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她最讨厭這熊孩子不講理。
趙恒深吸一口氣,上前彎腰學着石文靜平時伺候自己的模樣逗她,“小的伺候鄉君登車如何?”今天不把她哄好,她絕對敢幾個月都不給自己好臉色,小女娘就是這點麻煩,兇不得、罵不得,做一點點小事就要怄氣,搞不懂有這麽多氣生嗎?
趙恒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想要的就要去争取,屬于他的無論是東西還是人或是那個位置,都會屬于他的,沒人可以搶走,但人跟其他不一樣,胖丫頭會哭會鬧,如果手段太硬,她只會不理他,旁人他可以大服帖,但是胖丫頭——趙恒覺得這丫頭太蠢,只要她認定的事明知道是錯、會撞牆都會去撞得頭破血流,天底下有誰敢甩太子臉色,就這蠢丫頭!他能跟蠢丫頭計較嗎?反正她也逃不掉,就慢慢哄着她好了。
姜微鳳眸瞪圓了看着趙恒這樣子,她從沒見過趙恒這樣。
趙恒見胖丫頭一臉驚訝,心中暗笑,臉上依然一本正經道:“鄉君還不肯上車嗎?”
“你吃錯藥了?”姜微擡手戳了戳趙恒的臉,是真人吧?
趙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手下一用力,托着她腰部就送她上車了,“沒大沒小的,我是你阿兄。”他教訓姜微道,真是不識好歹,他連自己親爹娘都沒這麽對過。
趙恒一直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這些年在東宮先生的教導下,學會了很多東西。教導趙恒的人都有雙重身份,他們首先是政客,而後才是學者,政客行事不擇手段的居多,講究君子風度的在官場是混不下去的,趙恒的行事風格也漸漸的變了。尤其是他雖因身份被父親立為太子,但父親明顯更看重更栽培大皇子,而大皇子年紀又比自己大上許多後,他行事就更圓滑了。
當然這不代表他幼時成形的性格改變了,他的性格依然還是和年幼一般,只是這些都深深埋在了他笑容下。旁人都說太子脾氣比之前好上太多了,只有幾個親近的人才知道他的脾氣根本沒變,這也是沈奕最憂心的地方。趙恒的脾氣,有人壓制還行,一旦沒人壓制,他真怕他會比幼年時更變本加厲。
“你就會仗勢欺人。”姜微哼了一聲說。
“我哪裏仗勢欺人了?我有說自己是太子嗎?這裏所有人就你一個人有诰命在身,一會還要靠鄉君替小的多撐腰。”趙恒說。
“不要叫我鄉君。”姜微抱怨,“好難聽,我明明是雲水君。”還是阿姑有涵養,也覺得鄉君難聽,就賜號雲水君。
“好好,雲水君。”趙恒無奈,這胖丫頭真是被寵壞了,連皇家賜給她的封號她都敢嫌棄。
姜微還不放心的囑咐,“你一會可不許仗勢欺人,也不許罵人知道嗎?”
趙恒忍氣,“都聽雲水君吩咐。”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給自己找氣受。
他是瞞着沈奕出來的,自從沈奕知道他沒事就愛去姜家欺負自己寶貝乖孫後,就給他加重了課業,讓他沒時間偷溜去姜家。無論是他還是姜恪,都沒有讓姜微當趙恒太子妃的意思,阿識并非合适的皇後人選,她出身足夠高貴,但家世太顯赫了,沈奕不認為聖人會願意姜家再出一個皇後,就如當年先帝對安氏。沈奕認為過分放縱他跟阿識相交,只會讓寶貝乖孫以後受傷,就同姜恪、姜凜聯手加重了趙恒一倍課業,這也是姜微能安靜三個月的緣故,但他們明顯低估了趙恒,趙恒适應了三個月後,又恢複了以往的感覺,想着好久沒見胖丫頭了,就領着兩個侍衛溜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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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叫我幾聲雲水君。”姜微難得見趙恒低聲下氣的樣子,心情大爽。
“你還真敢打蛇上棍!信不信我回頭把你封號改成田舍君*!”太子殿下終于忍不住,感覺手心都癢了,他目光不善的盯着姜微的小屁屁。
“不叫就不叫,真小氣。”姜微嘟哝着躺下,趙恒的車的确比常人更舒适。
趙恒往身後墊了一個軟枕,漫不經心的問,“你今天去哪裏了?”別看姜微沒事愛往外面溜達,她出門都是有人陪得,不是長輩就是那寒門子,今日姜府長輩都不在,她又跟寒門子出門了?
