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轉機

翌日,石窟勘探組的工作徹底結束,其他小組可以正式進入石窟內部,開展實地調研。

石窟內的景象比舒青末想象中破敗得多,佛像損毀嚴重,牆上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壁畫。

他和李莉莉分別在代號256和代號257的石窟中收集資料,由于石窟內光線環境很差,必須使用不傷害壁畫的冷光手電筒進行照明,因此對着一個地方盯久了之後,眼睛難免感到酸痛。

“你沒有想過讀研嗎?”

石窟外,李莉莉和舒青末并排坐在一級石階上,雙雙望着天空放松眼睛。

上午的陽光不似中午那般熱烈,微風帶着一絲涼意,吹拂在身上很是舒服。

“之前經濟不太寬裕,只想趕緊畢業掙錢。”舒青末回道。

“那現在呢?”李莉莉問,“我覺得你很适合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

李莉莉多少聽說過舒青末的事,也知道他現在完全不用為生計發愁。

“現在……我也不知道。”舒青末道,“還沒有很仔細地考慮過未來。”

無論是工作還是進學,舒青末總得選一個。就像閻宗琅所說,一定要有自己的事業才行。

“你最好早做打算。”李莉莉道,“很多事都是邊做邊想,等你完全想明白再做,可能就來不及了。”

“謝謝學姐。”舒青末點了點頭,“這幾天我好好琢磨一下。”

休息夠了,舒青末和李莉莉重新返回了石窟當中。

現在舒青末這邊只剩下天井上的壁畫還沒有查看,他爬上鋁合金人字梯,拿着冷光手電筒,一心一意地觀察着這殘存的圖案。

然而就在這時,舒青末突然聽到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非常輕緩,只有鞋底隐約摩擦細沙的聲音,就好像有人故意蹑手蹑腳地靠近一樣。

舒青末從壁畫上收起視線,下意識地往後看了看,但明暗的差異讓他的雙眼短時間內沒有适應,只看到了身後漆黑一片。

下一瞬間,舒青末感到有人狠狠推了一把他腳下的人字梯,他重心不穩地在半空中前後晃動了幾下,結果還是沒能保持住平衡,從人字梯上摔了下來。

手肘和膝蓋立馬傳來了劇烈的疼痛,與此同時,鋁合金人字梯倒在地上,發出了一記響亮的聲音。

李莉莉聞聲從隔壁趕來,奇怪地問道:“怎麽了?”

一看眼前的場景,她連忙跑到舒青末身邊,扶住他問:“你沒事吧?!”

“有人推我。”舒青末的身上疼痛得緊,他在李莉莉的攙扶下勉強站起來,走到石窟外,只見他的右手手肘處擦破了一大塊皮,長褲上右側膝蓋的位置也隐隐滲出了血跡。

“你等等,我去找鄭教授。”

李莉莉說完之後就跑到不遠處的另一個石窟中找到了鄭功勳,鄭功勳火急火燎地趕過來,扶住舒青末的後背關切地問道:“怎麽回事?”

“剛才我在人字梯上看天井……”舒青末忍着痛說道,“有人進來推了我一把。”

“你看清是誰了嗎?”鄭功勳緊跟着問。

“還能是誰?”李莉莉忿忿不平地接話道,“剛才我出來就看到郭志宇在那兒臺階下面晃悠,肯定是他!”

鄭功勳的眉頭擰成了川字,他打了個電話,找附近的農戶安排了一輛車過來,然後讓李莉莉送舒青末去縣上的醫院,剩下的交由他來處理。

舒青末在縣上的醫院裏做了全面檢查,結果顯示他的身體并無大礙,只是右手肘和右膝蓋擦破了皮。

李莉莉全程都陪同着舒青末,又是幫他拿報告,又是幫他拿藥,舒青末閑來無事,便和李莉莉聊了下他和郭志宇的“淵源”,氣得李莉莉鬼火冒。

“有錢就了不起嗎?就是因為家裏有錢,所以他才沒有被教育好!”

原先舒青末還以為郭志宇不會搞下三濫手段,現在看來真是高估了這人。他無奈道:“我早該防着點他。”

“虧他還能過國家線。”李莉莉氣憤地說道,“就怕這種人渣還有點兒文化。”

說到這個,舒青末好奇地問道:“鄭教授有說怎麽處理他嗎?”

“剛才鄭教授打電話來問有沒有确鑿證據。”李莉莉的氣勢頓時萎了一截,“你沒看到,我也沒看到,鄭教授說有點難處理。”

“這樣。”舒青末微微皺了皺眉,但很快恢複,“說起來,為什麽鄭教授會收他這個學生?”

“我這麽跟你說吧。”李莉莉道,“高校裏的老師通常會分為兩派,一派是學術派,另一派是商務派。學術派看不起商務派,但是商務派會給學校拉來贊助,學術派又不得不顧忌商務派。”

“鄭教授就是學術派吧?”舒青末思索着說道,“那他顧忌的是……系主任嗎?”

