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事是好好學習,而不是和大郎比。”趙旻今年不過三十出頭,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時候,二十年也不過五十,而那時候大郎卻已經是而立之年了。趙旻現在喜歡大郎穩重懂事,不知将來他是什麽想法。趙遠微笑,阿凝運氣才是最好的,兒子生的早、生的多有什麽用,最主要的是生的好、生的巧。

“他能懂這個?”姜長晖困惑的問,五郎是比尋常孩子聰明些,可再聰明也不過是三歲幼童,跟他說朝政他能懂?

“……”趙遠憋了一口氣,“就算太子現在不懂,你也可以慢慢教他,有些事多聽就懂了。”

“好。”姜長晖也知道趙遠一心為了她們母子。

“你平時無聊就讓高敬德多找幾個小女娃給你耍把戲,別老想着跟關雎宮怄氣。”趙遠說。

“我沒跟她生氣啊,生氣多傷身,我不開心就找人來扇她巴掌好了。”姜長晖不以為然的說,她從來不跟安清生氣,她就是想安清死而已。她一直認為安清是天底下最蠢的人,她明明跟自己差不多大,卻因為裝賢惠,把自己折騰的那麽老,以前就不漂亮,現在還這麽老,真是不忍直視的醜!姜皇後現在都不想再看見安清了,太傷眼了。

她真以為自己那麽賢惠有用嗎?她是貴妃,自己是皇後,只要姜家一天不倒,朝臣為了維護正統也不可能誇她賢德,說她是妖妃已經很客氣了。至于後世的評價,從古至今對史書對皇後賢德的标準就是能否當上太後,一旦成了太後,她就是千古第一賢後,不是——一個失敗者,史書能留上幾筆算是運氣,還在乎什麽名聲。

“……”趙遠眉角跳了跳,親了親姜長晖的額頭,“很好,阿凝這麽做就對了,一個妃妾罷了,不聽話就打到她聽話為止。”

姜長晖聞言鳳眸一彎,眼中像是彙集了點點星芒。

趙遠愛憐的吻了吻她的雙眸,他最愛看的就是阿凝這麽笑。

顏女官和高敬德退下後,也沒說話,只安靜的一人一面的守着殿門。

“阿耶!阿耶!”一個小內侍一溜煙的跑了進來,看到高敬德忙低聲呼喚了起來。

“什麽事?這裏是可以讓你大呼小叫的地方嗎?”高敬德瞪着自己幹兒子。

“阿耶大事不好了!”小內侍來不及喘氣,就一股腦的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說了出來,“蘇內給事和姜家三郎君打上公堂了!聽說都鬧到府衙去了。”

“什麽?說清楚!”高敬德吃了一驚。

小內侍喘了一口氣說,“姜府三郎君說,蘇內給事家的養子是他和蘇內給事娘子阿毛生的兒子,蘇內給事不肯給,三郎君就想派人把這孩子偷走,結果被蘇內給事抓了一個現行,兩人鬧上公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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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敬德和顏女官面面相觑,兩人相顧無言,這人能蠢到這程度也是少見的了。

“阿耶要不要告訴三娘子,今天可是小九娘的生辰。”小內侍說。

“不用。”高敬德才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去打擾清河王跟皇後的敘舊,清河王從來都不是好說話的人,見自己幹兒子滿臉擔心,“放心吧,鬧不起來的。”

“可都上了公堂了……”小內侍吶吶道。

高敬德嘴角一扯,“你忘了如今的京城府尹是誰?”長安府上下只要其中有一個人是有腦子的,都不會接下這份狀書的,但姜府這次笑話是鬧定了,雖然長房和二房隔閡已久,可一家子打斷骨頭連着筋,他可要好好算計一下才是,怎麽都不能讓皇後太生氣,不然姜家和清河王都不會放過他。

☆、18 大房和二房的往事

“蠢貨!”姜怿手中的茶盞投了出去,姜準身體一縮,抱頭避開了朝他投來的茶盞,姜怿看到兒子畏縮的樣子,心頭怒氣更甚,“我怎麽有你這麽一個蠢貨!”