“我去坊市找胡商了。”姜微說。
“胡商做什麽?”趙恒問。
“你還記得上回在我家見過的想小筍一樣的綠芽嗎?”姜微說。
“記得,我記得你說過這是一種菜蔬?”
“對,我大伯讓農莊上的人種了,賣小筍的胡商說這個小筍種上十來年都不用翻種,大伯正在找人試驗。我還去找胡商,想問問他們有沒有類似的好東西。”其實姜微一見那東西就知道這是蘆筍了,但她不好說,就只能賣了下來,還問胡商這是什麽?沒想到胡商還挺清楚的,蘆筍能種多少年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蘆筍是一種很有營養的蔬菜,可惜大伯現在還不許它上自家飯桌。
“怎麽?你家最近跟胡地的作物較上勁了?姜怿棉絮剛剛推出不到三年吧?”趙恒打趣道。
“我們這叫有雙善于發現事物的眼睛。”姜微說。
趙恒抿了抿嘴角,勉強壓住了笑意,“嗯,你說得對。”不過姜怿還真是走了好運,連這種都能被他發現,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姜微,如果那蘆筍真跟胖丫頭說的一樣,還能入口的話,也算是一樣很好的時蔬,比不上棉花功績大,但也能給她請個功。
趙恒說起棉花,姜微就發憷,姜元儀這些年先是弄出了棉花,搞出來棉布紡織和棉絮,讓叔祖在聖上面前大大的露了一回臉,後來又靠着蒸餾酒給他們家增進了不少收益,據說她現在還在研究如何燒玻璃……這些對外都是姜家弄出來的,受惠者是姜怿,名聲也是姜怿的,但實際情況二房的舉動在她祖翁和大伯眼裏是透明的。這一系列舉動曾讓姜微熱血沸騰,姜元儀對姜怿的解釋是自己夢裏看了一本書,這些都是書上的內容。姜元儀可以看書,她可以聽課啊,她也想來一次夢裏被神仙的教導,或者說撿到一本什麽不知名的古書之類的,搞個後世發明出來給祖父長臉!她也會很多東西的!但——
姜微剛想擺顯自己來自的未來知識,就被她伯父和耶耶吓趴了。
那一次大伯、大娘和耶耶、阿娘在一起閑聊,無意間說起姜元儀的借口,阿娘就随時問了一句,這種借口你們真信?
結果耶耶大笑,說當然不信,還說別說他們不信了,恐怕連二叔(姜怿)都不信,不過只是哄着七娘罷了。
大伯在旁邊加了一句,他聽人說過有些人生來能言,知前世之事,是有宿慧之人,七娘很有可能就是有宿慧之人。
大伯和耶耶的話差點讓姜微吓趴了,不過為了自己以後着想,她還是大着膽子問大伯,為什麽不信是夢裏看書呢?說不行真有神仙呢!阿姑不也是一直修仙嗎?
