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他不是兒子,所以他是多餘的!

姜微捂住了林熙的嘴,“阿熙,你別這麽笑,我聽着難受。”姜微眼眶紅了,“你為什麽要死!這件事根本不是你的錯!”

林熙目光柔柔的望着姜微,喃喃道:“阿識,你能這麽想,我就開心了。”他只有阿識了,阿識還會為他哭,原來他死了還有人會哭,他這輩子有阿識就足夠了。

姜微見他,不對,是“她”那種欣慰含笑九泉的樣子,眉角一抽,“阿熙,你家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爹為什麽要你女扮男裝?”她要把事情搞清楚,才能好好勸她。

“我們家男嗣本就稀少,我祖翁有我父親和我伯父兩個孩子,我伯父是嫡子,我祖翁是安西都護,鎮守邊關,我祖母就跟伯父待在京城,我伯父就被祖母養的過分嬌嫩,從小體弱多病,十三歲的時候就因一場風寒去世了。我父親是妾生的,因是庶子,從小跟我祖父養在邊關,練成了一身好武藝,我伯父夭折後,他就接替了祖翁的官職。”林熙将林家的往事解釋了一遍,姜微安靜的聽着。

“我父親子嗣也不旺,他和原配只生了女兒,後來他原配去世,我阿娘嫁入林家,聖上開恩,特許讓阿娘去邊關跟我父親團聚,我阿娘就在那時候有身孕的,同時有身孕的還有一個妾,那個妾比我阿娘早生三個月,生下來是兒子,而我是女兒。你家也有邊關将領,你應該知道那種情況下,哪怕那個孩子是庶子,也會被阿娘帶回京城的。”

“所以你父親就因為自己的身世,想出了偷梁換柱的主意?”姜微問,好極品的主意。

“對。他認為把我認作嫡子後,以後的兒子就能留在他身邊的,他可以好好培養,所以大家都知道我是林家的獨子。”林熙平鋪直敘道,他那個庶兄的生母是營妓,雖一入軍營都跟了他父親,可身份上也說不過去,一般人是不會認這種庶子,也就他們林家不講究。也是他外家太弱,需要完全依靠林家的緣故。林熙自從發覺自己胸部隐約有隆起時,就覺得不對勁了,他不是傻子,他只是太信娘親了,加上事情太荒謬了,所以他一開始沒選擇相信,可自己身體已經開始變了,他就私底下去了一趟私寮,特地喊了兩個同齡的童男童女脫光了衣服,一看到兩人的身體,他就覺得自己世界的塌了一半。

他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天後才回神,他不認為母親有本事把父親瞞住,母親糊塗可他父親不應該是糊塗人,為什麽兩人要對外宣稱自己是男孩?他就派人私底下去安西打聽了。林熙是女子的身份,在林家也是絕密,至少極少數人知道,對外他還是林靖的獨子,而且是非常優秀的繼承人,有了這個基礎,林熙自己也有幾個心腹的手下。

他那個庶兄在安西并不低調,不消花多少功夫,就打聽了出來,加上林廉最近一直對自己若有所思的目光,林熙又不是傻瓜,他甚至比一般孩子還聰明,還有什麽不了解的?一想到自己的母親完全不把他當自己孩子,父親就視他為工具,用完了就想殺了他,而自己想要建功立業、娶阿識的希望全毀了,林熙怎麽能不崩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讓自己換回女兒身?他一想到自己是女孩子就渾身不自在,他甚至覺得自己就是怪物。一時不留神,就真被人得手了,林熙心灰意冷下,完全不想活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阿識,只想在死前見阿識最後一面,可現在跟阿識說了一番話,林熙感覺自己似乎又漸漸活了,他似乎不想死了……

“他覺得你現在長大了,瞞不下去了,所以想殺了你?你這個傷是你父親派人幹的?”姜微問。

“是林廉。”林熙摸着自己的傷口,他可真是父親一條忠犬,只可惜——

姜微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林熙你別腦殘以為你死了事就完了!虎毒不食子!你爹連你都殺了,他會放過你娘嗎?你娘雖然有點——”姜微咽下了“神經病”三個字,給自己女兒從小灌輸她是兒子,這也只能用神經病來形容了,“可她平時還是很疼愛你的,說到底都是你爹的錯,你認為他會放過你娘嗎?還是我!你什麽都被我看過了,你不要對我負責嗎?我連我娘都沒這麽伺候過!還有你覺得如果你爹知道我來了,他會放過我嗎?”她不認為林靖有本事有膽子殺她,可為了刺激林熙還是說出來了,“你要是敢腦殘,我回頭就告訴阿姑,你爹欺君之罪,我讓我姑父誅你九族!”姜微磨牙道。

