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孫女。

“我知道。”姜決點頭,這件事只要讓妻子跟阿嫂說一聲,阿嫂自然會精心給阿绮找好玩伴的。

“兩月後你世父準備把三郎、五郎過繼你大堂兄和二堂兄名下,還準備給你二堂兄結冥親,你讓阿崔去你世母那問一聲,是否需要幫忙。”姜怿壓根不想幫忙,大房也不稀罕他幫忙,可有些事面子情還是要做的。

“我會的。”姜決想起那個夭折的崔家小娘子,“想不到世父居然會讓二兄娶崔家小娘子。”他一直以為世父不在乎這些。

“當初他不給姜況娶妻是因為顏家娘子。”姜怿道,“只要他露出一絲姜況結冥婚的意思,顏家小娘子定是一頭撞死在姜況靈前,現在顏家那小娘子早已成親生子,他賣了顏家那麽大一個人情,顏家怎麽能不感激?”

顏娘子是姜況的未婚妻,顏家和姜家是世交,顏娘子和姜況感情非常好,當初姜況死訊一傳來,顏娘子就自盡過,後來被父母救了下來,痛斥哀求了一頓才打消了跟姜況同生共死的念頭,如果在姜況下葬時候姜家露出一絲要給他結冥親的意思,顏娘子肯定會自盡以求和姜況生死同衾,所以姜恪那時候才會婉拒了所有上門結冥親的人。琅邪顏氏非一等士族,但也屬二流中的上游,大秦歷任祭酒和大著作郎都是顏家出來的。姜況和顏娘子無緣,已是遺憾,若顏娘子再殉情,那兩家不是結親,是結仇了。

“你母親那邊,你多勸着一點,讓她放開些。”姜怿沉聲吩咐姜決道。

姜決宛轉替母親求情,“父親,阿娘也是心疼阿弟。”他口中的阿弟當然不是庶弟姜凇,而是他早逝的同胞親弟姜冶,因去世時才三歲,不入序齒。

提起早亡的幼子,姜怿默然,等了半晌才道:“當年若不是她太糊塗,你阿弟又何至于——”幼子的早逝是姜怿最大的痛,也是姜怿同大房近乎決裂的主因。

幼弟死時,姜決已經有七歲,對一些事已經有記憶了,他苦笑,父親說的沒錯,但當年最錯的并非母親,而是祖母,可父親把所有的錯都歸結到了母親身上,姜決并未多說,“父親,我會多勸慰母親的,祖母這些天很惦記着你。”

“你祖母那裏我自然會說。”姜怿何嘗不知次子對母親的不滿,但有些事也不是他想如何就如何,幸好阿訣也不是沒分寸的人。

“父親,大哥這幾天一直在房裏不外出,是不是再找個大夫給他看看?”姜決問着姜怿。

“他想如何就如何,過段時間我讓他外調的。”姜怿冷然道,顯然對長子耐心快用盡了,“知道丢臉怎麽不好好習武揍回去?整天就躲在房裏,難道還指望我跟他出頭不成?他要是跟姜淩一樣,整天闖禍我還樂意些!沒出息的東西!”

姜決不敢多言,就怕父親一怒之下把大哥丢到窮鄉僻壤去。

姜怿看着次子,心頭怒氣略消,幸好他還有個阿訣,孫輩們也不是沒出息,阿準沒出息就沒出息吧,總比那些一直在外面闖禍的纨绔弟子好,不過姜怿很快就知道,他實在低估了自己長子闖禍的水平,姜準很快就讓他見識到了看低他闖禍水平的後果。

☆、10 姜微回府

Advertisement

“阿識,跟耶耶一起念,宋延年,鄭子方。”姜淩晃着撥浪鼓逗着一直奮力在榻上爬不理親爹的女兒。

姜微撇嘴,這句話他從早上開始就開始念,念了大半天,她也重複了好多遍了,他就不膩味?怎麽不繼續說下去呢?難得重來一次,姜微是很願意學習的,她打小就是一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乖寶寶,就像大哥說的,人在每個階段都有該階段該做的事,小孩子的任務就是學習和享受童年。她上輩子就很喜歡古代文化,但現代的教育和古代是完全不同的,她古文功底打的并不紮實,她也願意虛心的好好學習,可不代表她願意一天就重複一句話,很呆蠢好不好?