結果大伯就她大講了一通政權、宗教和信仰的關系,最後總結宗教是用來騙人的、維護統治的,哪怕聖人目前信佛,也不會認為有佛祖顯靈一樣,從古至今,所謂顯靈都是人為,要不就是巧合。史書上說某某帝皇,出生有奇遇,那是他當了皇帝後的事,他沒當皇帝時怎麽就沒這種傳聞?不過是寫來騙騙鄉野小民的,這種事聽聽就過,千萬別當真了。而阿姑在深宮寂寞,總要有個信仰,阿姑修煉歸根結底是讓自己更強,而不是信仰神仙。
姜微問大伯,那為什麽叔祖知道堂姐說假話,還相信堂姐呢?
大伯說七娘一直都是七娘,從未變過,她這樣的人,千百年都少見,但并非沒有,只要她無礙姜家,也無須太在意,她行事也是有益姜家、有益大衆,何須大驚小怪。看姜元儀對胡地作物那麽熟悉,有可能前世是胡人。大伯還說,有些人天生聰慧,很多東西一點就通,能想出些大家都知道的不奇怪,但七娘看着資質有限,不像是天賦奇才,所以他才猜測她是開了宿慧,而二叔應該也是這麽想的。
智商跟情商、閱歷、知識是兩回事,聰不聰明從小處就能看出,姜元儀只能算有點小聰明,但絕對不是天才。作為大秦除了皇帝外的最高決策層,姜凜等人什麽樣的天才沒見過,自然不會被姜元儀這種小把戲給迷惑。只因姜元儀是自家看着長大的孩子,她行事也有益于家族,所以才大家才選擇了善意的謊言。姜府長輩們一眼就看出,即使姜元儀有宿慧,前世也應該只是個閱歷粗淺的孩子,小孩子愛折騰就應鼓勵為主,失敗了重新來過,有上進心總比不思進取好,勝利了也有益于家族。
伯父還跟她開玩笑,以後阿識也開了宿慧,我們也會相信的。
耶耶和阿娘、伯母也湊趣說,若是阿識開了宿慧,一定要她坦白交代,她前世是怎麽樣的,一定跟她現在這樣都是可愛的小娘子。
姜微聽得臉都白了,奇遇什麽的,還是忘了吧,宿慧什麽的,太可怕了!下回誰跟她說,古人都信神跡,她就跟誰急!姜元儀一看就是經歷過社會磨練的都瞞不過,在大伯他們眼中就得了一個孩子的評價,她還能混嗎?幸好姜元儀看着跟她一樣,不像是半路穿越,而是轉世投胎那種,不然穿幫了還不知道有什麽下場呢。姜微得出結論,別認為古人都是如何如何的,人和人是不一樣的,長輩不說那是愛護,選擇說謊就要有被拆穿的準備,她還是踏踏實實的學好知識再說。
“胖丫頭?”趙恒見姜微不說話,拍了拍她的臉。
“嗯?”姜微應聲。
“想什麽?”趙恒問。
“我在背書。”姜微說,她真在背書,她要發憤圖強。
“別背了,都背傻了,到了。”趙恒說。
出來迎接姜氏姐妹的是裴家大娘子和裴二,趙恒沒有露出身份,登門拜訪的都是孩子,裴家也不會有長輩出來迎接,裴二接待趙恒,裴大娘子接待姜氏姐妹。
趙恒早被姜微趕下車了,要是讓外人看到她跟趙恒坐一車,臉都丢光了,姜微的車是太子的座駕,即便太子不在了,也沒人敢躍過這輛車,所以裴大娘子看到姜家出動了兩輛車,第一輛下來的小女娃明顯要比第二輛年紀小的時候,一時有點吃不透姜微的身份。
姜微由丫鬟扶下牛車後,歉然的望着姜元儀,姜元儀對她了解一笑,眼底隐隐有着同情,她了解姜微不肯當這人老婆的原因了,即使趙恒對她再真愛,作為現代女性,她最讨厭就是趙恒這種霸道不講理的人了,遇上這種自作主張的神經病,是個正常女人都受不了。尤其是這個神經病還是太子。
“是裴家大阿姊嗎?兒排行第七,這是我阿妹九娘,這是我們的侄女小二娘、小三娘。”姜元儀作為長姐,落落大方的上前給裴大娘子見禮。
裴大娘子恍然回神,原來那個小女孩是姜府小九娘,姜府果然寵得很,居然讓她排在堂姐面前,她笑着迎四人入內,“我母親大病初愈,尚無起身之力,聽說姜府小娘子來了,忙讓我出來迎接。”
就是說她們要去拜見孔縣君?姜元儀和姜微面面相觑,兩人都不願意挪步,兩人本質上一樣的,并非像純古人一樣受禮節的約束,孔縣君這種人,兩人都不願意去拜見。小二娘和小三娘則睜着如出一轍的大眼虎視眈眈的瞪着裴大娘子,讓裴大娘子心中膽寒,這對雙生子想作甚?
