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怎麽回來了?”江齊景撐着頭, 桃花眼裏一閃一閃的光,他本就長得好,側着頭時光打在半張臉上, 給他精致的臉加上了一層柔光。
葉千桐淡定落座,似真似假地回:“和老師吵架。”簡單來說就是吵架。
江齊景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嘴上卻嗤了聲, “是你能做出來的事。”
他看不太透葉千桐,卻知道她不是個好惹的,看起來不争不搶,但真讓她不舒服了, 可就沒那麽好脾氣了, 比如說他就被她無視或者直怼過好幾次。
像是印證她說的話, 她前腳剛進來, 沒一會林正雲就跟着進來了,他進門先是嚴肅地掃視一圈,強調了幾句紀律問題後匆匆走到葉千桐桌邊,勸說似的安撫她的情緒:“劉老師就是過于嚴謹了,不過這次競賽關乎個人和學校的榮譽。”
葉千桐聞言只是慢條斯理地點了下頭, 直言道:“老師, 我既然報名了,就不會中途退出。”
她沒有退賽的意圖, 當然也不會為了這麽小一件事退賽,這不是她會做的事。
林正雲放下心來,他滿意地點點頭,摸着不太多的頭發笑眯眯地走了。
教導主任給的任務算是完成了,至于葉千桐補不補課…既然是葉千桐,那就無所謂了, 試問半個多小時就能把競賽題做完且全對的,這課補不補的還有什麽區別嗎?
“我說…”一直豎着耳朵悄悄聽八卦的唐親宜目送着林正雲離開,滿臉驚悚地轉過頭來,不敢置信道:“你真和劉程吵架了?林哥知道了也不罵你?”
這也太奇幻了吧?哪個學生杠了老師以後還能被這麽溫柔得對待啊!
葉千桐莞爾一笑,給她一個你自己體會的眼神。
唐親宜又一頭霧水地轉了回去。
葉千桐不去補習,最開心的大概就是江齊景了,一分鐘裏小眼神不停地往人身上瞟了不下十次。
再一次看過去的時候,終于被人抓包了。
“你想說什麽?”葉千桐疑惑地歪了歪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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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齊景似笑非笑地搖搖頭,斂下眼底的小歡喜,一本正經地別過頭。
就在上節課,他想通了一件事。
他送花雖然不成功,但他的心意肯定還是表達出去了,葉千桐這麽聰明的人怎麽會不知道他什麽意思?她沒有直接拒絕自己不就是說明她不讨厭他嗎?
喜大普奔!
過了幾分鐘,葉千桐的手肘被輕推了推,她低頭一看,一張撕得歪歪扭扭的草稿紙被江齊景用一根手指推到她手邊。
葉千桐淡淡地看他一眼,在他別扭又期待的眼神下捏過來打開。
勉強能看出來這張紙條被撕成心形,用稍潦草但遒勁有力的字跡寫着
明天想要朵什麽花。
葉千桐:……
害羞期這麽快過去了嗎?
好歹是活了兩輩子的女人,江齊景送玫瑰是什麽意思她還是能明白的,就算早上不确定,現在也該知道了。
不過說來也怪,她是個不拖沓的人,在以前不管是直接或是間接的表白她都會在第一時間表示拒絕,然而對江齊景這種拙劣的表白形式,她居然先是覺得有趣而不是煩。
葉千桐沒談過戀愛,但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她覺得自己不拒絕大概是因為對這個脾氣別扭人品卻不差的少年有點興趣的。
她從不違背本心,淡定地在心形紙上給江齊景回了話。
下課,有幸成為江齊景詢問對象的陸星泉聽了他的描述後摸着下巴一臉深沉地解釋,“只能說完成了一半吧,對你也不讨厭但也不算喜歡。”
“你怎麽知道不喜歡。”江齊景不認同地掃了他一眼。
“喜不喜歡你心裏沒點數嗎?”
“……”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好感,在他看來也是喜歡。
最後一節課下,毛維黑着臉回來。
他同桌調侃:“怎麽了這是?去挖煤了?”
毛維皺着眉頭不說話。
他同桌見他沉默也不好多問,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還沒動呢,就聽到他“砰”地把桌子拍了個響。
“怎麽會有女生說話這麽讨厭!”
同桌:……
“明明是他們班主任不對,她居然還一直說是葉千桐不尊重老師?真是放屁比誰都快!”
“到底怎麽回事啊?”同桌好奇又小心翼翼地問。
毛維看了他一眼,長嘆了聲後搖頭:“沒什麽。”
同桌:……那你為什麽吊人胃口!