林熙被姜微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輕輕的笑了,伸手要抱姜微,姜微吓了一跳,“你小心。”

“我傷都好了。”林熙眉目含笑,顯得眉目越發俊秀,“阿識,沒有誅九族,只有夷三族。”夷三族與他何幹?不過阿識這樣真可愛,林熙不想死了,父母不重視他,他還有阿識。

姜微見他一下生龍活虎的樣子,有些奇怪,這人怎麽一下子好了?不過見林熙堅持要抱她,想了想,大方的脫了鞋子和外衣跟她并排躺在一起,反正阿熙現在都是女孩子了,她聽到林熙的話哼了一聲,“以後就會有了!反正你不能死,不然你就是不負責任。”姜微很郁悶,自己好容易養了一個聽話的好竹馬,結果轉眼變成好閨蜜了……

Advertisement

“阿識,我是女的,不能娶你。”林熙糾正她道,“我甚至不能再建功立業了。”沒了這些他怎麽娶阿識?林熙迄今還沒有把自己代入女子的角色。

“誰女子不能女子結婚?磨鏡你沒聽過嗎?不磨鏡也能相依為命一輩子啊!”姜微說,“古代建功立業的女子多的去了,婦好不就是嗎?還有木蘭辭裏的木蘭,她不就是替父從軍?”

林熙神色怪異。

姜微理直氣壯的說,“再說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你是女的!我就是要嫁給你!愛情只能持續三年,友情才是一輩子的,我們做一輩子好閨蜜,不理那些臭男人好了。”她覺得阿熙簡直是上天派下來挽救她的天使,她正厭煩男人的時候,給了她這麽一個好閨蜜,簡直為自己量身定制的好老公,她安慰着好友,“阿熙,你不要自卑,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人選了,比男人還厲害,又不是臭男人,會體貼人,這樣的人才是最好的夫婿。”

姜微想道裴大,整個人不好了,斬釘截鐵的下了一個結論,“天下男人皆禍害!”她有補充道,“當我阿翁、翁翁、大耶耶、耶耶、舅舅、哥哥他們例外。”可是她又不能嫁給他們,“所以我們好好想想應該怎麽把這件事圓過去吧。”姜微絲毫沒發覺自己已再度犯病了……

林熙:“……”

+++++++++++

作者有話要說: 阿姑就是婆婆,古代在很長一段時間,稱呼公婆都是姑舅

☆、44 姜微的表兄

“阿識。”林熙低低的開口。

“嗯?”姜微望着林熙。

“誰告訴你磨鏡的?”林熙溫和的問,他要殺了這個教壞阿識的混蛋!

姜微眨了眨眼睛,無辜的說,“阿熙,你覺得現在這個不是重點嗎?”

“阿識你是女孩子,不能說這種話。”林熙阿姆屬性再度開啓。

“……”姜微灰頭土臉的任林熙訓,看在你現在心情不好的份上我忍了,我要不是安慰你,怎麽會這麽說。

林熙她滿臉委屈,也不忍心繼續說下去了,“林廉已經被我控制住了,所以你暫時不用擔心。”

“說不定除了林廉還有其他人呢?”姜微提出疑問。

“不會。”林熙搖頭,“他為人很謹慎,一旦被發現,他也逃不過一死,所以家裏只有林廉、給我看病的疾醫、我乳母和我娘知道,就算我那個庶兄都不知道。林廉和疾醫已經被我控制住了。”林熙是準備等死,可真要他什麽都不做的等死,也太不符合他個性了,他就算是死,也不會孤零零的走。林靖是他的父親,他不會弑父,但對其他人就沒這麽講究了,林熙倒要看看,沒了兒子的他會做出什麽事。

“那阿熙你以後準備怎麽辦?如果你爹知道你把林廉控制住了,他會不會繼續派人來殺你?”姜微問。

“應該會吧。”林熙垂目道,“我準備去禁軍。”

