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9)

主一直重病也不是什麽好事。

而此時留守宮中的何婕妤聽到這個消息後,徹底打碎了手中的茶盞,她近乎慌亂的沖了出去,“婕妤!”宮女連忙追了出去。

何婕妤并沒有去其他地方,她是去了江昭容的宮室,姜長晖帶宮妃離開的時候把江昭容和徐昭媛留下看守宮中。眼下安昭儀被廢為廢人了,宮中就屬生了一子一女的江昭容分位最高,皇後離開後宮務就由她和徐昭媛暫時管理了。不過她依然每日針線度日、伺候何太後,有什麽事都推給了徐昭媛。

“何婕妤。”江昭容宮裏的宮女看到何婕妤吓了一跳,忙上前行禮也算是攔着她了。

“我想見昭容。”何婕妤說。

“昭容去伺候何太後了。”宮女道。

何婕妤身體一顫再也不說話了,這些天她一直想要見何太後,但從來都被阻止了說是太後在靜養,太後靜養為什麽連身為侄孫女的她都不能探望?

何太後宮中侍女端着剛熬好的湯藥走了過來,江昭容接過湯藥對侍女道:“你們下去吧。”

侍女們應聲而下。

江昭容偏首看着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何太後,清秀的臉上泛起柔和的笑意,從袖中取出一袋子白糖慢慢的抖入中藥中,“太後這是白糖,這些藥太苦了我給你加點糖。”她柔聲解釋道。

原本趙恒是想把何太後丢在茅草屋裏跟安家的人一起自生自滅的,但後來因為想要探望的人太多了才把何太後從宮裏移了出來,何太後如今面如蠟紙、手臂細的就跟火柴棍一樣了,完全跟趙旻是一模一樣的症狀。如果姜微見到兩人肯定知道這兩人是被人打斷了脊椎骨高位截癱了,但是眼下大部分古人都不知道的,少數知道的人都是大理寺那些負責刑訊的官員。趙恒能想出這個法子也是得益于自己看過的大理寺的記錄。

何太後狠狠的瞪着她,她絲毫不覺的将湯藥吹到适宜的溫度,然後很有技巧性的壓着何太後的舌頭,将湯藥一點點的灌入她的嘴中,一邊喂藥一邊還同何太後聊着閑事,“太後今天聽行宮傳來的消息說,聖人中風了據說已經醒不來了。”

何太後眼睛驀地睜大最大。

“衡山也薨逝了,據說是難産而死的。”江昭容放下藥碗用絲帕按了按眼角,“真是苦命的孩子。不過最苦命的還是何婕妤,聽說七皇子已經病了三天了,高燒一直不退也不知道這孩子将來會如何了。”

趙旻跟那些小妃子一共生了六女三子但已經夭折了三女二子,眼下何婕妤的七皇子已經是趙旻最後一個小皇子了。

何太後嘴巴大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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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昭容微笑,“我也想讓七皇子早點好起來,但是眼下太醫大部分都被帶去行宮了,恐怕——”她輕輕的嘆了一聲。

“咳咳——”何太後喉嚨裏發出沙啞的嘶叫,但是她叫了半天眼白一翻暈了過去。

江昭容放下湯藥神色不變的看着何太後,這些藥根本就是最普通的女子常喝的補血湯,趙恒根本沒有想讓她活下去。至于那三個小皇子——江昭容譏諷一笑,安家和何家真是打的好算盤但趙恒會讓他們得逞嗎?

“昭容。”江婕妤走了進來戰戰兢兢的喊着江昭容。

“何事?”江昭容眉眼也不擡的問。

“剛剛有人報七皇子夭了。”江婕妤屏氣斂聲道,她開始慶幸自己只生了六皇女。

“真是可憐的孩子,去行宮報喪吧。”江昭容說,看着江婕妤幾乎要站到壁角了,她嘴角微曬真是一個蠢貨,難道她還以為七皇子是自己殺的不成?“六郎呢?”她問着自己兒子,這幾天似乎一直不見他人影。

“六郎好像去探望安庶人她們了。”江婕妤戰戰兢兢道。

江昭容聽到族妹這麽說,眉頭微蹙這孩子又打什麽主意了。

而眼下囚禁安氏處的圍牆裏,侍衛已經遠遠的散開了,他們也不用如何監視,這圍牆砌得高高的,牆頂還安置了許多尖刀根本爬不上去,整棟高牆除了正門外其他地方都沒有出路。

眼下趙六搖着折扇望着打開的正門,他容貌酷似江昭容。在女人臉上只是清秀的姿色換成男子就變得十分俊秀了,加上他溫和的脾氣,在宮中他的人緣被趙恒要好太多了。門後是一條長長寬闊足夠可以并排走五人的通道,通道兩面又各砌了一堵牆。