食堂,唐親宜正拉着葉千桐往買菜口走,食堂的過道開的很寬敞,偏偏有人不知故意還是無意撞了唐親宜一下。
唐親宜被撞得肩膀都往前拐了下,她皺着眉頭停住腳步,等撞她的人道歉。
餘芹芹像是才發現自己撞到人,斜着眼瞥了唐親宜一眼,再用不屑的眼神打量葉千桐,最後用陰陽怪氣的語調哼了聲:“還以為誰呢,真是不好意思呢。”
“什麽意思?”唐親宜瞪眼,叉着腰做茶壺狀“我認識你嗎?你撞了人就這個态度?”
餘芹芹嗤了聲,嘲諷地看着她:“你我是不認識呀,但我認識被老師趕出去的某人呀。”葉千桐不上課,她頓時覺得劉程講課都更容易聽懂了。
唐親宜明白了,感情這是劉程輔導班裏的,但是葉千桐明明是自己退出的,而且就林正雲這态度來看,她應該不是被趕出來的。
剛剛她還在想這個女生身邊那個有些面守的高個子女生是誰,現在想起來,這不就是劉程的得意門生柳然嗎,近一年來幾乎能次次占據數學年級第一位置的柳然。
茶壺狀的唐。潑婦。親宜故作得瑟地雙手環胸,模仿餘芹芹剛剛不屑的眼神把兩人從頭掃到尾,然後不屑的勾了勾唇。
“我還以為誰呢,一班的啊。”她拖着長音,聽起來很欠打。至少餘芹芹和柳然的臉色是冷下來了。
唐親宜就想看兩人黑臉,她們不開心她說得就更歡了,眉毛挑的老高:“一班的是不是說話就不用負責任?你哪只眼睛看到葉千桐時被趕出來的?再說了,不是我吹,葉千桐不去那什麽補習班也照樣拿第一。”
柳然挽着餘芹芹的手緊了緊,音線冷冷道:“話別說的太滿。”
她都不敢保證自己有名次,第一?真像個蠢貨能說出來的話。
柳然氣質偏冷,因為個子高,被她看的人總會有一種被藐視的感覺,唐親宜就是這樣。
“放心,可以拿第一。”葉千桐慢悠悠地把唐親宜拉近自己後淡聲對她說,從頭到尾她都對柳然壓迫的視線視而不見。
偏偏聽到這句話的人都能下意識地相信她。
唐親宜樂了,心情頓時美滿。
她怎麽就沒想到呢,無視這兩個神經病不就好了嗎,讓她們體會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真是會吹牛!”餘芹芹對着兩人的背影狠狠地咬了咬牙,柳然沒說話,眼神晦暗。
雖然這兩人膈應人的目的沒達成,唐親宜還是覺得氣,特別是被撞過的肩膀陣陣地疼。
“這都什麽人啊?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就算真的被趕走她們也不帶這麽嘲諷的吧?我和你說,她就是嫉妒你。”她排着隊,嘴裏喋喋地吐槽着,“你最近風頭太盛了,總有傻飛蛾想找你的茬,她們怎麽就不覺得這是在飛蛾撲火呢!”
葉千桐被她這比喻逗得一樂。
唐親宜又嘆一聲,“以後只會有更多,看來我得好好學習怎麽吵架。”
葉千桐拿着操盤的手頓了頓,眼底劃過一絲笑意。
打完菜,陸星泉在不遠處拼命地朝兩人招手,張揚地像個二傻子。
等兩人坐下,盤子還端在手上他就笑眯眯地湊過來,娃娃臉欠兒欠兒的。
“千桐小姐姐,我都看到了喲,那兩個長的還不錯的小姐姐是誰呀?特別是那個高個子的,長的挺正。”
葉千桐還沒說話,唐親宜就用力地把餐盤碰在了桌上,“砰”地一聲響吓得陸星泉一大跳。
“幹什麽?”陸星泉拍拍心髒,“吓得一激靈。”
唐親宜意味不明地瞪了他一眼,很“好心”地告訴他:“那兩個,嘲笑葉千桐被劉程趕出輔導班,還認定她不能拿第一。”
說完她在食堂掃了一圈,指着不遠處地四人桌對陸星泉挑眉:“諾,坐在那裏呢,你要去要個聯系方式嗎?”