“禁軍?”姜微想了想,“阿熙,你要是去軍營暴露了怎麽辦?軍營有訓練嗎?會不會赤膊?”阿熙現在的身體瞞不住了吧。

“我會穿着軟甲的。”這點林熙早就考慮好了,“我進去也不可能是尋常軍士,訓練的時候穿着軟甲也很正常的,就是梳洗麻煩了些,但只要不是尋常軍士,都能有得到單獨的一間,我讓興文跟着我,他也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可以幫我掩護。”

“他也知道了啊。”姜微倒是沒怎麽吃驚,但她總覺得她忘了一個很重要的關鍵。

“興文也是軍眷,他父親常年在外,都是母親帶大的,他的母親精通武藝,甚至還殺過流寇。”林熙解釋着興文為什麽一點都不在乎自己是女的,對興文來說他是男是女都一樣的。

“阿熙,我想到一件事,對你将來很重要的事。”姜微想到了那個關鍵問題。

“什麽事?”林熙見她如臨大敵的樣子不由暗暗好笑,尤其是她板着粉粉的小臉,佯裝一本正經的樣,他抿了抿嘴,不過姜微接下來的話讓他整個人都僵硬了。

“阿熙你還記得我們讀過的《黃帝內經》嗎?”姜微原本想把那個詞直接說出來,但想想林阿姆的屬性,決定跟她玩文雅的,省得她老是念自己不像女孩子,明明你最不像女孩子好不好!不過這個是阿熙的痛處,姜微絕對不會說的。

“什麽?”林熙隐隐有不好的預感。

姜微朗朗背誦了起來,“女子七歲,腎氣盛,齒更長。”她說完這句話後,就發現阿熙臉一下子白了,她狠下心繼續打擊她道,“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阿熙你去了軍營後,你來月事怎麽辦?

林熙整個人都石化了,天葵?那是什麽東西?他怎麽會有這個東西!

姜微見林熙風中淩亂的樣子,寬慰她道:“阿熙,你別擔心,這件事交給我解決?”

“你能讓我不來天葵?”林熙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姜微搖了搖頭,“我又不是神仙,當然不能。不過聽說修煉到極致可以讓女主斷天葵。”她見阿熙眼底浮起亮光,殘忍的打破了她幻想,“不過我阿姑修煉這麽多年都沒斷。”這是她阿姑最深的執念了,姜皇後認為自己一天不斷天葵,一天都登仙無望!這個世界對她殘忍了!其實姜微很想告訴阿姑,按理來說她這個年紀絕經就是提早進入更年期,對她來說是一件更殘忍的事。

“那你有什麽辦法?”林熙恹恹的問,雙目再次無神,做女人這麽麻煩?

“我給你做最好的褲子。”讓你軍訓的時候不側漏,姜微拍着林熙的肩膀寬慰,她這個閨蜜夠意思了吧?

“褲子?”林熙不解的望着姜微。

姜微筆劃着把成人版紙尿褲解釋了一遍,話說阿熙還要感謝姜元儀呢,要不是她把棉花提前推了出來,她也想不出這個法子,“阿熙你從現在開始就要注意了,盡量不吃冷食,不要讓自己挨凍。”姜微把女孩子該注意的要點都說了一遍,她那時候媽媽工作忙,大哥是男人,根本想不到這方面,姜微貪涼又吃愛冰激淩,導致自己後來每次來月事的時候都疼得死去活來,姜微發誓這輩子她一定要好好養身體,讓痛經遠離自己。阿熙是自己好閨蜜,她也要幫她一把。

林熙聽了姜微的解釋,勉強點了點頭。

姜微見她提不起精神來,“阿熙,你別這樣,其實當女人也有好處的。”

“什麽好處?”林熙不覺得當女人有什麽好處。

“每月流點血,會讓我們的身體更活躍,比如說男子在五十歲最好每年流點血,但我們就不需要。”姜微努力的用林熙能理解的話表述着,“而且很多男人看血就暈,我們就不會。”這是最直觀的好處,姜微還記得自己那時候去抽血體檢時候,一個人高馬大的男同學看到護士給自己抽了一管血後就暈過去了,被衆人鄙視了很久。

林熙不覺得自己會暈血,不過見阿識這麽安慰自己,他伸手摸了摸阿識的頭發,“時候不早了,你要不要先回去?沈姨會着急的吧?”