姜淩見女兒不理自己,徑直在榻上爬來爬去笑道:“阿識将來定是一個活潑的小女郎。”

“那可未必,說不定是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姜凜放下手中的書卷,“阿識過來。”他伸出手示意姜微到自己懷裏來,姜凜論容貌沒有姜淩那麽精致,但他半生經歷坎坷,身上帶着幾分看透世情的透徹,人近中年又手握重權多年,一身魅力不知要高出姜淩凡幾,難免讓姜微偶爾犯點小花癡,時常被美人大伯誘到懷裏抱抱。姜凜耐心好,無論什麽游戲都跟姜微玩得來,還時常喜歡給她講些沒聽過的小故事,總能引得姜微入迷。姜凜半生無子,教導姜律三人時,他一心就希望把三人教育成材,将來撐起整個國公府,對三個侄子着實嚴厲。姜微是女兒,姜律又即将長大成人,姜凜心情大好之下,将滿腔的慈父情懷都放在了姜微身上。在別院的這幾天更變着法子跟姜淩争奪姜微,讓姜淩郁悶不已,他不敢怪大哥,也舍不得怪女兒,只能私底下對妻子訴苦。

姜微瞅瞅大伯,再瞅瞅哀怨的老爹,小胖身子一轉還是投入爹爹的懷裏,其實她還是很喜歡爹爹的,就是這個爹爹跟前世爸爸性格差的實在太大了,讓她有點适應不良,總會不知不覺把大伯當爸爸,而且大伯從來不親她,這點讓姜微很滿意,被有胡子的人親太讨厭了!

“阿識真是阿耶的乖女兒!”姜淩洋洋得意的摟着女兒親了一口。

又來了!姜微不滿的伸出手用力的揪着老爹的胡子,她就想不明白老爹好好一個帥哥整天留着長胡須幹嘛,一點都不講衛生,還破壞美感。

姜凜沒引誘到小美人也沒灰心,失笑的摸了摸小侄女的臉頰,“阿識還記得大伯前兩天教你的東西嗎?”

當然記得,不過她說出來會不會太妖孽了?姜微有些遲疑。

“宋延年,鄭子方,衛益壽——”姜凜不急不慢的敘述着。

“阿識還小呢,你們教她這麽寫能聽懂嗎?”謝則和沈沁入內,聽到姜凜居然現在就教姜微《急就章》不由失笑。

“那可不一定,我記得阿祈同阿識那麽大的時候,祖翁就是用急就章給他啓蒙的,只要我們讀上一遍,他都能記住。”姜凜說。

姜樸同兩個兒子關系冷淡,于孫子們也不甚親近,唯獨姜淩因長相同他十分相似而備受姜樸寵愛。姜樸是本朝開國太祖的心腹近臣,又是太祖登基前的結拜兄弟,一生小心謹慎,就在姜淩一事上向太祖開了口,給剛滿周歲的幼孫讨了開國縣侯的個身份。姜淩自小聰慧,任何詩書只消掃一遍既能過目成誦,六歲能詩,七歲能賦,十二歲就以一首《登高賦》名揚天下,且他書畫雙絕,弱冠之年游歷長江時一副《大江行旅圖》讓先帝拍案叫絕,按下私印後收入宮中南熏閣珍藏。這樣的身世和才華,即使姜恪對他嚴加拘束,也讓他的性格中多了幾分傲氣和不羁。姜淩喜怒随心的依仗更多是自身的才華而不是身世。

……她爹是從外星來的吧?是穿越的吧?這麽聰明會不會太逆天了?姜微仰頭看着父親,見他對着自己一臉傻笑,她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姜淩好聲好氣的哄着寶貝女兒,“阿識放手好不好?別拉耶耶的胡子。”姜微眨了眨眼睛,長睫毛下的雙眸仿佛裝滿的小星星,璀璨無比,看的人心都化了,可小爪子還是堅定不移的抓着姜淩寶貝美髯,姜淩被女兒抓的嘴角直抽,忙從一旁拿起一只八卦鎖,“阿識乖,耶耶給你拆鎖玩好不好?”