陸星泉:……
他順着唐親宜的手指看過去,果然看到了高傲如清蓮的柳然,像是察覺到他的視線,柳然也擡眸瞥了他一眼,眼神冷淡傲然。
“真是有夠冷的。”陸星泉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果然,美麗的女人都是帶刺的。”
接到唐親宜鄙視的眼光,陸星泉怼了怼江齊景,問他:“齊三兒,你怎麽看?”
既然能拖一個下水就不能放過,剛才齊三兒可也看了那兩人不久。
江齊景修長的手指捏着勺子在菜裏翻了翻,沒找到想吃的,索性放下餐具。
聽到陸星泉發問,他眉頭都沒皺一下,張口就給了一個字,聲音輕描淡寫且犀利地評價:“醜。”
陸星泉:……
這是公道話嗎?
這還醜?比起你比起千桐小姐姐是欠了點,但也是個美女了好吧!雖然聽唐親宜說的好像不好相處了點。
那邊,餘芹芹咬着勺子調侃柳然:“那個娃娃臉是不是喜歡你?他長的很帥诶,很少看到娃娃臉還帥的了。”
“他是葉千桐的朋友。”柳然淡默地斂眸,掩住眼底地驚豔,說:“就算喜歡又能怎麽樣。”
比起娃娃臉,她更在意的是那個矜貴的少年,同時她不明白這種一看就出身不凡的人怎麽會和葉千桐走在一起。
兩人完全沒注意到陸星泉是被唐親宜指着往她們方向看的,餘芹芹還充當着媒婆拼命地安利陸星泉,恨不得兩人原地結婚一樣。
“阿嚏。”不遠處的陸星泉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衡中每棟教學樓的樓底都種着一圈矮樹,夏天一到教室裏就會因為光亮吸引到各種飛蛾或蠅蟲。
趙瑞從窗戶上扒了一只歇腳的大蟲子,它的殼是五彩斑斓的黑,各個角度都能反射出不同的顏色,趙瑞捏着它的翅膀就像捏着什麽寶貝,故意從幾個膽小的女生面前晃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教室裏此起彼伏地響起幾聲尖叫。
趙瑞“啧”了一聲,賤笑着嘲諷:“你們女生膽子真的小。”
“滾!”被吓到的女生拿着本子抽他,被他靈活一閃躲過了。
趙瑞是班裏典型的調皮蛋,抓蟲吓唬或躲門口吓唬人這種事做的爐火純青的,哪幾個女生好吓他一清二楚,就要去找唐親宜時,一個空瓶子突然飛過來,正中他的腦門。
瓶子輕,但被砸中的瞬間趙瑞還是覺得眼冒金星,咧着嘴就罵:“卧槽!誰TM暗算老子!”
“魏放!是不是你!”他指着唐親宜的同桌。
瓶子從他那個方向來,除了他就是他後面的江齊景,他和江齊景井水不犯河水的,沒道理是他。
魏放無語地朝身後呶呶嘴。
江齊景整個人後仰,懶靠着桌背,長腿随意地疊着,看着趙瑞的眼神不耐。
趙瑞罵爹的氣勢一瀉千裏,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江齊景,你砸我幹嘛?”
江齊景忽得嗤了聲,乖戾地像個不良少年。
“以後再拿着這玩意在小爺面前晃,砸你的就不是空瓶子了。”他睨着他,做了個抛的動作。
趙瑞:……什麽人啊真是!
雖然江齊景這人看起來不是個能打的,但他不太好惹,特別是眼神冷下來的時候,別說趙瑞了,饒是葉楠時都會犯慫。
趙瑞啧了幾聲,把這只硬殼飛蟲放飛到了窗外。
飛蟲撲着翅膀飛走了,留下趙瑞依依不舍地盯着它消失在了不遠處。
陸星泉對江齊景的行為疑惑不解,踢了踢他翹着的凳子問:“齊三兒,你還怕蟲?”
江齊景沒理他,反倒一直看着葉千桐,等葉千桐終于給他一個眼神時,他又得意地勾了勾嘴角,語氣帶着點不易察覺的驕傲:“不用謝我,該做的。”
葉千桐眼底帶了幾分笑意,低頭不再理他。
江齊景沒得到回應,心裏卻是甜絲絲的。
江家別墅離學校距離不近,老金每天負責接送江齊景和陸星泉放學,今天來的卻不止老金一人。
“你太閑?”車上,江齊景懶着嗓子心不在焉地問坐在前排飛快摁電腦的江渝。
“不閑。”江渝噼裏啪啦地打代碼,抽空回,“沒看到我在忙呢?”
