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32

跟家人和解之後, 剩下的,就是陳格。

老實說, 要她跟陳格和解, 比跟家人,要難上千倍百倍。

她不知道, 該怎麽開口。

盛璇給她出着主意:“你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什麽都不用說, 就往他跟前一站, 我保準,他就什麽脾氣都沒有了。”

盛璇說着, 就來了興致:“要不, 我現在就給你化個全套妝?”她爬了起來, 躍躍欲試。

盛棠當然沒讓自己去做她的試驗品, 給盛璇趕回了她自己的房間後,盛棠猶豫着,還是給陳格發了條微信:

——你睡了嗎?

上方的昵稱, 瞬間就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

——還沒,你呢?

這不很明顯嗎,睡了還要怎麽跟他發微信?盛棠忍不住又要翻白眼。

陳格的下一條消息,又緊随其來:

——我想見你。

現在?盛棠看了眼時間, 已經是十一點多了。

——我已經在你家門口了。

盛棠嘴裏罵了一聲, 今晚第二次抓起了羽絨服。

輕手輕腳走過了客廳,盛棠生怕弄出一丁點響,惹出其他房間裏的人來。幸好, 她的動作夠輕盈,好像沒有人察覺。

她非常小心地,在拿起門邊小桌上的鑰匙後,打開了大門。

陳格果然已經等在了那裏。

門輕輕地被合上,盛棠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陳格從身後抱了住。

“對不起。”他的腦袋埋在了她的脖頸間,蹭了她的頭發,聲音悶悶的。

其實,他也沒必要道歉,或者說,該道歉的人,是她才對。

但既然他都已經這麽說了,盛棠也就順着說:“沒事的。”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臉皮也很厚。

“那你不生我的氣了?”陳格稍稍擡起了頭,聲音響了些,走道上方的感應燈,瞬間就亮了。

盛棠怕別人聽見,幹脆抓了他的手,兩個人躲進了樓梯間裏。

大概是鄰居家的舊報紙和雜志,堆在了樓梯間,陳格挑了一本畫報,墊在了樓梯上,兩個人就這麽并排坐了。

“你冷不冷?”陳格問着,就抓起了她的手,果然,是冰涼的。

“另一只手也給我。”他說,語氣裏帶着些不容置疑。

盛棠聽話地伸了手過去。

兩只手都被他握在了掌心裏,慢慢揉搓着,汲取着他身上的溫暖。盛棠稍稍側了身子,面向他,說:“那個拍攝,你要是想去的話,就去吧。”

陳格擡眼,看着她,笑了下,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去。”

盛棠微微擰了眉:“你自己想不想,都不清楚嗎?”

陳格移開些視線,落在她羽絨服帽子的白色毛毛上:“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我到現在,都還不怎麽清楚,自己想要些什麽。”

趕在盛棠的眉頭皺得更緊些前,他又趕緊補充了句:“當然,我很明确地知道,我想跟你在一起。”

“誰要你解釋這個?”盛棠沒好氣地說。

陳格笑着,往她那邊靠近了些,一手環過她的腰身,下巴貼了她的額頭,被她的劉海蹭着,微微有些癢。

“所以我很羨慕你啊,從小,你就知道自己要些什麽,然後你就努力學習,看書,考試,到讀現在這個專業,你從來都沒有迷茫過。”

盛棠仰起頭,離他的臉遠了些:“你是說,你讀這個專業,并不是你自己的意思?”

陳格聳了聳肩:“家裏人和老師都說這個專業好,我就報了。但是啊,要跟你讀一所學校,那的确是我自己的意思。”

盛棠的上眼皮微微搭下:“所以你是想要我誇你下嗎?”

陳格嘿嘿地笑着,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我現在就是這樣啊,沒有什麽特別想要的東西了。”他抱着盛棠的胳膊緊了緊,“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盛棠默默地嘆息,她大概能懂,像陳格這樣的人,應該不在少數。他們往往都出身優渥,不愁吃穿,沒什麽理想抱負,當然,也沒什麽壞心眼。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一種幸運。

“其實,這也沒什麽。”盛棠的腦袋靠在了他的肩上,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的肩膀寬而薄。

“沒有特別想做的事,那就慢慢去尋找,一點點去嘗試,說不定哪天,你就發現,啊,原來這件事,我很喜歡做。”

說完這些話,盛棠發現,原來自己也是挺會安慰人的嘛。

只是這個聽她說話的人,非常世俗地,來了一句:“真的嗎?”