姜決見姜怿臉色不對,忙上前勸道:“阿耶你先別生氣,這件事還沒弄清楚,誰知道是不是蘇內給事有意陷害三哥。”

“陷害?”姜怿冷笑,“就他這沒出息的樣,還有誰會去陷害他?”姜怿想起自己主薄戰戰兢兢送來着狀紙就忍不住心頭火起,他的臉都被這孽子丢盡了!

姜準被父親冷漠的目光深深的刺傷到了,再看着姜決一臉裝出來的擔憂,“不要你假好心!”他朝着姜決吼道。

“放肆!”姜怿擡腳就往姜準身上踢去,“外面出不了氣,就在家裏找你弟弟出氣?你還像個大哥的樣子嗎?”姜怿年近六旬,可和被酒色幾乎掏空的姜準不同,他修身自制,常年騎射不斷,盛怒之下一腳的威力,将姜準踢翻在地上,臉色蒼白的捂住肚子。

“阿怿你做什麽!”郭太夫人由郭夫人扶着進來,尚未入門就看到姜怿一腳将孫子踢翻在地上,她不由怒道:“有你這麽當爹的嗎?你小時候我可沒這麽打過你!”

“阿娘,你不知道這孽子到底惹了多大的禍!”姜怿看到母親進來,暗惱的瞪了妻子一眼,上前扶着母親落座。

郭夫人看到氣若游絲的兒子,驚慌失色,“來人,快請吳醫丞來!”說完後她淚水就撲撲掉下來了,“大郎,你怎麽了?跟阿娘說說話啊!”姜準是郭夫人的長子,也是她教養長大的,母子兩人感情極好,姜準不争氣,但對郭氏非常孝順,有什麽好東西都會給郭氏送來。姜決雖然也是她親生的,可這兒子受姜怿影響極深,言行舉止和姜怿如出一轍,讓郭夫人總有一種兒子看不起她,可因着她身份才不得已尊敬她的感覺,所以郭夫人對姜決一向不親近,看到姜決朝姜準伸手,揚手對着姜決就是一巴掌,“你父親要打你大哥,你怎麽不勸着點!”

姜決苦笑的任母親打罵自己,他哪裏能想到父親會突然暴怒。

郭太夫人也握着拐杖就往姜怿身上打,“他是你兒子,不是你仇人!有你這麽教訓孩子的嗎?他闖禍了又如何?難道我們姜家還賠不起?你小時候闖禍,我何曾怪罪過你!”

姜怿避之不及,被太夫人的拐杖砸了好幾下。

郭夫人打了兒子還不解氣,轉而又指着盧氏的鼻子破口大罵,“你是怎麽當人娘子的!不會關心照顧阿準,阿準出了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早說!要不是你這只不下蛋的母雞,阿準何必做那糊塗事!像你這樣的婦人我們姜家要不起!你給我滾回家去!”

盧氏一聲不吭的跪了下來,姜元儀緊緊的握緊了拳頭,“大母,不要趕阿娘走!”

“閉嘴!大人說話有你小兒插嘴的餘地!”郭夫人想都不想,揚手就給了姜元儀一巴掌,她平時疼愛姜元儀不假,姜元儀再好也比不過她兒子!

姜元儀長這麽大都沒被人打過,一下子懵了,盧氏驀地起身将女兒摟在懷裏,擋去了郭氏第二個巴掌,“大家,你要打就打我吧。”

崔氏站在一旁看着這一切,吓得簌簌發抖,連呼吸聲都不敢加重,只驚惶的看着丈夫,姜決急的滿頭大汗,但又不好阻止母親打大嫂,畢竟他是小叔。

“住手!”姜怿看到妻子的行為,氣急敗壞,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用力的一推,“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慈母多敗兒!他這樣還不是你寵壞的!”