趙恒下車的時候囑咐石文靜留在姜微身邊,讓他見機行事,對石文靜這種內監來說,察言觀色、為主分憂是他們的本能,狐假虎威更是天賦技,一見兩個小娘子眉頭微蹙,就知道她們心裏想什麽,他上前一步道:“既然大病初愈,就讓孔縣君好生調養身體吧,莫讓她過于勞累又傷了根本。兩位娘子還是去見二娘子吧,娘子們年紀都小,身子又弱,稍有不慎過了病氣就不好了,還須小心為宜。”
裴大娘子嘴張了張,她沒想到姜微身邊的侍從會說這種話,而且還是一個男侍從,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複。
姜微對裴大娘子歉然道:“裴家阿姊,這位是石內坊令,他也是關心孔叔母的身體。”
姜元儀也客氣道:“裴家阿姊,石內坊令說的不錯,既然孔叔母身體不适,我們做小輩就不打擾叔母歇息了,累她起身是我們小輩的不是。”
“沒——沒關系——”裴大娘子已經混亂了,完全沒注意石文靜說話分明就是嫌棄孔縣君生病,怕她把病傳染給姜氏姐妹,不過一般加上“內”的都是是宮中宦官的官職她還是知道的,也就是這男人是宦官?難怪可以随身跟在娘子們身邊,裴大娘子長這麽大還沒見過宦官,她沒诰命在身,從未入過宮。
“那裴家阿姊帶我們去見堂姐如何?”姜微說。
“兩位阿妹請。”裴娘子乖乖的領着姜微和姜元儀去見自己的長嫂。
姜微對紅景吩咐道:“阿景,你把我們給孔縣君的補品送到她院子去,在院外給孔縣君見禮即可,莫擾了縣君休養。”紅景今年已經有十七歲,經過沈沁多年調|教,性格依然活潑,但行事卻穩重許多,她脆聲應了。
姜元儀沒想到姜微居然還帶了給孔縣君的禮物,讓下人在外面問候一聲,也不會有人說她們失禮了,她對姜微笑了笑。比起姜家的其她姐妹,她跟姜微本應該是最親的堂姐妹,兩人卻是最生疏的,這個大房、二房隔閡有關,也跟姜微的身份有關,她太受長輩疼愛了,同輩人對她的感覺就複雜了,雖不至于嫉妒她,但也離她遠遠的。姜元儀又是成人的性子,跟同齡的人只會哄,而姜微明顯不需要她來哄。
姜微臉上依然是得體溫柔的笑容,在宮裏混了這麽多年,這點小事都搞不定,她自挂東南枝好了。
裴大娘子迷迷糊糊的被姜家姊妹牽着走,外門裴二的日子也不好過。比起現在還在嘴硬的母親、只知道喝酒的父親,他很清楚姜家這門姻親絕對不能斷,他在長嫂流産後,就不止一次的勸過大哥登門道歉,裴大自持身份,認為媳婦伺候母親是應該的,堅決不肯,這讓裴二很無奈。再聽說姜家有人登門後,他連忙叫大妹去接待姜家兩姐妹,他則招待男客,但是——
裴二束手無措的站在自家大廳外,他一向被先生贊許遇事沉穩,不疾不徐,但誰能告訴他現在這情況該如何?幾個高馬大的侍衛冷着臉把他攔在他家大廳外,“五郎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五郎——”裴二重複了一遍,頓時想起了通報的下人說的是領姜家姐妹來得是他們的表兄,這麽大的仗勢表兄,除了宮裏那位還有誰?那位好像也是排行第五吧?“我去喊父親來——”他忙道。
