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祁陽正沉浸在溫清的歌聲中,突然回過神來發現身旁的人越來越多,步行街口的小廣場圍了好多人,不少小女生一邊拿着手機拍照或是錄像,一邊竊竊私語,臉色可能因為激動而微微發紅。

祁陽環顧四周,仗着自己的身高,他略有些詫異的發現,這群人裏除了年輕的小男生小女生外,竟然還有一些大媽大叔也跟着湊熱鬧。

祁陽暗暗嘆氣,彈着吉他唱着歌的極品美男殺傷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大,直接全年齡男女通吃啊。

溫清最後一個尾音結束,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Bravo~”然後就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祁陽有點無語,想當初自己雖然是個十八流的無名小歌手,但好歹混的是娛樂圈吧,自己在舞臺上唱完歌也沒見過這樣的場景啊。

祁陽樂觀地把這個歸結為步行街口人多而且比正規觀衆豪放。

祁陽回過神來,熱情的人民群衆正喊着“再來一個!”

溫清站在臺上握着話筒,剛要開口說點什麽,這時不知道誰大叫了一聲,“城管來了!”

人群有點騷動,有些人在左顧右盼,似乎是尋找着傳說中的城管,但是大部分人還是沒什麽反應,看着溫清,估計一般人還真不知道政府還有個這麽坑爹的政策。

祁陽愣了愣,猛然想起了自己被委以的重任。

他正準備邁步,妮兒就在他背後狠狠地推了他一下,絆了他一個踉跄。

“祁陽哥,快去啊!阿清後半生的自由就靠你了!”妮兒對祁陽大喊。

祁陽轉過頭去,沖她比了一個大大的v,亮出一口白牙,“等你祁陽哥的好消息!”

說罷,就小跑着沖到了準備下臺的溫清面前,溫清看他跑來,先是愣了愣,随即笑了,剛想說點什麽,祁陽就一把拽起他,“有什麽想說的等會給你時間說個夠,現在快跟我走!”

溫清被祁陽拉了個措手不及,從臺上下來的時候差點摔了個狗啃泥,回過神來,笑道,“祁陽啊,吉他還在我身上啊……”

“還管什麽吉他啊,背着跑路吧!”祁陽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這麽急,他甚至有聽到城管在喊“別跑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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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溫清想說吉他在我身上,董子怎麽裝作是他在彈琴啊,然而祁陽似乎不想給他這個時間,回頭看了看依然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在尋找着城管,繼續撥開人群,向前沖着。

祁陽拉着溫清跑出人群,後面的人才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麽,一個個年輕孩兒嗷嗷地在他們身後叫着好,激動的跟逃跑的是他們一樣。

祁陽緊緊攥着溫清的手腕,脫開人潮的時候竟有一絲激動的愉悅感,跑動帶起的風吹着他的臉頰。

溫清覺得祁陽是不是被灌了興奮劑了,腳下跟踩着風火輪一樣,呼呼呼轉得起勁。

溫清被祁陽拽着的手腕微微發疼,另一只手還要扶着身上的吉他,他對前面的祁陽說,“祁陽,你不用拉我的,我自己……”

祁陽回頭,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氣都不帶喘的,“如果我松開你,你能不停在原地微笑着迎接城管的話,我就跟你姓。”

然後溫清就不說話了。

祁陽抽空回頭看了一眼,就看見一個胖胖的城管穿着一身藍色的制服在後面呼哧呼哧地追他們,嘴裏還不停地叫着讓他們站住。

祁陽撇撇嘴,如今這時代還真有人拿警匪片當真啊,還站住呢。

他們所過之處都是目光的焦點,倆大男人在街上手拉手狂奔,後面還有個城管追着,不知道的指不定怎麽想的呢。

祁陽甚至還聽見有一群豪放的妹子在說好配在一起神馬的……

溫清在後面說,“慢點吧……他追不上的。”

祁陽被身後的胖城管逗得很開心,指了指前面的巷子,“咱換條道甩了他!”