郭夫人不防被姜怿這麽一推,仰頭跌倒在地上,要不是姜決見機快,一把抱住了母親,郭夫人非摔個四腳朝天不可,郭夫人不可置信的望着姜怿,“你推我?你推我?你居然推我!”她凄厲的哭叫道,“姜怿你竟然為了一個小賤人來推我!你當年娶不成這小賤人的姑姑又不是我害的!你當我願意嫁給你嗎?你不讓阿準把我孫子接回來,是不是準備親自跟這小賤人生個兒子!”

郭氏是姜怿的表妹,但他們跟姜恪夫妻和姜淩夫妻不同,這對表兄妹是十足的怨偶,姜樸跟兒子不親近,但對兩個兒子都是盡心教養的,姜恪和姜怿成年後,姜恪自顧自的娶了表妹王氏,但姜怿卻不想娶表妹,姜樸替他精心挑選了盧家的女兒為妻,可就在兩家要訂婚前,姜怿一天早上醒來發現郭氏不着寸縷的躺在他身邊,盧家的婚事告吹了,姜怿也娶了表妹。也正是因為這一段前塵往事,讓郭氏看盧氏格外不順眼,她總覺得姜怿讓自己最愛的兒子娶盧氏,是有心彌補心裏的缺憾。

郭夫人的話讓盧氏的臉一下子白了,她伸手緊緊的捂住女兒的耳朵,姜決恨不得捂住母親的嘴,“阿娘——”

“啪!”一巴掌打斷了郭氏的哭喊聲,姜怿面若寒霜,“蠢婦!你再敢說一句話,我就休了你!”姜怿一巴掌打得又急又重,讓郭夫人眼冒金星,姜準掙紮着爬到了郭氏身邊,将郭氏護在身後,“你為什麽打我母親!你要打就打我好了!我母親為你生兒育女,操持家務,有哪點對不起你!你憑什麽打她!”

“閉嘴!”姜怿呵斥姜準道,“你現在就給去祠堂跪着!那個蘇家的兒子,我是不會認得!”奸生子、外室子,誰知道這孩子到底是誰的種!那女人能跟姜準通奸,就能跟任何男人通奸,也就他這個蠢兒子才會真信這孩子是他的!

姜準聽了姜怿的話,瞪着血紅的雙目,“為什麽!那是我兒子!憑什麽我不能要兒子!我要兒子!”他語氣裏漸漸染上了哭意,“你們弄死了我兒子,你們要陪我的兒子!我有兒子啊——”他有兒子的,他的兒子是他們二房的長孫、次孫,可是他們死了,就這麽死在他懷裏,姜準這些年無時不刻的都再想要一個兒子。

姜準的話旁人聽了還不覺得,郭夫人臉一下子黃了,捂着心口,感覺透不上氣來。

“我們弄死了你兒子,你兒子到底是怎麽死的你心裏清楚!”姜準不提還好,一提姜怿就火冒三丈,要不是他們貪心不足蛇吞象,何至于賠上他兒子、孫子的三條命!

“住手!”郭太夫人捂着心口,臉色蒼白的擡起手顫巍巍的指着衆人,“你們當我死了?你們——”她眼白一翻,一口氣上不來,竟然閉氣了過去。

這下無論是姜怿,還是郭氏、姜準和姜決、盧氏都一擁而上,姜怿一下子接住了暈過去的母親,“吳醫丞!快叫吳醫丞來!”

姜元儀冷冷的看着這一出雞飛狗跳的鬧劇,真是比狗血電視劇還精彩!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她原以為自己祖父是個拎得清的,卻不想他也不過只會在家裏裝大爺,他但凡有點魄力,早該把郭氏這種敗家精給休了!

盧氏摟着女兒,在她耳邊一遍遍道,“阿绮不怕,有阿娘在,有阿娘在——”

“阿娘——”姜元儀抱住了盧氏的腰,她才不怕,總有一天她要這些人都跪在她腳底下!她擡頭望着盧氏,眼底閃着堅定,“阿娘,你跟父親離婚吧!”