“嗯,我馬上就走。阿娘應該還在西府吧?”姜微猜測,阿娘她們應該沒那麽快回來吧。

“怎麽了?”雖然姜微沒什麽表情,但林熙跟姜微青梅竹馬這麽多年,對她的脾氣了解至深。

“沒什麽,就是堂姐發生了點糟心事。”比起林熙的事,堂姐的事還不算太嚴重,至少她沒生命危險。更別說姜微太了解林熙的個性,宅鬥是什麽她肯定不懂,這種事情告訴她,她絕對只會把根源給解決了,手段絕對簡單粗暴,姜微還不确定她堂姐的意思,哪裏敢對堂姐夫做什麽,這不是害了堂姐?她起身讓丫鬟進來,讓林熙喝了粥,又把興文叫了進來,對他仔細的吩咐了一遍,“我留兩個丫鬟下來,你總要人伺候梳洗的。”

林熙點頭,興文道:“九娘,那五十斤酒放那裏?”

“五十斤酒?”林熙看着姜微,她買那麽多酒幹什麽。

“當然是我送家裏。”姜微琢磨着,既然姜元儀能作出蒸餾酒,她弄點酒精出來應該不會太過分吧?醫用酒精是配不出來了,但是純度高一點的應該可以的,勉強有點殺菌效果也行,阿熙去了禁軍說不定以後還要上戰場,這種東西肯定有用,她要慢慢開始琢磨了。

興文望着林熙,見林熙對他颔首,才退了下去,姜微又召來留下的丫鬟,要求他們天天給林熙換被褥,然後繃帶也要清洗放沸水裏煮熟曬幹後才能給他用,兩個丫鬟脆聲應了。

姜微等他們都退下後對林熙道:“這兩個丫鬟都是孤兒,家裏已經沒什麽人了,在我身邊也是幹粗使丫鬟的活計,一會我讓人把她們的身契送來。”能近姜微身的丫鬟都是姜家的世仆,孤兒、在外面養大的丫鬟是絕對不可能有資格當她房裏丫鬟的,但比較适合林熙,姜微相信以林熙的手段肯定把她們馴服帖的。古往今來,但凡有作為者身上都是自帶金手指光芒的,只要身上王八氣抖抖,就能引來無數人競折腰,興文就是其中一個。

林熙望着姜微,嘴微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要先回去了,不然我大耶耶快回來了。”她出門的事肯定瞞不住家裏,但早點回去會讓大伯欣慰點,不會跟她計較。

“我讓興文送你回去。”林熙說。

“不用。”姜微一口拒絕,“你多休息,就在京城還怕我出問題不成。”

林熙一笑,也沒堅持,阿識說的也沒錯,在京城姜家的名號可不是擺設,沒有人會不開眼的去得罪姜家。

姜微又吩咐了幾句病人該注意的事項就走了,興文等姜微離去後再次進房,見郎君恢複了以往的神采,心裏松了一口氣,果然還是小九娘有本事,“郎君。”

“都問出來了嗎?”林熙靠在床頭,雙目半閉的問。

“敬文、敬德都招了,林廉那老小子嘴還挺硬,現在還不肯說。”興文說,“郎君,你再給我一段時間,我一定讓他全部說出來。”

“不用了。”林熙睜開眼睛,“既然他對父親這麽忠心,就成全他吧,送他們上路吧。”

“郎君?”興文愣怔的看着林熙,就這麽殺了?會不會太可惜了,他可是林将軍的心腹啊,肯定知道不少事。

“他都在京城待了十多年了,就算是父親的心腹,也知道十年前的秘密。”林熙對這些沒興趣,他是林靖的孩子,就注定跟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旁人可以用挖他*來絆倒他,他卻不行,要對付林靖只能另用法子。既然林廉口口聲聲說自己鸠占鵲巢,對那位庶兄那麽忠心耿耿,那就送他下去吧,有這麽一個忠仆陪伴,想來他那位庶兄下去後也不會太寂寞了。

興文又問:“郎君,你是在此處休養,還是回府中休養。”

“三日後回府中。”林熙想起阿娘,心頭湧上的滋味百味雜陳,阿識說的沒錯,他阿娘除了告訴自己是兒子外,大部分時間還是很疼愛他的,或者他應該再去問問阿娘?

