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

姜長晖點頭,又抱起姜微,“阿識,跟姑姑去玩。”

姜微看着這一幕,想起耶耶說過的,趙恒生下來就住在東宮,除了每天請安的時辰外,都不跟皇後住在一起。趙恒這麽熊,是希望有人關愛才做出來的嗎?她頓時愧疚了,早知道就不欺負他了,以後一定對他好一點。

姜長晖給姜微準備的房間,就是她以前給女兒準備的小房間,寝室裏裝飾的無一不精美,幔帳都不是宮中見慣的富貴堂皇的織錦,而是顏色柔嫩的桃紅、豆青等軟綢,連屋裏的各種器具都是請人專門燒制出來的形态可愛的瓷器。時下流行金銀器,姜長晖不喜歡金銀器,也不愛用漆器,她偏愛瓷器,殿中擺設大多為瓷器,姜微這裏也不例外,姜長晖還給姜微做了許多精致的小衣服,抱着姜微入房後,就讓人給姜微換衣服,興致勃勃的樣子就仿佛玩洋娃娃的女孩。

姜微看着姑姑的樣子,心中暗奇,無論她怎麽想象,她都想象不出姑姑居然是這麽樣子的,不是說不好,而是姑姑給她的感覺跟阿娘很像,可阿娘嫁的是耶耶,婆婆是自己親姨媽、老公是自己表哥、大嫂是好閨蜜,家庭和諧,才能被寵的那麽不知人事,可姑姑是皇後啊……

姜長晖見軟軟嫩嫩的侄女配合着自己換衣服,不哭不鬧,反而還對自己甜甜的微笑,比起自己那淘氣的兒子不知道好多少倍,心裏無比的滿足,果然還是女兒好!

顏女官一面陪着皇後打扮姜微,一面說着二房昨天的鬧劇,姜微聽到郭氏石破驚天說姜怿想要跟盧氏生兒子的話都驚了,她怎麽都想不出那個看着優雅的貴夫人居然能說出這種話,好沒家教啊……

“盧娘子也可惜了。”顏女官嘆息一聲,嫁了這麽一個良人,也是前世的冤孽。

姜皇後冷笑道,“她跟老三配的很,一個蠢一個毒,要換了其他聰明些的,早跟她過不下去了。”她見顏女官一臉不解,也不避諱她,“不然你以為老三那兩個庶子是怎麽死的?我阿娘報複想來恩怨分明,二房要動我阿弟,那就拿他們三子來陪,一樣都是丢給人販子,我阿弟能逃,他卻死了,這是他的命。我阿娘可沒動那兩個幼兒,你說他們怎麽就莫名去了呢?”

顏女官出自琅邪顏氏,是她二哥未婚妻的長姐,對姜家的往事也一清二楚,沒必要避諱。她先後死了三任相公,一直無子,也不想再嫁人了,原本想要落發出家,姜家覺得寺廟清苦,就讓她入宮來伺候姜皇後了,顏女官個性溫和沉穩,總能在姜皇後任性的時勸着她點,姜皇後最信任的就是她和高敬德了。

“難道是——”顏女官驚呼,想不到盧氏竟然——

姜微也傻了,阿姑是在說她三嬸殺了她兩個庶子?三嬸看起來這麽和善……古代好可怕,媽媽我要回家。

“盧家也不是不給她撐腰,她為什麽不離婚?還不是舍不得姜家的榮華富貴,老三那樣,無論她做什麽,錯的都是老三不是她。換了別的人家,但凡大家、家翁精明些的,她能過的那麽舒服?”姜長晖一向看不起盧氏,也就是她阿娘心善,才能給她背黑鍋。“我阿舅就說過,我阿叔是機關算盡,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聰明人,殊不知最傻的就是他。不然我祖翁怎麽就堅持把爵位給了我耶耶?”

