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9)

極光就馬上回來,還有……”

“行總……”餘江嚴肅的打斷了他的話,“言總檢查出……腎癌晚期……”

“哐當”一聲,慕慎行手裏的咖啡杯摔到了地上,潑了一地,店裏所有的人都朝他看了過去,可他還是冷靜的,極度冷靜的,淡淡的對電話裏的人說,“具體情況怎麽樣?”

“我們查不到言總在冰島的出境記錄,是在冰島的醫療系統裏檢索到的。半個月前,言總病發暈倒在冰原上,身上只有一張身份證,沒有手機,也沒有任何資金,被送醫院之後只做了簡單的檢查,因為情況太過嚴重,找不到家屬,也沒有錢,就被擱置了……”

“你說什麽?”慕慎行紅着眼眶站了起來,他哥哥賺了一輩子錢啊,現在竟然一個人在冰島那種荒涼的地方躺了半個月。

“行總放心,錢我已經轉過去了……”這點還不需要慕慎行親自來交代,“但是,到目前為止,言總還一直處于昏迷狀态,那邊的醫生……”

“馬上安排我哥回國!”他慌亂的把手機換了個手,然後長吐了口氣,“不,立刻給我訂張去冰島的機票,我去接我哥……”

慕慎行挂了電話,回頭看了看洛凡,“丫頭,我……對不起……”。

洛凡輕輕握了握他的手,“沒事,您去吧,婚紗照什麽時候都可以拍,言總的事比較要緊”

他摸了摸她的頭,看了眼明澈和方函,“方總,你慢慢改,我們改日再約,阿澈……”

慕慎行欲言又止的,還是說出了口:“腎癌晚期有得治嗎?”

明醫生眼睛都瞪大了一圈,“我陪你去冰島……”,別說洛凡不放心,慕慎行現在這個狀态,他這個發小也放心不下啊。

漢城江水還泛着淺淺的涼意,聽到腎癌晚期這四個字,洛凡就一直心神不寧的。

現在最可憐的就是莫小姐了吧,三個月前她無故被提出離婚,找了言總那麽久,現在還懷孕了,如果她知道……又或者言總真的……她可怎麽辦啊!

洛凡在江邊坐了很久,天色漸漸暮了才下定決心要去醫院看看莫苡柔。

在明仁醫院婦産科的高級病房,慕慎行也請了專人來照顧她,莫苡柔臉色蒼白,靠在床頭,溫婉的喝着洛凡送過來的粥,幸福的淺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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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凡看着看着,突然就能明白了,慕慎行曾經為什麽那麽喜歡她了。

她安靜,溫柔大方,高貴得就像櫥窗裏的水晶娃娃,更重要的是沒有那些女孩子矯揉造作的毛病,還能設計出那麽好看的珠寶項鏈,誰見了不動心呢?

莫苡柔喝完了粥,把碗放在了一邊:“你熬的粥真好喝,阿行胃不好,一定很喜歡喝你熬的粥吧,謹言在國外一直都在關注他的病歷,自從你出現之後,他身體就好多了,我替謹言謝謝你”

“不用這麽客氣,莫小姐……”洛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慕老師照顧我比較多,莫小姐肚子裏都有小寶寶了,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您在漢城也沒有什麽親人朋友的,有什麽事就和我說”

“等謹言回來了,他一定會很高興的……”她淺淺的笑着,輕輕的摸着自己的肚子,“謹言一直都想要個孩子,可是我們一直都沒有,他肯定是因為這件事才要和我離婚的,如果他知道了……”

“不會的,言總不是那樣的人……”她不能告訴她,慕謹言是因為生病了才遠離她的。

“你見過他了?”提到慕謹言,莫苡柔的精神都好了很多,洛凡淡淡的點了點頭,“在米蘭的時候見過一次,言總,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他對您一定很好吧……”

“嗯”莫苡柔眉眼溫潤,輕輕的笑着。

在法國的那五年,是慕慎行最難熬的五年,卻是她最快樂的五年了。從見到慕謹言的第一眼,她就喜歡他,發了瘋一樣的喜歡他,喜歡了一輩子。

“他們兄弟倆性格相差太大了,謹言成熟穩重,做事情有規章有計劃,阿行活潑跳脫,個性随意,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莫苡柔慢慢的說。