“不用了,孤微服陪阿妹來,不想打擾任何人。”趙恒說。
裴二連忙對着裏面行禮,“裴庭言見過五郎。”
趙恒略一颔首,“退下吧。”他可沒興致陪人聊天。
裴二恭敬的退下,又再三囑咐下人不得入內,想了想還是派人去請父親,五郎說不打擾,不代表他就可以不在外面候着。
姜明月乳母聽說姜元儀和姜微來了,連忙走了出來,給兩人行禮,“見過七娘子、九娘子、小二娘、小三娘。”
“堂姐身體如何?”姜元儀關切的問。
“七娘子、九娘子你們快去見見二娘子吧,她都瘦成了一把骨頭了。”乳母眼淚掉了下來。
三人說話間,簾子挑起,一名青衣女郎朝姜元儀和姜微行禮,“大娘請兩位娘子進去,大娘說她不便起身,不能出來迎接四位娘子。”這青衣女郎容貌美秀,氣質溫柔,身材濃纖合度,看着很是柔順。姜明月在家中排行第二,但嫁人後就要按着裴大的排行來了。
姜微沒在二堂姐身邊見過這名青衣女郎,見她梳着婦人的發髻,想來是姐夫的侍妾吧,那青衣女郎替四人掀起簾子,讓四人入內。
一入內房,四人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熏香,“阿嚏。”兩小年紀小,嗅覺敏感,忍不住第一個打噴嚏了。
“二姐。”姜元儀看到瘦成一把骨頭的姜明月倒吸了一口氣,姜明月性子怯弱,但對着姐妹相處時還是愛笑愛玩的性子,出嫁前身材也頗為豐腴,沒想到一年不見就瘦成了這樣。
“二姑。”兩小看到恹恹躺在床上的姜明月吓得直哭,她們性子頑劣,除了長輩外,府中同輩都不愛跟她們玩,唯獨姜明月總有數不盡的耐心陪兩人,兩人很是黏膩阿姑,兩人看到姜明月如此,幼小的心頭浮起了莫名的恐慌。
姜明月勉力起身,伸手對兩人道:“阿左、阿右過來。”她身邊還有一個青衣女郎上前就要扶姜明月,卻被姜明月阻止,“你有了身孕,就回去休息吧,不用天天過來。”
“伺候娘子是奴該做的。”女郎柔聲道。
姜元儀冷眼看着這名青衣女郎,容貌比之前那位還要更甚幾分,清麗柔美、我見猶憐,裴家姐夫果然好豔福!她上前對兩小說,“阿左、阿右來看阿姑應該高興啊,阿姑只是身體不好,等好了就能恢複之前的樣子了。”
姜元儀和姜微同時吩咐道:“把窗戶打開透氣。”
乳母連忙讓人去開窗,兩位小娘子不會害二娘子的。