鑒于之前自己的壞脾氣,這個時候,盛棠努力撫慰了自己那一顆暴躁的心,她點了頭,說:“肯定會的。”

額頭上傳來溫熱的氣息,是陳格印下了一個吻。

“肯定會的。”他重複着。

第二天,陳格就被盛璇領着,去跟那個小劇組見面了。

盛棠沒有去,雖然他們兩個都有誠摯地邀請她一起,但一想到要面對那麽多陌生人,還是以一個毫無用處的身份去,盛棠就不想踏出家門一步了。

臨出門前,盛璇信誓旦旦,向盛棠保證了,絕對會完璧歸趙。

盛棠一下子就想了起來,當初陳媛媛,也是這麽對陳格說的。

雖然沒有出門,盛棠卻是找出了他們改編的那本小說原著,花了半天的時間,一目十行,迅速掃過。

嗯,就是個挺青春浪漫的校園愛情故事。

一直到除夕前的這段時間,他們就是這樣的狀态,一個在家,一個在劇組,很少能見上面。好在有手機,空閑了的時候,陳格會給她拍一朵花,一片樹葉,還有路過的流浪貓狗。盛棠會笑他文藝,心裏卻又像一口井,溢滿愉悅的泉水。

從盛璇偶爾的反饋中,盛棠知道,她很欣賞陳格的表現,她說他很敬業,因為要補拍前面的場景,其實一直都很趕,沒什麽休息的時間。盛璇以為,以陳格這種沒怎麽吃過苦的男孩子,要在外面零下的溫度裏,拍攝單薄夏裝的戲份,他不會堅持多久。但意外地,陳格叫她,甚至是所有人,都佩服起他的忍耐。

她這樣說着的時候,盛棠嘴上沒有明說,但心底裏,是默默為他驕傲的。

他是個優秀的人,無論做什麽,都會是優秀的。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除夕這一天,盛璇難得地不用外出了,蘇芸女士抓着這個機會,要她們姐妹倆幫忙打掃衛生。

盛璇戴着套袖和口罩,揮舞着手裏的毛巾,叫嚣着:“我就休息這麽一天,你還要我幹活?”

蘇芸女士手裏握着剁肉的菜刀,說:“你還休息一天,你媽媽我可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沒得休息!”

看在菜刀的份上,盛璇唧唧歪歪地,去擦起了窗戶。

夜幕降臨的時候,電視機裏播放着喜慶的曲子,外面卻再沒有鞭炮的聲音。這幾年禁燃煙花爆竹,但也沒有全都禁止,幾個寬闊的廣場上,還是能去放放煙花的。

只是這項規定出來的時候,盛棠盛璇也都已經過了愛好放煙花的年紀了,她們寧可窩在家裏看越來越無趣的聯歡晚會,也不願意出去接受冷風吹,聞硝煙的味道。

今年有點不一樣。

才圍桌坐下的時候,盛棠就收到了陳格的微信:

——吃完年夜飯,我們出去放煙花吧。

盛棠看了眼還在糾結今年開哪瓶紅酒的盛廣明同志,她猶豫着,回複他:

——一定要出去嗎?怪冷的。

估計是料到她會這樣猶豫,陳格的回複來得很快:

——我已經買好了,等你下來。

他就知道先斬後奏!盛棠氣得鎖了屏幕。

對面盛璇看得一清二楚,她擺着酒杯,沖端了牛肉鍋子出來的蘇芸女士說:“等下吃晚飯,我跟同學約了,要去外面玩。”

盛棠擡起眼,看來這個家夥,已經被陳格收買了。

蘇芸女士顧不上搭理她,只說着:“快給爐子點火!”

在放下鍋子後,蘇芸女士才擦了手,說:“大過年的,跟同學約什麽,不一家子團團圓圓的。”

盛廣明同志終于挑選好了他的酒,一面找着開瓶器,一面搭腔說:“哎呀,他們年輕人嘛,不出去玩玩,還有什麽意思?”

蘇芸女士嘟嘟囔囔:“他們平時玩得還少啊,整天都不着家的。”

她這麽抱怨着,盛棠和盛璇卻是一清二楚,她這就是同意了。

晚上八點,央視春節聯歡晚會開始,盛棠和盛璇也已經穿戴整齊,準備出門。

“你還真跟同學約好了啊。”在帶上門之後,盛棠問。

盛璇難以置信地挑了眉:“你知道你妹妹我有多受歡迎嗎?今晚約我出去玩的人,都排着隊呢。”

她胳膊肘搗了盛棠一下,嘻嘻笑着:“倒是你和陳格,瞞着雙方父母,偷偷摸摸地交往,很刺激吧。”

“少胡說。”盛棠拍打了下盛璇。

盛璇無所謂地聳聳肩:“我才不管你們呢,我走了。”

陳格在樓下大廳等着她們——盛璇很自覺地,将自己排除在了“們”外。

“我先走了。”她潇灑地揮手,拉開玻璃門,率先出去了。夜風吹起她的長發,是可以媲美洗發水廣告明星的順滑。

盛棠抱了胳膊,似是提問,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們盛璇,真的很漂亮吧。”

這是一道送命題,這回陳格很有危機感地,選擇了無視。

“我們也走吧。”他紳士地拉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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