玩膩了。姜微不感興趣的撇嘴,這幾天看着大伯和爹爹拆鎖裝鎖,她早知道該怎麽玩了。

姜淩求救的望向了沈沁,沈沁撲哧一笑,笑着哄着女兒,“阿識不可以抓耶耶的胡子啊,乖放手了,今天我們要回家了呢。”

“回家?”姜微這才發現身邊的人穿的衣服似乎都跟尋常不同,連平時基本都躺着的大伯今天都站了起來。

“阿娘,我來抱阿識吧。”姜律說。

“你們一會要騎馬怎麽抱妹妹?”沈沁失笑。

“等你們上了車我們再騎馬的,阿識還記得我嗎?”他逗着還窩在耶耶懷裏的小妹。

“大哥。”姜微毫不吝啬的對大哥展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不過小手還是緊緊摟着姜淩的脖子。

姜淩見女兒這麽黏着自己,簡直受寵若驚,也不在乎形象的抱着女兒往外走,還在出門前細心的用手覆在姜微眼上,待她漸漸适應了外面的光線後才移開手,姜微一睜開眼睛就被圍繞在身邊的人驚了下,她這些天見的人不多,除了親人外也就少數幾個近身伺候的仆傭,可現在庭院裏站滿了仆傭,就她目光所及處起碼就有數百人,有捧着屏風的、端着茶罐的、提着套盒的,還有撐着華蓋給姜凜遮陽的……也不奇怪,古代科技不發達,很多東西只能靠人力,想要日子過的舒适,身邊那麽多人伺候還真不行,古代最不值錢的估計就是勞動力了吧?

沈奕、姜恪和王夫人已經上車了,沈奕也随衆人一并回去,這非他本意,實在是被女兒逼回去的,他老人家是很喜歡別院的清淨,可女兒大有你不跟我回去,我就哭倒長城之勢,讓沈奕只能投降。姜微注意到外公和爺爺的馬車都是四駕馬車,車身寬敞,四周裝飾了蹙金織錦,襯着璀璨的銅柱,閃得人都睜不開眼睛,一面畫降龍旌旗挂在車簾前方,旗下垂下了八旒。

她對古代常識還是有點了解的,在古代馬匹一直屬于軍事物資,管制的相對嚴格,是故古人出行大部分都是牛車、騾車或者驢車,當然養的馬匹的富貴人家,也有用馬拉車的,但是拉車的馬匹數量一般都是有嚴格的規定,四駕馬車可不是一般達官顯貴能使用的,更別說還車上還挂着八旒的降龍旗,她記得十二旒為帝,九旒為太子,八旒起碼也是三公那等級吧?姜微暗暗咋舌,這身份可夠牛的。而且她爺爺外公都是一樣的身份,這是不是代表她以後可以橫着走了?好吧,她在做夢,這可是京城,随便一塊牌匾砸到的就有可能是王公貴族。不過這樣的身份,阿娘跟阿嫂感情還這麽好還真稀罕,宅鬥不就是妯娌鬥嗎?莫說古代那麽多人住在一起了,就是現代她媽媽都跟幾個妯娌也不過面上情,她對伯母、嬸嬸,遠沒有阿姨那麽親近。當然也有可能她叔伯都是堂的,而耶耶和大伯是親兄弟?就像她跟大哥就很親。

姜律無奈的搖頭,他就知道有爹娘在的時候,小妹根本不會理會其他人,他翻身跨上自己的駿馬,姜徹策馬而來,低聲問姜律道:“阿兄,你說我們這次回家,祖叔母會不會讓耶耶道歉?”

