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福寧成長史(8)

林福寧拉上車簾子,無聊的托着下巴,敲着馬車裏的小桌子,花娃子不能随意讓人看見花娃子不能随意讓人看見花娃子不能随意讓人看見……林福寧好想好想仿效咆哮馬啥的大吼一聲——勞資是男的!!!

但,不能。QAQ。

娘親會唠叨會傷心,爹爹會擔憂會生氣,爺爺會面無表情的關他禁閉,姐姐會以為他生病了會哭,哥哥們會陪着他關禁閉……

林福寧垂頭,長長嘆氣一聲,好吧,日子呀還是要過的,花娃子就花娃子!哼!等他十六了,拿到了師傅的廟碟和珠子,他就可以跟哥哥們一樣四處雲游了!于是,林福寧拿過一邊的賬本,仔細的看了起來。

外頭駕着馬車的林忠管家此時正在心裏琢磨,那送葬的人看上去好像不是本地人,回去後得跟老爺說一聲。

當林福寧坐着馬車終于到達了無塵寺,進了主屋,就見自家師傅無塵大和尚坐在蒲團上盯着棋盤不知道在想什麽,林福寧眼珠子一轉,嗯?大師兄怎麽不在了呢?

林福寧心裏疑惑着,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躬身做禮,“弟子福寧拜見師傅。”

無塵大和尚擡頭看向林福寧,臉色柔和了下來,招手道,“寧兒來了啊。來,過來,看看這棋局。”

“是!”林福寧再次躬身做禮,規規矩矩的坐到了無塵大和尚的跟前,低頭看了眼棋盤,額……他雖然也有跟着師傅學棋,但是棋子是副業,他學醫才是主業,這會兒問他對棋局的見解?

林福寧擡頭看着無塵大和尚,咧嘴傻笑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撓頭,“師傅,我看不出來。”

無塵大和尚慈愛一笑,說道,“寧兒不必擔心,你只需說說你看這棋局的感受即可。”

林福寧哦了一聲,低頭看了看,那棋盤裏,白棋明顯更勝一籌,但是,黑棋氣勢逼人,步步争奪,而且下棋狠辣,舍得用自己的一片棄子來換取一點生機!林福寧摸着自己的下巴,點頭道,不知道是不是棋如其人呢?若人也能有這樣的脾性,啧啧啧,枭雄啊。

無塵大和尚看着對面的林福寧小胖爪子抓着下巴搖頭晃腦的模樣,微微一笑。

“師傅,我看這黑棋很厲害。”林福寧擡頭看向無塵大和尚,老實的說出了自己的心裏感想,“額……就像戰場對敵,師傅,我看這個下棋的人将來肯定會很厲害!”

無塵大和尚笑了笑,不近亦不遠矣。無塵大和尚低頭慢慢的收拾起棋子,一邊慢悠悠的問道,“寧兒,今日起,你大師兄不能教你算術,你暫且把算術放在一邊,以後,你每日上午進安谧谷采藥,每日采藥後,就處理藥草。”

林福寧一愣,随即恭敬應下,“是,弟子遵命。”恭敬應下後,林福寧一邊幫着無塵大和尚收拾棋子,一邊好奇問道,“師傅,大師兄要回去了嗎?”

Advertisement

無塵大和尚緩緩搖頭,“你大師兄收了個學生,是他的一位故交好友的,所以沒有時間教你算術了。”

林福寧哦了一聲,原來是這樣呀。

林福寧回了自己平日裏讀書寫字的東廂房,整理了一下,就背起竹籃子,戴起紗帽,打開寺門,正想前往安谧谷,寺門外就見林忠大管家正在整理馬車。

“忠叔!你還沒走呀?”林福寧有些奇怪,平日裏都是送他來了後,林忠就回府的,待黃昏時分再來接他,怎麽今天這麽晚了還沒走?

林忠轉身見林福寧帶着紗帽背着竹籃,似乎要出門的樣子,忙上前恭敬躬身做禮,問道,“小公子,您這是……?”

林福寧笑道,“師傅要我去安谧谷采藥。”

林忠一愣,想起今日送葬,忙急急道,“不行!小公子!今天安谧谷有人送葬,您去的話不太好!”

林福寧無所謂一笑,“沒事,我又不是去照月潭,忠叔,您還是快點回家吧,娘親今兒個還說百花節要到了,很多事情要忙的。”

林忠猶豫着,不确定要不要跟上去,但林福寧已經轉身,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林忠只好嘆了口氣,轉身駕着馬車回去了,想着還是要跟老爺和夫人提提這事比較好。

######

林福寧背着竹籃,戴着紗帽山路跑進安谧谷後,就一把摘掉了紗帽,呼出一大口氣,哎呀,真好,可以呼吸新鮮空氣了!

安谧谷如果不是寒食節基本上就不會有人來,哦,當然送葬的人例外,但是,送葬的話,也是都會往照月潭去,只有在照月潭拜祭過,灑下了薩婆提花,才算是真正的安葬在安谧谷。

所以,不怕會被人看見。

于是,林福寧将紗帽丢在了背後的竹籃,往安谧谷的深處走去。

安谧谷,他來過好幾次了。對這裏算是很熟悉,嗯,從今天開始,他會對這安谧谷越來越熟悉。

######

天陰沉沉的,烏雲在天空沉滞,但安谧谷的小徑上,一身着藍色布衣的小孩,也就是林福寧正小心翼翼的摘起一把藥草,放進竹籃裏,起身,擦了擦汗,咧嘴一笑,很是滿足開心。

師傅曾經說過,安谧谷是老天賞賜下來的大藥房。果然,這裏處處都是藥草!