給衆人打簾的侍女端了四盞蜂糖水上來,柔聲解釋道:“四位小娘子年紀小,喝茶無益身體,還是喝些蜂糖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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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宿慧:從前世而來的智慧。佛教認為,“宿慧”在今生遇到機緣,就會顯發出來。如《景德傳燈錄·鸠摩羅多》:“阇者夜多承言領旨,即發宿慧,懇求出家。”此謂今生出家,是前世信佛之慧的顯發。
田舍君就是田舍翁的引申,田舍翁原意為,年老的莊稼漢。但古人有時候也用來罵人。唐太宗:(魏征進谏後):“會須殺此田舍翁。”此處就是貶義,還有劉裕曾被後代子孫劉駿鄙夷的稱為“田舍翁”。
蘆筍,我國引進種植才一百多年,原産于地中海東岸及小亞細亞,至今歐洲、亞洲大陸及北非草原和河谷地帶仍有野生種。我覺得那時候胡人會有這種東西也不奇怪,那會國際商貿還是很發達的,就跟棉花在那個時代已經有了,但是被當成觀賞植物種植的。
☆、46 下馬威(下)
那侍女話音一落,就被訓斥了,“什麽人這麽沒規矩!”誰家下人沒主人吩咐,就跟主人随便搭話的。
那侍女臉色一白,姜家的侍女将她的四盞蜂糖水全部撤下。
姜元儀對姜明月笑道:“阿姊,這兩個丫鬟怎麽以前沒見過。”
“她叫月濃,是你們姊夫的筆墨丫鬟。”姜明月神色黯然的指着另一個有身孕的丫鬟,“這叫風淡有了身孕,我正想讓她多休息會,別來我這裏伺候了,養好身體生個孩子才是正經。”
月濃風淡?果然是正經通房丫鬟的名字,姜元儀坐下後,自有下人伺候她洗手,聽到姜明月的話,她接過丫鬟遞來的絲帕擦手,“阿姊,你這話可就錯了,伺候你才是她們當丫鬟的本分,生孩子是次要的。”
姜明月苦笑,“我身子就這樣了,只要好好養着就好了,也不用那麽多人伺候。我現在就希望風淡能給夫君生個孩子,承傳裴家的香火,也讓裴家的爵位後繼有人。”她不能再生孩子的消息,已經讓姜明月徹底的心若死灰,她甚至覺得自己活着都是多餘的了。
“阿姊,你想要讓裴家香火有承傳就要更養好身體,奴才生的孩子還不是奴才,哪裏能承傳裴家的香火了。”姜元儀上前扶着姜明月躺下,心中恨鐵不成鋼,但語氣還要柔和,免得吓到了姜明月。
“二姐,七姐說的不錯,你現在最主要的就是養好身體。至于香火爵位——”姜微對着姜明月微微而笑,“以後的事情誰知道,我們大秦建朝來,這麽多有爵位的人家,如今還能繼承爵位的有幾個?又不是有了香火就能繼承爵位的。”長幼有序,很多話只能姜元儀說,但有些話卻只有她說出來才有分量。
姜元儀暗笑,真不愧是皇後的嫡親侄女、太子的表妹,說話的氣魄就是兩樣,一開口就敢給裴家奪爵,生兒子繼承香火?讓你們生了兒子也沒用!她接過自家下人遞來的清水,“都下去吧,我們要跟堂姐說些貼心話。”她和姜微有些習慣類似,比如說兩人很少喝蜂糖水,只喝清水。喝蜂蜜等蛀牙嗎?