“離婚?”盧氏不可置信的望着女兒,她無法相信女兒會對自己說出這種話。

“對,離婚!”姜元儀斬釘截鐵道,“這個家根本待不下去了!既然如此,你跟父親離婚吧,我們重新開始。”現在不是後世那個對女人變态的時代,現在女子離婚并不受人歧視。

“不行!我不會離婚的。”盧氏堅定的搖頭,再沒有阿绮時她就沒想過要離婚,有了阿绮後她更不可能離婚了,她離婚了阿绮怎麽辦?姜準續娶的妻子怎麽可能會對阿绮好嗎?阿绮将來的親事怎麽辦?即使為了女兒,她也要在這裏熬下去。

“阿娘——”姜元儀還想勸說盧氏,卻被盧氏語氣嚴厲的打斷,“阿绮,這是大人的事,跟你小孩子無關!”要不是女兒日日在她身邊,她都懷疑女兒中邪了,不然怎麽說出這種胡話。

姜元儀見盧氏一臉堅決,默默的咽下了勸說的話,古代女子到底還是以夫為天,一下子讓阿娘離婚的确不現實,她可以慢慢勸,她看着郭氏離去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恨意,家裏出了這麽多事,後面都是這老太婆在挑事,要是她死了就好了,其實她也六十了,古人活這麽久也該夠了。姜元儀暗忖道,要是能有小說裏的那種慢性毒藥,能把老太婆慢慢毒死就好了。

二房一團混亂,大房裏卻是一片歡聲笑語。姜微犧牲自己,尿過趙恒一身後,哭鬧着要洗澡,堅持讓紫蘇用澡豆把自己洗刷過一遍,自我感覺香噴噴後才滿意。

紫蘇給姜微換上了質地柔軟的軟綢小襯衫,腳上套着綿軟的襪子,兩個小揪揪已經放下了,發絲梳理整齊披到了身後,姜微抱着打磨清晰的小銅鏡看着銅鏡中的軟萌蘿莉,有一種自己愛上自己的感覺,她是不是越來越自戀了?

沈沁見女兒抱着小銅鏡不放手,撲哧一笑,刮了刮女兒的小臉,“阿識是不是覺得自己美美的?”

姜微用力的點頭,以前看自己小時候照片,就覺得自己小時候很可愛,現在看到真人了,感覺就更真實更萌了。

沈沁哈哈大笑,“你這個小臭美!”

“我家阿識本來就只比你差一點。”姜淩進來聽到妻子的話随口道。

姜微鄙視,耶耶你能再有出息點不?真是無時無刻不忘捧阿娘。

“那當然,等阿識長大後一定比我還漂亮。”沈沁聽着丈夫的誇獎眉開眼笑。

姜淩摟過妻女一人親了一口,他的兩個大小寶貝同時回親了他一下,姜淩谪仙般的臉上立刻露出一個大大的傻笑。

“那邊現在怎麽樣了?”沈沁指了指二房所在地。

“太夫人暈過去了,現在鬧成了一團。”姜淩幸災樂禍道。

“又暈過去了?真的假的?”沈沁驚訝的問。

“真的。”姜淩嘴角泛起莫名的笑意,“據說是三哥要求叔父賠他兩個兒子。”

沈沁一愣,随即冷笑道:“他還有臉提他兩個兒子!他要是能好好過日子,能到現在都沒兒子嗎?”

姜準的确有過兒子,還不止一個,但不是嫡子而庶子,這兩個孩子若現在還活着,就是姜府的大郎、二郎,而輪不上姜決的兩個兒子。可當年二房郭太夫人和郭夫人因大房姜凜病重、姜況戰死、姜淩年幼,起了惡念,竟然找了幾個人販子拐走姜淩,以求能得到國公府的爵位。姜怿也算是嫡子,如果姜恪無後,姜怿繼承爵位天經地義。只可惜太夫人萬般算計,好容易讓不知情的人販子把姜淩迷暈帶走,卻忘了算當時姜淩已經十歲了,并非毫無反手之力的幼兒,他不僅成功從人販子手裏逃了出來,甚至還把他們引到了武侯處,讓武侯把這群人販子一網打盡。