溫清無語,得了,這兒還有一個玩的正起勁的呢。

祁陽拉着一個急轉彎,想拐進右手邊的小巷,突然從巷子中竄出來一個人。

然後他們就聽後面那個城管上氣不接下氣地大聲喊道,“大建!大建……攔住!……攔住……”

祁陽一個急剎車,身後的溫清一個沒穩住就撞上了他的後背。

砰的一聲,祁陽就快和那個叫大建的城管來個親密接觸了。

大建城管估計也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呢,就有倆人一個接一個的沖到他面前,前面的那個好像還只嫌和他離得遠,沖過來差點撞上就算了,還在往前跳一步。

祁陽欲哭無淚,心想今兒這步行街的城管怎麽這麽多啊,剛才遇着倆抓他們的就算了,現在半路又殺出個程咬金。

“哎呀,跑不掉了……”溫情喃喃道。

祁陽分明聽見了溫清聲音裏的慶幸。

祁陽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前有豺狼後有虎豹的,唯一的戰友還是個找死的。

他咬了咬牙,在大建反應過來之前一個急轉彎,沖到溫清左邊,換了個手拽溫清的另一只手,拉着溫清就向左邊跑。

溫清被他拽得差點再次撲到他身上。

溫情心想,下次要是再玩這種極限挑戰,還是讓妮兒那個小丫頭拉着自己跑吧,至少還溫柔點,自己不至于被拽翻……

那個大建城管看着他們往反向跑,雖然還沒弄清怎麽回事,但身體先行一步,想去拽住溫清的衣服。

不料拉住了溫清肩上挂着的T恤,一把扯了下來。

唰——

大建看着手裏的衣服愣了愣,還想再追上去,祁陽卻拉着溫清再次拐進了另一條小巷。

前面的祁陽樂得簡直都看不見眼睛了。

溫清都想爆粗了。

還好那個T恤系的不緊,剛才又跑了那麽長一段路,又松了點,要不然他覺得能直接勒死他。

他們又跑了一段路,确定那兩個城管沒追上了就停了下來。

祁陽以前在演藝圈就為了保持身材經常鍛煉,現在不在圈子裏混了倒是還保持着健身的習慣,跑這麽一段路對他來說還真不算什麽。

溫清就比較悲劇了。

他平時基本就不鍛煉身體,本來就懶,不想動,又怎麽會特地去健身房呢。

于是祁陽就看着溫清在一旁彎着腰喘啊喘的,都不帶歇氣的。

祁陽吐了口氣,略帶調笑地看着他,“怎麽了,溫大神,這就不行了?”

溫清抽空擡了擡頭,胳膊扛了扛額頭上細密的汗珠,皺着一張臉,白了祁眼一眼,“你……你溫大神……也是……術業……業有專攻的……”

祁陽笑得更開心了,伸手幫溫清把挂在身上的吉他取了下來,拎在手裏。

又看了看溫清空蕩蕩的肩膀,打趣道,“讓你騷包,這下開心了吧。”

溫清直起腰,眯着眼道,“那件T恤……是董子的。”

祁陽問:“你怎麽挂着他的衣服?”

溫清撇撇嘴,“他說穿着……襯衫挂着吉他……肩帶容易把衣服弄……弄皺,于是就又給我挂了一件衣服……”

祁陽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他們又停了一會,等溫清歇過來氣了,他們就開始慢慢地往回走。

半路上,祁陽問:“你說他們應該不會在哪兒躲着候我們呢吧?”

溫清認真地點點頭,“有可能,如果我們天黑才出來,他們就準備在這附近安營紮寨了。”

“嘿!”祁陽樂了。

他們第一次見面他還沒發現,這一頭長發的美男還挺悶騷。

等他們走回去原地,人群早就散了,就剩妮兒和哭喪着臉的董子。

他倆一看他們回來了,就上前去。

董子直接開始哭訴,“你們倆沒心沒肺的,跑的倒挺快,我還得去給你們堵搶眼。”

溫清帶着深深的歉意說,“董子,真是難為你了,沒有吉他就算了,還要當着那麽多人的面……”

“夠了,夠了,別再說了……溫清,你損人真是好樣的。”董子一臉沉痛,還不忘抽空鄙視一下溫清。

妮兒笑完了,一腳跳到祁陽身邊,“好樣的,祁陽哥,你果然沒辜負黨和人民對你的期望!”

