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識收好了。”

姜律細心的把玉石放入姜微的衣兜中。

王夫人對姜律道:“你帶阿識去見你伯父和伯母,他們也很惦記着阿識。”

今天家裏的親戚都來了嗎?姜微暗暗稱奇,姜律抱着姜微往偏房走去,尚未進房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中藥味,姜微不由打了一個噴嚏,看來大伯身體是很差呢,居然到了別院就開始喝藥。

“怎麽打噴嚏了?”沈沁聽到女兒的噴嚏聲,出門接過女兒,摸了摸她的背,沒着涼啊。

“把窗戶打開。”溫潤的男聲吩咐道,“是被藥味熏到了吧。”

“不會,這丫頭前段時間還天天喝藥呢。”沈沁将姜微往姜凜的軟榻上一放,“阿識,叫大耶耶。”

“世父,父親、母親。”姜律三兄弟對着屋內衆人見禮。

姜凜身體虛弱,不耐久坐,正半靠在軟榻上,身後枕了一個隐囊,他年長姜淩十二歲,今年剛至不惑,正值壯年但兩鬓隐有白霜,旁人還穿着單衣的天氣,他身上已經搭上鶴麾。他容貌同王夫人有七八分的相似,十分的俊美,雖病弱卻沒有尋常病弱之人的萎靡,阗黑的雙眸深邃如淵,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儒雅雍容。

“大耶耶——”姜微看得有些愣愣的,她怎都想不到那個體弱多病的大伯是這樣的。

“乖。”姜凜輕輕撫摸了下姜微的面頰,他的掌心冰涼但幹燥,碰在姜微嬌嫩溫暖的面頰上,姜微還沒有什麽反應,他就已經迅速收回了手掌,含笑對沈沁道:“阿文,你帶阿識去別間玩吧,別讓她過了病氣。”

“阿兄又沒病,哪會過病氣。”沈沁道,許是因為身體不好的關系,姜凜同家中幾個孩子都不甚親近,夫妻兩人性子也偏冷,平時修身院裏冷冷清清的就跟沒住人似地,他們或許還不覺得,但旁人看着就心酸。沈沁就想着先前三個是兒子,或者大哥認為要嚴加教養,所以不親近他們,但阿識是女娃,大哥應該會寵愛點吧?她和王夫人是一個想法,有個孩子在大哥、大嫂身邊鬧鬧,兩人日子也不會過得太寂寞了。

姜微抓着自己的荷包,從荷包裏取出外公給自己玩的八卦鎖,專心致志的拆起了八卦鎖。

“她怎麽有八卦鎖?”姜淩問妻子

沈沁想到這個,就想起耶耶的左右手聰明論,沒好氣的瞪了姜淩一眼,“是耶耶給阿識玩的。”

“給她拆的?”姜淩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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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姜微把一個八卦鎖拆成了一堆木頭,堆到了大伯手邊,仰頭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姜凜,這是她跟阿翁常玩的游戲。作為一個軟手軟腳、啥都不能幹的幼兒,姜微必須要學會随時給自己找樂子,不然幼年期的生活太郁悶了,當然賣萌也是必須的,不趁着幼年期刷好感怎麽能跟家人處出感情出來呢?沒有什麽好感是憑白而來的,都是慢慢相處出來的。

沈沁撲哧一聲,“她最近就喜歡跟人玩這個。”

姜凜見小侄女圓亮的大眼溜溜望着自己,長長的睫毛一下下的眨着,每一下都似乎輕柔的觸在他心口,他不由伸手拿起長短不一的小木棍,修長的手指上下翻飛,不過一會八卦鎖就裝好了。

不愧是大伯,太聰明了!姜微繼續把拆鎖,這次把三個八卦鎖都拆了,還混合了下,繼續往姜凜手邊堆。

姜淩回頭對沈沁道:“她怎麽沒跟我玩過?”姜淩很郁悶,這游戲他也會啊!寶寶怎麽不跟他玩?