姜微把拭手的帕子遞給丫鬟,也不說話,下人們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居移氣,養移體,姜家養尊處優的生活讓姜氏姐妹一言一行都多了幾分讓人不容拒絕的氣勢,裴家的下人不自覺的随着姜明月的陪嫁侍從們退下。
“阿姊,你以後想要如何?”姜元儀等下人們都退下後,打開天窗說亮話,“現在家裏長輩就等一句話,你是想要和離,還是繼續過下去。”這也是姜家遲遲不登門,只派姜明月長嫂前來,但國公府王夫人又帶着媳婦們大張旗鼓的去西府商議的緣故,姜明月這種事對姜明月來說是大事,但對姜家來說還真是小事,哪裏需要這麽多長輩出面商議。
姜元儀并不贊成姜明月和離,離婚并非解決一切問題的方式。誠然姜明月離婚後,憑借姜府的權勢,還能再找一個好人家,甚至可能把她捧在手裏呵護,但到底真心不真心、幸不幸福,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她總不能一不順心就離婚吧?除非姜明月真找個父母雙亡、六親全無的人,但這樣的人姜明月自己都不願意嫁吧?古代是非常鄙視孤子孤女的,更別說裴家後面還是非常不錯的。
“我——”姜明月有些遲疑。
姜微體貼道:“阿姊,我們今天只是來看你,明日大堂嫂也回來,你只是傷了身子,只說子嗣困難,又沒說真不能生,好好調養好身體,說不定孩子就來了。其他的事都是不要緊的,無論你做什麽,大家都是支持的。”如果姜明月是個性強硬的人,姜微就勸她離婚了,可她這個性,姜微真不敢深勸。對很多現代女性來說,離婚都是大事,別說古人了,至少現代女性還不用依靠別人就能自己活下去。
天下烏鴉一般黑,時下的婆婆大部分都是這款的,除非她找個父母雙亡、六親全無的人,就這還要擔心她跟老公個性相處問題。離婚後不嫁人也不現實,她不像是那種能忍受自己孤身一輩子的人。當然姜明月若真是懦弱的完全扶不起來的,她幫不了忙,堂姐還知道借她來壓裴家,就足夠了。不然旁人在一旁急死,她只顧沉浸在自己世界多郁悶。
姜明月感激的望着姜微和姜元儀,她知道她們都是為了自己好,“七娘、九娘,我——”
“阿姊,小九說得對,你現在主要是養好身體,其他的都不要去想。”姜元儀一笑,“我看裴家會比你更急。”
姜明月苦笑,“我知道孩子沒了,就恨不得跟它一起去了才好。”她從小沒了父親,母親雖在,但等于沒有,她最看重的就是孩子,這是唯一跟她血脈相連的人。
“所以你更要養好身體,孩子還等着再次做你孩子呢!”姜微認真說。
“真得?”姜明月看着兩人。
“真的。”姜元儀和姜微點頭,姜元儀怪異的看着姜微一眼。
“二姑,二姑!你還有我們呢!”阿左、阿右不甘示弱道。
姜明月有了姜微和姜元儀的開解,阿左、阿右的耍寶,笑開了懷,等乳母熬好藥進來,看到姜明月臉上淡淡的紅暈,眼淚又落了下來。姜微帶來了細辛,她給姜明月診脈,又看了醫正開的藥方,點頭道:“這方子很好,溫補生血,對娘子大有益處。”細辛又說了好幾個溫補的方子,乳母忙命人記下,姜明月身邊的近身侍從都是認字的。
姜明月喝了藥,又同四人說了一會話,才有了倦意,姜微和姜元儀也不打擾她,起身告辭。兩人剛走出內室,就見月濃、風淡站在門外,尤其是風淡搖搖欲墜的撫着肚子望着她們,眼睫尤墜着淚珠。
姜元儀嘴角泛起淺淺的笑意,姜微則偏頭問紅景給孔縣君請安的事。
紫蘇看着這兩人臉色一沉,“哪裏來的賤婢,還不給我拉下去!裴家怎麽教下人的,随意的闖到貴人跟前,驚了貴人怎麽辦?”在姜家再得寵的侍妾都不敢往小娘子跟前湊,她們算什麽東西?污了小娘子的眼睛。