“但是,我這次回來,發現他變了很多,無意識的沾染了他哥哥很多習慣,當年,謹言為了阿行,無數次拒絕我,我知道謹言心裏很苦,他想保護他,不讓他受到傷害,那個晚上是我……”

“莫小姐,哪些事情都過去了,慕老師也不介意了,別再提了……”洛凡握住了她的手,“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把身體養好,生一個健康的寶寶……”

“難怪阿行那麽喜歡你……”這麽懂事的女孩,任誰遇見了都不會放手的吧。

洛凡陪着莫苡柔聊了很久,說的都是五年前他們兄弟倆的一些趣事,慕慎行一個直男,哪會追女孩子啊,當年追莫苡柔的主意,大部分都是明澈給他出的……

很多時候,莫苡柔是被他纏得實在沒有辦法了,才說了她覺得愛打籃球的人都很幼稚,不喜歡不學無術的人,不喜歡裁縫,做衣服的都是廉價工,慕老師竟然都當了真,還膈應了那麽多年。

也是,他自己給文件夾取了個名字叫“別開”,他就真的遵守與自己約定一次都沒有打開過,那種情況之下他能不當真了嗎?

夜漸漸深了,莫苡柔倚在床頭睡了,洛凡離開醫院的時候正看見救護車回來,明醫生和慕慎行先下的車。

病床上躺着的人瘦骨嶙峋,就像是一張幹巴巴的皮。

☆、慕慎行要捐腎

腎髒內科重症監護室裏,冰冷的檢查儀器纏纏繞繞,無菌的環境,慕慎行就只能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外看着,在冰島看到慕謹言的時候,他還以為是自己找錯了人。

這還哪裏像他頂天立地的哥哥……

哥哥從來不會打他,但每一次說教,都會讓他沉默,難過,思考……

他從前混在道上打架鬧事,差點沾上了軍火和毒品,慕謹言就帶他去了中東,去了東南亞,親眼看到了那些飽受戰火與毒品之苦的人民。

他告訴他,即便是做生意,賺錢,都要有底線!

他從前差點鬧出了人命,在監獄裏被關了三個多月,慕謹言沒有動用任何資源去救他,他和明澈在監獄裏和人打起來,他也不聞不問,直到後來他接他出獄。

他告訴他,靠武力讓別人畏懼,是最愚蠢的一種!

那時候的慕謹言總是穿着挺拔的西裝,亮麗的皮鞋,說話沉穩有力,處事手腕狠絕。

可躺在玻璃窗裏的那個人,渾身都插滿了管子,瘦得都只剩下骨頭了,連病服都撐不起來,甚至連呼吸都若有似無……

早就該想到的,在米蘭的時候就應該要想到的,

慕慎行靜靜的坐在病房外的長廊上的椅子上,沉沉的垂着腦袋,胸口很悶,像被一塊大石頭死死的壓着,喘不上來氣。

洛凡坐在了他旁邊,輕輕捏了捏他的手,他好燙啊,是發燒了吧:“沒事的,慕老師,言總一定會好起來的……”

重症監護室裏的檢查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明澈是和腎髒內科主任董亭一起出來的。

慕慎行迫不及待上去問了問情況:“我哥怎麽樣了?”

“很遺憾,行總,言總應該早就發現了他的身體狀況,早期采取過保守治療,但沒有多大用,現在除了做腎移植,沒有別的辦法了……最多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盡快安排手術……”

“阿行……”明澈攔住他前面把話說得更清楚了一點,“腎移植不是那麽好做的,有很多病人等腎,源等了十幾年都沒等到,言總在法國也找過了,沒有辦法了才……”

“你這是什麽意思?半個月找不到,我哥就會死嗎?”

“也不是沒有辦法”董主任輕輕咳了兩聲,“一般來說,直系親屬配型成功的幾率會大一點,如果行總……”

“董亭!”他話還沒說完,明澈就吼住了他,“你找死啊,不想幹了是吧……”

“讓他說完……”慕慎行強拽開了明澈,董主任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簡單來說,如果行總願意捐一個腎給言總,就應該沒有多大問題”

“捐……腎?”慕慎行皺了皺眉,沉思了片刻,嚴肅的問了一句,“我沒了腎會死嗎?”

