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27

不知道是誰, 将樓道裏的通風窗戶打開了,夜晚的寒風侵襲而入, 瞬間吹散從室內帶出的溫暖。

盛棠雙手插進羽絨服口袋裏, 轉過身,對跟着出來的陳格說:“你回去吧, 就幾節臺階的路,不用特意送了。”

陳格舉了舉手裏拎着的塑料袋:“不是特意送你, 我還要去扔垃圾呢。”

借口扔廚餘垃圾, 他才能跟她一起出來。高阿姨還贊嘆,讀個大學, 還讀得懂事了。

盛棠往上走了一級, 比他高出一頭, 難得居高臨下, 俯視了他:“垃圾往上扔啊。”

陳格笑眯眯地,空着的一只手,将她攔腰抱住:“你陪我一起下去嘛, 就當飯後消食。”

“我才不去。”盛棠的一只手,被他箍住,掙脫不得,只能說, “我要回去收拾行李了。”

陳格擡頭看了她, 一雙眼睛可憐巴巴:“你就忍心讓我一個人下去啊。”

“這不是你主動請纓的嗎?”盛棠另一只手推了他,撇開眼,不去看他的神情, “快放開,給人看見了。”

“你跟我一起下去我就放。”他也是固執得可以。

怕動靜太大,給人聽見,盛棠不得已,敗下陣來。

“我欠你的!”她沖陳格皺了皺鼻子。

打着飯後消食的幌子,他們也就理所當然地,選擇了繼續樓梯上下。習慣了電梯出行的住戶,很少會走樓梯,因此感應燈照亮的扶手上,積着薄薄的肉眼可見的一層灰。

陳格一手拎了垃圾袋,另一只手,就牽了盛棠的。

他的掌心是不同于她的溫熱,是比暖寶寶還能給予的全方位溫暖。

“兒媳婦。”安靜的樓道裏,陳格驀地笑出了聲。

想起剛才餐桌上的場景,盛棠難免還是會臉紅。

“你還笑!”她被陳格握着的手,反過來捏了他一下,“都說了,你爸是在開玩笑的。”

她的力道不大,小貓似的撓人,陳格握緊她的手,笑:“我爸媽都挺喜歡你的。”

“那可不一樣。”盛棠撇嘴,“他們現在喜歡我,是因為我只是鄰居的女兒,要是知道,我已經給他們唯一的好兒子拐走了,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大概會放鞭炮慶祝的吧。”陳格笑。

“我說真的。”盛棠瞪了他一眼。

陳格笑眯了眼:“我也是啊。”

盛棠發現,在講理這一塊,她現在已經說不過他了。

扔了垃圾,盛棠打算就上去,卻被陳格拖了手:“這點時間可不夠消食的啊。”

盛棠擡頭,看了眼樓上,家家燈火通明,除了她的家。

“你跟你媽講你就下來扔個垃圾的,打算扔幾個小時啊。”她取笑着陳格。

陳格不以為意:“我就說碰到老同學了,聊了會天。”

盛棠啧啧:“不得了了,已經學會跟你媽撒謊了。”

“還不是為了你。”他笑。

盛棠一臉抗拒:“可別,別把問題推給我,我可擔不起。”

陳格另一只手捏上她的臉:“知道了,都是我自己,行了吧。”

盛棠嫌棄地打掉他的手:“你才拿了垃圾的。”

盛璇他們到家的時候,盛棠已經躺在床上了。

蘇芸女士推門進來,看她捧了筆記本,正噼裏啪啦打着字,本着母親的天性,她問了句:“晚飯吃了吧?”

“吃了。”盛棠說,視線從屏幕上移開,看向門口的蘇芸女士,她身着一件淺藍羊毛裙,臉上是得體的妝容,一點也沒有被暈染的痕跡。

知道她吃過了,蘇芸女士覺得自己的任務也就完成了,點點頭,丢下一句“早點睡”,就又帶上了門,走了。

千裏迢迢回到家,和家人說的話,還沒樓下那家多。盛棠輕呼一口氣,這也是常态嘛。

早上六點鐘,盛棠就醒了。聽不見客廳裏的動靜,大約還沒人起來。她翻了個身,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就看見“不孤獨的美食家”群裏,錢可發了條消息:

——明天要去參加同學聚會了,林也會去,怎麽辦,我有點緊張。

盛棠注意看了下時間,是淩晨一點多發的。

都不睡覺的嗎?她想。

不過她也能明白,錢可為什麽會這樣緊張。之前宿舍卧談會的時候,說起大家的戀愛史,錢可就提起過,她高中三年,一直都暗戀着的一個男孩子,代號為“林”。

想了想,她回複:

——那可要好好把握住啊。

發了出去,她就覺得,這可真是一句幹巴巴的話。

就連陳媛媛,都吐槽她說,就算是和校草談了戀愛,她看起來,周身也沒有粉紅泡泡。盛棠知道,她是在吐槽自己沒有浪漫因子。

客廳裏終于有了動靜,她仔細聽了下,應該是她爸爸起來了。起床先燒一壺開水,這是她爸爸盛廣明先生的每日例行之事。

她又躺了會兒,也就起來了。

早飯是家裏熬的小米粥,配上舅媽家送來的手制榨菜,還有盛廣明先生下樓遛彎後買回來的早點。大概是今天家裏人都在,這早點有點豐富,除了饅頭包子,還有炸得酥脆的麻團。

結果這麻團買回來,除了盛棠,蘇芸女士和盛璇,都不給盛廣明面子,一個只喝小米粥配饅頭,一個幹脆只喝小米粥。

“早上我不吃油炸的東西。”只喝小米粥的盛璇,如是說。她最近正在節食,為了上鏡好看。

盛廣明先生便将那碟麻團,都推給了盛棠:“你吃,多吃點,養好一點,別瘦得跟幹兒似的。”