姜樸要真是守正統的人,就不會弄出雙妻了,姜皇後很讨厭自己祖翁,可她不得不承認阿舅的話,官場中看人看得從來不是私德,只要大義方面不出問題就行了,她祖翁在當官方面的确沒話說的,姜府現在的顯赫全是她祖翁打的底子。姜皇後口中的阿舅,是王夫人的長兄,因體弱多病,一直沒涉足官場,倒是在趙鳳翔的屠刀下保住命。姜長晖從小就喜歡的阿舅,小時候對阿舅比自己親爹還親,對她講了不少事。

“阿識你可要記得,做人就要堂堂正正,哪怕是要殺人,也不能使些下三濫的手段。情願當自己是笨蛋,也不要以為自己是很聰明。”姜長晖低頭對聽呆的姜微說。

姜微嘴張了張,沒說話,不過阿姑的話跟大哥說的差不多,大哥總跟她說大智若愚,有人如果看上太聰明了,那肯定是大愚若智。她呆萌呆萌的小樣,又惹來了姜皇後的一頓好揉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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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女官笑道:“三娘,小九娘還小呢,聽不懂這些話。”

“聽不懂不打緊,慢慢聽,以後就會知道了。”姜皇後說。

顏女官欲言而止的望着姜長晖,姜長晖道:“說吧,別吞吞吐吐的。”

顏女官苦笑,“三娘子,這些話你也可以跟太子說的。”她和高敬德都很愁皇後和太子的母子關系。

姜皇後沉默了好一會才道:“我不适合教他。”

顏女官見皇後麗顏上難得帶了輕愁,也不再勸說,姜微撿起一只珠花墊着腳給阿姑簪花,“阿姑漂亮。”

姜皇後看到侄女天真的笑顏,心頭愁緒一減,神采飛揚笑道:“阿識,我們去花園采花,簪鮮花好不好?”

“好!”

☆、20 入宮初體驗

“你說姜家小九娘入宮了?不是說明天才來嗎?”徐婕妤驚訝的問着宮女。

“皇後冊封了小九娘為雲水君,太子殿下親自去傳旨的,回來的時候太子就把小九娘帶回來了,皇後親自站在宮門口把小九娘抱回寝殿的。”宮女說着打聽到的消息,倒不是她消息靈通,而是姜皇後這番舉動完全沒有遮掩,只要是有心人都瞞不住。

“都說皇後寵侄女,果真不假。”徐婕妤擡手緊緊了鬓發上的珠花說,徐婕妤二皇女的生母,她的父親是姜家的故吏,她從小聰慧貌美,當姜後入宮後多年無孕,王夫人就選了徐婕妤入宮助皇後固寵。徐婕妤貌美如花,又能說會道、小意溫柔,十分得皇帝喜歡,入宮不多久就生下了二皇女,但可惜之後徐婕妤的肚子就再也沒消息了。

“皇後素來喜歡小女孩,宮裏的幾個小皇女她也不是疼愛的很。”宮女睜着眼睛說瞎話,皇後除了對江才人生的五皇女稍微好些外,何曾見她對其她皇女另眼相看。江才人原本是姜皇後身邊的宮女,姜皇後身體虛弱,皇上來椒房宮的時候,有很多時間都是由宮女侍寝的,江才人就是其中最幸運的一個,她容貌并沒有徐婕妤那麽出衆,可十分的好生養,不過被皇上寵幸了幾次,就連續生了五皇女和六皇子,皇後提拔她為才人,同徐婕妤住在一處。

徐婕妤含笑對宮女道:“五娘身體可好些了?”徐婕妤口中的五娘正是五皇女。

“醫丞開了藥,五娘喝了三劑,已經好多了。”宮女說。

“我們去看五娘。”徐婕妤起身道。

五皇女這些天一直在發燒,江才人剛哄了女兒喝完藥入睡,正在做繡活,聽說徐婕妤來訪,忙放下針線迎了出去,“徐婕妤。”江才人給徐婕妤行禮。

徐婕妤上前拉住了江才人,“這裏又沒有外人,都是自家姐妹,這麽多禮作甚,我是來看五娘的,她身體可好些了。”因着皇後的關系,徐婕妤和江才人私交很好,姜皇後還特地撥了一處院落供兩人單獨居住。