這件事讓王夫人震怒,被人販子拐走的孩子,下場好的是被買走當奴隸,要在臉上烙上印記;運氣不好的就會被人砍斷手腳,丢在街上行乞,郭太夫人和郭夫人用心之險惡可想而知。王夫人并不是光生氣不報複的人,郭夫人的幼子姜冶只比姜淩小了一歲,王夫人命下人也将姜冶丢給了人販子,姜冶沒有姜淩的機智,雖然後面被救了回來,但連驚帶吓之下,生了一場急病,沒熬過去就夭折了。當時二房因急于找姜冶,忽視了姜準的兩個剛出生的庶子,也說不清什麽原因,兩個孩子在姜冶去世的當晚也一起去了。

郭太夫人年近八十的長兄登門跪在姜樸面前替妹妹賠罪,百般哀求才沒讓姜家休棄太夫人和郭夫人。姜恪、姜怿兄弟兩人差點拔刀相向,反目成仇,姜樸連氣帶急,半個月不到就撒手人寰了,走的時候眼睛始終是睜着的。也正是因為姜樸的去世,才讓兩兄弟暫時和解,但隔閡已生,原本就不深的兄弟情誼如今就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層面子情。沈沁和姜淩同歲,這件事是她平順無波的童年記憶最深的事件,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她對二房恨之入骨,沒嫁姜淩時她就沒少給二房找麻煩。

“事情都過去了。”姜淩無所謂道,“我沒事。”時間是最好的良藥,現在大房和二房表面和睦的很。王夫人嫁給姜恪後,沒少受郭太夫人刁難,大哥、二哥小時候見慣了太夫人的各種醜态,對太夫人和郭氏十分厭惡,他出生的時候太夫人已經安分許多,祖父又疼他,姜怿對他也十分和善,姜準、姜決兩位堂兄偶爾也會帶他一起出去玩耍,在姜淩心目中祖父和叔父都是一家人,當時那件事受傷最深的就是姜淩,尤其是看到祖父臨走前瞪着眼睛,就希望父親和叔父能握手和解,卻一直沒等到含恨而終。這件事罪魁禍首是祖父,可祖父卻是最疼他的人。

沈沁和姜淩心靈相通,知道他嘴上說無所謂,實則心裏定在難受,抱着女兒偎依到他懷裏,“阿祈,你別想過去的時候了,我們現在有三郎、五郎、六郎還有阿識。”

“對。”姜淩笑着抱着她們,“我不想過去的事了,我們想想去揚州幹什麽好嗎?”

“好啊。”沈沁點頭,“對了,今天阿別約有明天議事,是鄭家出什麽事了嗎?”鄭家是謝別的夫家。

姜淩了然笑道:“她定是想找你開辟茶道。”

“茶道?他們鄭家想開辟茶道?走三郎那條道?她為何不去找三娘?”沈沁聽丈夫一說就明了了,沈沁口中的三郎并非姜準,而是姜恪大堂兄的三子,姜樸曾任安北大都護,姜恪和姜怿并沒有擔任武職,原本姜家意屬姜況接任姜家在安北軍權,卻不想姜況戰死沙場,姜凜病重,姜淩雖從小習武,但對軍事方面興趣不大,所以姜恪才選了一向跟自己交好的堂兄之子姜淨接任安北都護。

“三娘她肯定要找,拉上你是看中你們沈家在江南的茶園吧。”姜淩一笑,“謝娘子這次真碰巧了,剛宮中傳話說要封阿識為雲水君,雲水可是益州茶園大戶,阿識将來的嫁妝都不用我們操心了。”

姜微擡頭,雲水君?這個稱呼還挺好聽的,不知道她的封地在哪裏。

“果然不用操心阿識的嫁妝了。”沈沁低頭親了女兒一口,“阿識,等後日見了阿姑,你可要好好謝謝阿姑。”

姜微乖巧的點頭,對宮裏的姑姑很好奇,她已經不止聽說過一次宮中安貴妃獨寵,不知道她姑姑到底是什麽樣子的?要是沒接觸過自己家人,她一定會腦補一個深閨怨婦形象,可自從見識了她爹娘爺爺奶奶的彪悍後,她怎麽都腦補不出來姑姑是怨婦……