“不會。”姜律搖頭,“有祖父和外翁在。”祖父要真願意父親給叔祖母道歉,就不會特地來別院一趟了。想起這次回去自己和二弟就要被過繼了,他遲疑了下對姜衡道:“小五,你知道我們這次回去就要過繼到大伯和二伯名下了。”

姜衡應了一聲,沒說話。

姜律斟酌道:“小五,你知道并非阿耶和阿娘不要我們,實在是我們長房子嗣稀少,阿耶和阿娘也是迫不得已。”他就怕過繼這事二弟會被人挑撥。

“阿兄你放心吧,我又不是三歲幼兒,豈會給那些無知小兒挑撥。”姜衡哂笑一聲,“再說大伯和二伯不一樣都是我們父親嗎?過繼了,我也依然是阿耶、阿娘的孩子。”大伯和大娘對他們這麽好,過繼就等于多了一對新父母,他有什麽不滿足的?

“有人給你說過這事了?”姜律皺眉。

“早有人說過了。”姜衡渾然不在意道,旁人的挑撥與他何礙,他只要自己心理有數即可,他是阿耶的兒子,更是姜家的子孫,難道還能眼睜睜看着二伯無嗣絕後不成?“阿兄,你說我們都回祖宅了,要不要給阿識身邊多配幾個人?阿識要去給太夫人請安吧?”姜衡這些天一直在考慮這件事,他年紀小,可姜恪等人從來不把他們當孩子,三兄弟對于姜府以前的舊事他們一清二楚,當年碎葉之戰後姜家的那場腥風血雨讓姜衡警醒,當年太夫人可以一時“糊塗”,那麽現在呢?當年曾祖父尚在,起碼還有一個能在身份上壓過她的人,現在曾祖父已經去世,姜家可全是她的晚輩。雖然這麽想有失孝道,可姜衡還是感慨太夫人歲壽實在有點過長了,其他人都死走了,她卻依然活的滋潤,真是老而不死……

“已經備好了。”姜律颔首,“等閑阿識也不會去她院子,她還小,身子又弱,哪能随便折騰。”姜律語氣轉沉,“我想她也不會輕舉妄動。”當年阿耶沒出事,她都賠上了一個嫡孫、兩個曾孫,若她再次動手,姜律相信祖父、大伯一點都不在意讓二房徹底絕後,誠然曾祖父已經過世了,身份上沒了壓制他的人,可曾祖父不在也有不在的好處。

姜衡一笑,“我只是未雨綢缪罷了。”

姜府的車隊一路朝着城門口直行,到了城門口守門的軍士遠遠看到的兩輛四駕馬車,連攔都不敢攔,大開了城門讓車隊一路直行,而宋國公府的大管家已經敞開了大門,迎接主人回府。盧氏和崔氏站在門口迎着世父、世母,直到姜恪和王夫人回院落休息後,才各自去回報郭太夫人和郭夫人。

郭太夫人自姜怿回府後,身體大好,這日她用完早膳後坐在春晖堂的堂屋窗下半閉着眼睛聽着曾孫女給她誦經,依然白皙柔嫩的手指輕輕的、一顆顆的撥動着佛珠,清柔平穩的聲音在堂屋裏流淌,時間仿佛靜止了。

郭太夫人身側席上躺着一只黑貓,兩個丫鬟圍着那只黑貓替它順毛打理,一身皮毛油光水滑,不帶一絲雜毛,一雙幽幽的碧眸半開半阖。這只黑貓是太夫人的愛物,養的最精細不過,特地撥了三個丫鬟專職伺候它,它又極通人性,無論太夫人走到那裏它都跟着,連太夫人在靜室誦經之時,它都跟在一邊安靜聽着,太夫人把它當心尖子一般。

姜五娘讀了一頁經書,無聲舒了一口氣,舉起茶盞略一沾口,潤了下喉嚨後,翻過一頁,正想繼續念經,卻聽一聲“曾大母——”珠簾掀起,姜元儀笑盈盈的捧着一簇鮮花入內,粉妝玉琢的小臉上漾着甜甜的笑意,十分的嬌憨可人,郭太夫人睜開眼睛,“沒規矩,哪有大姑娘家在家這麽叫嚷嚷的。”她嘴裏說着責備的話,但語氣柔和,目光中滿滿的都是疼愛。