姜元儀低頭玩着荷包,姜微道:“七姐,我們走吧。”現在可不是講究人權的時候,通俗講她們就是來給裴家沒臉的,她們連孔縣君面子都不給,是這兩個給堂姐添堵的小妾就更別提了。作為正室嫡女,姜微和姜元儀此時的立場出奇一致,只要是礙着她們親人眼的妾都是要被打到的。古代小妾是合法存在?那她們訓斥小妾也是合法的。
月濃默默的任裴家下人拖自己下去,而風淡則臉色蒼白的護着自己的肚子,但她們剛被攆出姜明月的院子,門口就站着一名面容嚴肅的中年女子,那中年女子上前先是摸了摸風淡的肚子,又給她把了脈,“胎像很穩,是個健康的孩子,扶這位風淡回去休息吧,省得驚了孕婦,我們家小娘子是最心善不過了,見不得人受苦。”
“經過你妙手調養的女子還有生不出健康孩子的?”姜明月的乳母笑道,命人扶着兩人回房。細辛是沈女君的醫女,能給兩個侍妾看病,實在是九娘給的天大面子。
等到了私下裏,紫蘇才問姜明月的乳母,“這兩人是怎麽回事?二娘子這才休息了幾個月,就有了身孕,二娘子年紀輕不曉事,你也不懂嗎?”紫蘇責備的問。
乳母苦笑,“這兩個丫鬟是郎子的筆墨丫鬟,據說是從小伺候着長大的。這裴家說着規矩,可私底下糟心事多的去了,郎君身邊的丫鬟,不從家生子裏選,也不選年紀大會伺候人的,偏偏從外面賣了兩個丫鬟進來,這兩人年紀還比郎子小了一歲,這不連名字都是郎子親自取名的,教得就跟平康巷裏出來的,以前大娘子剛入門,這兩人也只敢在房裏伺候,不敢近郎子身,可自打發生了那件事後,縣君做了主,就讓郎子正經收了,說是郎子不能無後。我們家娘子還能說什麽?”
“他們家倒是對兒子身體放心。”紫蘇冷笑,一滴精十滴血,別人家巴不得自己兒子不近女色,妻子能生就不送妾室,即便是有妾室,也從穩重裏選,就這裴家給兒子送了兩個如花似玉的丫鬟,他們也不怕兒子虧了身子?
“月濃看着倒是柔順的,那風淡一看就是不正經的。”乳母忿忿道,“縣君剛發話,她就有了,這不是生生打臉吧?還整天捧着一卷詩集,正當自己是大家貴女了,還不是幾吊錢買來的奴才。”
“會咬人的狗不叫,你怎麽知道月濃是柔順的。”紫蘇反問。
“可她平時伺候娘子很盡心。”乳母也有些遲疑了。
“想知道真假派個人去探探就知道了。”紫蘇說,“既然你說裴家糟心事多了,這私下就不是鐵桶,想打聽個事還不容易?要過下去,這樣兩個人必除,要是不想過,也要現在防着不是?”
“這——”乳母猶豫了下,“好,我這就是派人去打聽。”
“不管生不生孩子,你都勸着二娘子些,自己身體才是最要緊的,他們家要生兒子就生,将來認不認還不是我們一句話,咱們姜家的小娘子都是孝順知禮的,但也沒得被人無故糟蹋的。”紫蘇提點乳母道。
“我會的。”乳母這一年随着二娘子伏低做小,都忘了以前在姜家,可從來沒受過這等委屈。
“要是想回去了,就給家裏送個信。”紫蘇囑咐。姜元儀和姜微都是小娘子,很多話紫蘇、細辛能說,她們卻不能說,姜微讓兩人先給姜明月的乳母透個信。
裴大娘子這一路上就是擺設,她性子柔順,沒覺什麽不妥,她對大嫂也有是愧疚的,她聽人說有外男在二門,她也不敢送四人出門了。
姜微剛邁出二門,就見趙恒坐在牛車上,見她出來了,“小女娘話就是多,你們說了多久?好好的年華都被你們浪費了。”趙恒都沒想到這胖丫頭居然去了那麽久,不久看了一個病人嗎?
姜微很無辜,她連一個時辰都沒有待滿好不好,“怎麽就你一個人?”姜微好奇的問,裴二呢?
“還有誰?”趙恒跳下牛車。
“裴家郎君啊,他們就讓你一個人待着?”姜微問,就算不知道趙恒身份,他們也不會那麽失禮吧。
“那個未老先衰的?我覺得他噪聒,趕他走了。”趙恒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