“你回來時她不是都要睡了嘛。”沈沁心中暗忖,有耶耶在哪有你陪阿識玩的份?

姜律三兄弟看的都傻了,別看大伯平時比祖父和善多了,從不打罵他們,可有時候他們情願祖父揍他們一頓,哪怕是跪祠堂都比落在大伯手中好,什麽時候見大伯有這麽溫柔的時候,果然還是小妹厲害。姜徹已經在盤算,以後他要是闖禍了,就讓阿識去找大伯求情,肯定一求一個準。

姜凜很有耐心的将八卦鎖一個個裝好,放在姜微手邊,姜微繼續從荷包裏掏東西。

“她荷包裏有多少東西?”一雙手輕輕的搭在了姜微的肩上,姜微仰頭,頓時眼前一亮。

“阿姊。”沈沁親熱的挽住了來人的手,來人是一衣着素雅的貴夫人,如果說沈沁是那種優雅柔美、一看就知被嬌養起來的蘭花的話,這貴夫人就似一株寒冬綻放的冷梅,清冷高貴,只淡淡的一眼,就讓人有一種忍不住起身面壁的沖動,“阿識快叫大娘。”

姜律三人再次起身,“世母。”

“大娘。”這就是自己大伯母了?氣質上跟大伯好配。姜微見阿娘跟大伯母這麽親近,心中暗想家裏人感情看着很和睦啊,和睦就好,她喜歡關系和諧的家庭,整天鬥來鬥去的多心煩啊。

謝則瞧着跟丈夫玩得不亦樂乎的小娃娃道:“這孩子像你。”

女神啊,姜微感慨,還是高冷型的!雖然她爹娘相貌也是男神、女神級別的,可那個性總忍不住讓姜微有幻想破滅的感覺,還是大伯、大伯母更符合。

“我女兒嘛,當然像我。”沈沁得意道,都說女兒肖父,可她乖囡長得還是偏自己多些,倒是自己三個兒子容貌都極酷似丈夫,以前總讓沈沁郁悶不已,現在有了阿識她就滿足了。

姜凜和謝則莞爾,兩人年長姜淩十餘歲,說是長兄長嫂,實則跟長輩差不多。

“阿兄,天色晚了,你今天就在這裏歇息吧。”沈沁說。

聖上一直在別宮避暑,剛起駕回宮,姜恪身為天子近臣一直伴駕左右,王夫人也被姜皇後招去別宮,兩人直到聖上回宮才能來看孫女。姜凜則一直在離別院不遠的私觀靜養,聽說父母回京後,才趕到沈家別院同父母和會。

“明日你們同我們一起歸家。”姜凜道。

姜淩和沈沁互視了一眼,眼底閃過心虛,他們這次把太夫人氣暈了,二叔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別院裏有阿耶,二叔肯定不回來,可回來姜府二叔定是不會放過他們的,父親這次應該是特地來接他們回去的吧。

姜凜一笑,“不過一些小事,無須放在心上。”他待自己手微溫後,伸手輕輕的刮了刮姜微肉肉的小臉,“阿識到了家中跟大耶耶一起住好不好?我那兒有好多好玩的東西。”

“大兄!”姜淩見姜凜對女兒都快笑出花來心都顫了,“你平時那麽忙,哪能讓阿識打擾你。”他就怕大哥一句話把女兒搶過去養,兒子過繼給大哥他忍了,閨女絕對不行!他就這麽一個女兒啊。

姜凜和謝則見姜淩如此,相視莞爾,謝則起身對沈沁道:“阿文,你随我來。”

姜律三兄弟見狀知曉大伯應是有事于父親商量,也随母親一起退下,姜微還是坐在姜凜身邊玩着拼圖。

☆、8 鍛煉身體

“阿祈,你真不要接下世子之位嗎?”姜凜待衆人都離去後,開口問姜淩道,他和姜淩都不是造作之人,他也就直入主題。

“阿兄,你知道我随性慣了,若将來真有我繼承了爵位,說不定沒個幾年就被聖上奪了。”姜淩對着大哥從來不顧忌,這話要是放在姜恪面前說,肯定被姜恪一頓好罵。

“若你不肯要世子之位,三郎便要過繼到我名下了,你舍得?”姜凜問。

“舍不得,可即便我得了世子之位,三郎我也要過繼到阿兄名下,五郎過繼到二哥名下。”姜淩道,他怎麽忍心看着兩個兄長絕嗣?

