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一腳踢下床
蘇眠醒來的時候還是半夜,屋內拉着厚重的窗簾,亮着盞暖黃的燈,光線浮在夜色裏,混沌又暧昧。
屋外的暴雨仍在持續,噼裏啪啦地沖刷着窗臺,襯得夜晚格外深沉寂靜。
她從床上爬坐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眼,随即像丢了魂一般愣在那裏。她眨眨眼,看看床尾站着的人,又揉揉眼,再看一次沒錯,床尾處站着的男人确實是賀琛。
蘇眠難以置信地睜大眼,揪住了胸前的衣服,下一瞬,血液就沖上頭,胸口裏像是藏了頭小鹿,砰咚亂撞。
此時,賀琛站在床尾處,微壓眉眼,目光帶着些侵略性落在了她身上,而他原本分明的輪廓融在暖黃燈光之中,多了一些溫柔缱绻。
“賀、賀琛?”
“嗯。”賀琛似乎被她微愣的神情取悅了,悶悶笑了一聲,随即修長的手指扣住領帶結,左右晃晃,松開領帶,然後邁開長腿,緩緩往床邊走。
蘇眠仰靠在床上,看着他靠近,腳步聲嗒、嗒、嗒……一下下似乎都踏在了她的心尖上,心跳都帶着顫抖,肌膚溫度随之攀升。
賀琛已經走到床邊,眉眼、鼻尖、薄唇……每一寸都是她熟悉的,也全是陌生的。蘇眠看着那張近在眼前的臉,隐約有了猜測。想法從腦中閃過,她就緊張得有些喘不過氣,雙手下意識抓住床單,胸口劇烈起伏着。
“怕?”他聲音低沉醇厚,帶着一點點若有似無的溫柔。
蘇眠擡眼望着他,抿着唇搖頭,有些視死如歸的勁頭。接着,賀琛單膝跪在了她兩腿間的床沿上,俯身爬了過來。
他雙手撐在蘇眠身體兩側,蘇眠感覺床墊微塌,身體像陷進了柔軟的雲朵裏,輕飄飄的,不真實。她整個人繃緊,睜着水蒙蒙的眼,有些暈乎地看着他一點點俯身,越靠越近……
賀琛滾燙的氣息已經撲在耳邊,蘇眠頭皮一麻,感覺腦中緊繃的那根弦“锵”一下斷了。
她幾乎未經思考,一擡腿,毫不猶豫就将賀琛踹下了床,然後迅速抓住被子坐了起來。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從那種緊繃而暧昧的氣氛裏解脫出來,蘇眠宛若即将缺水而亡的魚再次遇到了清流,渾身一松,長長吐口氣。
她狠狠吸了幾口清新空氣,意識漸漸回籠,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她居然!把自己的愛豆賀琛一腳踹下了床!
蘇眠心虛地看過去,賀琛支起一條腿坐在地板上,背靠着牆面,單手搭在膝蓋上,衣物微亂,看起來有些狼狽。
他微挑着眼看她,帶着點意味深長的笑,“怎麽了?”
蘇眠趕緊坐直了,仍将被子抱在胸前呈戒備姿态,嚴肅地看向他,板着小臉,義正言辭地教育道:“崽崽,你是個小神仙,我不允許你做這種事,就算是跟我,也不行!”
賀琛表情裂了一秒,随即低頭,像是忍不住,用手背捂住了唇,發出一陣持續的悶笑。
他聲音本就低沉好聽,這樣笑起來,帶着點沙啞,格外撩人。
蘇眠覺得耳朵都癢了,但她還沒享受幾秒,賀琛的笑聲就被一陣畫風詭異的鈴聲打斷了“童二來了,你的童二寶貝找你來了……”
蘇眠腦子裏像過了電,懵一秒,然後才緩緩睜開了眼。
做、做、做了一個夢?
夢境裏的情形再次清晰地浮現,面頰倏得燙了起來,蘇眠用雙手拍了拍臉頰,企圖降溫,同時懊惱地嘟囔,“蘇眠,你是不是有病啊,做的什麽奇奇怪怪的夢。”
嘴裏這麽說着,心底卻像暈開了一團蜜,她忍不住彎起了眉眼,唇角也止不住上揚。她伸手捂住嘴,壓抑着低低歡呼了一聲,然後往後倒在床上,抱着薄毯在床上像個大蟲子似地滾了幾圈,才勉強止住了激動和羞恥的心情。
蘇眠曾一段時間十分迷戀賀琛,但她現在已經過了中二期,嘴裏喊得厲害,實際并沒有多狂熱,不應該做這種夢才對。
一定是昨天那個剃須刀廣告還有童二說的那些話影響了她!不過她最後也将賀琛踹下床了,證明自己還是一個筆直的媽粉。
蘇眠強行為自己解釋了一圈,這才接起響個不停的電話。
“童二,怎麽了?”