誦經的姜五娘手頓了頓,放下手中的佛經,閉口不語。

姜元儀将手中的鮮花放在太夫人身側,“曾大母,今日天氣好,我見荼蘼開的好,就采了幾朵給你看看。”

太夫人凝目望去,姜元儀手中的花朵品相完美,花瓣上猶墜着水珠,顯是徹底清洗過了,“好看。”太夫人欣然笑納曾孫女的孝心。

丫鬟忙捧了一纖長的花斛過來給姜元儀插花,姜元儀眉頭一皺道:“換那只秘色的花囊過來。”這種花斛怎麽能插荼蘼,放梅花差不多。

太夫人含笑望着曾孫女,姜元儀将嫣紅的荼蘼放入澄澈清透的花囊中,團團簇簇的仿佛水晶花兒般,她的曾孫女生來就是貴女。

姜元儀喜孜孜的回頭問太夫人:“曾大母好看嗎?”

“好看,我家阿绮插什麽都好看的。”太夫人柔聲給曾孫女洗手,“餓了嗎?過來吃些點心。”

盧氏入內時就見孫女窩在大家懷中吃點心,她笑道:“你這鬼丫頭又來找你曾大母淘氣了。”郭夫人一向看不上盧氏,對盧氏多有為難,是故一般家中有什麽事宜都是崔氏去禀明郭夫人,崔氏則想太夫人回報。

姜元儀和姜五娘同時起身給盧氏請安,“阿娘。”

“母親。”

兩人對盧氏的稱呼各不相同,盧氏注意力都在女兒身上,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掃到姜五娘。五娘是姜準的庶女,也是姜準庶女中極少計入排行的庶女,但她的母親卻不是良家子,而是平康巷的一個歌妓,因手段出衆,不僅惹得姜準為其贖身,甚至還讓姜五娘有了個正經的身份,而不是賤籍。盧氏也是大家出生,自然不屑跟一個卑微的歌妓争風吃醋,但五娘的生母是姜準背着她私自納的,甚至還說通了小郭氏,偷偷的迎進門後她才知道,這才是盧氏最氣憤的一點,因此姜準的幾個庶女中,她唯一不假辭色的就是姜五娘。這五娘也乖覺,知道自己不得嫡母喜愛,一心一意的伺候太夫人,也算二房庶女中最出挑的一位。

姜元儀道:“阿娘我是摘了花兒給曾大母玩,不是找曾大母淘氣。”

太夫人拍着曾孫女的背輕笑道,“你阿娘跟你鬧着玩呢,快吃點心吧。”

盧氏對太夫人道:“大母,世父、世母和大伯他們已經進城門了,大約過一會就要回來了。”

太夫人微笑道:“阿沈也回來了嗎?小九娘的身子已經好了?”

“沈相公出手應該沒有治不好的。”盧氏道。

太夫人颔首道:“沈相公醫術卓絕,天下聞名,有他給小九娘醫治定是大好了。”她頓了頓道,“小九娘病愈是大喜事,不過他們舟車勞頓,今日就不要過來請安了。不是小九娘還要上族譜嗎?待那一日再說。”

盧氏點頭應是。

太夫人偏頭對姜元儀笑道:“阿绮想去看你九妹嗎?”

姜元儀搖頭,她很好奇幼兒期的姜皇後長什麽樣子,可再好奇也不會現在就去,平時大房的長輩對他們小輩是很和善,可長輩間的勾心鬥角讓姜元儀看的肝都顫了,她這時才知道她以前以為古代宅鬥主要是妻妾鬥錯的有多離譜,古代宅鬥明明是妯娌鬥才是!

盧氏見女兒沒鬧着要去見小九娘心裏倒是松了一口氣,畢竟這幾天阿绮對小九娘的好奇太不正常了。

太夫人突的問盧氏:“這些天三郎身體如何了?”