第二天謝別尚未上門,宮中姜後冊封姜微為雲水君的懿旨已下,來傳旨的居然是趙恒,不過他目前還認不全懿旨上的字,是故宣旨的是高敬德。

“五郎,坐下休息一會,吃些點心。”王夫人等姜府衆人接旨後,招呼趙恒吃點心,又示意下人給高敬德上茶。

“多謝夫人。”高敬德含笑彎腰謝過王夫人。

“阿婆,我還要去崇文館上課,就不久坐了。阿娘說她想阿識了,讓我們今天就把阿識帶入宮中。”趙恒仰着小腦袋格外乖巧的說。

“今天?不是說明天嗎?”王夫人看向高敬德。

高敬德道:“三娘子說她想小九娘了,既然我們今日來傳旨,就先把小九娘帶入宮中,沈縣君明日入宮即可。”

王夫人和謝則、沈沁面面相觑,沈沁對紫蘇、青黛道:“你們去收拾下,一會随高大人入宮。”

紫蘇和青黛屈身退下。

趙恒負手走到姜微面前,吩咐身後的宮女道:“你們把阿妹抱上馬上,讓阿妹坐我的車回宮。”

宮女望着王夫人,王夫人含笑點頭,“五郎,你可要好好照顧阿識,你是阿兄。”

“阿婆你放心,我一定會的。”趙恒認真的點頭。

宮女彎腰小心的抱起姜微,姜微看着趙恒不懷好意的模樣,撇撇嘴,還怕你一個小豆丁不成。

宮女随着趙恒一起登上了太子的轺車,轺車專供太子出行之用,因只配了一匹馬,空間不是很大,但足夠一個成人坐的很舒服,趙恒和姜微兩人目前不過兩個小豆丁,可以很歡快的在車裏打滾,車裏只留了一個小內侍伺候。

趙恒一上車,就指着一個早就準備好的花囊惡狠狠道:“把她丢進去!”

☆、19 姜微入宮

車廂裏的花囊是趙恒專門帶來的,全是為了報複姜微上回尿在他身上,他這次裏面放滿了泥土,他一定要把這胖丫頭渾身塗滿泥巴。

趙恒的話讓小內侍“撲通”一聲,跪下不停的朝趙恒磕頭,“五郎息怒!五郎息怒!”

姜微和趙恒同時愣住了,趙恒呆了一會困惑的問,“我讓你把她丢進去,又不是讓你自己進去?你幹嘛這麽怕?”姜微也疑惑望着小內侍,幸好車廂裏鋪滿了地毯,這麽磕頭也不會很疼。

小內侍哭喪着臉道:“五郎你讓奴婢進那花囊吧。”他情願自己進那個花囊。

趙恒怒道:“你這個狗奴才,敢不聽孤的話!”

小內侍只敢磕頭,卻怎麽都不敢去動姜微,他是高敬德的幹兒子,很清楚他要是真聽了太子的話把小九娘丢進花囊,下午他就能被阿耶埋了!

姜微看不過趙恒那跋扈的樣,哼了一聲,“笨蛋!”

“你說什麽!”趙恒氣勢十足的瞪着姜微。

姜微眼珠子一轉,“哇——”再次大哭了起來,上次她能欺負趙恒是因為旁邊有大人,這次就一個膽小的小內侍,果斷的叫大人進來才好,不然被死小孩真丢到泥巴裏去了就不爽了,不光趙恒有潔癖,其實姜微也有。

高敬德一直坐在車轅上,聽到姜微的哭聲忙打開車廂進來,“小九娘怎麽哭了?”

姜微看到高敬德一骨碌的滾到了他懷裏,肉手指着趙恒告狀道:“壞蛋!”

趙恒氣紅了眼,“你才壞蛋!”他明明什麽都沒有做!

