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段暄
韓愈翻了一會書後出來看段情,就看見秦邵抱着頭無比消沉的樣,韓愈嘆口氣,秦邵擡起頭來看他,韓愈嘴角扯了下:“秦少,你先去把自己的傷口處理下。都忘記了。”秦邵站起來,腿有點瘸,韓愈咳了聲:“腿怎麽疼了?打着骨頭沒有?我看看。”秦邵臉黑黑的,韓愈給他檢查了一番笑:“還好,沒打斷骨頭。不過,韌帶是拉傷了,這一個月都不要做過大的活動。”
秦邵黑着臉,韓愈揶揄的笑了聲:“段少爺打的?”看他不說話,韓愈有些幸災樂禍:“你活該。”
秦邵捅了他一拳:“行了你,少幸災樂禍。”
韓愈坐在椅子上看段情:“你想怎麽辦?”
秦邵靠着牆有些疲憊:“我也不知道。”
兩個人沉默了一大會,床上的段情無意識的翻了個身,秦邵身體動了動,又坐了回去。段情只是翻個身而已,沒有什麽別的反應。
韓愈看着他:“段少爺的情況特殊,”韓愈看着秦邵聲音很堅定:“只是特殊,不是怪異。”秦邵眼睛閃了下:“你的意思是他不是第一個?”
韓愈沒有做正面回答,只是引開了話題:“他的體質特殊,也許他的父母應該清楚。”
秦邵自嘲了下:“你覺得我去跟他爹說嗎?還是你覺得段家能夠容忍這個孩子?”韓愈看着他:“那怎麽辦,這個孩子打不掉,總有一天慢慢的長大。”
秦邵擰着眉頭良久後說:“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這個孩子能夠出生就是我秦家的長子。”
韓愈笑了聲:“你怎麽知道這是個男孩,如果是個女孩呢?”
秦邵噎着了:“一樣。我就是這麽個意思。我會好好待這個孩子。我媽天天催我結婚,如果不是我還在上學,她都要給我相親了。”
韓愈看着他搖頭:“你,其實你總有一天要結婚的。你總有一天需要一個妻子。”韓愈說的很委婉,秦邵跟他差不多大,韓愈的父親以前就是秦家的醫生,現在退休了換他兒子了,所以從某一方面兩個人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他的心思韓愈能看出來也不為過,所以秦邵很坦然:“我知道。韓醫生,同性戀不可恥吧。”韓愈苦笑,他敢說可恥嗎?秦邵自言自語:“更何況我只是喜歡他而已。而他恰巧是個男人而已。”韓愈雖然不知道秦邵口中的那個人是誰,但他唯一肯定的卻對不是眼前這位。從兩人目前的關系來看不是仇敵就不錯了。韓愈有些為段情糾結,遇上這樣的事真真是他倒黴啊,遇上秦邵更是倒黴。
兩個人一夜沒睡守着段情,段情可能是被折騰累了竟然一覺睡到了天亮,段情醒的很快,幾乎是反射性的往上起,被韓愈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段情看着他這個動作明顯的僵硬了,韓愈只好讪讪的收回了手。
段情看了一眼韓愈:“打掉了嗎?”
韓愈遲疑了下:“再觀察幾天。”段情眼神黯然了下,韓愈安慰道:“這個藥是需要觀察幾天的,沒有那麽快的。”段情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看他往外走,韓愈喊住了:“你要去哪?”
段情頭也沒回:“回家。”他的包都落在了外面,手機也在那裏,一個晚上沒有回家,他爸一定會罵死他的。韓愈攔不住,只好跟着他出來,走到門口看到門外的秦邵時松了口氣,幸好這個混蛋回來了。
秦邵站在門口,看着段情出來,想上前把包給他的,結果小屁孩冷着一張臉連看他都沒看,拿着包就走。秦邵忍不住一把把他抓住了:“幼棠!”
段情使勁把他甩開了:“滾!”
秦邵一忍再忍,忍不住,他的好脾氣一夜之間全都沒了。秦邵拽着他的手腕:“去哪?”
段情掙不開也就不去丢人了,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我去哪跟你沒有關系吧。秦邵,以後別讓我看見你。我見你一次會打你一次!”
秦邵使勁抓着他:“段幼棠!你這個樣子怎麽回去!我也不想見你!我如果能不見你絕對不會見你!如今這不是情況特殊嗎?”
段情咬着牙惡狠狠的看着他:“秦邵!你他媽放開我!我看着你就惡心!”
秦邵眼睛都黑了,手上使了勁,幾乎要把他的手臂都要捏斷。段情死死的咬着嘴唇一聲不吭。韓愈一看這樣急了:“烨霖,快松開手!”秦邵被他喊了一聲終于回過神來,才想起他的身體如今真的是特殊,他老是忘記,看見段情就想起他的狠勁。秦邵幾乎是倉惶的松開了他的手。眼睜睜的看着段情提着包頭也不回的走了。韓愈推了他一把:“你不去追?”