“每個人都有兩個腎,少一個最多身體會受點影響”董主任耐心的和這個沒有常識的人解釋,“行總難道沒有聽說過現在有很多學生都賣腎去買手機嗎?”

“可以,現在就做……”

“你瘋了吧!”明大醫生強行拽了他一把,“你身體本來不好,少一個腎不是開玩笑的!你今年才三十二歲,以後怎麽辦!”

“那是我哥,我不可能看着他死!”慕慎行憋了這麽久的情緒,終于繃不住吼了出來。

“你哥生病了為什麽不回國,他為什麽不想告訴你,那是因為他知道,他不願意讓你這樣做,你想讓他難過內疚一輩子嗎?”明醫生難得正經的提醒他,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董主任,“董亭,想辦法把言總弄醒,問問他的意見再說……”

“不管我哥願不願意,我必須得這樣做……”慕慎行順了順胸口的氣,繼續說道,“沒有我哥就沒有我,苡柔的事情我已經對他不起了,這事我不會讓步,沒得商量”

“你……”明大少爺氣急敗壞的指着他,你了半天也沒有你出來,轉眼看了看站在他身後一言不發的丫頭,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你快勸勸他啊,你真的要看着他少一個腎啊……”

洛凡走到了慕慎行身邊,輕輕的握了握他的手,看着他笑了笑:“我支持你,慕老師,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不管你變成什麽樣,我都會在你身邊的……”

有了她這句話,慕慎行浮躁的情緒一下就安定了,伸出手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當然,我們還要結婚生孩子的……”

明大醫生真的是恨鐵不成鋼,兩個人竟然傻到一塊兒去了。

慕慎行見他沒有動,淡淡的補了一句,“我哥只有十五天時間,我耽誤不起,你要是不給我做,我就去別的醫院……”

“行行行……”明澈煩躁的揮了揮手,“帶他去配型,做個全身體檢,把腎摘除之後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全部列出來……”

時間已經很晚了,做完體檢之後,慕慎行和洛凡也沒有回家,就在腸胃科他的專屬病房裏休息了。

自從和洛凡在一起之後,這個地方他已經很久沒有來過了。

醫院裏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聞起來就很不舒服。

慕慎行在發燒,感冒也還沒有好,一整個晚上,咳嗽的聲音就沒有停過。

到了下半夜,洛凡叫了醫生過來,給他挂了瓶水,混了點安眠藥,他才能好好的睡幾個小時。

這一覺睡到了天明,體熱還沒有退下去,早餐吃的也沒有什麽胃口。

明澈是拿着體檢結果來的,他不太想告訴他,但事關重大也不能瞞着他。“阿行,配型成功了,腎移植手術随時都可以做,但是,不管是從兄弟的角度,還是從醫生的角度,我都不建議你做這個手術……”

“我說過了,沒得商量!”

“你自己看!”明澈冷靜的坐在了餐桌前,把手裏的化驗單遞給了他。

“我不是和你開玩笑的,你胃上的毛病本來就沒好全,這幾年沒日沒夜的工作,現在還發着燒,如果拿了這顆腎,你下半輩子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會在輪椅上度過”

“我沒了腎不會死,我哥會死的……”

“那你要替自己想想吧!”明大少爺話轉了個彎,咽回了肚子,就他現在這個狀态,替誰想都不會替自己想的。

“你就算不替你自己想,也要替這丫頭想想吧,她才二十一歲,你要讓她後半生帶着孩子像照顧殘廢一樣照顧你嗎?”提到洛凡,慕慎行就沉默了,不再開口了。

明澈頓了頓,繼續說道,“阿行……親屬配型成功的幾率很大,這個世界上,你哥不止有你一個親人,這是生死大事,不管是出于什麽原因,和伯母聯系下吧”

“我……”我已經二十多年沒和我媽說過話了。

“行總……”穿着白大褂的董亭推門而入,看到明澈禮貌的點了點頭,“明少爺早,言總醒了,說要見行總……”

當眼睛裏的漫天炫彩漸漸模糊,身體的重量漸漸消失,慕謹言就知道他是在和這個世界做最後的告別了,可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能再次醒過來,還是在漢城醒過來。

漢城的味道那麽熟悉,回家的感覺那麽好。

伸出手,他看見了自己幹巴巴的手掌,手背上的針管比他的血管還要粗了,滿屋子都是冰冷的醫療器械。

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慕謹言了。

慕慎行是和洛凡一起來的,他需要人陪着,也不想向她隐瞞任何情況。

靠在床頭的慕謹言蒼白的笑了笑:“阿行……絕對不可以聽見了沒有?”

