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萬墨山行驚無險

前往萬墨山的路程雖然不遠,但是山道小路安全還是很重要的。保不齊一會兒便會突然冒出來五個收路費的,扛着大刀大大咧咧地揚言:“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對于手無縛雞之力的郭襄來說,那可就嗚呼哀哉了。

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錢好還需有命花。郭襄十分識相地将自己手上的包袱遞了過去。帶着懇求的語調道:“幾位大哥,刀下留人啊。我上有小,下有老的。全家就指望着這點銀子吃飯,也全都給你們了。你們好歹留條命給我,不然全家就都只能坐着等餓死了。”

五人沒想到這人如此膽小,絲毫不做抵抗,就這樣繳了銀子。如此配合,一時之間倒是顯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帶頭一人接過了包袱,見裏面銀子倒也不少,頓時心情大好。道:“好說好說,兄弟如此客氣,我們再多做為難反倒顯得我們不道義了不是。我們只為求財,殺人這檔子事既費事又費力的,何苦了。兄弟下次再路徑此地別忘了來弟兄門這邊坐坐就是。”

郭襄愕然,沒想到這群人臉皮還真夠厚的。不過迫于淫威也只好答應了:“好說,好說。多謝幾位大哥了。”

見幾人走遠,郭襄嘆了一聲,抹了一把冷汗。左手附在了腰帶上,暗自慶幸。“幸好出門前将銀子分成了兩包。”

轉身正打算繼續前行,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呼喊,瞬間便見到剛剛的那五個搶劫的土匪十分驚慌地跑了過來。郭襄以為他們是發現了自己還有銀子去而複返,卻沒想到一個個剛露面便跪倒了下去。瞬間鮮血從頭頂噴發而出,瞳孔放大,死狀極其殘忍。

郭襄幾時見過這樣的人間慘劇,頓時吓得站在了原地,竟一動也動不了了。天色正亮,卻比十二月還要寒人,然而手心上沁出的冷汗卻比六月還要多。

只見一個身穿血紅色大袍的男子徐步前來,仿佛來自惡鬼之界。雖然他的臉上平靜異常,卻讓人看到了一幕幕血腥殺戮。

人性本善,沒有誰應是天生的殺戮者。只因死亡不分貧富,不分你我。對于它的敬畏,正是來源與本性對生命神聖的熱愛與珍惜。一向生活無憂的郭襄,眼睜睜地看着五條剛剛還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倒在了自己的眼前,猶如身處閻羅地獄。叫人驚怒,更叫人憤慨。“你 ,你是誰?他們不過是搶了幾兩銀子,罪不至死。你為什麽要這樣殘忍地殺了他們?”

那人徐徐走了過來,一眼也沒有看那因他而喪命的五人,仿佛那五人只是無知蝼蟻一般。望着郭襄十分不解地問道:“為何你還活着?”

沒有人能回答他,只因郭襄從未見過他,不知他疑問從何而來。更何況就連郭襄也不知道她自己為何會在這裏。他慢慢地靠近郭襄,臉上仿佛糾結了千年的痛楚見到了一絲獲救的希望。“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麽還活着?”瞬間一個箭步那人向郭襄沖了過去,激動地仿佛想要抓住僅剩的一根救命稻草。

郭襄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不知道自己能怎麽樣才能逃離這個地方。突然從地面升起了一陣煙霧,成千上片的綠葉從側面襲來。只聽得四周一片樹木斷枝,大石碎裂的聲音。

暴雨如注,卻仿佛洗不盡天下的惡,也洗不掉郭襄心中留下的驚恐,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世道?弱肉強食,強者生殺自如,弱者卻猶蝼蟻偷生,她不要呆在這樣一個年代。

“我要回家,我想回家。”

屋外的冷風像一場侵襲,無論屋子裏的柴火堆如何烈烈作響,都暖和不了此刻她不安寒冷的心。

趙哲既心疼又無奈地摟着她,任她在自己的懷裏流淚。她的天地一向那麽快樂,絕不會因為今日發生的事情而坍塌。只是需要時間,需要溫暖和安全感。

一到萬墨山郭襄便疾步地前往雲海觀,來到了客房。這裏百年如一日,如此平靜祥和。郭襄疾步踏進春芳院,可是卻已不似那日忽然吹來的冷風。郭襄無助地四處尋找,想要找到一點點的蛛絲馬跡,最終也不過一場空。

