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醜時之女
第二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秀千代倒是很自然地和五條悟打招呼。而一晚上都沒睡的五條悟則不着痕跡地閃躲着秀千代的視線,表面上鎮定自若地吃完了早飯。
按照前三天的相處來說,一般危險都是晚上才來臨。于是五條悟決定去書房打游戲,他沒想到的是原本安安靜靜看書的秀千代,今天也不看書了,就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上盯着他。
五條悟必須承認的是剛開始見到秀千代,他确實覺得她很無聊又不适合交流,可是經過三天的相處之後他已經有所改觀了。因為她不僅不是個無聊的人,還異常的有趣,身上謎團不少,應該能一直給他帶來奇妙的驚喜和樂趣。
可這并不代表他願意被別人一直盯着看,這實在是有些超出他的接受範圍。就在五條悟轉過去準備勸告秀千代不要老是這麽盯着的時候,他才發現秀千代的眼神有些奇怪的熟悉。
秀千代的眼神很怪,她盯着他的時候眼神就好像是在盯着白老鼠的蛇一樣。深紫色的眼眸宛如無機質的寶石,活像是某種冷血動物,有種進食前觀察食物的詭異感。
——原來是她啊。
五條悟反應了過來,原來從剛抵達開始,那個奇妙的視線就是秀千代在看他。從那個時候開始秀千代就一直在用這種看獵物的眼神看他,他們之前明明就素不相識。
“秀千代。”五條悟叫了她,“我需要一個解釋。”
但現在的秀千代像是陷入了思考之中,完全沒在聽他說話。于是他又耐心地叫了好幾聲,終于把秀千代給叫醒了。
“嗯?”秀千代看着在她臉前面一直揮手的五條悟,有些迷茫。“五條先生剛才在叫我嗎?抱歉,我在想事情。”
五條悟就又重複了一遍他的話:“你有什麽事情瞞着沒告訴我吧?”
那瞞着你的事情可太多了,秀千代心裏想。
她揚起一個微笑:“你是指什麽事情呢?”
五條悟本來想要直接問她為什麽那樣看着自己,但又覺得不太好意思開口。
他只能換一個話題問她:“你父親既然知道你弟弟在咒殺你,他為什麽不采取一些措施來阻止?而且我看過你的資料,你的祖上是有咒術師血統,并且依照這兩天的情況來看,你應該去咒術高專就讀才對。至少可以有自我保護的力量,不再這麽被動。”
秀千代沒想到他還在糾結這個問題,只能用一種包容的眼神看着他:“五條先生,你想要聽我說實話還是假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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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是說實話。”
“那麽這件事的真相就是——”秀千代張口說出了一個令他感到作嘔的答案來,“爸爸他并不覺得弟弟咒殺我是不對的行為,因為他也是這樣的人。”
五條悟皺眉:“我知道你父親齋藤道三是個什麽樣的人,這一點不用你再複述給我聽了。”
秀千代很無奈地拂開耳畔的發絲:“弟弟對我的怨恨我知道,但是我打從心底裏不能理解他為什麽這麽恨我。我沒有想過要拿走屬于他的一切,可是當所有人都這麽認為的時候,我的想法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你就沒想過要離開齋藤家?”五條悟說,“這種家有什麽好待的,你也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才對。難道你留戀這種所謂的‘親情’?”
秀千代沉默了一下,她臉上露出了有些寂寞的表情。五條悟看到這表情心裏有些不舒服,他躊躇了一下伸出手将她抱住,撫摸她的長發。
“你要是……實在沒地方去的話。”五條悟終于把那句話說出了口,“任務結束之後要不要去咒術高專就讀?”
當這句話說出口之後,五條悟感覺到秀千代緩緩地擡起手回抱住他。這還是第一次他抱着秀千代的時候,得到她的回應。
“謝謝你,五條先生。我會好好考慮這件事的,謝謝你關心我。”
在結束了和五條悟的談話後,秀千代回到了主卧,她拿起臺式電話撥打了一個號碼。電話鈴響了兩聲之後接通了,齋藤道三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了過來。
“真難得你會主動聯系我,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秀千代沉默了一下,帶着幾分感慨發自真心地說:“……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好騙的人。”
“……”聽到這句話之後,連齋藤道三都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他才帶着幾分笑意說,“看來我的決定沒做錯,那我是不是得提前恭喜你?我就說了,爸爸給你選的未婚夫是絕對會讓你滿意的。”
秀千代和齋藤道三說話的時候,語氣完全沒有任何感情色彩:“這個問題有些太早了,到時候再說吧。不過我和爸爸你不一樣,我對待感情是非常認真的。所以請不要再過問任何有關于我的事情,不然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事來。”
她的語氣十分輕柔,一點兒也沒有威脅的意思在裏面。
“雖然不是一個母親生的,但是這一點上來說你和歸蝶真是親姐妹呢。”齋藤道三聽完之後哈哈大笑起來,“那就按照你的意思來吧,不過……”
他頓了一下,又接着說:“沒事,你開心就好。”
秀千代挂斷了電話,看向桌子上那一疊五條悟的資料。她伸出手緩緩地撫摸他的照片,勾起一個甜蜜的幸福笑容。
“你這麽單純好騙,還是我親自看着更放心一些。要是你被別人騙了,我可是會不高興的。”
——弟弟齋藤義龍咒殺她是真,父親齋藤道三個隔岸觀火是真,家族裏都覺得她遲早會篡.權也是真。
秀千代從不說謊,她只會将真相告訴給五條悟,然後故意漏掉最關鍵的一句話。于是全部由真相組成的謊言便這麽誕生了,因為五條悟不會知道,這一些來自齋藤家的負面情感之所以形成詛咒,只是源于秀千代生活的實在是……太過無聊了。
五條悟給夜蛾正道彙報情況的時候,稍微提了一點兒關于秀千代家裏的事情。他重點說了一下在富士急樂園遇到的會變強的詛咒,夜蛾正道也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他表示會去看看有沒有資料記載。
“……另外有件事。”五條悟難得有些放緩語氣,“秀千代她能去咒術高專上學嗎?”