秦邵氣得毫無頭緒:“昨天麻煩你了。”
韓愈笑了聲:“放心吧,我會保密。”
秦邵苦笑了下拿起資料去追段情。他天未亮去了校外,幸好那個地方夠偏僻,東西竟然都還在。他也說過今天去給段暄送資料的,正好一起去好了。
秦邵想的很好,只是等他出去一看,段情攔了出租車很快的就走了,秦邵在後面磨了磨牙,這孩子真是執拗的很!罵歸罵,還是一路跟着他去了段家,幾乎是同一時間到到的。門衛看他們倆一起進來的很詫異:“二少爺,秦少爺?這麽早?早上好。”段情連看都沒有看他徑自往屋裏走,門衛被他滿臉的鄙視弄的讪讪的,跟在他後面的秦邵只好笑着打招呼:“元哥,早上好。段伯父起了吧?段暄也起了吧。”
元明看着他那張精彩的臉反應慢了拍,等聽到秦邵又一次問時連忙笑:“秦少爺,裏面請。老爺少爺都起來了。”秦邵當沒有看見他臉上的驚詫依舊笑的吊兒郎當的:“那正好跟他一起吃個早飯。”
秦邵跟元明說幾句話的功夫,段情已經走了一大段了,穿過花園直奔他的院子去了,秦邵站在花園的分岔路口看了他一會才開始往主院走。穿過了月亮門,就遠遠的看見了段暄,段暄穿着很休閑,因為是在家裏,穿的是綿軟的襯衣,黑色長褲,站在海棠樹下玉樹臨風。秦邵不自覺的看了他一大會,直到段暄帶着輕笑的聲音:“呆頭鵝,你還要在那裏杵多久啊!”
秦邵才笑着走過去,急切的腳步都放慢了。繞過花壇坐到他身邊,段暄非常喜歡這棵海棠樹,于是樹下設置了一個小小的茶座,一個搖籃似的座椅。座椅僅容兩個人坐下,秦邵理所當然的坐到了他的身邊。
段暄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秦少爺啊,這是誰這麽大的膽子敢打啊!”
段暄猶如清風,不驕不躁不急不慢,見了任何事情都是這麽個性子,就連自己這種狼狽樣都坐的如此的風淡雲輕。秦邵知道他就是調侃一下,并沒有刨根到底的意思,他心裏不知道是慶幸還是遺憾。慶幸他不問下去,還是遺憾他不問下去?
果然看秦邵不說話後,段暄也沒有在意:“這是給我找的資料?還是很齊全的,謝謝你了。”歡快的語調,秦邵心裏舒緩了靠近他笑:“是啊,我可是忙活了一個星期啊,怎麽感謝我!”
讓任何人聽這句話都沒有什麽問題,只是秦邵把手臂搭在段暄靠椅後背上時,這樣的情景就有那麽點西廂共讀的樣子了。只是這樣的情景很多,從小到大秦邵總是這樣一個強勢的姿勢,段暄也習慣了,沒有在意,依舊淡淡的翻着資料,一邊看一遍笑:“果然準備的齊全。這麽偏的資料你都能幫我找全,這樣吧,早飯請你吃好了。哈。”
他是那樣自然的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服上輕輕的折子,動作優雅緩慢,風淡雲輕。秦邵看的錯不開眼睛,眼神黝黑,他真的不相信段暄看不懂他的眼神,就連一個外人都看得出來啊,就連段情那個混蛋都看的出來,他不相信他看不出來!他是那麽聰明的一個人,大四選修心理學,選了一個這麽偏的學科,就算因着身體不好不能課課都去,可是選修課的老師依舊記得他,就連這次的論文都點名要讓他寫。心理學的論文啊,他看着都頭疼,可是他連眉頭都沒有皺,選了個,說實話他到現在都沒有看懂的題目《貝多芬的自我實現---用人本主義心理學中自我實現理論來分析貝多芬》,他真的是不懂,貝多芬他知道,段暄的鋼琴很好,最喜歡彈得曲子竟然是《命運交響曲》。他也是從他不經意間知道他真的想好好活着。只是命途坎坷,從娘胎裏帶出來的病根不是那麽容易好的,這麽多年了,他疼他,看着一碗一碗的苦藥喝的眉頭都不皺的時候他心疼他。一點一點心疼,日積月累成了刻骨的愛戀。
段暄像是沒有看見他的眼神,回頭朝他笑:“還不趕緊起來,還等着我拉你啊。”
秦邵痞痞的笑:“拉我一把。”
回應他的是段暄修長的手指彈出的果子。秦邵接住了,海棠果,這棵海棠樹結果子了。
秦邵站起來的時候看了一眼這棵海棠樹,這棵海棠樹非常的大,樹盤他一個人都抱不過來,好似從沒有見它長過,一直是這個樣子,小的時候他跟段暄兩個人手拉着手合抱不過來,另一只手怎麽也夠不到,他笑着說等我們長大了就能合到一塊了。童言無忌,說的那麽親密的話只有他記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