“若是擔心我們死後無祭祀,你無須把三郎、五郎過繼,我和長嫂已經商量過了,再過幾年就從族中找個子嗣旺盛的族人過繼,兩房兼祧即可。”姜凜對絕嗣與否并不在意,青史上多少名人身後絕嗣,該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該是自己的強求也無用。

“過繼的哪有三郎、五郎貼心。”姜淩不以為然的反駁,“我的孩子還不是阿兄的孩子?難道過繼後你和阿嫂還會不讓我們同三郎、五郎親近?”換了其他情況,姜淩不一定能舍下自己兒子,可自打姜律出生後,全家人都做好了他過繼給姜凜的準備,姜恪和王夫人平時教育三個孫子也是讓他們同時認姜凜和姜淩為父,要是姜凜現在突然說不要他們過繼了,說不定姜律還會困惑呢。

姜凜聽着五弟的話心頭暖意更重,只是他不動聲色慣了,也做不出小兒女之态,只對姜淩道,“待阿識滿了周歲後,就開始準備過繼之禮如何?”

“我一會同三郎說。”姜淩平時不怎麽管教三子,但遇事總會跟他們商量,他算是一個相對比較開明的父親,姜律三人尊敬姜恪、姜凜,可最親近的還是姜淩。

姜凜點頭,他也挺困惑的,按說他對三個侄子都很和善,平時也從不打罵,可三人就是對他親近不起來,他們對阿弟倒是親近的很,莫非這就是所謂的父子天性?

“阿兄,等三郎和五郎過繼後,我想外放。”姜淩說。

“外放?”姜凜挑眉。

“對,我想去揚州外放。”姜淩道。

揚州是富庶之地,阿祈過去到也不會吃苦,姜淩沉吟了一會道,“我會替你留意的。”

“多謝阿兄。”姜淩大喜。

“等你們離去後,就把阿識留在我們這裏吧,別去叨擾阿娘了。”姜凜道,他第一次動了養娃娃的心思。

“什麽!我們要帶阿識一起離去的!”姜淩大驚,連忙解釋道,他就知道阿兄要搶阿識!

“胡鬧!”姜凜呵斥道,“自古江南就是瘴疠之地,阿識一體弱幼兒,焉能去此等窮兇僻壤?”姜凜這會早把之前認為揚州是富庶之地的想法給抛棄了。

“揚州早無瘴疠。”姜淩據理力争,堅決不肯放棄女兒。

姜凜懶得跟弟弟争執,不允便不允,何須理由?他低頭見小丫頭正望着他們,他莞爾道:“阿識怎麽了?”

姜淩也擔心說話太大聲吓到女兒,反正他是要帶着阿識走的,大哥不許,大不了他偷偷帶走好了。

哥哥要過繼給大伯、二伯?二伯是誰?她怎麽沒見過?姜微困惑的想到,耶耶要外出當官嗎?唔,她當然要跟爹娘在一起。

姜凜見被姜微擺的七零八落的拼圖,“阿識想玩拼圖?”姜凜握着姜微的小肉手幫着她移動着小木片,姜微卻哼哼唧唧了起來,她餓了。作為一個有理想的嬰兒,姜微小盆友是從來不哭的,最多有需要的時候哼哼幾聲。

“怎麽了?”姜凜關切的望着懷裏的小娃娃。

“是餓了吧?”姜淩好歹也養了二個多月的女兒,喚來丫鬟讓她們抱女兒去妻子哪兒,他還要同大哥商量三郎和五郎過繼的事宜。

謝則也同沈沁商量着過繼的事宜,女人間說話和男人不同,謝則性子清冷,可她也知道讓母親讓出兒子,跟父親讓出兒子是不同的,所以她一開始就說了她和姜凜的決定。沈沁舍不得親兒子,但對過繼一事也不抵觸,這麽多年她和大哥、大嫂親如一家,她和阿祈兩人日子能過的這麽順遂還不是大哥、大嫂的幫襯?

