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11(修) 受傷
寧初莞坐着馬車往城外破廟而去。
破廟位于一條往北邊而去的小道上,周圍人跡稀少,顯得極為荒涼。
破廟因長期斷絕香火,早已年久失修,房梁懸挂着蜘蛛網,紅柱搖搖欲墜,廟中笑容可掬的彌勒佛,金身已經被灰塵掩蓋,再也沒有了任何光擇。
破廟外頭裏頭都有寬大的腳印,顯然是方才已經有人來尋過頌兒的下落。
“頌兒!”
“頌兒!”
“小世子!”
寧初莞對着破廟裏頭大喊,又跑到門口大喊。
清脆的喊聲驚動了破廟裏頭的蜘蛛老鼠,老鼠吱吱吱地爬過,蜘蛛也跟着沿着透明的網往上爬。
風吹過,整座破廟似乎都似乎動了起來,有些坍塌的危險。
裏裏外外都喊過,找過,皆是沒有人。
雖然來的時候已經知道這一趟将會無功而返,但寧初莞還是不免有些失落。
“郡主,如今該怎麽辦?”
喊得同樣也口幹的涼栖喘着氣,問道。
寧初莞腦子也有些混亂。
瞧見破廟不遠處有一片林子,她低頭,看到有不少混亂的腳印往林子而去,想了一下,提着被破廟的灰塵沾得有一些髒的裙擺,轉頭往林子走去。
涼栖跟清玉連忙跟了上去。
“頌兒!”
“世子!”
呼喊聲在林子裏久久地回蕩。
卻只驚起林中飛鳥,周圍毫無一點兒人聲。
涼栖喊累了,撐着旁邊的樹幹呼哧呼哧地喘着氣,回頭看向還在喊得寧初莞,呼出了一口濁氣,而後,接着在樹林裏喊。
越走越遠。
“郡主,小心。”
就在二人在林中喊人的時候,一枚利箭,從遠處射了過來。
寧初莞回頭一看,那長箭挾着風,正向她飛來。
面色一白,寧初莞往旁邊快跑,可才跑出一步,便踩到了旁邊的陷阱裏。
“咔嚓”一聲,腿就被設置在陷阱裏邊的捕獸夾夾住。
逃無可逃。
腿上的尖銳的痛楚傳來,眼看着長箭便要飛過來了,寧初莞絕望地閉上眼。
一枚梅花镖挾裹着濃厚的內力飛過來,先一步清玉手中丢過來的長劍撞在那黑色的利箭上。
“刺啦”一聲,兩相碰撞,發出尖銳而刺耳的聲音。火星四濺,劍的方向一歪,便往別處歪去。
清玉往梅花镖飛來方向看去,便看到林子的另一頭,三四個人騎着馬奔了過來。
為首的男人玄衣鳳目,姿态風雅。
是銳王。
旁邊跟着幾個看起來武功不弱的男子,體态魁梧。
腳腕上的疼痛讓人幾乎要昏厥過去,寧初莞眼前灰蒙蒙一片,周圍似乎也天旋地轉起來。
根本無暇顧及到底誰來了。
驚惶過後,涼栖見到自家郡主中了陷阱,連忙跑過來。
慌張扶住她:“郡主沒事吧?”
腳腕上的疼痛蔓延上來,寧初莞現在渾身都覺得疼,唇都在哆嗦,壓根說不出話來。
涼栖低頭一看,就見到寧初莞腳上夾着一個捕獸夾,捕獸夾陷入血肉,殷紅的血流了出來,頗為觸目驚心。
涼栖倒吸一口涼氣,連忙蹲下身去想要把捕獸夾取出來。
寧初莞反而痛得更加厲害。
而涼栖不懂如何打開捕獸夾。
這樣一碰,不僅沒有讓寧初莞減輕痛苦,反而讓她更加難受。
涼栖連忙彈開手。
看着寧初莞痛苦的樣子,不敢再碰。
那邊銳王已經下馬了,見到寧初莞被捕獸夾夾住了,眼睛一眯,快步走了過來。
低頭瞧了一下,他笑了一聲。
“沒想到啊,竟然處處有人想要害夫人。”
說着,低頭,親自幫她把她腿上的捕獸夾取下來。
低頭垂眸時,神色專注,按着上邊的機會,輕易地,就把機關給打開了。
只是左手,握住寧初莞的腿時,上邊纖細細膩的感覺,讓他心底微微有些發癢。
把沾着血的捕獸夾丢到一邊以後,銳王一甩手,把它丢到旁邊,就挑唇沖寧初莞笑道:“可以了。”
寧初莞垂了垂眸,低聲說了一句:“多謝王爺,”
就把鮮血淋漓的腳從陷阱裏擡出來。
涼栖連忙扶住她。
寧初莞垂了垂眸,感謝道:“多謝王爺。”
銳王笑了一下,從袖中抽出一塊白色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便說了一聲:“無事。”
聲音低醇好聽。
涼栖扶着寧初莞,看着姿态風雅的銳王,心裏突然有些不平。
當初郡主,為何喜歡上的竟然是世子那一類的。
若是銳王這樣的,那該有多好啊
不過,她也只是在這裏想想而已。
銳王路過,必然是舉手之勞而已。