高敬德看到莫名擺放在車廂裏的花囊略一思索就知道趙恒打的主意,他眉頭暗蹙,難道還有什麽下賤胚子為了邀寵給五郎出壞主意了?

姜皇後生趙恒的時候難産,吃了苦頭,對趙恒就不是很上心,加上趙恒大部分時間都在東宮,她想關心也夠不着,就只安排了宮女內侍伺候他。趙恒是太子,未來的皇帝,伺候他的那些宮人為了讨好未來的皇帝,變着法子逗太子開心,什麽趴在地上給趙恒當馬騎、三歲了還要抱着喂飯、張着嘴讓趙恒在他們嘴裏尿尿……把趙恒嬌慣的無法無天。

要不是高敬德無意間發現,差點就讓那些宮人教壞了趙恒。姜皇後知道這件事後,派人打死了幾個領頭的,連趙恒最黏的乳母都被姜皇後杖斃了,趙恒身邊的宮人連打雜的都給換了,趙恒跟姜皇後不親近也是因為姜皇後讓他的乳母不見了。

“小九娘是怎麽了?哭得這麽厲害,不哭不哭哦,哭了就不漂亮的,來笑一個。”高敬德心中心思急轉,臉上不動聲色的給姜微擦着不存在的淚痕,又扮鬼臉逗着姜微開心。

姜微很給面子的咯咯笑了,高敬德又對趙恒道:“五郎你看小九娘笑的多開心,多好看對不對。”

趙恒不屑的掃了姜微一眼,“不好看!”這胖丫頭哪有孤漂亮!在太子殿下心目中分四等人,第一等是看了傷眼的人,比如說安貴妃和小四;第二等是勉強可以看得,比如說他身邊的下人,高敬德、顏女官等人,第三等尚可的,比如阿娘、清河叔祖;第四等最漂亮的,目前這一等唯有他自己!這胖丫頭只能勉強算第三等。

“怎麽不好看呢?小九娘長得多像皇後,尤其是一雙鳳眼,簡直跟皇後一模一樣。”高敬德繼續逗着趙恒說。

趙恒雖然跟姜皇後不親近,可小孩子心目中總有親母的天性,聽高敬德這麽一說,好奇的瞄了過來,仔細看了看,還是沒看出這胖丫頭也有跟阿娘相像的地方,“不像!”趙恒斬釘截鐵的說,他娘哪有這麽胖。

“當然最像三娘的還是五郎了。”高敬德哄着趙恒道。

“真的嗎?孤怎麽聽人說,孤像阿耶?”趙恒狐疑的問。

“五郎是陛下和皇後的孩子,自然跟兩人長得都像。”高敬德示意幹兒子退下,自己坐在兩人身邊,從懷裏掏出一個九連環遞給趙恒,“五郎,奴婢聽說你最近能玩九連環了,你玩給小九娘看看,小九娘還不會的。”

趙恒本來不想玩,但一聽姜微不會,得意洋洋的接過九連環當着姜微的面拆了起來,向姜微展示他智商上的優勢。姜微壓根沒理會熊孩子賣蠢,而是好奇的望着高敬德,這是阿姑身邊的內侍?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太監,反而想個飽讀詩書的書生,還怎麽會哄孩子,真是十項全能啊。

高敬德見姜微仰着小腦袋,烏溜溜的大眼瞅着他,又從袖中取出一個八卦鎖,“小九娘,奴婢給你裝八卦鎖好不好?”

姜微點頭,瞄着高敬德的衣袖,裏面東西真多,感覺跟她的荷包一樣,她大部分時候都是非常聽話的乖孩子,看到熊孩子的時候例外。

趙恒見姜微只會拆鎖,不會裝鎖對姜微大肆嘲笑,“哈哈哈,笨蛋——連八卦鎖都不會裝——”

“笨蛋!”姜微身體一扭,撲到了高敬德懷裏,不理會趙恒,她以前看過一篇報道,說太監身上或多或少都又點尿騷味,但是高敬德身上氣味非常幹淨,笑容也十分溫和,說話的語氣謙恭但不自卑猥瑣,如果不是明說他的身份,都會以為他是風度翩翩世家公子,而不是地位卑微的閹人,姜微對他印象很不錯。