“阿姊以後三郎過繼過了,你也要讓他叫我阿娘。”沈沁靠在謝則身上悶悶道,早就知道有這麽一天,可真到了,她心裏還是空空的。

“那以後讓他還喚我世母就是。”謝則對虛名從不在意,過繼也只是一個名分,姜律又不能真成為自己兒子,不叫她阿娘能讓阿文開心,謝則不介意侄子如何稱呼自己。

“那可不信,三郎可是我們兩人的兒子。”沈沁得了長嫂的安慰,心裏好過多了,“都叫阿娘。”

“好。”謝則又跟沈沁提起了一事,“這次趁着三郎和五郎過繼,大家想給二弟娶個妻子。”

“冥婚?”沈沁訝然道。

“對。”

“家翁同意嗎?”沈沁問。

姜恪是純正的儒門弟子,不信鬼神,更不會讓去世的兒子去結冥婚,姜況去世已有十多年,要是姜恪願意早在姜況去世之時就給他娶妻了。

“這是大家的意思。”謝則說的很簡單。

沈沁卻懂了謝則的意思,姜恪和王夫人是表兄妹,大部分都是表妹聽表哥的,可表妹真要做什麽,表哥也只能讓步,“那大家是否有合适的人選?”姜況是姑舅唯一早逝的兒子,又是為了救大兄而逝的,哪怕是冥婚,妻子人選都不可能大意,不然當初姜況去世,上門要求結冥親的人也不少,就是沒合适的,所以王夫人才拖到了現在。

“崔中書令家的小大娘。”崔中書令是姜準妻子崔氏的伯父,也是目前清河崔氏的領頭人,他長孫的長女兩個月前剛剛夭折,崔小娘子不滿周歲夭折,不能入祖墳,也不入序齒,她的母親怎麽都不甘心唯一的女兒走的這麽委屈,冥思苦想兩個月突然想起了姜況,也不顧崔氏和姜氏都是經儒傳家的書香門第,給尚在行宮的王夫人寫了信。

時下幼兒夭折的不在少數,可在門第出生上能跟女兒相配的寥寥無幾,大多為幼兒,唯獨姜況去世時候已有十四,是在戰場上同敵軍苦戰而亡的,文武雙全且有官職在身,也只有這樣大義英武的男子才能在陰間好好照顧她可憐的小女兒。崔家娘子也是世家女出生,換個環境她也不至于真信世上有陰司,但人在絕望的時候總需要一個信仰的。王夫人本就一直在考慮次子妻子的人選,崔家的來信讓她又動了心思,清河崔一直是和天水姜并稱的大族,崔小娘子還是崔家的長女。

“崔家小娘子?難道她——”沈沁失聲驚呼,崔家那個小娘子她是知道的,只比阿識早出生三天卻——沈沁思及此一陣後怕,只想現在就見到女兒,正好丫鬟抱了姜微進來,她不管不顧的将女兒摟在懷裏,“阿識,阿娘的小阿識——”

姜微見阿娘臉色蒼白,不知她發生了什麽,只伸出小手摟着她脖子,小臉貼到她臉上安慰阿娘。

謝則安慰沈沁道:“阿文,你別擔心,阿識氣血充足,将來定是個壯娃娃。”

“縣君,小娘子餓了。”侍女提醒沈沁。

沈沁放開女兒,讓紫蘇給姜微喂奶,她抱了女兒一會,情緒平靜了些,繼續同謝則商量這門冥親,“那大家要什麽時候去提親呢?”