“喝了藥,被我哄睡了,剛一面喝藥還一面哭呢。”江才人提起女兒,臉上泛起柔柔的笑意,她是吳郡人,容貌比起争奇鬥豔的後妃來說,只能算清秀,畢竟她也是采選入宮的,若相貌真出衆,早就當後妃了,而不是宮女,但笑起來自有一股寧和的氣質,說話永遠都是細細柔柔的如流水般,讓人聽了打從心底舒暢,就這麽站着就仿佛帶着江南水汽,仿佛一朵雨中茉莉。當年她入椒房宮就因為她繡工出色、聲音好聽,讓皇後喜歡,甚至還手把手的親自教她念了幾卷經書,說是聽了她讀得經書更容易入眠,皇上也是因皇後對她青眼有加才寵幸她的。皇後宮裏被皇帝寵幸過的宮女不少,也就她一個人有此運氣。

“孩子都不愛喝苦藥。”徐婕妤讓丫鬟把自己帶來的蜜餞奉上,“這是我新作的蜜餞,她喝完藥後哄她吃幾粒過嘴。”

江才人讓人收下,又親自給徐婕妤奉茶,她分位低,身份也低,居所肯定沒有徐婕妤那麽寬敞,但皇後對她和善,平時賞賜不斷,居所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六皇子剛滿周歲,由乳母陪着睡下了。無論是徐婕妤還是江才人,兩人的孩子姜皇後都讓兩人養。

徐婕妤撿起她放在一旁的女紅,是一雙大紅綢緞鞋面,上面栩栩如生的繡了一對并蒂蓮,“繡的跟真的一樣,是給五娘繡的嗎?”那鞋面不過巴掌大小,不像是大人用的鞋面。

“不是。”江才人含笑道,“是給小九娘繡的,我也就這點繡工拿的出手了。”

徐婕妤點頭道:“可惜五娘病了,不然到能同小九娘一起玩了。”

江才人道:“五娘自己年紀也小,自己都照顧不了自己,哪能照顧小九娘?”她臉上依然有着輕愁,顯然還在擔心女兒的身體,更讓她多了幾分楚楚可憐。

徐婕妤說:“說來我家大娘最會照顧弟弟妹妹了,我看五娘的病也是被悶的,不若我讓大娘來陪五娘幾天。”

江才人道:“我家小五任性的很,哪能委屈大娘來照顧。”

“五娘是金枝玉葉,我們家大娘不過是一個鄉下野丫頭,哪有說委屈的。”徐婕妤淺笑。

江才人見徐婕妤堅持,只能點頭道:“那就讓大娘陪小五來玩幾天吧。”

“妹妹你放心,大娘一定會照顧好五娘的。”徐婕妤見江才人答應,喜上眉梢。

江才人說:“都是自家親戚,小孩子一起玩罷了,說什麽照顧不照顧的。”

兩人提起的大娘是徐婕妤的侄女,她弟弟的女兒,徐婕妤的父親曾跟姜凜、姜況一起上戰場,是姜凜的親衛,當年他和另外幾個親衛輪流将姜凜從死人堆裏背了出來,除了徐氏的父親外,剩下幾個親衛都死了,姜凜一獲救,姜家就把這幾個部曲的家族都放良了,推薦他們去軍隊任職,這些年一直對他們照顧有加。不然以徐家的家世,若沒有姜皇後的照顧,她怎麽可能當上婕妤。

徐婕妤又同江才人說了一會話後才離開,江才人親自送徐婕妤出門,才又折回去看女兒,見五皇女依然在睡,心裏松了一口氣,又吩咐宮女把六皇子抱來。

“娘子又何苦應了徐婕妤的話,她不過只想拿娘子做墊腳石罷了。”江才人的宮女氣不過,對江氏抱怨道,“她定是想把她們家大娘送去伺候姜九娘,想借機讨好太子。”徐大娘比太子大了五歲,這歲數是有些大,可時下貴族弟子身邊不乏這樣的侍妾,這等侍妾都是從小伺候他們長大的,等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教導他們知曉人事,同主人的情分不同,這樣的侍妾只要不是犯下大錯,一般都有一個好結局。哪怕是容不下侍妾的當家主母都會給這些人找戶好人家發嫁。

