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威懾(上)
接風宴賓主盡歡,老國王拉着魏雲音打量一番,白須白眉裏透出笑意,“瘦了不少。”
“原先太結實,找不着婆家。”
“這下找着了?”桑蠻國王頗有點失望,本還指着能拉攏過來,同那畢羅湊成大王子的左膀右臂,他也心頭好安心點。
魏雲音搖搖頭,手指頭在腰間挎着的劍上敲個不停,“家國不安,何以家為?”
國王放開她狡黠地勾起唇道,“待我兒與拂淑公主的大典一成,你就帶着朕的國書回去給烈帝,只怕是等我桑蠻歸順,魏大人就再也不會來了。”
“哪能,拂淑公主可是在下的姐姐。”
見國王詫疑,魏雲音笑笑,“不是親姐姐,卻也有姐妹情分,總是要來看她的。”
散席後幹戚把魏雲音拉到角落裏問,“溫惠什麽時候成你姐的,你們倆話都沒說過兩句。我告訴你,桑蠻以後還是少來的好,大王子可不是什麽善類。”想起來大王子陰鸷的眼神,淩厲的劍勢,幹戚不知上一次魏雲音來桑蠻同大王子澹臺煦烈結下的仇怨,但直覺這家夥不是好人。
魏雲音不動聲色地将他的手從袖上抹下,只是一哂,“怕什麽,他要是敢做出什麽事來礙着西陌,我就一劍給他個對穿。”
幹戚略放下心,手指頭在她頭上戴的花上一觸就拿開,讪讪地道,“這麽快就蔫了。”
拿手一摸,花瓣綿軟,她也沒有摘下來,反倒玩笑道,“回頭做成幹花好好收起來,總不會丢了就是。”
幹戚眼中一亮,沒來得及說什麽,旋即畢羅的長裙晃到二人眼前,冷冷掃過魏雲音沒來得及收起的笑,提醒道,“明日之事,你還是放在心上吧,我也不想入宮一趟麻煩。”
随後那身影就沒入人群中,像是從來沒有停留過。
翌日魏雲音穿好官袍,這官袍還真不好說品級,上頭的補子是朱雀,西陌朝中未有任何一級官銜的補子是朱雀,青絲高挽,梳着男子發式,烏紗帽扣着,縧帶結在颌下。
幹戚眼中掠過一抹激賞,自己卻是一身絲毫不打眼的粗布便服,方便随時逃跑。
幹戚掠過澹臺煦烈的屋頂時,正是魏雲音在府前門被人扶着下轎,袖手頂着烈日在門口等了會兒,鬓邊的頭發都濕了,才有人來請她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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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前帶路的下人匆匆忙忙解釋,“殿下正在午睡,不想使臣大人這樣早就來了。”
魏雲音笑笑認下一句不是。
下人瞧着這來人雖是西陌武将,脾性卻好,聲音也不再發顫,端正了一張俊臉,好意提醒道,“大王子總有些下床氣,大人小心應對,有什麽不妥之處,盡管放聲大叫,府內有不少侍衛呢。”
側臉瞅他一眼,魏雲音頗覺得好笑,“我是叫府內的侍衛來捉你主子呢,還是叫他們來捉我?”
下人低眉順眼,“總不會允許殿下要了您的命。”
引路的下人腳步一停,就見使臣大人走進門,笑眯眯地,在門柱上留下來五根手指頭印,竟是空手捏得木屑飛揚着掉下來。瞠目結舌的下人頓悔多嘴多舌,出門就吩咐周遭侍衛多警醒點,警醒待會兒自家主子要是慘叫起來,立刻進去把那使臣拿下。
微光透過窗棂打在澹臺煦烈身上,水聲在屋內滴滴答答。
擰幹帕子,順着他健碩的身軀擦拭,路過結實的肩背,腹間肌肉,如鐵般的身軀赤着站在那處,竟有幾分猛将的意思。
魏雲音在心頭默默點評完,行禮完畢就袖着手站在原地不再動。
澹臺煦烈沒有束發,頭發糾結地披着,像是一個……野人。
當然,野人有野人的好處,智商不高,沒心沒肺。
疏離的眼掃過來,魏雲音才看清那雙眼像是琉璃般通透,略泛着黃。
“魏大人架子大,三請四請才肯來,是不是以為桑蠻向西陌臣服,本王子也要向個區區使臣臣服?”
魏雲音惶恐地回答,“臣從未有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上一次大王子來請,微臣重傷不省人事,一日三餐都得有人喂到口中,總不能叫殿下來伺候微臣。可一頓不吃餓得慌,在下當時帶病,實在不宜來府上作客。還有——”她擡起頭望了望澹臺煦烈,眼光猶如三月春風般柔和,“這是殿下第二次相邀,既無三也無四。”
她一走近,畢羅立刻拿眼警告她,但也沒有阻止。
魏雲音随手取下架上的衣服丢給畢羅,笑道,“殿下仔細不要染上風寒,人要是發燒,可是會數不清數。”
澹臺煦烈眼瞳一細,繃着唇穿上亵衣,白色的衣衫垂在腰下,他便懶得再穿,讓畢羅退下。
畢羅又看了看魏雲音,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母豹,對澹臺煦烈道,“微臣就在門外。”
澹臺煦烈不耐煩地皺皺眉,擺手讓她出去了。
屋內就剩下他二人,魏雲音還站着,那大王子要瞧,她索性将臉揚起,只是垂着目,任憑他瞧個仔細。
“憑你這樣貌,也只能上戰場殺敵出生入死。”澹臺煦烈本是嘲弄。
魏雲音眉頭都未皺,“皮相而已,終會垂垂老矣。”
“你還是不是女人?”