祁陽點點頭,“這個任務是挺艱巨的,差點失敗了。”

于是他們就把剛才發生的事情給他倆講了一遍。

妮兒聽得瞪大了眼睛,“這麽曲折啊,光是拽着阿清跑了這麽遠就很非常人所能及的了,你竟然還能在中途偶遇勁敵的時候機智地帶着阿清脫身!祁陽哥,你是我男神!”

溫清哭笑不得地敲了敲她的腦袋,“我有這麽沒用嗎,說的好像祁陽扛着個大鼎都比拉着我跑得快。”

祁陽看着一臉懵逼的董子,釋然地拍了拍他的肩,“哥們兒不好意思啊,咱就權當交了個保護費,回頭我再去給你淘件比這件好得多的。”

董子簡直想罵娘了。

他們又胡侃了幾句,因為祁陽還想去那個琴行轉轉,就與他們道別了。

妮兒在祁陽臨走前說:“明天要不要來酒吧找我們玩?”

還沒等祁陽開口,董子就拍拍妮兒,看着祁陽,“就街角那家Gravity,有空的時候就來玩吧,明天估計溫清不在。”

祁陽笑着,“好,去給你們捧場。”

說完就打了招呼,轉身離開了。

祁陽想,如果剛才董子沒制止妮兒,自己也是要拒絕的啊。

畢竟明天是那樣一個特殊的日子。

待祁陽走遠了,董子看了看妮兒,又看了看溫清,沉默地嘆了口氣。

……

晚上,溫清回到公寓時,蕭靖州還正吸溜着面條,吃的正起勁。

溫清看了眼他,換鞋,“怎麽不和我們一起去外面吃,妮兒還在一通猜你是不是有對象了。”

蕭靖州嘴裏嚼着面條,盯着溫清。

溫清有點好笑的看着他,“我臉上長花了嗎,幹嘛一直看着我?”

蕭靖州咽下一口面條,抹抹嘴,“清子,你今天怎麽這麽高興?”

“怎麽我高興您還不開心了啊?”溫清白了他一眼。

蕭靖州搖搖頭,“發生什麽事了嗎?”

溫清想到了下午那一場鬧劇,笑了,“是啊,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祁先生嗎?今天他正好遇到我和董子他們擺攤兒。”

蕭靖州點點頭,沒說話,收拾碗筷。

“估計,”溫清又緩緩開口,語調比剛才低沉不少,“明天之前盡量開心些吧。”

蕭靖州停下手裏的動作,皺着眉看着溫清,“清子,這麽多年了,你怎麽還……”

“哎,我就是這麽一說,”溫清笑着拍拍蕭靖州肩膀,換了個口氣,“我去洗澡了啊。”

“今兒別洗了。”蕭靖州說。

“要洗,今天跑路出汗了。”溫清沒理他,回房間拿了浴袍就進了浴室。

蕭靖州在他進了浴室後又盯着浴室門看了一會,嘆了口氣,端着碗筷進了廚房。

溫清在浴室裏把自己扒的幹幹淨淨,定定地站在鏡子前,看着鏡子裏的男人。

五年前的今天,他昏睡在明瑾精心為他打制的所謂的“愛巢”;五年前的今天,明瑾自殺前一晚;五年前的今天,明瑾的浴室裏還都是幹燥劑的味道。

等他醒來,明瑾死了,死在了自己公寓的浴室裏。

溫清看着鏡子裏的白淨的自己,心想,明瑾怎麽下的決心呢,明明是那麽完整的一個人。

明瑾有家族遺傳的精神疾病,他弟弟明袂就是在看護人沒在意的情況下失手殺了自己。

明瑾告訴溫清,我不想那麽死。

溫清問他,那你想怎麽死。

明瑾說,如果可以,我想和你死在一起。

溫清無言。

溫清知道即使明瑾對自己的愛再扭曲也不會殺了自己,但他說那句話時候的神情分明是認真的。

然而他從沒有想過明瑾竟然會以自殺的方式徹底消除他可能讓他面對的危險。

明瑾曾經對他說,我害怕某一天自己會失了心智,傷害你。

溫清說,我不怕你傷害我。你能放我走嗎。

明瑾說,不行。

于是直到他死,都沒放他走。

他把他囚禁在他為他們搭建的“愛巢”,灌了他安眠藥。

然後一切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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