姜微出了林熙的私宅後,就徑直回家了,路上還想着阿熙的事,阿熙想要當禁軍,最好能在皇帝姑父面前露個臉,讓姑父記得阿熙,但這個自己不好提——姜微正想着法子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個有點熟悉的身影,她先是一愣,随即挑起簾子的一角仔細的看着。

“娘子?”車中侍女不解的望着姜微的舉動。

“沒什麽。”姜微冷着臉放下簾子,“你派人去叫簡五娘來。”她要是沒看錯的話,剛剛那人影分明就是裴三!而且他的去向明顯是去蘭湖,他目的地是什麽地方,姜微不用猜就知道,姜微心頭剛壓下去的怒意又起來了,她堂姐出了這麽大的事,他居然還有心思去玩樂,誰跟她說裴家家教好的?

丫鬟雖不解,但還是掀簾對坐在車院外的仆婦低低的說了幾句,府中幾位娘子都很喜歡看簡家三位娘子踢燕子,對她們姐妹打賞也頗為豐厚,沈女君最近還迷上了踢燕子,時常讓簡五娘入府來教導自己踢燕子。

“小娘子你回來了。”紫蘇一見姜微回來了,欣喜的迎了上去,見姜微沉着臉,只當她跟林熙怄氣了,想着裏面候着另一位祖宗,暗叫不好,“集市不好玩嗎?怎麽嘟着嘴?誰惹你生氣了?”

姜微道:“沒人惹我生氣,就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姜微擡腳讓丫鬟給自己去掉木屐,見紫蘇對自己眨眼,心中暗暗疑惑,難道阿娘她們回來了?

“你不想看到誰?”熟悉的聲音讓姜微的臉瞬間耷拉了下來,怎麽是這熊孩子!不是說太子學業很忙嘛,為什麽他這麽有空!趙恒也剛來不久,才知道姜微出門了,正想派人去找她,就見她沉着小臉進來了。他挑眉,姜微的脾氣趙恒很熟悉,就是一個誰都可以欺負的傻丫頭,除了敢對自己橫外,對個下人都是輕言細語的,也不見她跟誰怄氣過,難得見她如此,趙恒伸手摸了摸她額頭,“誰惹你生氣了?我給你出氣。”

姜微嘟着嘴拍掉他的手,“男女授受不親。”她還記得趙恒教訓自己的話。

小心眼的胖丫頭,趙恒不以為意,拉着她坐下,“我是你兄長,不算。”

姜微撇嘴,“你算我哪門子兄長?”哥哥不應該讓着她、哄着她的人嗎?他從小就欺負她,算什麽兄長!

“你叫阿娘什麽?”趙恒問。

姜微反駁,“一表三千裏,更別說你還是——”姜微咽下了太子兩個字,好吧,他是太子。

“我是什麽?”趙恒見她說了一半沒說下去,好奇的追問。

“你是太子啊。”姜微不情願的說,“皇家能跟普通人家一樣嗎?”

趙恒大感欣慰,“原來你還知道我的身份,果然長大了。”從小到大就屬這個胖丫頭膽子最大,連小四都不敢真對他動手,他又捏了捏她的小臉,“來,說說誰欺負你了,阿兄替你出氣。”

除了你還有誰會欺負我,姜微沒好氣的想到,還沒說話,就聽丫鬟在門口通報,“九娘子,七娘子求見。”

“七姐?”姜微一愣,“快請她進來。”姜微跟姜元儀不熟,但姐妹兩人平時相處還算融洽的,姜微對姜元儀總有一種親切感,同為穿越者嘛,雖然不能相認。

“九妹。”姜元儀穿着一身薔薇色的襦裙入內,她跟林熙同歲,今年已經有十一歲,尚未及笄,按理只能梳雙丫髻,不過她創了一個雙環髻,比雙丫髻更可愛,倒是在京城開創了一片潮流,“我聽說西府二堂姐身體不适,想去探望二堂姐,九妹一起同去嗎?”

姜微也想去看堂姐,但阿婆、阿娘她們都在西府,還沒回來,“可是我阿娘她們還在西府。”

姜元儀想了想說:“那等她們回來再說吧。”西府跟大房關系好,跟二房關系卻一般,不過她跟姜家幾個堂姐妹相處的都不錯,不至于情同姐妹,見面時也是有說有笑的。

“九娘子,西府——”兩人正說話間,丫鬟就進來通報,不過還沒通報完畢,兩人就聽到一陣嬌嬌的叫喚聲,“九姑,我們去裴家看二姑好不好!”兩個五六歲的小娘子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兩人一色的衣衫,一人手中拿着一柄皮鞭,說話音調、言行舉止都如出一轍。

“阿左、阿右?”姜微詫異看着這兩個娃娃,這是一對雙胞胎,也是西府大堂兄的女兒,比姜微還小兩歲,是西府的開心果,十分受長輩疼愛,姐姐名左宜,妹妹名右有,大家都叫她們阿左、阿右。

“七姑。”兩人看到姜元儀,也異口同聲的喚道。

姜元儀看到這對雙胞胎就想笑,太活寶了,“你們想去裴府做什麽?”