林福寧不大一會兒功夫就已經摘了半個籃子了。

就在林福寧屁颠屁颠的摘着草藥的時候,突然熟悉的曲調響起,林福寧好奇的偏頭,咦,這個不是今天早上聽到的送葬聲嗎?

聽聲音,挺近的啊。不是在照月潭嗎?林福寧好奇的爬上一邊的大石頭,往下一看。

原來這下面也是一個小潭,清澈見底,但環境卻是要比照月潭幽深安靜。

小潭前,今早看到的那吹笛少年在緩緩的吹着笛子,四個送葬的壯漢在擡着木棺下葬,一旁跪着三個人,這三個人裏還有林福寧非常熟悉的一個人——魏成。

林福寧眨眼,難道那吹笛子的就是大師兄的學生?那下葬的又是什麽人呢?

嗯……林福寧摸着下巴想着,不用說了,肯定是和吹笛子的是有關系的,但是大師兄為什麽要下跪呢?這個世界的送葬習俗,他跟着爺爺見過幾次,除非是直系親屬或者上級領導啥的,否則不用下跪的?

那故人……是大師兄的親人?

還有這吹笛的,長得還真是好看,吹的笛子也挺好聽的,是送葬的悲歌吧。

但,看這送葬的寥落蕭條模樣,這也應該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而大師兄可不是普通人……

林福寧趴在岩石上,看着那吹笛的少年,在木棺下葬後,就撲通一聲跪下,慢慢的垂下手,以頭抵地,緩緩的磕了三個頭。

笛聲此時也漸漸飄遠消失。

墓碑也被立起,隔着有些遠,林福寧看不太真切,只是看見,大師兄魏成上前,恭恭敬敬的再次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林福寧趴在石頭上看得好奇不已,卻不知道,在他的身後,溫山正雙手環胸的盯着他,神情透出趣味和疑惑。

而等林福寧看了一會兒,覺得吧,這種類似于偷窺的八卦行徑實在非君子所為,最重要的看了半天也沒啥好看的,而且師傅要他每天上午摘二十種藥草,每種五十棵的任務還沒完成,便轉身,而這麽一轉身——

林福寧一僵。

溫山一愣,哎,花娃子??

林福寧呵呵幹笑一聲,揮手,“……大叔,您好啊。”林福寧又從背後的竹籃子裏掏出一把藥草,眨着眼,歪頭,問道,“大叔,您要藥草嗎?”

而這時,大岩石下頭,魏成的聲音響起,“溫兄弟,那是我小師弟。”

溫山訝異了,小師弟?魏成大人不是大和尚的學生嗎?說是小師弟?難道這花娃子也是大和尚的學生??

林福寧一聽魏成的聲音響起,就心頭哀嚎了,完了,被大師兄抓包了!大師兄最重規矩了,什麽花娃子不能獨身在外,什麽花娃子不能抛頭露面……完了完了……,林福寧慢吞吞的轉身,看向岩石下,岩石下頭,魏成正嚴厲的瞪着他。

林福寧嘿嘿傻笑了一聲,晃了晃手裏的藥草,“大師兄……師傅讓我來摘藥草……”

魏成本來一見躲在岩石上的人是林福寧,就心頭惱火了,這寧兒太頑皮了!他是花娃子怎麽能随意抛頭露面呢?!但,一聽林福寧說是老師讓他來摘藥草,魏成心頭一個格登,難道和四皇子有關?

但不管怎麽說,不但自己一個人跑來了安谧谷,還偷偷摸摸的躲在岩石上頭,就該好好的訓他一訓!

但,此時這裏正在進行容妃的下葬,不宜訓斥,因此,當林福寧磨磨蹭蹭的來到魏成跟前的時候,魏成只是拿眼再次狠狠瞪了林福寧一眼,然後壓低聲音嚴肅道,“既然來了,就拜祭吧。”

林福寧小聲的應了一聲,看向那墓碑。

墓碑上,只有“母李氏之墓”五個字,吹笛的少年跪在墓碑前,靜靜的盯着墓碑,背影直直的,手裏還拽着那笛子。

看着那少年的背影,林福寧能夠感覺到,此時那少年心裏的哀傷。

哎,子欲養而親不在呀。

林福寧緩緩上前,接過一奴仆打扮的老者遞過來的焚香,林福寧恭敬的跪下,拜了三拜,起身,将香遞給了那老仆。

那老仆擦了擦眼,似乎哀痛難忍,老仆顫抖着将香插上。

而這時,少年緩緩的擡手,将笛子放在了嘴邊,笛聲再次在這幽靜的小潭邊飄起。

林福寧悄悄的後退了兩步,戳戳身後的魏成,小聲問道,“大師兄,他吹的是什麽?”

“南蘇的小調,表達思念之意。”魏成壓低聲音回答道。

林福寧緩緩點頭,原來是這樣的調子啊。

魏成這時上前,再次祭拜了一番後,就對少年,也就是齊明遠低聲說道,“明遠,起來吧,莫要傷了身子。”

初春的青田鎮,空氣裏不但濕潤,連土壤也是極為濕潤,跪久了,對身體有害。

齊明遠沒有回應,只是閉上雙眼,一遍一遍的吹着南蘇的小調,母妃在世時,最喜歡吹的這首南蘇的小調。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