聖上也有兩個這樣的妃子,分位不高、也不得寵,可每次賞賜都不會落下她們。要是運氣好一些,即使自己生不了,趁着自己沒失寵時拉一個自家妹妹入宮固寵,讓妹妹生個皇子也就熬出頭了,三皇子的生母就是這樣的身份,如今姐妹兩人一起撫養三皇子,就等着三皇子成年接兩人去封地。徐婕妤定也是打的這樣的主意。姜九娘入宮,姜皇後居然親自到門口迎接,這份疼愛難免讓人想入非非。姜九娘身份尊貴,又是太子的嫡親表妹,再好不過的太子妃人選了。徐大娘要能借此機會,哄得姜九娘開心,将來何愁不得一個太子嫔的位置?二皇女也能帶着徐大娘去見姜九娘,只是她還要去書房上課,不能如五皇女般可以整日同姜九娘一起玩。

江才人柔柔一笑:“也不是她想的,定是家裏逼迫的。皇後要沒那個意思,她也不會允許徐大娘入宮,我幫一把又如何?”将心比心,她能體會徐婕妤的苦楚,她生的二皇女也有十三歲了,可迄今沒個封號,甚至連驸馬的人選都不知道在那裏。

徐家得了良民的身份,也算是因禍得福,可有好處也有壞處,現在姜凜還在,姜家顧念舊情,定然是對他們照顧有加,但姜凜走後呃?為奴婢固然沒有人身自由,可也背靠大樹好乘涼,普通的良民的命說不定還世家大仆的命值錢。若徐婕妤生了皇子倒也能按了徐家的心,可偏徐婕妤只生了一個女兒。皇家的金枝玉葉在外人看來是尊貴非凡,可在真正的天之驕子眼裏也跟草芥沒什麽不同。

就拿先帝留下的公主來說,能被皇帝放在眼裏的公主也只有他同母所出的七公主,七公主在驸馬去世後,一直抑郁寡歡,三公主想要讨好七公主,給她介紹了自己驸馬的表弟為第二任驸馬,也是個風度翩翩的郎君,兩人成親後夫妻到也恩愛,可好景不長,七公主嫁給第二任驸馬不到半年就病逝了。先帝震怒,不僅殺了驸馬和他三個兒子,還流放了驸馬全家,三公主也受了牽連,奪了公主的封號,三驸馬也谪官去了交趾,三公主在去交趾的路上就病逝了。按說公主去世,理應葬在先帝陵側,可聖上餘怒未消,令當地官員就地下葬三公主,堂堂皇家金枝玉葉,就僅僅因為介紹錯一樁婚事,導致客死他鄉、至死都不能落葉歸根,怎麽不讓人膽寒?

江才人吩咐五皇女的乳母道:“明日去見小九娘的時候,你讓五娘離遠些,她病還沒好,莫過了病氣。”

“娘子?”乳母不解的望着江才人,她的意思是不要讓五娘多接近小九娘嘛?

“皇後不會喜歡五娘接近小九娘的。”江才人很有自知之明,她的五娘沒小九娘那麽尊貴,姜尚書的孫女,沈中書的外孫女,這樣的身份除了帝後所出的公主外,誰能跟她媲美?五娘要跟着小九娘定然只能是她的半侍存在,就如四皇女同衡山公主一樣,五娘畢竟是皇家金枝玉葉,當一個臣女半侍難免有失體統,最好的法子就是兩人離遠些。她有兒有女,她相信自己安分守已,皇後定會讓這兩個孩子平安長大,她就等着兒子長大去封地當王太後即可,又何必去蹚這趟渾水呢。

江才人擔心女兒聽不懂,就細細的說給乳母聽,這乳母是江才人精心調訓的,對江才人忠心耿耿,連連點頭。

而徐婕妤也叫來了自己侄女,對她淳淳教導:“皇後不甚親近太子,太子自小就是在東宮長大的,你若是見到了太子後,一定要溫和以待,把他當成天一樣尊敬,當成自己唯一的弟弟一樣疼愛,知道嗎?”宮中誰都看出太子對皇後孺慕之情極濃,太子這麽頑劣,也是帝後都忽視他的緣故,他如今年紀還小,要能在現在哄住太子,不愁将來沒榮華富貴。

