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盧勇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到如今成了醒獅飯莊的“小師傅”，這裏頭老板老板娘的知遇之恩，功不可沒。

遲丹丹自然會感激他們的,所以才有了這麽一番打算。

不光盧勇,連帶着老板老板娘，以及見多識廣的婁佳勳都沒想到，小姑娘居然有這樣的打算。

婁佳勳心中對遲丹丹更是高看了一眼，更加想要挖她來自己這裏。他賭,這遲丹丹,将來必有出息。

當即便拍案說道：“我同意！”

倒是老板老板娘有些局促了：“用不着底價,該多少多少，咱們合理合法合規。不能因為咱們認識,就壞了規矩。這點,我們還是知道的。”

遲丹丹低頭又想了想,若是自己也賣布丁,怕是會斷了老板老板娘這邊的財路。便又擡頭說道：“這樣吧，老板娘,布丁我只賣給你。咱們提前一天說好，第二天要多少個,我直接給你。并且我承諾，自己不會單獨銷售布丁。你是獨家的，全縣唯一一家！”

老板娘一聽這話，原本的種種擔憂全都消散一空。一時間還有些激動,連忙拉着遲丹丹的手：“丹丹啊，這，這怎麽好意思呢！”

遲丹丹将手覆上老板娘的手：“老板娘，就沖你們想要給我找學校,你們就是我親人！這點事兒，啥也不算！”

老板娘看向盧勇，滿臉的羨慕：“你小子，真是有福氣！”

盧勇撓撓頭，嘿嘿嘿的笑了好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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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佳勳的背景真的是不容小觑，他居然讓縣中臨時發布公告，要在全縣的高二學生中招錄一批優等生，組成一個臨時班級，突擊高三。

對于要招錄哪些高二學生，縣中所給出的招錄條件，幾乎就是定點招收遲丹丹。每一個選項，她都正正好的符合條件。

婁佳勳将招錄公告交到遲丹丹手中的時候，笑着說道：“我不會讓你當插班生的，不管怎麽樣，等着你的都會是一個新的班級，你就是班級的一份子。好好準備考試，争取考個第一名，不要給我丢臉。”

遲丹丹想要問茶館的事，但看着婁佳勳胸有成竹的樣子，便也就作罷了。

轉眼便到了考試的時間點，盧勇和婁佳勳一起送遲丹丹去考場。

到了考場，遲丹丹才知道，這次面向全縣的報名，一共來了快三百個學生應考。但最後只會招錄三十個名額！

十比一啊！堪比後世的公務員考試了！

遲丹丹咂咂嘴，不管是什麽年代，不管是什麽樣的身家背景。人們總是想要往前走一步的。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中的臨時班級，都值得各個村鎮的高二學子們，奮力一搏！

成績出來的很快，遲丹丹雖然沒有向婁佳勳說的那樣得了第一名，但也是前五，相當不錯的成績了。

婁佳勳拿到成績單的時候，還驚訝了一下。沒想到這小姑娘不但咖啡布丁手藝了得，連學習成績都這麽拿得出手。真的是不一般。

不管如何，遲丹丹能有機會上縣中，也是多虧了這婁佳勳的。所以，她還是很感激他的。

但她知道，婁佳勳是個生意人。所以她的感謝方式，也很生意化：“婁老板，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賠本的！”

婁佳勳聽到這話，差點把嘴裏的咖啡給噴出來。連忙用紙巾擦了擦嘴角，笑道：“你這個小姑娘，真是有意思。”

遲丹丹笑笑，不說話。

遲丹丹最近一心忙着考縣中的事情，但她心中對于張海洋的事情，一直沒有放棄過。

只不過，遲丹丹不知道的是，在她一心考學的時候，盧勇已經打聽到了張海洋的下落。趁着遲丹丹快放暑假了，便将地址給了她。

遲丹丹驚訝，連忙問他是怎麽拿到的。

盧勇笑：“我的傻丹丹，你忘了你爹是幹啥的了。”

遲丹丹這才恍然大悟，遲向東可是村支書啊。那張明全好歹是從甜水村犯的案，從甜水村被押送到外地的。別人不知道，他這個支書怎麽可能不知道！

或許真的是關心則亂，她居然沒想到這層。光想着找那張海洋過去的小隊員了，把遲向東這個“村官”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遲丹丹這才開心起來：“盧勇，你真棒！”

盧勇汗顏，沒想到第一次被誇贊，居然還是沾了那張海洋的光！

跟家裏人說了聲，又跟婁佳勳說一聲，再和老板老板娘說一聲，盧勇便帶着遲丹丹上路了。往北走，去找張海洋。

盧勇明白，張海洋現如今就是遲丹丹心裏的一根刺。不把這個事情解決了，她這輩子都不會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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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坐了三天四夜的火車，又坐了一天一夜的汽車，最後找到一輛驢車，又坐了大半天，這才終于到了張明全所待的農場。

遲丹丹帶了足夠多的衣服，但還是沒想到張海洋所在的地方會這麽冷。明明已經是八九月的大暑天了，居然還是冷風嗖嗖的。特別是在樹蔭下，冷的都讓人發抖，實在是不敢想，冬天的時候，這裏得凍成什麽樣。