“就這幾天吧,崔家說這幾天會請聖上在給二弟在追封個官職。”謝則說,崔小娘子的母親是蘭陵蕭氏女,其祖父、父親也在朝中任要職,崔小娘子又是她第一個孩子,夭折了就跟挖了她心頭肉一樣,一門心思的想要給女兒讨個尊貴的诰命。崔中書令不提倡冥婚,可真落在自家身上,他又怎麽真會反對,好好玉雪可愛的孩子突然沒了誰不傷心,就跟姜恪一樣,如果家中女眷堅持要結冥婚,他們只有支持的份。

“二哥不已經是大都督府司馬了嗎?崔小娘子也能得個郡君的诰命,蕭娘子莫非想要冊封夫人?”沈沁問。姜況去世前只是骁騎軍任職,并無明确的官職在身,直到二十三年前那場震驚整個大秦朝野的碎葉之戰中戰死,才被追封為安西大都督府司馬。

“嗯。”

“可憐天下父母心。”沈沁長嘆一聲。

謝則不語,她沒生過孩子,還真不太理解母親的心思。

正廳裏,沈奕含笑對姜恪道:“吾私自給阿識取名為‘微’,莫多加考慮,賢弟莫要怪罪。”姜家的女兒即便是姜皇後都沒有按着兄弟的字排名。

姜恪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取都取了,提這些廢話作甚?”兩人相交多年,姜恪不信他取名的時候還會考慮他的想法,姜淩的任性可不是他寵出來的。

“也是,想當年皇後的名字不也是王家世父取的。”沈奕道。

姜恪和王夫人生姜皇後時,姜樸尚未去世,他因舊事同兩個兒子感情都不大親近,不過得了孫女兒他還是開心的,他大筆一揮,就給孫女取名“凝”。姜恪接了父親的手書嘴上不說,轉身就撕得粉碎,帶着妻子抱着女兒去找自己舅父兼岳父取名了,王家大哥本就不滿妹夫的負心薄情,立刻給外孫女取名“長晖”,等姜樸知道的時候都已經是上族譜的時候,老人家氣得差點連鼻子都歪了。可見姜淩這麽熊,絕對不是基因突變。

王夫人見兩人争鋒相對,抿嘴微笑,“姊夫,你這次要在京城住多久。”沈奕的妻子是王夫人的長姐。

“這幾年應該不會離京。”沈奕說。

“姊夫離京數年,也應該在京城休息一會了。”王夫人道。

“是啊,我也應該多陪陪你阿姊了。”提起亡妻,沈奕依然有些黯然。

王夫人默然,姜恪道:“待阿識滿了周歲,我就将三郎、五郎過繼。”姜律、姜衡是沈沁的兒子,他們過繼畢竟要沈奕同意。

“我會到場的。”沈奕沒多說話,這件事兩人在十幾年前就有默契了,“你家那位太夫人——”

“這件事我會解決的。”大房和二房鬥了多少年,當年長子重傷、次子早逝,幼子尚且是垂髫幼兒時,他都沒有輸過,更別說他現在長孫都已經是快說親的年紀了。

沈奕也不再多言,有些事點到即可。

姜恪夫妻趕了一天的路,沈奕也沒多同老友敘話,簡單的商量了些重要事宜後就讓老友去休息了。

王夫人早一步先去梳洗了,等姜恪梳洗完畢回房的時候,王夫人正在讓丫鬟給自己擦拭濕發,她低頭正在翻閱着書卷。

“你在看什麽?”姜恪問,他和王夫人夫妻多年,對她的脾性了若指掌,她極少在晚上看書,晚上看書太傷眼。

王夫人将手中的書卷遞給姜恪,姜恪低頭一眼,居然是聘禮,他眉頭微皺。

“我是不會讓二郎一個人孤零零的在下面的。”王夫人板着臉對姜恪說。

姜恪無奈:“我還什麽都沒說吧。”

王夫人聽丈夫這口氣才轉嗔為喜,“那你看我給崔家這點聘禮如何?”說是聘禮,實則就是給兒子、兒媳婦選的陪葬。

“你高興就好。”在次子問題上,姜恪絕少提意見,旁人都以為當年不給姜況結冥親是姜恪反對,實則另有隐情。

“崔家說要給二郎的官職再提下,這樣他們身份又不同了,聘禮也不能——”王夫人絮絮的同姜恪說着。

姜恪挑眉,“給二郎提官職?”