盧氏回道:“他身子好多了,這些天一直在書房裏看書。”

“三郎肯上進是好事,但也要讓他多注意身體。”太夫人殷殷囑咐道,姜準和姜元儀都是太夫人養大的,太夫人對兩人十分的偏愛。

盧氏低眉順眼應是,姜元儀暗想,就他看得看書的時間還沒她一個幼兒多呢,還好意思說累。

盧氏等離開春晖堂後,吩咐下人道:“你去探探郎君這些天在書房作甚?”姜準的安分讓盧氏都有點不安了,他什麽時候這麽喜歡待在書房了?莫不是在書房跟姬妾們胡來?要是這樣的話,盧氏還能安心點。

姜準的書房幾乎沒什麽門禁,下人很快就打探到了姜準這些天的行蹤。

“你說三郎君這些天在書房裏翻閱我朝律令?”盧氏有些不可思議的問。

“是的。”

盧氏和姜元儀同時浮起了一個念頭,他不會想幹什麽犯法之事吧?不過盧氏很快就否定了,就姜準的為人,就算給他龍袍他都當不成皇帝,還能做什麽違法之事?他也沒那個膽子,盧氏吩咐人将姜準看好後,就沒多加在意此事了。她最近要忙的事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給女兒選兩個好伴讀。

姜元儀則想着歷史上姜家在最低潮的時候都沒死人,就連趙恒那個神經病都看在姜微的面子上對趙家恩寵有加,更別說現在正是姜府最輝煌的時候,想來就算她爹闖了禍也能有人擔着,她一個幼兒擔心幹嘛?好好過自己小日子才對。

☆、11 彪悍的沈沁

“太—夫—人——”沈沁一字一頓的教着睡意朦胧的女兒,她還沒教女兒對二房的稱呼,只能臨時賣力了,“叔祖母、叔祖母、三世父、三世母、四世父、四世母……”

“太夫人——”姜微混混沌沌的跟着沈沁說了兩遍後稱呼就叫順口了,她還沒睡醒,來古代這麽多天,她可是第一次這麽早就起來了,都說嬰兒期多睡覺對智力發展有益,姜微每天總是睡得足足的,早上更是她睡眠的大好時辰,從來沒人吵醒過她。

沈沁高興的親了親女兒,“阿識真聰明。”她回頭吩咐紫蘇和青黛道,“你們一會就只要看着阿識就夠了,任何喂她什麽都不要讓她入口。”

紫蘇和青黛應聲,姜微又對細辛道:“阿辛,一會你也跟我們一起赴宴。”

“姑娘放心,我一定會看好小娘子的。”細辛慎重道。

沈沁平時極少管家務瑣事,但一旦上了心,事務一樣被她安排的井井有條,姜微身邊除了圍了五六個精幹的仆婦外,甚至還跟着幾個七八歲左右的小女孩,她們唯一的任務就是看着姜微。

姜微乖巧的靠在母親懷裏,好奇的望着她事無巨細的吩咐着下人各項事宜,去給太夫人請安好像跟去龍潭虎穴一樣啊,居然需要這麽多保镖?

“阿識還沒睡醒嗎?”姜恪天天都要上早朝,王夫人也習慣早起了,這和長媳在廳堂喝茶,見姜微恹恹的被乳母抱在懷中,小腦袋不停的往下點,小手還不住的揉着眼睛,不由心疼的抱了過來輕輕搖晃着,要她哄入眠。

“阿娘等阿識給太夫人請安後再哄她睡吧。”沈沁連忙道,王夫人是她的從母,她生母早逝,王夫人心疼外甥女年幼喪母,對她寵愛有加,沈沁在很小的時候就叫王夫人為阿娘了,嫁人後也一直沒變過。

王夫人想了想,“也好,畢竟是第一次。”郭太夫人名義上她的大家,王夫人并不需要每天都去春晖堂請安,但每月的初一、十五是躲不過的,姜微歸家也有三五天了,哪怕太夫人這次不吩咐,這次也要跟他們一起去請安。