江齊景:……
最後按下回車鍵,江渝生無可戀地轉過頭來,一字一頓道:“老江和大哥來了。”
江齊景懶懶地擡了下眸子。
老江跟着過來他倒是理解,大哥過來幹嘛?按理說他一個人來縣城就好了,是什麽原因讓他們四個接二連三地都過來了。
被江齊景安靜地看了幾秒,江渝立刻不淡定了,舉手做投降狀。
“別這麽看我,也不是我讓他們來的,老江這脾氣你也知道,離不開裘女士,至于大哥…”他頓了頓:“大概是想你了。”
江齊景:……
江家所有人都到齊後,寬敞的客廳就顯得擁擠了,江爺爺和江父正在大眼瞪小眼。
“你們來也不提早說,房間都沒收拾。”江爺爺不滿。
江父淡定地抿了口茶,表示:“我有房間。”他和裘瑩睡主卧,壓根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
“那阿厲呢?”江爺爺撇了撇在客廳還要看文件的江厲。
江奶奶向來節儉,床上四件套幾乎就一人一套,洗幹淨了收起來,前段時間發現江渝的那套被大熊抓破了,江厲的那套就被利用起來了。
屬于江厲的那間客房雖然定期打掃,但沒有床單也不能睡人吧。
江父滿不在意地看了眼大家屁股下的沙發。
“大哥和齊三兒一起睡呗。”江渝說着,給江齊景使了個眼色:“反正齊三兒小時候都是跟着大哥睡的。”
江厲大江齊景十歲,江齊景剛生下來的時候裘瑩身體差,江父便帶她去國外調養身體,江齊景被囑托給阿姨後天天哭,嗓子都哭啞了,偏偏江厲抱着的時候就能安靜。
于是當時年僅十一歲的江厲提早體驗了一把奶爸的滋味,白天上課,晚上還要給江齊景換尿不濕,不僅要喂奶還要哄他睡覺。
這一帶就帶了好幾年,難怪都說長兄如父呢,就連齊三兒這個名字也是江厲無意間說出來的。
江大哥對江二哥的提議沒有發表什麽反對意見。
“齊三兒你有什麽學習上問題也可以問大哥,是吧。”江渝得意地對着江齊景挑眉:“大哥怎麽說也是名校畢業。”
江齊景:……你不是?
于是今夜的安排就這麽随意地定了下來,江渝得意地跟偷到了米的鼠一樣,敲起鍵盤來都帶風。
其實他是故意的,誰讓齊三兒一言不合就對他冷眼相待呢,齊三兒那人大了以後都是一個人睡,連床都不讓沾一下,但是他對大哥又敬重,必然不會拒絕這個要求。
江渝突然覺得自己這幾天在齊三兒這受的冷眼不算什麽了。
葉千桐一如既往的時間回家,打開手機收到的第一條信息就來自于江齊景。
q3:今晚先不跟你學習了,機會留到明晚。
字裏行間都帶着遺憾和失落。
葉千桐很壞地回了個:過期不候。
葉家在品靜租下的店鋪已經開始整理裝修了,本來原租戶的租期還沒到,但是原租戶再租下去就真的要虧本了,便收拾東西連夜趕回了老家。
葉父葉母看到葉千桐回來,獻寶似的拿着一疊宣傳單迎過來。
“我家寶貝真厲害,就看着這宣傳單我都想吃。”葉母喜笑顏開。
她手上的宣傳單是葉千桐設計的,葉父今天把它打印回來,兩人看到都被驚訝了一下。
一張小小的A4紙上集合了不下十張美食圖,不管是色彩搭配還是菜品本身看起來都讓人食欲大開,而且每一盤菜每一份烤肉都展現出它最大的顏值。
一張宣傳單就體現出了排版人和拍攝者的水準。
葉父雖然也不太懂,但是這個和他街上收到的光從賣相看就有天和地的區別,他滿意地翻越着,嘴上打算:“我明天去發。”
“明天不用去。”葉千桐把這疊紙拿過來,抽出一部分遞給葉母:“這一份擺在早餐店,看到的人自己可以拿,剩下的我和葉楠時周末去發,烤食最主要的消費者還是年輕人。”
這次葉母懂了,周末外面人流量大年輕人也多。
葉父點點頭,像是想起了什麽,說:“我把保安的工作辭了,烤食開始裝修了,我準備跟着一起幹。”
店鋪的裝修風格他已經根據葉千桐的描述轉述給裝修工人聽了,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打算自己監督。
葉千桐和葉楠時并沒有什麽意見,而懂事的葉母已經開始祈禱自家生意興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