夜蛾正道大致上猜到他會這麽說,但是并沒有想到這裏面有竟然有五條悟的私心。
——這才幾天就直接從齋藤小姐變成直呼其名?
于是他便直接告訴五條悟:“其實一開始齋藤小姐是可以來咒術高專就讀的,只不過當時被她的家人拒絕了。不過若是她本人願意來的話,我這邊可以去和齋藤先生溝通一下。”
“那就麻煩老師了。”五條悟說完之後松了一口氣,“對啦,任務是到明天為止吧,就拜托老師今天務必就搞定哦!”
說完他根本不聽夜蛾正道的怒吼直接挂斷電話。
由于五條悟白天和秀千代說了類似于告白一樣的話之後,兩個人的獨處氣氛就和之前有了一些微妙的不同。但好在他也不是什麽糾結性格的人,秀千代也不是,所以這兩人直接就坐沙發上靠在一起看書玩游戲。
十二點鐘的時候秀千代犯困了,于是五條悟将她推進主卧裏去睡覺。當然昨天都有了晚安吻,今天晚上自然也不例外。
在“五條先生,今晚可以有晚安吻嗎?”和“真是拿你沒辦法,就只能親一下”的對話裏,兩個人親了半天才分開去休息。
躺着玩手機的五條悟在淩晨兩點半的時候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突然感覺到某種危險的預兆要出現了。于是他直接從床上坐起來,敲響了秀千代的門。
“秀千代。”五條悟一邊敲門一邊叫她,“開門。”
但是門內沒有聲音,他扭動了一下門把手發現打不開,她在裏面反鎖了。那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接近,顧不上許多的五條悟就直接一把拆掉了門鎖強行打開了主卧室的門。
但是打開門之後五條悟就感覺到異樣了,因為門背後的主卧裏濃郁的詛咒氣息完全無法遮掩,但在會客廳一門之隔的外面卻一點兒都沒有顯露。
五條悟快步走到秀千代床邊,她臉色慘白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臉上布滿了冷汗,看起來極為痛苦。而牆角的座鐘正好指向了淩晨三點整,大鐘擺發出了三聲報時的聲音。
“醜時參拜?!”五條悟馬上就想到了這個,但問題是現在并沒有詛咒來襲擊她。
但随即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雖然這個可能性的概率極低,但依然有實現的機會。之前的施術者只是控制詛咒來襲擊她,就算是控制了準一級詛咒也無濟于事。現在這種特殊的狀況只能說明一點,那就是施術者已經換人了。
“果然是下了血本。”五條悟将昏迷中的秀千代抱起來,“要是不馬上找到施術者,恐怕她也撐不下去。”
醜時參拜這個術式最麻煩一點就是施術者可以完全不接觸到被咒者,只需要有相關的物品即可。而考慮到主使者是秀千代的親弟弟,那想要咒殺她實在是太過容易。遠距離的咒殺裏,最麻煩的也不過就是這個了。
就在五條悟思考怎麽找到這個施術者,秀千代勉強睜開了眼睛,擡起手指了一個方向:“……在,那邊。”說完之後她便再度暈了過去。
雖然不知道秀千代是怎麽知道詛咒師是在那個方向的,但五條悟決定相信她的話。于是下一瞬間兩人就消失在了房間裏,直接朝着秀千代所指的方向移動了過去。
廢棄神社的禦神木前面,一個穿着紅色衣裙的女人頭上戴着三根蠟燭的鐵環,正在用力地敲打着釘在樹木上的人偶。那個人偶赫然就是秀千代。當五條悟抱着秀千代出現在這裏的時候,一邊敲打人偶的女人一邊身體不動整個頭扭了過來。
正對着他們的那張臉是沒有臉皮的。
而五條悟剛一落地就察覺到,眼前的女人已經變成了詛咒的載體——醜時之女,而以醜時之女為中心的範圍內全部被籠罩在了未完成的生得領域之內。
“這應該就是最後一個,只要祓除了你任務應該就結束了。”五條悟将懷裏昏迷的秀千代抱緊了一點,“雖然你們也确實很努力啦,但就算是特級也……”
“實在是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