慕慎行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頓了好久,終于開了口:“哥,我不會讓你死的……”

“有形體的東西,終有一天都會消亡的……”慕謹言兩眼呆滞的望向了天花板,“本來就沒有什麽好在意的,唯有苡柔,她……”

“謹言!”他剛剛說到莫苡柔,莫苡柔就從門外沖了進來。

她是在護士站聽到小護士在說慕家兩兄弟的八卦,從婦産科到腎髒內科一間一間病房找了好久,看到床上這個瘦骨嶙峋的男人,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奪眶而出。

“謹言,這些日子你都去哪兒了,我找了你好久,以後不要這樣了,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個孩子嗎?我懷孕了,我們有孩子了……”

“孩子……我們的孩子……”聽到孩子,慕謹言眼中才泛起了暖暖的光,眼睛裏都溢出了溫熱的液體,輕輕的伸出手,無力的摸了摸莫苡柔的肚子。

“我有孩子了,是我們的孩子……”

“嗯……這是我們的孩子……”莫苡柔點了點頭,握住了他冰冷而幹癟的手,貼近了自己的臉龐,“謹言,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你開車送阿行到學校裏上學,穿着墨綠的西裝,說讓我好好照顧你弟弟,那時候我就喜歡你,愛你……”

“我等了五年,走了五年才走到你身邊,我拼盡這輩子所有的力氣和尊嚴和你在一起,現在我們還有了一個孩子,我不會和你離婚的,絕對不會……”

“我們的孩子很快就會出生,他會叫你爸爸,還會叫我媽媽……謹言,你會好起來的,我們一家三口都會好起來的,我們還會像從前一樣……”

洛凡看着聽着,再也忍不住了,眼眶裏泛上來一股酸意,眼淚慢慢的溢了出來,她扭頭看了看站在旁邊的的慕慎行,看見他略微低了低頭,揉了揉眼睛。

五年前的慕慎行有多難,五年前的莫苡柔就有多難。

但好歹,莫苡柔顧着慕謹言的囑托時不時都會給他一顆糖,而她從慕謹言哪裏得到的,除了冰冷,就是苦澀。

慕謹言将一份原本兩情相悅的感情死死的壓在心底,五年的快樂白駒過隙,可老天爺就是看不慣這種成雙成對的美好的。

他最愛的女人,肚子裏孕育着一個小小的生命,他就要當爸爸了,他們有孩子了,可是,可是……終究是他福氣太薄,看不到他出世。

如若我盡不到半點做父親的責任,那苡柔,苡柔一個人帶着孩子,要怎麽辦啊……

慕謹言慢慢的把手收了回來,淡淡的擡起了頭,“苡柔,我沒有多少時間了,你還年輕,聽我的話,把離婚協議書簽了,這個孩子,不能要……”

“胡扯!”還沒等莫苡柔開口,慕慎行鐵青着臉大吼了一句,他本來就發着燒,現在站都快站不住了。

“這個孩子不僅是你的孩子,還是我親侄兒!就算你養不了,我也有本事帶他長大!你以為你還是五年前說一不二的慕謹言嗎?我告訴你,這裏只有我能做主,也沒有人會聽你的話!”

門口突然沖進來一個穿着白貂外套的中年貴婦,狠狠的給了慕慎行一個耳光,他臉上頃刻就印上了五個鮮紅的指印,耳朵都被震得發麻,嗡嗡作響。

洛凡吓壞了:“您幹什麽,您怎麽可以打人呢!”

慕慎行沒有任何表情,低着頭,輕輕的咳了兩聲,叫了一聲,“媽……”

☆、要先結婚

他們的母親楊青也查到了冰島,可是晚到了一步,跟着慕謹言的行蹤連夜趕回了國。

她剛走到了病房門口就聽見了裏面的争吵,根本沒有聽清楚內容,沖進來就給了慕慎行一個耳光,還伴随着嚴厲的指責:“誰給你這麽大膽子和你哥哥這麽說話的!”