低下身,涼栖拿出手帕,握住寧初莞的腿,就将她腿上的傷勢,認真包紮起來。
寧初莞仍然疼得抽氣,但也忍着痛,穩住身形。
旁邊的銳王見她眉頭蹙着,咬着唇的模樣,眼底帶笑。
又看了看四周的情況,略略沉吟,對身旁一個黑衣男子吩咐道。
“岑勒,你去,給文音郡主尋一輛馬車,送她去醫館。”
叫岑勒的男子垂頭應是,而後翻身上馬,策馬狂奔而去。
不用一刻鐘,便尋來了一輛馬車。
而銳王,一直在這裏等着。
見岑勒領着馬車來了,這才對寧初莞道:“一道回去吧。”
重新上馬,回頭望了後頭的馬車,銳王唇邊帶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不知道在笑什麽。
方才寧初莞已經問過銳王為何出現在這裏,知道他只是路過,她也沒有起什麽疑心。
心裏還有些許的感激。
寧初莞被涼栖扶着上了馬車。
一行人離開後,兩名女子以及一名黑衣蒙面男子從林子後面出來,望着她們離開的方向,為首的蒙着黑色面紗帶着鬥笠的女子面色難看。
“又被她逃過一劫!”
“這銳王,當真是多事!”
依舊是寧初雪,本來是打算設計寧初莞,殺了她,抛屍荒野,而後僞裝成寧初莞跟綏王妃一道逃走,沒想到,竟然又被人破壞了!
進了城,寧初莞并沒有去醫館,而是讓人送她回了鎮國公府。
銳王并不打算回自己的王府,而是要去徐太傅府上,與她順路,便直接送她回到了鎮國公府,送到門口之後,這才離去。
回到房中,涼栖喊來了住在府上的太醫,給寧初莞診了傷,又上了藥。
上好了藥之後,寧初莞有些困倦,便上床躺了過去。
醒來時候,夜已經有些深了。
腹中空空,寧初莞便讓涼栖給她準備一些吃食,坐在檀木圓桌旁,便低頭安靜地吃了起來。
徐謹兮這時候帶着一身寒意進來了,見到她坐在桌旁低頭安靜地吃着東西,眉目深蹙。
一開口,聲音便有些不善:“你今日出去了?”
寧初莞拿着羹匙喝着湯,聞言手中羹匙微微一頓,見他神情不善,垂眸冷淡地道:“是。”
“你去求銳王去幫你查安國公府的事情?”徐謹兮的聲音更加冷冽。
房中黃色燈燭跳躍,寧初莞聽着他冷冽的聲音,心中不免有事,放下手中的羹匙,語氣也冷淡許多,清眸也冷冷的。
“怎麽,我自己能力不足,還不能尋別人幫忙了?”
“寧初莞,你別忘了,你如今是誰的妻?”徐謹兮冷冰冰地看着她,冰冷的眼神含着冷鋒。
說到這個,寧初莞肩膀垂了垂,嘲了嘲:“世子覺得,你我如今的情況,還适合做夫妻?”
寧初莞說的是實話。
徐謹兮卻聽得怒火中燒,看着她面無表情的面容,手中拳頭緊握。
深呼出一口氣,良久,徐謹兮稍微冷靜了一些,質問道:“這便是你尋他的理由?”
寧初莞初時沒聽出徐謹兮什麽意思,待聽出來之後,她皺了皺眉,而後無所謂一笑:“世子說是什麽就是什麽。”
既然他這麽覺得,寧初莞便也破罐子破摔了。
他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
徐謹兮臉色極為難看。
忍住上前的沖動,他黑沉着臉色,轉頭拂袖離開。
而寧初莞,目送他遠去之後,再沒了吃下去的心情。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還在疼着的腳,她自嘲一笑,心情也煩躁無比,
接下來幾日,徐謹兮再未踏足寧初莞的院子。
寧初莞有時候獨自坐在房間裏,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傷,微微出神,卻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同時,寧初莞也讓人四處去尋寧頌的消息,也查無所獲。
弟弟失蹤,寧初莞也變得有些狂躁起來。
這日,寧初莞又不顧腳傷出去找寧頌,再一次無功而返之後,她坐着馬車往鎮國公府往回返。這時,一個穿着深藍色花布衣的中年的婦人突然撞到了她們馬車旁。
婦人應聲而倒,車夫連忙停下馬車。
車裏的寧初莞皺了皺眉,也連忙探頭出去看。
看了一眼後,就對涼栖道:“你出去看看。”
涼栖從馬車上下來,将婦人扶起來,連忙關切問道。
“大娘,你沒事情吧?”