高敬德以為趙恒會生氣,卻不想趙恒絲毫不以為意,“她就會說笨蛋、壞蛋這兩個詞,肯定是阿舅、舅母他們老罵她,她才知道的,定是她太笨了!”太子殿下腦洞大開,幻想着姜微被人罵笨蛋的樣子,“哈哈哈——”

“……”高敬德就算不知道趙恒的具體想法,也知道趙恒現在想的肯定不是好話,看着趙恒樂得打滾,他默默的咽下了勸說的話,難得有讓太子這麽開心的事。

姜微很大度的不去理會這個無時無刻都在賣蠢的熊孩子,她是大人,怎麽能跟小孩子計較呢?

兩人的暫時和諧讓高敬德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心裏卻對乖乖巧巧的偎依在自己懷裏的姜微印象十分好,宮裏皇女也不少,他見慣了小皇女扯着嗓子一哭就是一上午,第一次見這麽安靜的小娃娃,讓她不哭就不哭,難怪沈縣君很放心送她入宮,想來是知道了小九娘的乖巧。

姜皇後在高敬德出發後,就一直盼着姜微來,她并沒有見過姜微,沈沁生姜微的時候,她還因女兒流産的事郁郁寡歡,等她身體稍好一點,姜微查出生病了,今天是姜長晖第一次見侄女兒。姜長晖懷趙恒的時候,她孕吐到了八個月才稍好些,滿五個月後趙恒就一直在她肚子裏折騰,時不時的就要打上她一拳,等快生的時候還難産,這番折騰讓姜皇後實在愛不起來。懷女兒的時候跟懷趙恒的時完全不同,乖巧的很,所以姜長晖一直期盼着女兒的出生,卻不想她居然流産了,而姜微就是在小皇女流産時有的,生出來也是女兒,讓姜長晖難免有些移情作用。

“三娘子,小九娘來了。”顏女官知道姜長晖的期盼,早早的就讓人候在了宮門處,姜微一入宮門就有人來通報了。

“走,我們去門口接阿識。”姜長晖一聽侄女來了,喜上眉梢的走出寝殿,迎面就對上抱着姜微進來的高敬德,她不由抿嘴笑道:“敬德,看你抱孩子的架勢,都可以當阿識的乳母了。”

“三娘子說笑了,奴婢什麽都能幹,就是不能當乳母啊。”高敬德彎腰抱着給姜長晖行禮。

“別多禮了,阿識來,讓阿姑抱抱。”姜長晖含笑伸手接過姜微。

“阿姑——”姜微甜甜的叫着姜長晖,大眼驚嘆望着姜長晖,阿姑長得好美貌,而且好年輕,看起來跟阿娘差不多大,一點都不像是耶耶的姐姐,他們家的人果然都駐顏有術!姜微打定主意,一定要跟阿姑和阿娘學如何保養。

“哎!”姜長晖在姜微臉上大大的香了一口,小孩子軟軟的觸感讓姜長晖感覺很新奇,又親親的咬了一口,笑眯了鳳眸,果然小女孩就是好玩!

趙恒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阿娘對着胖丫頭又親又抱,卻理都不理他,心裏恨恨想到,胖丫頭你等着,孤不揍你,孤就不是太子!

姜長晖新得了漂亮的小侄女,樂得愛不釋手,剛想抱着侄女去換衣服,美目一溜就看到兒子沉着小臉陰陰看着自己,想起了趙遠的囑咐,将姜微遞給顏女官,對趙恒招手,“五郎,你過來。”

趙恒卻絲毫不理會阿娘的呼喚,扭頭就跑,他才不稀罕呢!趙恒一邊跑,一邊覺得眼睛酸酸澀澀的。

姜長晖被兒子的舉動弄的一怔,随即心虛而期盼的望着顏女官。

顏女官心裏嘆了一聲,“許是太子知道快上課了,急着去上課呢,一會我給太子送些點心,等太子課後再來給三娘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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