她看了眼洛凡,高高的昂起了頭,繼續說道,“我有幾句話要和我兒子說,閑雜人等請出去”

洛凡低了低頭正要離開,慕慎行冷冷的一把拽住了她:“這是我未婚妻,不是什麽閑雜人等,媽你有話就說,這個屋子裏沒有外人……”

“現在立刻馬上去做手術,救你哥!要不然,這小丫頭別想進我們慕家的門!”

這一句話就讓慕慎行上了火,他咬了咬牙,一聲冷笑,把洛凡的手捏得越發得緊了,“我無父無母生活了三十幾年,你覺得你用婚姻威脅得了我嗎?”

“阿行!怎麽和媽說話呢!”病床上的慕謹言吼了一句,慕慎行才收了收自己的态度。

“你看看他……”楊青氣急敗壞的指着慕慎行,對病床上的人說,“你從小到大都要護着他,你看看他現在都成什麽樣子了!”

“他占了慕雲集團,吞了緣來珠寶,還差點整死你爸爸多年的合作夥伴,現在對你對我說話的态度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半點感恩之心都沒有,你保護了他二十幾年,你現在躺在病床上,你倒是看看他會不會心疼你半分!”

“不是的,伯母……慕老師他……”

“是!”慕慎行暴怒一聲吼,堵住了洛凡的嘴,手裏的拳頭都是暴起的青筋,“我不會救他!我占了慕雲集團,吞了緣來珠寶,我也不會救他,阿澈!”

站在門口的明大少爺聽到聲音推門進來,看見這樣的情景都是懵的,慕慎行不僅發着燒,還被情緒憋紅了眼。

“把我的資金都撤了,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在慕謹言花一分錢了!”明澈知道他說的是氣話,當然也不可能真的去讓人停了慕謹言的藥。

楊青一巴掌又甩在了慕慎行臉上:“謹言養你,還不如養條狗!你欠你爸的,你的命就該還給他!還給謹言!”

“媽!”慕謹言拼盡全身力氣大吼了一句,手上的針管都松動了,“爸的死和阿行沒有任何關系!”

“讓她說!”慕慎行紅着眼眶,努力憋住了眼淚。

“哥,你瞞了我三十多年了,我真的很想知道爸爸到底是怎麽死的。我也很想知道,我剛出生,連話都不會說,路都不會走,到底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了,讓我媽讨厭了我一輩子!”

“媽,我長這麽大和你說的話都沒有今天加起來這麽多……”

“你知道我切過胃嗎?要不是阿澈,我真的就死在手術臺上了。那是腎髒,是要活生生從我身體裏挖走的,你要救慕謹言之前是不是應該先問問我會不會有危險?”

“這麽多年了……我不說,不是因為我不在意,我是人,我也有感覺,我也會疼的!”他雙手都在發抖,明顯是撐不住了。

“五年前,慕謹言不聲不響的走,你們知道公司有多少客戶追着我讨債?是我願意做這個慕雲總裁的嗎?我願意逼着我自己成為一臺只會工作的機器!”

“現在……”他冷冷笑了一聲,“我身價千億了,有錢有權,高高在上了,你們可知道這五年身體的疼痛,公司的壓力,我都是怎麽熬過來,慕雲集團現在賺的每一分錢都是我血!”

“媽,你既然那麽恨我,在我出生的那一天,為什麽不把我捏死?”

“要不是謹言拼命的攔着,你以為你能活到今天嗎?”

“你現在動手也還不算晚!”這句話吼得慕慎行氣血上腦,滿眼猩紅,他略微順了口氣,平複了下自己的情緒。

“你從來沒有把我當過你兒子,現在沒有人可以逼我挖了自己的腎,也沒有人可以幹涉我的婚姻”慕慎行略微順了口氣,平複了下情緒,回頭對手邊的丫頭說。

“丫頭,這兩天辛苦了,我們回去繼續拍婚紗照”

慕慎行帶着洛凡轉身就走,莫苡柔抓住這根救命稻草連忙跑了過去,“阿行,不是的,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你不會看着你哥哥死的是不是?你救救他,我求求你,你救救他……”

“你求我?你拿什麽求我?”他現在正在氣頭上,一句話都聽不進去,一句好話也說不出口。

“莫苡柔,你一句話我戒掉了籃球,轉了專業,甚至拿命陪你在游樂場裏玩!”慕慎行重重的咽了口氣,“你知道那天晚上下了多大的雨?我追着你的車跑了多久?你知道天使折翼我畫了多久,你知道夜色酒吧那一桌子酒,我喝到胃出血!”

