惱人。
段羽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看這群漢子的領頭人,見自家老爹配給的人也暗暗點頭,卻仍舊有點不放心。
時隔八九年,他自己倒是不怕這群人,關鍵是害怕蒼天素一不小心出個好歹,堂堂皇子跟自己出來一趟,缺條胳膊少個腿的回去事小,自己看上的好媳婦要是因此惱恨了自己,那可就沒處哭去了。
蒼天素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微微側頭含笑道:“難道你還護不了我周全?”
段羽頭腦一熱,當即一拍胸脯一揮手,豪言道:“你們都回去吧,我自己應付得過來!”
這種激将法,虧你也能上當?
領頭的漢子實在沒有忍住,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他一下,當即低下頭恭敬地應了一聲,故意大聲說了一句“還望少将軍注意安全”,同時警告似的掃視了一圈周圍。
這位漢子本來是根據段德的指示,若是大皇子趕人,就老老實實離開的,本來沒什麽的,這會兒見這位少将軍行事,登時又吊起了心,覺得此人實在不靠譜,自己還是費心抽打一下旁邊不懷好意的人比較好,小心無大錯。
果然,此言一出,四下打量的目光登時少了大半。
幾年前,曾經有一位都城來視察的官員外出時被人搶了財物,結果那位回了軍營,很幹脆就派了幾千士兵出來,搞了一次大清洗。雞鳴狗盜之輩少說死了八九十人。
現在強盜小偷什麽的也都學乖了,偷東西前先摸摸底子,看自己惹不惹得起。如果是商賈路人,不把他們拔幹淨都不好意思跟人說自己是道上混的;而如果是将軍官員之類的,大都老老實實選擇繞路走。
并不是不毛之地的人都淳樸真誠得不知算計為何物,起碼在方圓幾千裏,窮鎮子沒一百也有八十,反正是找不出一個真正淳樸的地方。
當本分的種地和做生意都活不下去的時候,為了不讓一家老小挨餓受凍,只能去偷去搶,去騙去詐。
亂世裏人人都很無奈,天逼民反,身不由己。
趕走了保護兼監視的人,蒼天素心情似乎好了不少,眉目間的蕭索冷落之意去了大半,站在一個個的小攤前,不時看看這個,問問那個。
他甚至還買了個幼兒慣常玩的特大號撥浪鼓,又嫌擱手裏拿着麻煩,順手塞給了旁邊的段某人。把個段護草使者直樂得合不攏嘴。
走到一處粥棚前站定,蒼天素正在猶豫要不要走進去看看的當口,旁邊賣撥浪鼓的小攤子被人一把掀翻。
收保護費的。蒼國大皇子無聲地半垂下眼簾。藝術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他想起李宓素日裏胡扯的小說,往往都有這類情節,想不到今日能夠遇到。
攤主是個瘦瘦小小的小胡子男人,被一個粗壯的大漢一拳揍在鼻梁上,栽倒在兩人旁邊,鼻血流了一地,手撐在雪地上,使了幾次力,都能沒站起來。
蒼天素眼波一閃,靜靜将目光移到那男子臉上,冷眼旁觀。段羽正捏着撥浪鼓傻笑,這會兒動了恻隐之心,彎下腰扶了一把。
小胡子男人撐着他的腰勉強站起來,顧不上擦鼻血,打着哆嗦道謝,話說了還沒一半,就被那三四個彪形大漢提着領子扯走了。
段羽頓了頓,本想上去把人攔住,被蒼天素不經意般的輕輕踩住了腳面,登時不再動彈了。
眼睜睜看着人走遠,段羽這才轉過頭來,小聲問道:“素素?”他認為蒼天素不讓他上去是怕惹什麽麻煩,想了想很認真道:“我估摸着我能打贏,咱們要不要攔?”
蒼天素定定看了他一會兒,雙眼漆黑,瞳色如墨,長長的睫毛一陣抖動,在空中劃出一道驚豔的弧線。
段羽不由得看愣了神,正恍惚間,似乎聽到對方說了一句:“你錢袋讓人偷了。”
還沒回神的段少将軍把這話颠來倒去念叨了好幾遍,一遍遍在心頭回味着,好半天才明白過來這句話的意思,張大嘴一指剛剛幾人消失的方向,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對,那個小胡子偷了。”蒼天素揚眉微笑,神态柔和,氣氛一片溫暖,段羽卻是來不及欣賞了。
自覺自己好心沒好報的少将軍跳了跳腳,一顆粉嫩嫩的少男心被傷得一塌糊塗。他雄赳赳氣昂昂,滿懷怒氣地抽出腰間別着的軟刀,拔腿追了上去。
蒼天素攏了攏景田的灰白色長襖,将左手探入衣服內側的暗囊,食指與中指并攏,夾出來一個小竹筒。
他将裏面的紙條拿出來看了一遍,扯了扯嘴角,重新按原來的樣式折疊好,封好口,無聲地塞了回去。
怪不得,自己順手拿起這件衣服的時候,昭日殿曾經的頭號侍衛會難得的變了臉色。
不多時,段羽就黑着臉氣呼呼地跑了回來。錢袋裏錢雖然不多,但是好歹也是他第一次帶準媳婦出來玩,居然就丢了這麽大的人……
蒼天素仍舊站在原地等着。
段羽回來的很及時,要是再晚一點,周圍這些人就按捺不住要出手了。蒼天素摸了摸凍得沒有知覺了的臉頰,對自己看起來毫無殺傷力這一點,心中很是滿意。
“沒抓到?”看段羽難掩懊惱的表情,蒼天素就知道了結果,也沒怎麽在意。
段羽見他如此,更覺丢臉,抓了抓頭發,底氣不足道:“我沒想到那幾個漢子跟那個小胡子是一夥的,齊齊撲上來擋我……本來我好不容易把那群人都打倒,馬上就抓住小胡子了,又一夥人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了……”
蒼天素點了點頭:也就是說确實沒有抓住。
其實段羽完全可以随便抓一個打手問問那個小胡子的下落的,都能奮不顧身跳出來擋拳頭了,起碼也得彼此是熟人吧,搞不好小胡子還是他們的頭頭。
——算了,計較這個,沒有多大意思。
看了看段羽臉色,蒼天素正想把話題岔開,誰知段羽讪讪念了一句:“不過好歹我給他腿上來了一下,起碼好幾個月,他走路走不利索!”
這次,蒼天素正兒八經地打量他一下,出了一個馊主意:“不如我們明天再來?”
段羽愣了愣,抓抓腦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