“你說崔中書令會讓聖上給二郎什麽官職?”王夫人問。

“我孩兒何須他來操心。”姜恪平聲道,見妻子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我說了二郎事一切順你,你又何必試探我?”姜恪苦笑搖頭。

王夫人嫣然一笑,風華自現,她靠在了姜恪懷中,将手中的巾帕放在姜恪手中,“我何曾試探你,只同你說崔家的決定罷了。”

姜恪神情嚴肅依舊,但手下極輕柔的給妻子擦拭着頭發,“阿凝最近如何?”姜恪說的阿凝是兩人唯一的女兒姜皇後,姜皇後小名阿凝。

“挺好的。”王夫人用角梳一下下的梳着頭發。

“她叫來的那幾個姑子也該回去了。”姜恪語氣比之前低了幾分。

王夫人擡眼望着姜恪,姜恪神色不變,王夫人道:“阿凝在宮中寂寞,難得找到了打發時間的事,我們做父母的又何必攔着她呢?又不是什麽壞事。”

“她就僅僅只是打發時間?”姜恪挑眉。

“不然呢?”王夫人反問。

姜恪淡淡一笑,伸手攬住了妻子的腰,“沒什麽,天色不早了,早些安寝吧。”他性情嚴肅,不喜言笑,也就對着妻子的時候會溫和些,“過幾日我讓人找幾匹馬來,等我休沐了,我們去騎馬吧。”

“怎麽想到騎馬了?”王夫人不解。

“覺得自己這些年功夫落下了許多,需要好好練練了,我得好好保重身體,争取活的更久些。”他低頭輕嘆一聲。

“你好好的說這話幹嘛?我不愛聽。”王夫人蹙眉嗔道。

姜恪輕笑一聲,“放心,我會活的長長久久的,不然誰來替你們收拾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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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把姜家的族譜說一下,這樣大家或許會清楚一點

第一代:

姜樸、王太夫人、郭太夫人→姜恪(王)、姜怿(郭)

第二代:

姜恪、王夫人→姜凜、姜況(死)、姜長晖(姜皇後)、姜淩

姜怿、郭夫人→姜準、姜決、姜凇<庶>、姜冶(死)

第三代:

姜長晖、皇帝→趙恒

姜淩、沈沁→姜律(三)、姜衡(五)、姜徹(六)、姜微

姜準、盧氏→姜大娘、姜二娘、姜五娘、姜元儀

姜決、崔氏→姜得(長)、姜彶(二)、姜六娘、姜征(七)、姜八娘

姜凇、李氏→姜往(四)、姜三娘、姜四娘、姜偉(八)

姜家庶出的女兒沒名字,就按着排行來稱呼,姜凇兩個女兒不是庶出,但他是庶出,在家屬于透明的存在,所以姜家幾個嫡出的孩子都不把他放在眼裏

姜恪和王夫人是表兄妹,他娶的是舅舅的女兒。沈家就相對比較簡單了,沈奕和姜恪是連襟,也就是說沈沁的媽媽是王夫人的姐姐,沈沁和姜淩也是表兄妹。

☆、9 姜元儀的願望

“上大人、孔乙己……”姜元儀站在專門為自己打造的小書案前,手握着小毛筆,一絲不茍的描繪着描紅簿上的字跡。

“橫要平、豎要直,一筆寫到底,不要反複描繪……”姜怿坐在姜元儀身後耐心的指點着小孫女如何寫字,“寫壞就壞了,下一個字繼續寫,描紅是寫字,不是填顏色。”

“可這是阿翁給我專門寫的描紅本。”姜元儀嘟哝道。

“阿翁又不是不給你寫了。”姜怿莞爾。

“可阿翁工作了一天夠累了,回家就該多休息嘛。”姜元儀說。

姜怿疼愛的揉了揉孫女的小腦袋,“阿翁不累。”待姜元儀将一張大字寫完,姜怿欣慰的點頭,“阿绮寫的不錯。”

姜元儀放下筆對姜怿說:“阿翁,我想學古琴,你教我古琴好不好?”