“殿下想知道?微臣可以自證。”
魏雲音坦蕩蕩地掃過澹臺煦烈,那人無賴地窩在椅中,手上把玩着匕首,輕蔑戲谑地彎起嘴角,晃了晃手上亮堂堂的刀刃,“本王可以幫忙。”
卸下烏紗帽,抽開腰帶,魏雲音二話不說解開外袍褪去裏面一層,在澹臺煦烈灼灼的視線裏脫起衣服來,只剩下亵衣時候忽然頓住了手。
高挑身材,玲珑有致的曲線,只剩下薄薄一件素衣罷了。
澹臺煦烈弓身按在桌上,見她停下,呼吸急促地道,“怎麽,不敢?”
“難道現在還不足以證明微臣是個女人?”
澹臺煦烈眯起眼,匕首在食指上刮擦,倏忽間用刀背敲打自己的下巴,大笑着從椅中站起,“是不是要本王試過才知。”
魏雲音立于原地,等着他走近過來,環住他的脖頸,陌生男人的氣息幾乎讓她屏息不欲再忍受,她将臉埋在澹臺煦烈懷裏,只等着他将自己抱進帳中。
帳幔垂下,澹臺煦烈摸了摸她的臉,才看清她雖膚色深,五官卻深刻妩媚,整個人高挑而有力,比尋常女子反倒生出不尋常的魅惑。
那桃花眼也似醉了,眯起來垂下的眼睫如蝴蝶翅膀顫抖不已,澹臺煦烈斜勾起唇,抓住魏雲音的一只手,不是柔弱,反倒十分有力,卻終究敵不過他身為男子的強力,将她一只手腕硬扳過頭頂。
床上竟是有繩索,可見澹臺煦烈暴虐成性。
單手被縛,魏雲音索性緊閉雙眼,聽得耳畔傳來澹臺煦烈喑啞的聲音,“本王不放心,定要将你綁住才能共赴巫山,這也是床笫間的情趣,魏卿不必介懷。”
魏雲音心內“呵呵”,面上仍舊只是胡亂“嗯”一聲。
等澹臺煦烈抵在她腰間的匕首放下,綁住她的雙手又滑下去,脫去她一雙靴,捏着腳把玩片刻,拉起她的左腳要綁在床柱上。
這時候澹臺煦烈脖子一痛。
是魏雲音飛起兩條腿死死夾住他的脖頸,趁着他一時上不來氣,雙手用力一掙,手上繩子委頓在床,魏雲音将澹臺煦烈提将起來,銀亮的匕首已到了她手上,笑眯眯地坐在澹臺煦烈肚子上,匕首抵着他的臉。
魏雲音笑笑地瞧着臉色漲得紫紅如同豬肝,還沒找到氣兒說話的澹臺煦烈,居高臨下的睨着他,“大王子平日裏愛鬧這些個新鮮玩意兒,微臣也有耳聞,不料竟是真的。”
只是覆在身上的亵衣已經大敞,澹臺煦烈回過神來一怒,額上青筋突起,如虎如豹地威視身上之人,“魏雲音!是你邀本王巡視,本王可有半點勉強你?”
“殿下不知。”
“什麽?”
“臣這人也有些隐癖,今日與殿下投緣,便不再遮掩。”她說着依樣畫葫蘆地将大王子綁了,只是她本警惕,又有如鐵的兩條腿,将澹臺煦烈壓得死死的,只剩下喘氣的功夫。
匕首從大王子的額心直到下巴,涼森森的寒意教澹臺煦烈領中的血脈都突突地跳動起來。
“殿下想從何處開始?微臣聽聞,殿下常與侍妾盡歡,可惜那些女子過于孱弱,沒一個能承受大王子雄風,多葬身城外牆下護城河中。殿下素來是從何處開始呢?”
魏雲音說着,将匕首抵在他肚臍眼上,只需稍一用力,就能将澹臺煦烈開膛破肚。
“魏雲音你敢!本王是西陌驸馬!你區區一個送親使……啊!”
細細的血痕在肚臍邊緣爬開,血珠滲出來卻流得也不多,魏雲音割下他一塊亵衣,澹臺煦烈面如死灰,竟像是被割下來一塊肉。
拿那塊布擦過刀刃,随手往澹臺煦烈口中一塞,那人就只剩下“嗚嗚”的勁。
魏雲音坐在他身上,左右瞅瞅,認真地在找地方下手,那澹臺煦烈一忽兒閉上眼不敢看,一忽兒又睜開眼真正帶上驚懼,怕她一個不小心傷到他的要害之處。
刀尖繞着腰間走了一圈,她按着他的胸口,刀鋒随之上走,在他胸前心口上停頓時,澹臺煦烈圓鼓着一雙眼,幾乎要吃了魏雲音。
只可惜他力氣掙不過,匕首立在他左胸上,他心口一涼,胸膛一痛就吓得立時閉起了眼,雙腿踢蹬得咚咚作響。
魏雲音笑笑,緊握住匕首,剛舉起來,窗戶上忽然一陣輕微響動,扭頭一看,幹戚翻了進來,手持亮晃晃的長刀竟然劈頭就往帳中砍來,見坐着的是魏雲音,躺着的才是澹臺煦烈,一時愣神,吞了吞口水。
“不是他強迫你嗎?”忽然怒瞪一雙眼,惡狠狠地看向魏雲音,手頭的刀上下晃動,“你就是急色,也挑一挑食,和他茍且,當我是死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改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