“揍人!”姜左宜怒氣沖沖的說。

“對!我們要揍得裴大連他親娘都不認得他!”姜右有也附和道。

姜元儀、姜微:“……”

姜元儀提醒兩人道,“裴大是二堂姐的夫婿。”

“所以我們才要揍他啊。”兩人揮舞着馬鞭,“誰讓他欺負人的。”雙胞胎的默契沒話說的。

“別胡鬧!”姜元儀和姜微異口同聲道,對着雙胞胎姜微總算找到當長輩的感覺了,要是這麽簡單粗暴,還需要她們動手嗎?她早動手了。

姜元儀道:“你們打了裴姐夫,我們有理都成無理的了,這麽光明正大,不怕被人知道讓長輩和堂姐為難嗎?”

“那我們應該偷偷摸摸打嗎?”雙胞胎好奇的同聲問。

姜微和姜元儀仰倒,“偷偷摸摸打都不行!”姜元儀緩了一口氣跟她們細細分析,“二堂姐迄今都沒說過姐夫一聲錯,顯然還想跟姐夫過下去,她苦主都沒說話,長輩都沒說話,我們當小輩怎麽能出頭?都把鞭子收好,就算去也是開解二堂姐,不能給她多添糟心事。”裴家孔縣君的脾氣歷史上就是出名的暴躁,不過二堂姐這也算先苦後甜吧?裴大沒什麽出息,但裴二卻不是一般人,她記得齊高祖對自己的親人都很不錯,尤其對大哥和他家人,堂姐将來未必沒有福氣,現在主要是把她的心情開解好,她好日子還在後面呢。

姜微偏頭看着姜元儀輕言細語的說着裴家的情況,心中若有所思,她在現代應該也是白領精英吧?

“那我們不去打姐夫,去看堂姐吧。”兩小說。

“我們幾個小娘子怎麽去?”姜微問,登門拜訪跟出去游玩還是不同的,她們幾個女孩子瞞着大人去找堂姐,怎麽看都不大好,還不如等長輩回來,讓大嫂帶她們去。

姜元儀提議道:“我讓我阿兄帶我們去?”她家裏還是抵不住壓力,在三年前過繼了姜決的兒子為嗣子。

“我帶你們去。”趙恒的聲音響起。

姜元儀和兩小都被趙恒吓了一跳,她們都沒看到趙恒,趙恒一直坐在窗邊,又不說話,大家進來時都沒注意,“你是說?”兩小困惑的問,她們從來沒見過趙恒。

姜元儀也好幾年前見過趙恒一次了,小孩子一天一樣,更別說趙恒如今身量頗高,看着足有十二三歲左右,姜元儀也有點吃不透他是誰。

“他是我表兄。”姜微尴尬的解釋,她剛都忘了趙恒還在。

“你是沈家表叔嗎?”兩小好奇看着趙恒。

沈家表兄?姜元儀好奇的望着趙恒,沈家的子嗣頗多,姜元儀迄今都沒搞清楚過。大家都忽略了,其實姜微還有一個表兄叫趙恒。沒法子,皇家離衆人的距離太遠了。

趙恒不置可否,只問姜微,“你就是在生裴家的氣?”他剛剛聽了這麽久,對事情經過也了解大半。

姜微點頭,“不過一切都要看堂姐,她才是最主要的。”她可真怕趙恒去裴家發一頓火,這下別說裴大了,就是裴家二老都要下跪了,她堂姐就沒真活路了。

“走吧。”趙恒說。

“去哪兒?”姜微愣愣問。

“當然是去裴家,你不是想去嗎?變笨了?”趙恒好笑的輕點她的額頭。

“沈表叔你真好!”兩小歡呼一聲,先出門了。

姜微阻止不及,“你怎麽去裴家?以什麽名義?”她對趙恒抱怨道。

“我不是你表兄嗎?”趙恒牽着她的手,“我見裴元同還需要名義?”裴元同是孔縣君的夫婿,裴氏兄弟的父親,元同是他的字。

姜元儀聽着趙恒的語氣,心中一驚,古人最是講禮,以趙恒的年紀一般情況下絕對不會直呼長輩的字,這是非常無禮的行為,她這時想起了姜微另一個表哥,難道是他?姜元儀偷偷的瞄了趙恒一眼,剛剛雙胞胎問他是不是沈家表叔的時候他沒否認,也沒承認,所以他真是趙恒?