諷刺意味,不言而喻。

盛璇翻了個白眼,扔下碗:“我走啦。”

“這麽早就走?”蘇芸女士看了眼牆上的挂鐘,“八點半還沒到呢。”

“今天要去對劇本。”盛璇放下紮起的長發,又去拿衣架上的大衣,“晚上可能會聚餐,反正別準備我的飯就是了,我在外面吃。”

“外面的東西不幹淨,都是地溝油,你少吃點。”蘇雲女士跟着她,給她拿圍巾和手套,唠叨着,“你姐都放假了,怎麽你們還要天天跑學校?”

盛璇穿上大衣,雙手伸到脖子後,繞出頭發:“不是都說了嘛,我們要拍個微電影,忙得很呢。”

“微電影啊,拍什麽?”盛棠擡起頭,問。

“我們還能拍什麽啊,就青春偶像校園劇呗。”盛璇笑,又對她說,“你要是在家閑着無聊,來我們學校玩啊。”她彎腰套上靴子,起身的時候,又補充了一句,“記得把陳格叫上,杜薇要知道他回來了,肯定得高興壞了。”

盛棠哦了一聲,她想起那個活潑的女孩子,之前見到陳格的時候,眼睛都恨不得長他身上了。她才不會帶陳格去呢,送羊入虎口這種事情,她可不幹。

這麽想着,她自己也愣了下,她這,也算是占有欲了吧。

九點鐘之後,家裏就沒人了。盛棠承擔起了洗碗的任務,才将碗筷放進了水槽裏,門鈴就響了。

誰這麽早來?她疑惑着,走到門前,貓眼裏看了下,哦,是她樓下的陳格。

“你來幹嘛?”她打開門,問。

陳格側了身子,一步邁了進來,很自覺地,在鞋櫃裏找他的專屬拖鞋。

“來找你啊。”他回答。

盛棠懶得理他,自己走進廚房裏,繼續放水洗碗。

水流聲遮掩了棉布拖鞋踩過地面的聲音,但盛棠感覺得到,陳格也進來了。

“別抱我。”她說。

陳格一雙手停在了她的腰際,頗有些尴尬:“你怎麽知道……”

“我腦袋後面長眼睛了。”她說。

陳格嘿嘿笑着,雙手往外一移,撐了大理石臺面,看她娴熟地洗碗,誇贊道:“可真是賢惠。”

盛棠白了他一眼。

他挽起袖子:“我來幫忙擦幹吧。”

盛棠也不阻止他,樂得叫他做家務。

碗碟筷子放進了消毒櫃,陳格擦了臺面上的水漬,問她:“今天有什麽安排嗎?”

他一問,盛棠就想了起來,盛璇早上臨走前,說的那句話。

“沒有,打算就在家窩着。”她說,她是不會帶他去盛璇學校的。

陳格當然想不到,他随意問的一句話,會讓她想這麽多。他只笑着,點了頭:“挺好的,我也能窩着嗎?”

盛棠摘下手套,瞅了他一眼:“那你也就窩着。”

反正只要不去盛璇學校,都好。

陳格已經很久,沒有進過盛棠的房間了。細想想,他上一次來的時候,好像,他們都還在讀小學吧。

所以這是時隔多年的,再參觀。

盛棠的房間,不大也不小,當中一張一米五的床,床上是粉白的床單,和成套的被套與枕頭,都擺得整整齊齊,是她盛棠的作風。

床對面是狹窄的過道,僅容一人通過,牆壁上繪着星座圖,旁邊還貼了幾張畫像,陳格只認得愛因斯坦——那張著名的吐舌頭。所以他猜測,那其他的幾個,應該也是科學界的名人。

臨窗是書桌,兩邊的落地書架上,滿滿當當的書籍。陳格想起他爸爸的話:“看看人家盛棠,多愛看書,再看看你。”

他走到書架前,卻不是關注那上面的書籍,目光被一樣事物給吸引了走。

“我差點都忘了,你還會拉二胡。”他撿起那把二胡,指腹揉過琴弦。

盛棠折着換下的睡衣,不以為意:“很久沒拉了,都快忘差不多了。”

說着,她又想起一件事來,擡眼質問他:“你以前還嘲笑我,說這是乞丐的樂器。”

這遲來多年的質問,叫陳格很是茫然:“诶?有嗎?”

盛棠放好睡衣,走了過來,從他手裏奪走二胡:“有!”她铿锵有力地點頭。

陳格爽朗地笑:“我不記得了。”

他靠了書桌,随手拿過她的一支筆:“要不,你再拉首我聽聽?”

“想得美!”盛棠沖他擡了下巴,将二胡放進去櫃子裏。

“切,小氣。”陳格說着,就在屋子裏唯一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看盛棠還站着,他于是又招呼了她:“你也坐啊。”

盛棠氣笑:“你倒是不客氣。”明明唯一的一把椅子,都已經被他給坐了。

陳格笑着,坐椅子上轉了個圈兒,然後面向盛棠,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來,坐這兒。”他邀請着。

作者有話要說:  Merry Christmas Eve~

明天要上夾子啦,所以明天的更新會晚一些,在晚上11點50分,寶貝們不要熬夜等了,乖乖按時睡覺,起來看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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