她無力地坐在床上喃喃道:“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姑娘,你怎麽了?”上次接待他的那個小道士見他的樣子有些擔憂地走了進來問道。

郭襄見到他仿佛大海看見了浮木,着急地抓住了他問道:“小道士,你還記得我嗎?上次我來雲海觀,就是你帶我來客房的。”

小道士認真地點了點頭道:“記得。姑娘上次來得時候和離開的時候仿佛兩個人。”

“兩個人?那你能告訴我我離開之前有發生什麽不同的事情嗎?”郭襄急問道。

小道士認真地回憶了一會兒答道:“似乎并沒有什麽異樣。萬墨山一向少有人來,你來的那日,在離開之前倒是有一位身穿藍衣的居士在樹下彈了一會兒琴。”

“彈琴?那你可知道他是誰嗎?長的什麽模樣?”郭襄忽然想起了第一次穿越過來回到萬墨山見到的那副畫,那畫中的人仿佛就是當日在樹下跟她談話的道者。

“這個小道就不清楚了,那日因為我還未掃清前院的落葉,只匆匆看了一眼便離開了。”小道士答道。不明白為何郭襄今日與當日的春風得意不同,如此的着急憂心。

“藍衣居士,道者……”郭襄喃喃道,她努力地回想着這其中的關聯。努力地想到一絲蛛絲馬跡可以回家。可是似乎越想越亂,越想越找不到出路。

“姑娘,姑娘。你沒事吧?”小道士擔憂地試探道,卻不見郭襄回答,仿佛并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

趙哲輕輕地拍了拍小道士的肩膀,讓他先離開了。自己則坐在了郭襄的旁邊,沉默地等着她平靜下來。

此刻的萬墨山像一根刺,重重地紮進了郭襄的心裏。若是當日沒有遇到那個道者,若是當日沒有上雲海觀,若是當日沒有到萬墨山。一切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這一切的問題究竟出現在了哪裏了?

郭襄不知不覺地走下了萬墨山,漫無目的地跟着自己的腳步在前行,她不想停留在這裏。夜幕高挂了起來,此刻趕回撫柳山莊還有一段路程。他們暫時停留在了昨夜暫憩的那座小屋。

趙哲生氣了柴火,烈烈作響的火焰,有規律地跳動着。好像催眠的擺鐘,看着望着,暫時忘了許多的事情,也讓頭腦清明了許多。

“其實你和趙元早就知道了我不是歐陽蓉。”郭襄突然開口問道。

趙哲将最後一根木柴放入了火焰,坐在了郭襄的旁邊道:“不錯,從一開始我們就注意到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縱使容貌有多相似,性情也是改變不了的。”

“所以你一路上你才安排了我和荷葉同房。”郭襄問道,“那你們為何不拆穿了?”

趙哲看着她略微沉默了一會兒,道:“若是今日你選擇了留下,我便會告訴你。”

郭襄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已經不再那麽不安。“你從來都不想知道我是從哪裏來的嗎?”

“只要你願意留下來,我可以什麽都不問。”趙哲答道,他的态度堅決。确如花開一般讓人觸摸到了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這一瞬間郭襄忽然發現自己如深陷泥沼,即使一生一世呆在他的身邊,就算是苦也是多麽的甘之如饴。萬墨山已經不能讓自己回去了,她不知道要去哪裏尋找那名身穿藍衣的男子。也不知道如何去尋早自己回去的道路。所以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回去了?若是回不去,愛上眼前的這一人,似乎也并不是那麽困難。可是若是可以離開,這段感情又将如何結束。

第二日晨曦,陽光總算明媚地露出了笑臉。晨鳴的鳥兒,喚醒了周遭的一切,卻不像鬧鐘那樣讓人厭煩。郭襄伸了伸懶腰,走出了門口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看着眼前美麗的景色,心情十分的愉悅。她回頭看見趙哲半躺在牆沿還在沉睡中,悄悄地走了過去,發現他的眉頭擰緊,臉色蒼白。伸手輕碰他的額頭,不禁駭然。趙哲感受到了她的觸摸,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微笑地道了一聲早安。

郭襄憂心道:“你的額頭好燙,好像是發燒了。”

趙哲勉強擠出了微笑寬慰道:“沒什麽,只是傷口發炎。回去用藥敷一下就沒事了。”

“傷口,你哪裏受傷了?是昨天就我的時候受的傷嗎?”郭襄突然覺得十分地揪心,着急地查看他身上的傷口。只見後背上一道頗深的傷痕,看樣子還沒有愈合,微微地還在滲着血。

郭襄眼眶濕潤心疼歉疚道:“怎麽會這樣?”