一名臉上皺紋滿滿的老內侍點頭哈腰的對趙六道:“紀王您吩咐的東西我已經全送進去了。”

趙六已經快成親了,趙旻去年年底封趙六為紀王。眼下靖王、韓王、益王全完了,相王根本是被人遺忘的存在,而紀王一直是太子的跟班,毫無疑問他肯定會是未來的清河王。

趙六對那老內侍微笑,“有勞你了。”他款步往高牆的後方踱去。

“這是小的應該做的。”老內侍點頭哈腰的道,“紀王太心善了,居然還給這些罪臣加餐。”老內侍剛剛送進去的是一頓尋常的家常菜,有煮的軟糯可口的紅燒肉,對宮裏的人來說相對不起眼,但是對高牆裏的一家子來說應該是難得的美味佳肴了吧?

“好歹兄弟一場。他們犯錯了我也不能不顧兄弟情義。”趙六說。

說是安貴妃同他們一起囚禁但高牆裏面是一分為二的,兩位安氏在一間有一棟茅草屋、水井中的小院中;三個皇子在另一間。當中隔了兩道高牆,各有一扇低矮的鐵門,這門不是堵死的而是一扇有隔欄的小鐵門,鐵門後還有一扇小木門,平時內侍們送東西進去也是靠這道低矮的鐵門。趙恒當初建造的時候有意留了這麽一道,這樣這五人既可以趴在地上說話又永遠碰不到。這道門最多僅能進出一個小孩,成人是肯定走不過去的。也就是說這幾個想從囚禁的小院子裏出來,除非是把兩堵高牆砸了。平時高牆外圍總有侍衛巡邏只是眼下暫時沒來。

老內侍不停的點頭,“紀王真心善。”

趙六聞言笑而不語,走到高牆處的涼亭後停下。

他身後的內侍一聲不吭的取出一塊布給他墊了讓他坐下,趙六在一直坐在似乎在等待什麽,他不發話那老內侍也不能走只候在趙六身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那老內侍聽到一聲驚呼,“四弟你怎麽了?”這是靖廢王的聲音,然後是布料撕裂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又傳來二皇子憤怒吼聲,“趙六你這個禽獸!你不得好死!”

老內侍渾身打了一個激靈,他在宮裏混了一輩子,還有什麽不明白嗎?他尖叫了一聲,“紀王,小的什麽都沒有聽到!”

“噓——”趙六對他比了一個噤聲的姿勢。

那老內侍尖叫聲戛然而止,然後他就再也不能出聲了,他的脖子已經被那個一直不吭聲的內侍給扭斷了,那內侍輕松的抱起了老內侍的屍身丢入一口已經廢棄的井中,這口井裏下面已經堆了不少屍身了。

趙六輕搖折扇含笑聽着高牆裏驚呼打罵聲,然後再是低弱的喘息聲,漸漸的就聽不到什麽聲音了,他等那內侍回來後笑道:“阿五你說他們開了這次禁,以後即便沒有助興藥還會如此嗎?”

那內侍不說話。

趙六輕笑了一聲,“可惜那兩道門太小了人過不去,不然還要更熱鬧。”

內侍依舊無語,如果能過得去朝臣們怎麽可能會讓這五人同時囚禁在兩個靠這麽近的小院裏?萬一發生醜聞怎麽辦?就算眼下這樣大臣都有意見,要求讓太子把三位廢王從宮中遷出,到廢王府中各自囚禁,但太子借口眼下聖人聖體違和暫時不考慮,朝臣想着好歹是分開兩個過不去的院落又是嫡親的母子,才沒說話了。

趙六等聽夠了才心滿意足的離去,眼下宮中大頭都不在,他身為快成年的皇子随意出入宮禁也沒人說他,再說這處地處偏遠離真正的後宮還有很長一段距離。趙六走了一段就來到了一個相對比較偏僻的小院,出了這小院就是外宮了。

“紀王——”嬌嫩的聲音響起,何婕妤身體微顫的從樹後轉了出來,美目一眨不眨的看着趙六,目中含淚別有一番楚楚可憐的風姿。

趙六駐足,擡手向何婕妤行禮,“何婕妤。”一派翩翩公子的風範。

“紀王七郎他生病了。”何婕妤找到趙六已經沒有法子了,江昭容不見她、徐昭媛也不見她,她已經走投無路了。眼下宮裏最有權勢的除了太子就是紀王了,紀王是男人脾氣又溫柔,求他應該有用吧?