裹了裹緊衣服，遲丹丹嗅了嗅鼻子，繼續往前走。

盧勇怕她冷，便直接上手摟住了她。

兩人雖然動作親昵，但卻隔着兩層厚厚的衣裳，倒也算不上多親密。

只是兩人這麽走走停停的，終于找到了張明全被關押的農場時，說要見他時，農場的看護直接拒絕了。

“你們得有介紹信才行，不然不允許探視！”

遲丹丹真是沒想到，居然還有介紹信。連忙問道應該怎麽開。

看護的小戰士瞧着兩人風塵仆仆的樣子，還是發了善心，說道：“兩個方法，要麽你們回去，開了介紹信再回來。要麽，就找咱們當地的領導開。”

這麽遠，回去是不可能了。看來只能找當地的領導了。

遲丹丹便問，找當地領導開介紹信要什麽樣的手續。

小戰士說道：“讓你們當地的領導，給我們這邊的領導打個電話。只要證實身份了，應該就可以開了。不過，我們領導也是新來的，不知道好不好說話。你們去試試看吧！”

遲丹丹謝過小戰士，便又問了問領導的地址和名字。

小戰士說：“我們這領導挺年輕的，是南方水鄉人。叫，張海洋，張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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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到張海洋的一瞬間，遲丹丹眼淚差點就掉下來了。

這才多久，感覺張海洋就老了十歲。

一臉的滄桑，嘴唇幹裂，原來白皙的皮膚也變得幹澀不已。

遲丹丹也顧不得許多，上前就往他的手裏塞了好多護膚品。什麽面霜護手霜，一堆又一堆。要不是怕崩人設，她都想拿着面膜，當場給他敷起來！

張海洋抱着一大堆護膚品，當即都愣了。

盧勇也愣了，丹丹啥時候準備的這些東西？箱子裏咋也沒看見啊？！

遲丹丹：“你看看你這皮膚，咋都成這樣了！”

張海洋笑：“我這糙皮老肉的，不怕。倒是你，我還是頭一次知道，大老遠給人帶擦臉油的呢！”說罷，又颠了颠懷裏的東西，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遲丹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睨了眼張海洋。

還好，還是那個張海洋。

遲丹丹和盧勇兩人坐在張海洋局促的辦公室裏，有些詫異。

雖然知道這裏條件艱苦，但是沒想到會這麽艱苦。比溪河鎮的辦公室可是差遠了，根本不能用窮困潦倒來形容。連辦公桌都是用一塊木板和幾根木柱子搭湊而成。桌上連一支像樣的筆都沒有，都是半指長的短頭鉛筆。

環顧四周，除了張海洋自己喝水的杯子還像點樣，連個可以給客人倒水的杯子都沒有。

好歹張海洋還是個書記，那其他那些幹警們，怕是條件更加苛刻了。

那身在農場改造的張明全，條件不用想也知道會如何了。

張海洋坐下後，也沒給他們倒水，直接開口道：“什麽時候回去？”

雖然心中知道張海洋的真實用途，但遲丹丹還是微微驚訝了下，“張書記這麽快就攆人了？”

張海洋定定的看向她，這個他日思夜想了那麽久的姑娘。她的名字無數次在自己的舌尖繞過，卻總也沒有機會喊出來。

他幻想過很多次與她無意間重逢的樣子，可獨獨沒有想到會是現在這樣。

即便在好幾天前，他就接到了遲向東的電報。他知道他們倆會過來，可在他看到她的一瞬間，他想的卻是推開她。

不是他不想見她，而是這裏的環境太惡劣，真的……怕她受苦。

哪怕多呆一秒鐘，他都覺得是亵渎了她。

她不該受這樣的罪。

舌頭在後牙槽道：“張明全現在在這裏改造，你們沒必要再去看他。等他的棱角磨平了，到時候再見也不遲。現在，不是時候。”

盧勇看着張海洋冷漠而又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頓時有些為丹丹不值。心中帶氣的說道：“我們走了很遠的路才到的這，張書記就這麽一句話把我們打發了？！”

張海洋連個正眼都不給盧勇，冷冷的說道：“沒人求你來！”

盧勇：“你……”

遲丹丹瞧着兩人都快打起來了，連忙沖着盧勇說道：“盧勇，你先出去，我和張海洋說幾句話。”

盧勇咬了咬後牙槽，隔了好久，這才點頭算是答應了。起身走前，還是俯身跟遲丹丹輕聲說道：“我就在門外，有什麽事喊我。”

遲丹丹沖他笑了笑：“沒事的，放心。”

笑容明媚，卻刺的張海洋的心髒更是抽的疼。

等到盧勇離開了，遲丹丹才看向張海洋說道：“張海洋，你不該來這裏。”

只一句，張海洋就知道了。眼前的這個姑娘，千裏迢迢的來到這裏，不光是為了看張明全，更是為了自己。她已經知道了，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甘心留在這裏了。

張海洋突然從自己的抽屜中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支，準備點起來。

他過去是不抽煙的。

遲丹丹站起身，直接将他的煙搶了過來。低頭看了眼牌子，又放在鼻下聞了聞。

之前她好歹也是開超市的，煙酒百貨，什麽都賣過。雖然算不上行家，但是煙的品種、價格、以及尼古丁含量的好壞，她還是大概有點數的。

這麽一聞，就知道是次品。

很便宜、很嗆人、很傷肺的那種。

張海洋看着她蹙眉的樣子，好笑道：“你對煙也有研究？”

遲丹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從自己的超市裏拿出一條最好的煙來，放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