“你一去我們還見什麽堂姐?”姜微不願意讓趙恒帶她們去,這人萬一發熊病,回頭倒黴還不是她們?

“我就說是你表兄還不行嗎?”趙恒忍耐道,見胖丫頭還是一臉不情願,臉一沉,“你不願意去也行,現在就跟我回去,反正我阿娘也想你了。”

“那我們去裴家吧。”姜微立即改口。

趙恒哼了一聲,“不知好歹的笨丫頭!”旁人都巴不得随他入宮。

“你去不去?你不走,我可走了。”姜微惱道,這人真讨厭,在外人面前說自己。

趙恒忍氣,“去,怎麽不去。”這胖丫頭真是不講道理,他默默想着李十九跟他說的,但凡女人,哪怕是三歲的娃娃都是不講道理的,不能跟女人講道理。

姜元儀震驚的看着一幕,這還是趙恒?狂躁症患者也有講道理的時候?果然是真愛啊!

☆、45 下馬威(上)

四人出門的時候,下人已經駕好了兩輛四駕牛車,寬敞舒适、氣派非凡,就舒适度來說牛拉車絕對好上馬拉車十倍不止,尤其是拉車的牛都是從小訓練的,拉起車來步調一致,絕對不會讓車內人感覺絲毫颠簸,絕非姜微平時出門使用的青騾車可比拟,不過姜微平時還是喜歡自己的小騾車,這種大牛車太麻煩了,坐着出門就跟打上了姜家印記一樣,但用來拜訪裴家卻是很好的選擇。她們就是耀武揚威去的!

姜微給準備牛車的管事一個贊許的目光,剛想上姜元儀和阿左、阿右的牛車,就被趙恒拉住了,“你去哪裏?”趙恒滿臉笑容問。

“當然是上車。”姜微用看小孩的目光看着趙恒,這麽明顯的事他還不清楚。

趙恒臉上笑容更甚,“你的車在前面。”這胖丫頭居然敢丢下他上別人的車!

“尊卑有別!”姜微這回學聰明了,不說男女授受不親了,她才不要跟熊孩子坐一車。

“我不介意。”

“我——禦史會介意的。”姜微咽下了“我介意”三個字。

趙恒七歲就開始接觸政務,每天大部分時間就看着一群老狐貍扯皮,他要是看不出姜微心中所想就是真白癡了,照着他的本心,想把這胖丫頭往車上一丢就完結了,但想着這胖丫頭愛面子,如果這樣她非哭不可,回頭對自己揮拳,丢臉還是自己,“那你就沒車坐了。”趙恒好整以暇的說。

“什麽?”姜微困惑的望着他。

趙恒用目光示意她往後看,姜微扭頭就見給姜元儀三人駕車的車夫居然一聲不吭的直接把車駕走了,下人們也紛紛登上剩下的一架牛車離開了,很快的二門處就只剩一輛孤零零的四輛馬車。

姜微不可思議的望着趙恒。

“這車是我的,墊得這麽軟,你舒服的地方不坐,跟三個人去擠一輛小車多傻?”趙恒用舒适度誘惑她。

“我不去了!”姜微脾氣也上來了,轉身往門內走去。

“別任性。”趙恒悠然道,“你不是要看你堂姐,你要是不去,大家都去不了了。”

“你威脅我?”姜微怒道。

“沒有。”趙恒見胖丫頭怒氣沖沖的瞪着自己,心情大好,總比她之前對自己愛理不理好,“你要是不去,我肯定要陪着你,那她們就只能等着長輩回來帶她們去了。”他說着事實,他真沒有威脅她,最多提醒她。

“不去就不去!我才不稀罕!”姜微甩手就往裏面走,她從來不就是能接受威脅的人。

趙恒忙上前拉住她,脾氣真壞!真是被人寵壞了!趙恒暗恨,瞄了一眼石文靜,石文靜會意的同侍衛識趣的退離二門,他見小丫頭拳頭都握緊了,他輕咳了一聲,“不生氣了,時辰不早了,再不走都天黑了。”

姜微冷着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