姜怿挑眉,“阿漪不想學寫字了?”

“都想學。”姜元儀說。

“可如果阿绮學兩樣的話,就沒玩的時間了。”姜怿說。

“阿绮不怕,玩有什麽意思,還是學琴有意思。”姜元儀仰着小腦袋說。

姜怿望着那描紅簿道:“阿绮最近一直在家練習描紅嗎?”雖是描紅,可孫女的筆力已隐有感覺了,這絕不是一兩天之功。

姜元儀道:“阿翁不是說讓我每天臨二十張大字嗎?”她這個夏季一直在臨摹爺爺的描紅,她又不是真五歲的孩子,專心致志的練習當然進步巨大。

“阿绮照做了?”姜怿有些吃驚,他不過随口說說罷了。

“阿翁說的,阿绮當然會做。”姜元儀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那阿绮把你的功課給阿翁看看。”姜怿說。

“好。”姜元儀撈起繁瑣的裙擺往屋外奔去,然後過了一會就咚咚的奔了回來,身後還追着姆氏,連聲呼喚着讓她注意閨儀。

姜怿并沒有在意孫女這點不淑女的舉動,小孩子好動些無可厚非,還能強身健體,他專注的翻着看着孫女的功課,每天至少二十張描紅,只多不少,第一個字和最後一個字都非常的認真,姜怿不停的點頭,“阿绮做的很好。”難怪孫女筆力大漲。

姜元儀害羞的一笑,姜怿放下姜元儀的功課,“你的手還太小,沒法子用大人的古琴,我一會讓琴師來給你量手,給你做一把小古琴。”

“好!”姜元儀開心的應了,“謝謝阿翁!”

姜怿則思忖着要給孫女找一個什麽樣的啓蒙琴師,他自身也善琴,但他最近公務繁忙,指點孫女功課的時間都是硬湊出來的,教她學琴是沒時間了。

姜元儀見姜怿認真的指點着自己的功課,為她想着學琴的蒙師,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她覺得她這輩子真的很幸運,雖然有個腦殘爹,但有一個一心完全撲在她身上的阿娘,家中的祖父、叔父、嬸嬸和外祖、外祖母、舅舅舅媽們也因為爹的腦殘,而對她格外的偏愛,二房中六叔是有兩個嫡女,可他自己是不受重視的庶子,他兩個女兒就不可能跟她比肩了,她在二房的地位其實跟姜微是一樣的,就可惜歷史上那個姜元儀沒學到自己親娘一分聰明,反而去學她爹的腦殘了。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維持周圍親人對自己的憐惜,在憐惜的基礎上把她當成寶貝,就如姜恪舍不得讓姜微嫁趙恒一樣,姜怿也要舍不得讓她爹把她給坑了!

歷史上秦厲帝趙恒明明是姜恪的親外孫、姜微的表哥,照着當時的歷史背景,怎麽說都應該姜微去當太子妃,可偏偏姜微嫁給了沈家才貌雙全、溫柔體貼的才子,婚姻幸福,而姜元儀去當了趙恒的太子妃,最後被趙恒當成了炮灰差點被玩完。她記得前世論壇上有一個YY貼,分析為什麽姜微沒一開始就當趙恒的太子妃,是因為姜微在家非常受寵,而姜恪是趙恒的外公,沈奕是趙恒的太子太傅,這兩只老狐貍肯定是很早就知道趙恒這神經病、暴力狂、郁躁症的本質,才舍不得把姜微嫁給趙恒。而姜元儀則倒黴的擁有了一個專業坑女兒一百年不變的腦殘爹,這對腦殘父女以為撿了便宜,樂颠颠進宮,結果讓姜德妃成了千古第一苦逼太子妃。她當時看這帖子時并沒有當真,因為那樓主是論壇裏出名的姜微腦殘粉,她寫出來的東西永遠都是偏向姜微的,可現在想想姜元儀覺得那人寫的說不定是真的。