徐大娘今年才八歲,對姑姑的話不甚了解,但“當成天一樣尊敬,當成自己唯一的弟弟一樣疼愛”這句話她還是懂的,連忙點頭,徐家是苦出身,即便姜家對他們賞賜極豐厚,他們也沒有大肆揮霍,徐大娘在家是長女,照顧弟妹料理家務極有一手。

徐婕妤又說:“還有姜九娘,她今年不過一歲,我聽說她性子乖巧,平時沒見太子時,你一定要精心伺候姜九娘知道嗎?”

徐大娘再次點頭。

徐婕妤嘆了一口氣,要不是二娘聽到太子的聲音就哭,看到太子就要暈,她又何至于去求江才人呢!這丫頭太不争氣了!

關雎宮中,安貴妃聽說了姜家小九娘入宮,放下手中修花的竹剪,宮女挽起她的手腕,伺候她淨手,安貴妃道:“九娘來了,七娘呢?”

宮女低聲把姜準的事說了一遍。安貴妃聽了面若寒霜,“不争氣的東西!”安貴妃的母親是郭夫人的妹妹,自從安貴妃的父親犯下大錯後,郭家同安家也不甚親近,唯獨郭夫人常去看自己妹妹,安貴妃跟郭夫人感情還不錯,就是覺得她一點都不像自己的阿娘。

“大娘子息怒,三郎也是盼子心切。”宮女低聲勸安貴妃道。

安貴妃手捧茶盞,神色淡然,只是緊緊握着茶盞的手指,顯示出她此刻心情并不平靜。

安家原本是大秦第一權臣,大秦開國後兩代皇後皆出自安氏,若沒有二十多年前的那場意外,安貴妃會是大秦第三位安皇後。但當年安貴妃的父親被利益迷暈了頭腦,不僅在軍需動了手腳,甚至在突厥大軍兵臨城下時,棄城而逃,導致軍心大散,若非她的祖父一箭射殺獨子後同突厥死戰,大秦那場戰役就會以慘敗而終,可即便是勝了也是慘勝。主将安濤、副将河間王趙逸、郭達、安靖、姜況戰死,姜凜雖活了下來,可去了大半條命,消息傳至後方舉朝嘩然。當時的安太後、安皇後赤足散發跪在建章宮前為安家請罪。

安太後是太祖趙鳳翔的原配,跟随趙鳳翔南征北戰,吃了無數苦,身上還留着為太祖擋下的箭痕,也正是因為那一箭,讓安太後流産後一直未孕,安家族人為了支持太祖攻打天下,陪了上了幾百條人命,先帝是殿下長子,安太後在戰亂時為了保護先帝,連自己唯一的女兒都舍棄了,對先帝不僅有救命之恩、還有養育教導之恩。而安皇後自從嫁給先帝後,就穿起了鐵甲貼身守護先帝,孩子生一個夭折一個……而戰死的将領除了姜況外,不是安家自己人,就是安家的姻親,安濤是安貴妃祖父,安靖是安貴妃長兄,趙逸是她長兄的岳父,郭達是她的舅舅,幾家人打斷骨頭連着筋。

先帝握着安濤死前請罪血書,看着跪在地上的母親和妻子,最終下旨抹去安氏所有族人的官職和爵位,封賞戰死将領。直到十二年前,先帝病重,大赦天下,安家才有人重新入仕,但安氏一族還是因此元氣大傷。安貴妃也因其父罪狀,同太子妃失之交臂。姜皇後和安貴妃兩人心裏都清楚,目前看着安家同姜恪早已忘盡前怨、和諧相處,實則大家都在等,等最後那一刻,新仇舊怨一并算清,若趙恒登基,安家滅,反之則亦然。