李莉莉詫異地看着舒青末道:“你反應還挺快。”

舒青末記得舒亦晨來學校找過系主任,所以這個對他來說不難猜。

“高校裏的權力鬥争也很激烈。”李莉莉無奈道,“如果鄭教授沒能把這事處理好,你要相信他也有為難的地方。”

舒青末知道李莉莉是在安慰他,讓他放寬心,不要太較真,因為這個社會上的确有很多讓人無可奈何的事情。

他表面上一副順其自然的态度,但實際上他的心裏可并不打算吃這個啞巴虧。

在縣裏解決午飯後,舒青末和李莉莉準備返回鎮上。

不過就在兩人準備找車時,舒青末突然接到了鄭功勳打來的電話。

“常院長?”

舒青末聽完鄭功勳安排他的事情,一時間有些發愣。

“常院長你都不認識?”鄭功勳道,“北京博物院的院長,常月娥。”

“我認識。”舒青末道,“我和學姐現在就去龜茲機場接她嗎?”

“你這受了傷,就不用來石窟上了,你們正好去給常院長帶個路。”

常月娥要代表中央來克孜爾石窟視察工作,項目這邊也是才接到消息,常月娥已經抵達了烏魯木齊市,下午三點左右就會抵達龜茲機場。

從鎮上到縣上需要花兩個多小時的時間,而從縣上到機場又得花上一個小時。

就算這時候項目上立馬組織人前往機場迎接,也已經來不及了。

不過湊巧的是,舒青末正好在縣上的醫院看傷,加上他的爺爺曾經又和常月娥在博物院一起工作過,因此項目負責人當即拍板,讓舒青末去做這次的迎接工作。

“你還好嗎?”

龜茲機場的接機大廳,舒青末和李莉莉手中舉着一張大大的白紙,上面寫着“歡迎常院長一行莅臨項目視察指導”兩行大字。

李莉莉見舒青末神色凝重,忍不住問道:“是不是傷口還疼?”

“還好。”舒青末道,“不是很疼。”

“那你怎麽心事重重的樣子?”李莉莉笑着問,顯然是想緩和氣氛。

舒青末呼了口氣道:“我是怕……沒能接待好。”

舒青末從來沒有見過這麽重量級的人物。

北京博物院是所有文化人心目中的向往,而博物院的院長常月娥則是大家敬仰的對象。

常月娥今年年滿六十,馬上就會退休。盡管她已經辭去了黨內的職務,但這些職務若是放到南城,至少也是市長級別。

舒青末倒不知道得這麽詳細,他只是隐約覺得眼前擺着一次非常珍貴的機會,如果他把握住了,那很有可能會成為他人生的轉折點。

“不用擔心。”李莉莉安慰地拍了拍舒青末的肩,“很多事并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嚴重,就算我們沒有接待好,他們也不會跟兩個年輕人計較。”

如果僅僅是給人帶路,舒青末倒也不怕接待不周。他是擔心自己白白浪費這次機會。

之前裱好《斜陽孤松圖》,如果不是有閻宗琅牽線搭橋,恐怕舒青末也只會白白給方婉柔做嫁衣。

現在沒有閻宗琅在身邊,他難免有些心裏沒底。

信息提示屏上顯示烏魯木齊飛來的航班已經抵達龜茲,舒青末不禁緊張起來。然而他還未等到常月娥一行人從通道口出現,便在前方看到了一個眼熟的人正在朝外面走來。

“陳秘書?”

舒青末愣了愣,連忙給李莉莉打了聲招呼,三兩步來到陳秘書跟前,攔下他道:“陳秘書,你怎麽在這裏?”

“小舒?”陳秘書明顯也愣了一下,“你的傷沒事嗎?”

這下舒青末更愣了:“你怎麽知道……?”

“噢,我這兩天一直在烏魯木齊。”陳秘書解釋道,“閻總不是資助了你們的項目嗎?我過來負責采購,跟你們的項目對接。”

“這樣啊。”舒青末沒想到閻宗琅對這件事這麽上心,竟然還把他的貼身秘書給派了過來。

“我聽說你受了傷,趕緊過來看看。”陳秘書上下打量了舒青末兩眼,“你的傷沒什麽大礙吧?”

“沒事。”舒青末擡起胳膊給陳秘書看了看,“就是擦傷。”

“那就好。”陳秘書松了口氣,“閻總知道你受傷,很生氣。”——氣得火冒三丈,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

當然,後半句話陳秘書沒有告訴舒青末。

“他生氣了嗎?”舒青末心裏一緊,“他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

舒青末的心裏一直記得,閻宗琅不喜歡弱者,更不會保護弱小。

他能夠讓閻宗琅一點一點地偏向他,這絕不是因為閻宗琅樂善好施,而是因為他一直在努力擺脫弱者的标簽。

結果現在倒好,他一個大意,栽在這麽低級的手段上,閻宗琅豈不是非常失望?

“這個……老板的心思我也不好猜。”陳秘書撓了撓後腦勺,轉移話題道,“話說,你怎麽會在機場?”

“我來接人。”舒青末沉下心氣,眼神變得幹勁十足,不似剛才那般心神不寧。

他話音剛落,因為等行李而走在後方的常月娥等人便從通道口走了出來。

“陳秘書你幫我告訴閻先生,”舒青末一邊往李莉莉的方向走去,一邊對陳秘書道,“我不會讓他失望的!”

大家不用生氣,因為這些人都會被收拾,郭馬上就會栽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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