“在你們眼中,我從來就是個笑話,現在你說你要求我?”他淡淡的回過了頭,“你還記得我五年前是怎麽求你的嗎?我就差沒跪下來!”

這個遍體鱗傷,千瘡百孔的男人,曾經那麽陽光,曾經那麽愛笑,曾經還在萬千玫瑰花海中跪下來說要和她一生一世啊。

莫苡柔雙眼含淚,慢慢的屈下了自己的膝蓋,跪在了他面前,把他當年的卑微,當年丢下的尊嚴,都一并還給了他。

“莫小姐,您這是幹什麽……”洛凡正想扶她一把,被旁邊的男人面無表情,死死的拉住了。

“我求你,我真的求求你了,從前都是我不好,你要我怎麽樣都可以,但是謹言是真的疼你,他為了你無數次的拒絕我,都是我逼他的,我拿命去逼他的……”

“阿行,不,行總,當年都是我的錯,是我太愛他了,都是我的錯,我求你了,他是你哥,他是你親哥,孩子不可以沒有爸爸,我們都不可以沒有謹言……”

“你們都一樣,都一樣,都只想着慕謹言……”

他咽下了所有的情緒,憋完這句話頭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剛出病房,就無力的松開了洛凡的手,扶着門口的柱子咳得撕心裂肺。

“慕老師,慕老師……”洛凡急得都要哭了。

是檢查過了才知道,感冒發燒引起的腸胃病變,都燒到三十九度了,冰涼的針管刺破了熾熱的血管,這股不适感才讓他稍稍清醒了點。

慕慎行面無血色的靠在床頭一言不發,陽光從窗戶裏照進來,真的好暖啊。

他不說話,洛凡也沒有吵他,就靜靜的待在他身邊陪他,直到中午,明少爺特地送了午飯過來,慕慎行還沒吃幾口就吐了,吃什麽吐什麽,只能喝點清水。

看着他虛弱乏力的樣子,洛凡心裏疼極了,滿滿的都是自責,“對不起,慕老師,都是我沒有照顧好您,那天晚上您出門,我就應該提醒您多穿件衣服的……”

慕慎行很用力的把他拽進了自己的懷抱,他體熱已經退下,身體都是冰涼:“丫頭,謝謝,有你在身邊,真好……”

輸完液回家天都已經黑了。

餘江在客廳裏坐了很久,甚至都吃了張姨做的晚飯,他來說一下工作的事情,慕慎行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直接上了樓,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裏。

洛凡匆匆給餘江說了聲抱歉,還說他是因為身體不太舒服,但對于他們老板這種态度,餘江早就見怪不怪了。

書房裏沒有開窗簾,也沒有開燈,四處都是黑的,空氣裏都包裹着紙張的味道,太壓抑了。

他目光呆滞的靠在寫字臺對面的沙發上,嘴裏含着一顆棒棒糖,沒有咬也沒有送,任憑酸甜的味道在舌尖四處蔓延。

洛凡進來的時候,茶幾上撕開的糖紙都鋪了滿滿的一面了。

她輕輕的坐在了他旁邊,“餘江先生已經走了,沒有別的什麽事,就是開年有幾個十幾億的項目都急着開工,他拿不準主意,想和您讨論下,我和他說了,明天……”

慕慎行吐掉了嘴裏的糖,慢慢的說:“丫頭,我……”

“要先結婚……”他話還沒有說完,洛凡就接了上來,她太知道他想說什麽了,他的慕老師是個多重情義的人,他的慕老師有多牽挂他哥哥……

“你沒有聽到阿澈說的嗎?我要是少了一個腎,下半輩子可能就站不起來了……”

“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要先結婚,我害怕,慕老師……”她眼淚朦胧的抱住了他,生怕一轉眼,他就不見了。