“昨日打出的落葉被他用衣袍彈了回來,沒來得及閃躲。習武之人這是常有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腰間有治傷的藥,你幫我敷上,過一會兒就沒事了。”趙哲取下了腰間的香囊,正是那日芳菲帶來的那個。郭襄打開了它,只見當中一小瓶一小瓶的,有許多種的治傷藥。她取了其中一瓶,幫趙哲敷上後。說道:“我們趕快回去吧。”

“好。”趙哲雖然臉色蒼白,但不經意間卻流露出了欣喜。

世人皆知愛恨嗔癡錐心刺骨,可最終也将如鏡花水月,煙消雲散。可是人生短短數十載,若無這鏡花水月,那生在這世間,有何可求,又怎知生存。所以人生一世,努力的不過是鏡中之花不凋,水中之月不落。何苦何苦。

回到撫柳山莊趙元幫趙哲處理了傷口後,竟然嘴角清揚,好奇道:“有趣了,竟然有人能反射出你的千葉網?就連我也只能勉強抵擋,這人竟然還反射傷了你。”

“我看是你武功不濟吧。”郭襄看他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有些不悅地說道。

沒想到趙元沒有反駁竟然還微微颔首,“真是一山還有一山高,想這武林之中能躲過這千葉網的不過二十人,抵擋下的不出十人,這能反射出去的,據我所知也就只有這一人了。”

郭襄沒想到就一片片普通的綠色葉子竟然有這麽大的威力,肅然起敬地看向了趙哲。“這麽厲害。”

趙元淺笑解釋道:“這綠葉當然不是什麽厲害的武器,厲害的是能用這綠葉當武器的人。綠葉柔軟輕小,只有內力深厚的人才可以把它當暗器來使用。而這千葉網,更不同于普通的暗器。更快,多變。綠葉從手中射出,一片片的葉子便如同一張鋪面的大網,不同的力道,不同的方向朝對方攻去。對手被射中之時,都未能看清這葉子是從哪個方向攻來。有時候就算是功力深厚的人抵擋住了,綠葉也早已飄落在地。況且若想反攻首先也得先辨出對方的方向,而那時人早已逃之夭夭了。更別說是以同樣的方向将綠葉反射出去攻擊對手。可見這人功力深不可測。”

就在郭襄為這一番複雜的武學奇談驚訝之時,趙元忽然看了她一眼,含笑地下了個很準确的結論:“看來是有護花之責,方才不能全身而退吧。”

這話除非是傻子,不然聽者哪有不明白的,郭襄自然不是傻子。她有些歉疚地看着趙哲,暗暗發誓接下裏的這兩天,要好好的照顧他,知道傷勢痊愈為止。

趙元見兩人含情脈脈的,也不好意思打擾。可惜這看好戲的剛走,就又來了一個湊熱鬧的。黛畫端着藥碗走了進來,“這藥是我加了我們無道神殿的獨門香料,絕對能讓你的傷勢更快的好起來。”

以現在的身份,郭襄自然是順理成章地要去接過她手上的藥碗。可惜人家不願意,一個轉手不動聲色地便避開了,讓她撲了個空。

黛畫将郭襄擠開,坐在了床邊。搖了搖湯匙讓碗中的熱度慢慢地散開。“歐陽姑娘你也剛回來,可需要多休息。趙公子與我也算相識一場,我自然是不能坐視不管的。你放心地先去休息吧。”

看看人家姑娘,長得傾城傾國不說,武功又好,還對人體貼入微。就算是想搶個人吧,也搶得順理成章,讓人無懈可擊。真是自愧不如啊。“黛畫姑娘,我的房間就在這裏。而且趙哲是因為我受傷的,我理應照顧他。不管怎麽樣,這也是我為□□子的責任,你說是吧?”

正所謂人比人氣死個人,這不必怎麽知道自己還可以更強。郭襄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伸出了手等着黛畫自己将藥碗遞過來。黛畫何等聰明,再怎麽心不甘情不願的也只能将藥碗遞過去了。至于那你侬我侬的一面,她當然是避之惟恐不及了。

郭襄接過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勝利果實,輕輕吹涼了喂到了趙哲的口中。趙哲含笑地看着她,說道:“我好像因禍得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