婦人面容帶着滄桑,像是一個普通的農婦,面容也有些黑,握住涼栖的手,搖頭道:“無事。”
卻往涼栖的手心塞了一張紙條。
涼栖一愣,接過紙條後,看着婦人,漸漸回神。悄悄把紙條塞進袖中之後,她态度柔和許多,問道:“大娘,你要不要去醫館看看?”
婦人搖頭,扶着腰就走:“罷了,是草民不妥,沖撞了夫人,草民兒子就在附近,草民去尋我兒子。”
“好。”涼栖愣愣地。
目送她走了之後,這才連忙上了馬車,将手中的紙條給寧初莞。
“明日午時,吉祥茶館見,雲夢。”
字跡是母親身旁的雲夢姑姑的。
寧初莞一愣,片刻後,狂喜起來。本來壓抑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回到府中後,寧初莞依舊如故,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本想着第二日去見她,卻不曾意料到,定安侯病情加重了。
整個鎮國公府皆是一驚。
一大早,聽聞幼弟出事,鎮國國公夫人便匆忙往定安侯府出事。
寧初莞腳上有傷,雖然已經半好,這幾日外頭偶爾下雨,腳傷有些發癢,有時候夜裏睡不安穩。
聽聞定安侯府出事,涼栖就是再心疼寧初莞,也不得不把她喚了起來。
“郡主,定安侯府出事了。”
被涼栖喚醒。
寧初莞初時有些迷蒙,聽清楚了涼栖說什麽,她立馬就醒了,而後連忙坐起來,錯愕問道:“發生了什麽?”
涼栖一五一十地把打聽到的事情說了。
“定安侯的心脈,似乎跳動得更加微弱了。”
寧初莞一驚,眉頭一跳,從床上下來:“扶我起來,我們去看看。”
涼栖皺眉,有些猶豫:“可侯夫人,未必會喜歡您去。”
寧初莞自然知道。
但還是道:“如今我還是鎮國公府的世子夫人,若是不去,也說不過去。”
“況且,我也想過去看看。”
簡單地打扮了一番,寧初莞由涼栖扶着,往定安侯府而去。
定安侯府離鎮國公府并不是很遠的距離,寧初莞坐馬車,不過一刻鐘便到了。
這日天日放晴許多,寧初莞被涼栖扶着下馬車,便見到了定安侯府門口兩頭高大威猛的石獅子。
定安侯府寧初莞之前跟鎮國公府來過兩次,每一次,寧初莞都覺得,這定安侯府的氣勢,要比別的府要沉一些。
也不知道是因為定安侯是曾經帶領百萬雄師的大将軍,還是裏邊,躺着似乎永遠都不會再醒來的定安侯。
寧初莞拖着傷腿被涼栖扶着走了進去。
可這府中,似乎無人歡迎她。往裏而去時,路過的奴仆,紛紛錯愕,擡頭瞥向她時,面有不快,卻礙于她的身份,不敢去犯上。
只能匆匆離去。
涼栖心底頓時有些郁悶,望了一眼身側的寧初莞。
她恍若無所察覺周圍人對她的不喜,一瘸一拐着傷腿,直接往定安侯所在慮清居所在。
慮清居
從宮中出來的太醫院院長診完脈之後,與其他大夫一樣,皆是搖頭。
扶了扶長髯,他神色凝重地道:“定安侯若是再不醒來,危矣。”
顧樂儀稍微鎮定一些,立在旁邊,輕嘆了一口氣。秀美的眉,卻是如罩着烏雲一般,沉沉地壓着。
侯在旁邊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的定安侯夫人聽到太醫院的院長也是如此說,有些受不了刺激,身子往後踉跄了一步,面色發白。可哭紅的眼睛幹幹的,再也擠不出一絲眼淚。
旁邊的顧清彤連忙過來扶住她,再度哭出了聲:“娘!”
門口這時候進來一個青衣丫鬟,看着一眼屋裏悲傷的衆人,頂着壓力,垂頭禀報道:“夫人,表少夫人來了。”
本來還在哭泣的顧清彤見狀,眼眸一冷。立馬抹了眼淚,就沖了出去。
“她來做什麽,是要看我爹是不是死了是不是?”
顧清彤面容扭曲,活像惡鬼
進來禀報的丫鬟頭垂得更低,也是有些同樣的疑問。
這表少夫人明知道自己來這裏不受歡迎,為何還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