“我看到了莫苡柔,我知道她滿世界找言總的時候一定絕望極了。慕老師,你不要像他那樣,你出了什麽事都要告訴我,不要不要我,不要把我推開……”

“就算你以後站不起來了,我可以當你的拐杖,就算你只能躺在床上,我可以每天喂你吃飯,給你洗澡,講故事哄你睡覺,就算你沒有錢了,沒有慕雲集團了,我也可以養你,世界上也有很便宜的牛肉的”

“也只有你才會這樣對我說這樣的話了吧”他輕輕的摸着她的臉,拂去了她臉上的淚,“丫頭,你今年才二十一歲,這是你的一輩子,不值得的……”

“沒有你就沒有我,我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給的,我是你的學生,也是你的妻子,你就是你,就算沒有錢,沒有其他的一切,你都是你,我只想和你在一塊兒……”

“不要推開我,好不好……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推開我”女孩不斷的重複,生怕他不記事的腦子會忘記,“而且,明醫生只說是有可能,我會把你照顧得很好,我們請最好的複健醫生,慕老師和言總一定都會沒事的”

“好……”這股暖意終究把他心中三十多年的玄冰融化了,他故作輕松的坐了起來,寵溺得摸了摸她的頭,“明天上午,我們就去民政局登記,下午就去做手術”

“嗯”洛凡含着淚,使勁的點了點頭。

黑暗的環境裏,女孩軟軟糯糯的身體抱起來格外舒服,唇像蜜一樣甜,兩個人的體溫裹在了一起,書房裏的書卷味都彌漫着一層溫軟。

女孩鉗住了他的手:“慕老師,您還在生病呢……而且,這裏是書房……”

男人把女孩的手控在了她頭頂,慢慢俯下了身子:“書房有什麽不好嗎?知道我在生病就乖一點,別讓我太費力……”

☆、慕慎行出車禍

生了大病的人雖然精神不好,但夜晚總是睡不着覺。潔白的牆壁,刺鼻的消毒水,滴滴答答的心率檢測儀就像是生命倒計時的鐘。

慕謹言慢慢把自己撐了起來,看着趴在自己床邊熟睡的女人,淡淡的笑了笑。

他拔掉了手背的針管,穿着拖鞋下了床。都不知道從幾時開始自己的身體都撐不起這身西服了,腳下的皮鞋也硬得有些硌腳。

慕謹言輕柔的喚醒了床邊的女人,“苡柔,苡柔,苡柔……”

莫苡柔迷迷蒙蒙的睜開眼睛,看見他穿戴整齊,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謹言,你怎麽起來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我去找醫生……”

“我沒事……苡柔,去換身衣服,我們去機場,離開這裏吧……”

她驚訝得站了起來,看着他蒼白憔悴的臉,“什麽,謹言,你現在身體狀況不能坐飛機了,更何苦阿行他已經……”

“你們太不了解阿行了”慕謹言蒼白的笑着。

“他就是個孩子,什麽事都先趁了口舌之快在說,其實他比誰都重情義。苡柔,阿行他身體不好,我們不能讓他遭這份罪了。”

“可是你會死的,我不想讓你死,我……”

“沒事的,苡柔……”他把她攬在了自己還泛着餘溫的懷裏,“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命,看到阿行結婚生子,看到你好好的,我這輩子沒什麽遺憾了”

“謹言,可是,可是你……”

“因為爸爸,阿行吃了太多苦了。他沒有過過生日,沒有感受過半點父母的溫暖,那五年我與你遠走法國,他一個孩子頂着壓力扛起了公司。”

“你我都是在商場上打拼過的人,有多不容易,你也知道,他只有我了,我不可能讓他這樣做的,你從愛上我開始就應該知道,我就是這樣的人”慕謹言抹了抹泛紅的眼眶,繼續說道。

“苡柔,你我是夫妻,夫妻本為一體,是我不好,我不該瞞着你,也不該把你推開,最後的這幾天,我們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過完,好不好……”

“謹言——”莫苡柔淚如雨下,重重的抱住了這個風一吹就能倒的男人。

人間道都是向死而生的,一路生長,一路凋謝,反反複複的擦肩而過,反反複複的上車下車,圓缺無常,八分凜冽,少有永恒,只有永別。

太陽還像平常一樣升起,就像無事發生過一樣。

昨晚還是慕慎行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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