蘇眠還沒從那個旖旎的夢裏徹底回過神,聲音還帶着奇異的鼻音,軟得像是能掐出水來。
那邊童二聽了這聲音,愣了一下,開始瘋狂腦補,然後噼裏啪啦炮仗似的說了起來,“眠眠,你哭了?還為齊盟那事兒呢?晚上又睡不着了?要不你今兒別去唐老那兒了,請個假,我帶你去找周周。”
蘇眠握着電話,撫額,這是腦補到哪兒去了?不過也是,誰能腦補到她夢見了偶像做那種事?她面上一燙,捧着臉,仰倒在床上,忍不住小聲笑。
“喂,蘇眠,你可別吓我啊,你等着,我馬上來。不會告訴阿姨的,不會讓她擔心的……”
“別來,我真沒事兒,我一會兒就去師父那兒了。”
蘇眠每周都要去師父唐箴那裏。
兩年前,她以藝考第一的成績考入了華國美術學院,并且獲得了當代著名油畫大師唐箴的青睐,被其收為入室弟子。唐箴在藝術界名聲斐然,成為他的弟子,是很多繪畫者的夢想,蘇眠也因此在美院一舉成名。
除了蘇眠外,唐箴還有三個弟子,前面兩個已經出師獨立,各自有工作室,忙着在全世界辦巡展,蘇眠來工作室兩年,也只見過兩人幾次。倒是最小的小師兄司宴還跟她一樣,每周來工作室報道,這兩年兩人也算朝夕相處,關系非常親近。
唐箴工作室位于五環的藝術村,這一片原本就人煙稀少,工作室又位于邊緣,更是沒什麽人,連高大的建築都很少,四周多是農田。一路過來,兩邊麥田連綿碧波萬頃,一陣風吹過,碧波翻湧,一直滾向澄澈碧藍的天邊。
工作室是個四合院,古樸寧靜,院子裏種了幾排合歡,此時開得正好。
屋內靜悄悄的,蘇眠走到主廂房一樓大廳處,這裏是唐箴的起居室,平常都在這裏接待客人,二樓則是唐箴的畫室,一般不準人進入。而蘇眠他們師兄妹的畫室,則分散在兩側廂房內。
蘇眠在大廳等了片刻,已過了八點,師父還沒出現,就連小師兄司宴也沒來。
這兩人怎麽了?
蘇眠正疑惑,旁邊響起了下樓的腳步聲,她循聲望過去,見唐老邊揉着頭發邊往樓下走,神情發蒙,宛如游魂,走起路來腳步虛浮,雙眼都沒有焦距。
得,這是又熬夜畫畫了。
老爺子年近古稀,卻是精神矍铄,一頭及肩的卷發花白,穿一身墨藍唐裝,衣擺幾株水墨畫的挺拔修竹,外人看起來很有幾分風骨。
但只有他們幾個師兄妹知道,唐老爺子十分任性且幼稚,耍起小孩脾氣來,誰都沒辦法。一大把年紀,還熱衷熬夜畫畫,一畫起來就渾然忘我,誰要說他一句,他能委屈的一天不吃飯。
“師父,你這又熬夜了?”
蘇眠撅撅嘴,上前去攙他。
唐箴這才像回過神,看着蘇眠好一會兒,遲鈍道:“啊,眠眠來了?”
“師父,我去給您泡杯茶,要龍井還是金駿眉?”
唐箴又反應了會兒,抓抓自己的白頭發,“要咖啡。”
“咖啡對身體不好,還是喝茶吧。”
“不,要咖啡,咖啡好喝。”老爺子說着,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大有要耍賴的架勢了,“就要咖啡。”
蘇眠拿他沒辦法,只能去料理臺翻咖啡豆,這咖啡豆還是上次司宴烤過的,她不太會炒咖啡豆,司宴幹脆炒了一大罐密封起來,随用随取。
想到司宴,蘇眠随口問道:“師父,小師兄怎麽沒來?”
“司宴啊?”那邊頓了頓,似乎在想司宴去哪兒了,好半天,才繼續,“去杭州了,他朋友畫室開業,他過去捧場。”
蘇眠哦了一聲,同時将磨好的咖啡豆倒進咖啡機裏,然後找來杯子,開始往咖啡機裏注水。
“對了,”唐箴漸漸回過些神,想起了有事要交代,幹脆走到了料理臺旁邊,“眠眠,一會兒有客人來,你幫師父接待。”
“師父您呢?”
“我畫還沒畫完,喝了咖啡就上樓。”
蘇眠是知道唐箴的脾氣,一旦來了靈感開始畫畫,那就極讨厭被打斷。所以她也不再多說什麽,安安靜靜聽着唐箴安排。
“我昨天下午接到的電話,說是要看看我們這些畫畫的平常都在幹些什麽。老朋友,我哪能拒絕啊,就一口答應了 ,誰知道,晚上下了雨,突然想畫畫……一會兒人來了,你幫忙接待。不用幹什麽,你平常做什麽今天就做什麽,他們就在一邊看着,不會打擾你的。”
蘇眠應了一聲,按照唐箴的習慣,将方糖和奶放進煮好的咖啡裏,端起杯子遞給老爺子。
唐箴沒急着接,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回憶了半天,有些不确定道:“是個演員,說是叫賀、賀琛。”唐箴似乎對自己想起了這個名字感到沾沾自喜,邀功般看向蘇眠,十分篤定地重複了一遍,“對,就是他,小賀。”
蘇眠猛地一驚,手抖了一下,半杯咖啡就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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