大房的姜恪、姜凜是很厲害,可二房姜怿、姜決也不差,這兩人也是作為能臣被史家寫入傳記中的,就姜元儀目前的觀察,他們絕非那種會因為利益而犧牲孩子幸福的人,以他們的本事也不需要,那麽姜德妃會當太子妃必然她跟她爹一起作死作出來的!這兩人在史家筆下一直以賣蠢無下限的形象出現的。以姜元儀這些年對她腦殘爹的了解,史書上對姜準的描述真心很含蓄了。姜元儀可以想象以祖父和叔父的性情,這對父女歷史上肯定是做了讓兩人忍無可忍的事,讓兩人最後徹底放棄了他們。不然以姜元儀的身份,怎麽可能會在趙恒登基後,任趙恒将姜元儀立為昭儀而一聲不吭呢?姜家那時候可不是空架子,是有能力跟皇權抗衡的大世家啊!

姜元儀不是姜微的腦殘粉,可她還是不得不承認,歷史上姜德妃如果不是姜微的堂姐,她早把自己蠢死了,哪有運氣最後當了齊高祖的德妃,生了清河王,還讓他平安長大,最後甚至跟着兒子去封地享福了。齊高祖妃子有幾個能有這麽好的運氣?武烈皇後不是擺設好麽。姜元儀一開始知道自己穿越成姜德妃時,恨不得死了算了,後來她發現其實她還是握着一手好牌,只是歷史上的姜德妃把好牌打成了爛牌後,她就淡定了許多,現在她的主要目标就是好好學習。只要是大人都會喜歡聰明乖巧貼心又愛學習的孩子,将來的事就要看她腦殘爹的表現了,如果他還繼續腦殘下去,那麽就別怪她……她穿越過來不是為了照着歷史走一遍的。

姜怿給孫女指點了一遍功課,又許諾會盡快給她找到琴師後,姜元儀歡天喜地的離開,姜怿待孫女離去後,臉上的笑容微斂,讓下人叫姜決過來。

姜決剛下府,身上的官服還沒有換,聽說姜怿叫他過來,他就直接去了姜怿的書房,“父親,你找我有事?”

姜怿道:“你換了衣服。”

姜決時常會跟姜怿在書房議事,這裏有姜決換洗的衣物,他換過衣服再次回到書房時候,僮兒已經烹好茶水,姜怿依然在翻看着姜元儀的大字帖。

“父親這是什麽?”姜決問。

“是阿绮的臨帖。”姜怿将功課遞給姜決。

姜決大致的翻看了下,誇獎道:“這孩子能耐得下性子真是難得,父親我想着是不是要給阿绮正經找個蒙師啓蒙?我們沒時間,不能耽擱她了。”姜家是有家學的,老師也不錯,但姜氏嫡系兩房的孩子都沒送家學,而是有長輩親自教導的,跟姜府的成年舊事有關,也跟姜府目前特殊的情況有關。長房就不說了,三個兒子,世子姜凜體弱,無官職在身,一心教導三個侄子,也不用送他們去家學了。而二房姜決公務沒那麽繁忙,姜怿的官職是太常卿,專門管理皇家各種禮儀事務,比如說每年的元會、皇族成員成親、冊封之類的事,屬于忙起來很忙,閑起來有非常悠閑的職位,父子兩人配合,親自教導孩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我正有此意。”姜怿想了想道,“你從族裏再挑選幾個同齡的女孩子和阿绮一起上學,她一個人上學有些寂寞。”姜怿覺得孫女性格太悶了,多幾個同齡的玩伴會不會好些,至于她那些不入排行的庶妹,姜怿想都沒想過,賤婢之女能有什麽好胚子,別帶壞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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