安貴妃放下茶盞,臉上泛起淡淡的笑意,“明天宣郭夫人、盧娘子、崔娘子和姜七娘入宮。”

宮人應聲。

就在宮中因姜皇後随意一個任性的舉動人心浮動時,姜皇後卻趴在地上,拿着撥浪鼓逗着專心致志玩拼圖的小娃娃,“阿識,你怎麽不陪阿姑玩?阿姑好傷心。”她可憐兮兮的瞅着姜微。

姜微将拼圖推到了姜皇後面前,很大方的說,“阿姑一起玩。”她玩拼圖是為了鍛煉自己的手指靈活度。

姜皇後一下子坐了起來,摟過姜微親了一口,“阿識這拼圖有什麽好玩?阿姑帶你去騎馬好不好?”

“好!”姜微眼睛都亮了,騎馬哎!她最喜歡的運動了!

“不好。”趙旻聽說皇後把侄女提早接入宮了,下了朝就好奇的過來瞅瞅這小娃娃,姜淩是出名的美男子,沈沁容色也出衆,想來這小娃娃應該生的很不錯吧,結果一入內就聽說阿凝要帶姜微去騎馬,哭笑不得,“阿凝你怎麽跟孩子似地,九娘才幾歲?能騎馬嗎?”

“我抱着她不就得了。”姜皇後對自己的騎術很自信,“再說我又不會騎快的。”

“那也不行。”趙旻板着臉道,“越發的胡鬧了。”

姜微瞪着這個漂亮的皇帝,作為一個皇帝,他是不是太漂亮了?原來趙恒那熊孩子長得像他爹啊。

姜微不知道,趙旻并非先帝嫡子長子,他母親是罪臣之女,他外家何家原本也是世家,後來他外祖因失誤而被先帝斬殺,女眷沒入宮廷。何太妃以罪臣之女的身份能得先帝寵幸,可想其容色之絕美、儀态之脫俗,趙旻容貌十足酷似何太妃。當時安後嫡子猶在,他既非嫡又非長,母親還是罪臣之女,是宮中悄無聲息的存在。彼時宮中兩朵最奪目的嬌花就是姜長晖和安清,姜長晖刁蠻任性,又自幼習武,趙旻年幼時瘦弱,沒少被姜長晖揍。而安貴妃端莊溫柔,對趙旻十分和善,兩人的情誼是幼時就培養起來的。

趙旻見小娃娃望着他,饒有趣味的彎腰,“小九娘知道我是我誰嗎?”

“姑父。”姜微眉開眼笑的伸出小手摟住趙旻的脖子,美人啊!

趙旻對孩子一向和善,莫說安貴妃的三個孩子,就是宮中其他皇子皇女都可以趴在他膝上撒嬌,趙旻很熟稔的抱過娃娃讓她坐在膝頭,“這孩子真不認生。”趙旻不喜歡趙恒的緣故就是,姜皇後在懷孕的時候,他就開始生病,等趙恒生下來後,有一度他差點病重就去了,還是安貴妃割肉熬藥,才治好了他的病症,是故趙旻一直十分不喜太子。

姜長晖似笑非笑道:“她定是見殿下龍姿鳳章,被迷住了。”

“還跟孩子似地,連這點醋都要吃。”趙旻輕拍了皇後的手。

姜皇後道:“我沒吃醋,我說的是實話。”趙旻那張臉太讨喜了,誰見第一眼見了準喜歡。

趙旻看着跟姜皇後容貌有幾分酷似的小娃娃,“阿凝若喜歡小九娘,讓她留在宮中好了,也能陪着你。”

姜微小耳朵一下子豎起來了,謹慎的盯着趙旻,她從不要離開爹娘呢,小孩子離開爹娘不利于身心健康成長!這人果然跟熊孩子一樣,都是繡花枕頭!姜微對趙旻的好感度瞬間降到負數。

“不用,只要阿識留幾天就好了,不然阿文不跟我哭死。”姜長晖從來沒想過讓侄女養在宮中,養的跟安清一樣?姜長晖完全無法想象。姜微雙目亮晶晶的看着阿姑,還是阿姑最好,她依依呀呀的倒到了阿姑懷裏,姜長晖笑着摟着小丫頭。