“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走吧。”謝則說道,提醒乳母再給姜微批一件小披風。

王夫人點頭,将姜微遞還給乳母後,帶着兩名媳婦往春晖堂走去。宋國公府離皇宮不過一刻鐘的路程,前任主人是前朝末期一位位高權重的親王,得到這處府邸後就開始大肆修建,占地極為廣,府中奇花異草、假山奇石讓人琳琅滿目,趙鳳翔即位後就把這個府邸賜給了姜樸。姜恪和姜怿雖目前尚未分家,可兩房各占據一處,泾渭分明。姜怿也不止一次的想要搬出府居住,他是太常卿又是京城府尹,這些年也積攢了不少的家業,即便搬離了國公府也能給母親較好的生活,但郭太夫人怎麽都不肯離開這個她待了一輩子的地方。她不走,姜恪不趕,任她在府中住下,但兩府無論是公中開銷,還是人情往來都是分開的,其實跟分家也沒什麽不同。

王夫人的院落離太夫人的春晖堂還一段路程,她和兩個兒媳婦都習慣早起慢慢的走過去,也沒讓人準備滑竿。初秋的早上還有幾分寒意,姜微連頭帶身體都被裹得嚴嚴實實的,靠在乳母柔軟的懷裏,一颠一颠的讓她的意識很快就迷糊了起來。

“誰?”前面的引路的仆婦看到前方突地閃過一條人影,警覺的問道。

王夫人、謝則和沈沁也止步,謝則眉頭一皺,她要是沒看錯的話,剛剛那條人影應該是男性,能在內院自由出入的男性——

“見過世母、長嫂、五娣婦。”低沉好聽的男聲,還帶着幾分沙啞,姜微從小鬥篷的縫隙中望去,就一名中年男子站在她祖母面前,這男子看起來有四十多歲,相貌還算英俊,可惜身體已經發福,姜微眉頭皺了皺,這人給她的感覺不是很好,雖然聲音還不錯。

“三郎。”王夫人對着這名中年男子略一颔首,他就是姜府的三郎君姜準。

“世母去給祖母請安嗎?”姜準對着王夫人笑道,笑容怪異,臉龐甚至還有幾分曲扭。

“對。”王夫人絲毫不問這時候已經該去官署的姜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她對他的行蹤不感興趣。

沈沁對姜準也十分的厭惡,甚至懶得回複姜準一聲,扶着王夫人離去。

“三郎君——”在二門等候多時的僮兒見姜準出來了,連忙趕了上來。

“那就是小九娘?”姜準指着遠遠抱着姜微的紫蘇問。

“是的。”

“我們走吧。”姜準收回目光,轉身往外興奮的走去,他馬上就要快有兒子了!

僮兒聞言苦了臉,他是姜準的近侍,當然清楚姜準的行蹤,他真不想跟姜準出門,但是在看到姜準陰冷的目光時,他還是默默的跟在他身後,姜準或許在姜怿面前很懦弱,但對于他這麽一個小小的仆役來說,無疑是大山般的存在。

春晖堂裏太夫人已經起身,郭夫人、崔氏、盧氏和姜府的幾位姑娘也早早的來此給太夫人請安。姜元儀站在廊下,遠遠瞧見王夫人的身影,她臉上漾起了甜甜的笑容,“伯祖母、大世母、五叔母。”

“阿绮早上天氣冷,怎麽不去房裏呢?”王夫人見到姜元儀,臉上露出了和藹真心的微笑,長輩的恩怨同小輩無關,這是姜府衆人間不成文的默契了,是故姜府曾孫輩間的感情還算不錯。姜元儀乖巧聽話,大房長輩對她也十分喜愛,只是惋惜她挨上了這麽一個爹。

“不冷,我在院子走走,可以等伯祖母,還能順便鍛煉下身子。”姜元儀乖巧道,她知道大房和二房肯定有矛盾,這不奇怪,國公府那麽大的家業,兩房沒矛盾才有問題的。兩房長輩對小輩都還不錯,姜恪有時候不在府中時候,姜怿也會指點姜律等人功課。姜元儀也時常會去找王夫人、謝則和沈沁說話,刷她們的好感度,大房以前沒女兒,三人對姜元儀一直疼愛有加。當然現在有了姜微,三人也不會少疼姜元儀半分,偌大的國公府就兩個正經的嫡女,還能養不起?