“也行,反正姜家離這裏也近。”趙旻說。

顏女官這時走來,“三郎、三娘子可否進膳,一會太子要來請安。”

趙旻輕咳了一聲,“阿凝,我還有些奏折要看,就先走了。”趙旻現在看到趙恒就火氣,尤其是他不成器的樣子,就恨不得狠揍一頓,但要是這樣阿凝肯定跟他怄氣,他還是離開吧。

姜長晖也不留他,巴不得他早點走。

晚膳的時候,姜微想借機跟趙恒和好,但趙恒沒來,理由是——他被沈奕罰了。這熊孩子把沈奕當成以前的老師,聯合了幾個小太監一起給沈奕設置了各種機關,比如說看似正常的散架書案,比如說門上架了一個銅盆,比如說地板上嵌了釘子……趙恒幾個找來的先生都中招了,氣憤的找皇帝哭訴了一番再也不肯來管太子了。

而沈奕是誰?他一眼就看出了趙恒的舉動,直接兩根手指拎起這熊孩子把他往陷阱裏一丢,現場頓時一片鬼哭狼嚎,趙恒從想坑沈奕變成了坑自己,沈奕袖手讓宮侍給趙恒梳洗幹淨,直接把他提到了小書案前命他寫大字。趙恒當然不買賬,跳起來想甩太子威風,卻被沈奕一巴掌就打趴下去了。

他是趙旻的太傅,趙旻看到他都恭敬有加,他教訓趙恒當然沒有任何壓力。揍了幾次,太子殿下終于學會了人生中第一句有涵養的話,是沈奕教他的——“識時務者為俊傑,通機變者為英豪”句出《晏子春秋》。在沈太傅得知這臭小子不僅曾經把自己小孫女臉掐紅,還想把她塞到花囊裏後,他又學會了第二句話,“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句出《禮記?學記》。他目前的任務是,把這兩句話各寫上十遍,寫不完不許吃飯。

姜微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立刻給趙恒點了一排蠟燭,這娃今天第一次握筆吧?十遍什麽的會不會太兇殘了。翁翁好厲害!居然這麽淡定的懲罰太子。姜微覺得自己更崇拜翁翁了!

姜長晖聽到趙恒受罰的消息後,松了一口氣,終于找到一個好老師了。就在姜長晖和姜微一起開心的吃完晚膳、洗了一個香噴噴的熱水澡,穿着同款式同顏色的寝衣,姑侄兩人姿勢統一的趴在床榻上,姜長晖講了一個睡前故事後,正準備一起睡覺,就聽到嚎啕大哭聲,“阿娘——”

咦?這麽快就罰完了?某對姑侄心裏同時閃過一樣的念頭。

☆、21 第一次親密接觸

趙恒是一路哭着進來的,這位熊孩子長這麽大就被趙旻打過一次,可那次趙旻也不過讓人打了他五板子,何曾像現在這樣被人一直這麽揍,還逼着他寫那麽多不認識的字,只要有一筆歪了,就會被人拍着重寫,太子殿下出離憤怒了,他一定要告訴阿娘,把這個以下犯上的老頭子給殺了!

他不想自己哭哭啼啼跑進來後,就見阿娘跟小肉團穿着一樣的寝衣坐在床榻上,兩雙一模一樣的眼睛瞪着自己,趙恒心裏委屈頓時爆棚了,有一種阿娘徹底不要他的感覺了,“哇——阿娘——”他踢到鞋子,直接往姜皇後懷裏一撲,放聲大哭,阿娘最讨厭了!就喜歡小肉球,不喜歡他了!

姜皇後被他的哭鬧聲鬧得頭疼,可想想他自從長大後,還沒怎麽哭過勉強忍了,她戳戳兒子髒兮兮沾着墨的小臉,嫌棄的讓丫鬟給兒子洗臉淨手換衣服,“怎麽了?”沈奕對女孩子一向和善,姜長晖和沈沁小時候闖禍後,沈奕沒少幫她們善後,可姜長晖也知道他對男孩子就沒那麽耐性,光看沈家大哥、二哥面對姨夫時大氣不敢喘的樣子,趙旻現在看到沈奕都會下意識的起身就知道他教育男娃有多狠了,這還是沈奕看到趙旻已經長大、個性也算乖巧的份上手下留情了,對于她調皮搗蛋的兒子——姜皇後嘆氣,兒子誰讓你沒事老欺負阿識呢,你太傅不欺負你欺負誰呢?

“阿娘,你一定要殺了那個沈奕!”趙恒等宮女給他換好寬松的寝衣、散下頭發,洗幹淨臉上和爪子上的墨汁後,死死的揪着姜皇後的衣擺說道。

姜微一聽趙恒這話,即使知道是童言無忌也不開心了,這熊孩子果然不讨喜!姜微把自己對他的同情徹底去掉了。

“沈太傅是你太傅,身為弟子理應尊重先生,誰教你直呼長輩之名的!”姜皇後這下臉色沉了下來,就是趙旻都不會稱呼沈奕的名字,而是稱呼他為沈太傅。

“為什麽不可以!他不是父親的臣子嗎?為什麽阿娘你不能殺了他!這田舍翁——”趙恒的話說到一半停下了,他被一只軟趴趴的東西砸了,他困惑的回頭,就見姜微舉着一只隐囊氣勢洶洶的瞪着自己。

“壞蛋!”姜微終于對這熊孩子忍無可忍了,這小混蛋居然敢這麽罵外公,她一定要讓這熊孩子知道什麽叫尊敬長輩!她再次把手中另一只隐囊往趙恒身上丢,“大壞蛋!”要不是怕引起人懷疑,她一定要把趙恒罵哭!姜微可沒有欺負小孩子的自覺,趙恒不也因為仗着自己是小孩子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趙恒再次被隐囊砸中腦袋,這次砸的他眼冒金星,男兒淚差點砸出來了,他火冒三丈,“你才是壞蛋!你是大胖子!”

“笨蛋!”可誰家包子是沒肉的?沒肉的包子叫面餅!她哪有太胖?是他們沒見識,沒見過這麽可愛健康的小娃娃!這是嫉妒!從小大哥就跟她說,說她壞話的人都是嫉妒她的人,因為他們沒有她漂亮、沒有她可愛、沒有她聰明,所以他們只能說她壞話,對這種人一定要抱有同情,随他們去,不要剝奪他們最後的快樂,姜微對這種人一向很寬容。她仰起了下巴,學謝則的高冷範,謝則這種高冷女神一向是她崇拜的偶像,“笨蛋!大笨蛋!”

只可惜這娃目前還是一個剛能站穩的小胖娃,就算站着也沒人坐着高,實在學不來謝則高冷,只能讓人覺得捧腹大笑,就比如在一旁看好戲的姜皇後,她捂着肚子笑得直抽氣,這兩個孩子吵架也太逗了!

“胖丫頭你找打!”趙恒氣暈了頭,身體一撲,直接把姜微壓倒,對着她嘴狠狠咬去,他一定要把這胖丫頭的嘴咬下來,省得她老說自己是笨蛋!

姜微沒料到趙恒居然會突然壓上來,身體頓時仰頭倒了下去,幸好床鋪鋪的夠軟和,腦袋倒地也不疼,她還來不及有什麽反應,下唇就被趙恒咬住了,好疼!姜微頓時眼淚汪汪,小腳用力踢了踢,踢不動趙恒,也不甘示弱,也用力的反嘴咬住了趙恒的上唇!同時小手不停的擰着趙恒的耳朵,感謝外公、感謝阿娘、感謝所有伺候她的下人,在他們的精心照顧下,姜微小朋友如今一口乳牙已經長齊了大半,而且平整結實。

姜長晖見兒子撲到侄女身上亂咬,忙身上把兒子拉扯出來,但是兩人纏鬥正酣,哪能被姜皇後分開,還是高敬德和細辛見機快,一個人上前抱了一個,伸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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