姜微隐隐聽到有人說話,是到了嗎?她好奇的從乳母懷裏探出小腦袋。

這就是姜微?姜元儀瞪大了眼睛,被奶娘抱在懷裏的小娃娃有着一張粉粉的小圓臉,眉毛有點淡,但看得出眉形很不錯,睫毛又長又翹,雙頰鼓鼓的,看起來像果凍,鼻子挺挺的,嘴巴小小紅紅的,露出來的小手小腳粉嘟嘟胖乎乎的跟蓮藕似的,好一個美蘿莉!果然很萌!不愧将來能長成絕色美人的胚子,姜元儀感嘆,伸手握着姜微的小手,“五叔母,九妹長得真漂亮。”

“你九妹還小呢,哪看得出漂亮不漂亮,阿绮才是小美人。”沈沁笑着輕揉姜元儀的頭。

姜微對姜元儀璀然一笑,沈沁牽起姜元儀的手入內。

郭太夫人正在喝茶,見兩人進來了,郭太夫人放下茶盞,“快把阿識抱來給我看看。”一臉急切期待的樣子。

王夫人笑了笑,接過乳母懷中的姜微上前給太夫人行禮,太夫人和藹的誇道:“真是漂亮的孩子,跟阿沈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沈沁不喜歡郭太夫人,但聽到太夫人這麽誇獎女兒,她還是很開心的,“太夫人誇獎了。”

太夫人道:“看她阿耶和阿娘不就知道了。”說着還伸手摸了摸姜微的小臉,她的手心濕乎乎的,姜微不喜歡,但看在她是長輩的份上,勉強忍了。

郭夫人皮笑肉不笑的問沈沁:“阿沈,這孩子身子可是大好了?我聽說她之前可是得了失魂症?失魂症的孩子可真要看看的呢。”郭夫人的話音一落,一直窩在太夫人身側的黑貓沖着姜微喵喵叫了起來,郭夫人驚道:“哎呀,這玄貓怎麽叫了?”

沈沁臉色一沉,“叔母說笑了,要是阿識真得了失魂症,哪能一下子就治好了?她先前不過只是有些體弱罷了,由我父親調養幾日就好了。”她這是說自己阿識是孤魂野鬼?

“沈相公的醫術自然是無人可及的,看把這孩子養的多好可沈相公是醫者,只能醫治病,不能醫——”她打量着睜着圓溜溜大眼的姜微抿嘴意有所指道:“我看阿沈不若帶阿識去白馬寺找高僧看看,玄貓總不會平白叫吧,這麽漂亮的孩子,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多不好?”說着郭夫人笑着也伸手去摸姜微的臉,她的指甲卻不像太夫人修剪圓潤,而是十分的修長尖銳,上面還套了精致的玳瑁甲殼。郭夫人這麽說倒不是故意抹黑姜微,而是真覺得她是被孤魂野鬼占領了,誰家孩子得了失魂症還能治愈的?

這老太婆意思是說自己是孤魂野鬼?姜微嗤之以鼻,她爸媽跟爹娘這麽像,她在娘胎裏就有記憶了,算啥奪舍?姜微毫不留情的伸出小肉手狠狠的拍開郭夫人伸過來的手,奶聲奶氣道,“臭臭!”開玩笑,這麽尖銳的東西在她臉上刮一下,她不要疼死?

郭夫人聽到姜微的話,臉色都變了,“這孩子——”

姜微轉身撲到沈沁懷裏,依然指着郭夫人說道:“臭臭——”又拉着沈沁的衣袖,“香香——”

要是換了以往,沈沁早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