“我已聽說了,太醫也過去醫治了。”趙六和聲道,“何婕妤放心,七郎會沒事的。”

“紀王我求求你讓我看看七郎吧?我什麽都聽你的!”何婕妤咬牙道,眼下皇後、太子妃都不在宮裏,只要六郎願意她一定能瞞過去的。

“什麽都聽我的?”趙六玩味一笑,“你準備如何聽我的?”

何婕妤一咬牙上前就要撲到趙六的懷裏,卻撲入了內侍的懷裏,原來跟在趙六身後的內侍擋了上來。

趙六從上到下的看着何婕妤,臉上笑容溫柔但嘴裏吐出的話語卻讓何婕妤羞愧的無地自容,“也不知道是何家從哪個旮旯裏找出來的賤東西,來了皇宮幾天就真當自己是個玩意了?”

趙六說完後頭也不回的走了,趙旻這輩子眼瞎心瞎找的女人都上不了檔次。他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犯得上找這種貨色?他又不是趙大、趙二這兩頭蠢豬。趙六回到外宮自己居所後先入內梳洗,一名留守的內侍道:“六郎,昭容傳話說你要是有空了去她哪裏一趟。”

“姨娘找我何事?”趙六問。

“應該是為了六郎的婚事。”內侍小心翼翼道。

趙六想到自己那個膽小溫懦的未婚妻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淡淡的應了一聲不說話。等梳洗完畢趙六走入內室,看到床榻上一只軟綿綿的動物抱枕時候目光溫柔的滴得出來,他小心的湊了上去輕輕的嗅了嗅,低喃道:“阿識——”這只抱枕原五皇女,她跟五皇女在皇後宮裏睡過,她抱着這只抱枕入眠過,被趙六知道後他就從阿姊處拿過去了。趙六靠在床榻上雙目微垂,他已經接到了趙旻中風的消息了,看來趙恒要登基了。

趙旻中風後由太醫确診暫時不會醒來後,諸位大臣經過商量後提議太子登基,趙旻為太上皇。而趙旻中風的緣故就因為聽了衡山公主的噩耗,驚怒交加才暈過去的。太子對李家大為憤怒,奪了李家所有人的官職,全族流放三千裏,而衡山公主的則葬入趙旻早就修好的帝陵一側。

同時四皇女的婚事也定了下來,趙恒讓欽天監重算了四皇女和林熙的八字,欽天監發現兩人八字不合,前任給兩人測八字的官員回家養老去了。林熙跟四皇女的婚事也取消了,趙恒将四皇女指婚給陳王世子,這個婚事對四皇女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

陳王是異姓王,他本姓劉,劉氏南陳的國姓,所以這陳王就是南陳皇族,是眼下陳帝同父同母的弟弟,因卷入皇位之争差點被陳帝殺死所以才逃到了北秦。當時趙旻剛登基,和對前陳皇室趕盡殺絕的祖父和父親不同,他留下了這位南陳皇子并且冊封他為陳王。這位陳王原先是有王妃但在入北秦後半年後就病逝了,連世子也一起夭折了。陳王尚了趙旻的妹妹,同秦公主生了一個兒子,就是眼下的陳王世子。

這個陳王世子今年有十八歲,天生瘸腿、頭大,說話還口齒不清,即便趙旻對除了衡山以外的女兒不上心,都沒想過把自己女兒嫁給這人,只想從宗室女中随便選一個,卻不想眼下趙恒卻讓她嫁這樣的人,四皇女真是恨不得一頭撞死但又舍不下這榮華富貴。

衡山婚事敲定後的第二天,也是姜元儀歸寧的日子,姜微趴在趙恒身上嘀咕了好久,最後不耐煩的動用了枕頭神功,終于勉強讓趙恒答應讓她輕車簡從,不擺太子妃依仗回姜家,但侍衛什麽的絕對不允許少帶,身邊的宮侍更是一個不能少,惱得姜微直撓他,他到底把自己當什麽了!

因歸寧是姜元儀的風光,所以姜微早早的就回姜家了,并沒有去搶姜元儀的風頭,其實她就是想借口回家來了,一到了家裏,姜家衆人剛想給她見禮,就見這她一頭栽倒了沈沁懷裏,怎麽都不肯出來了。

王夫人想笑淚水卻無聲的落了下來,她偏頭偷偷的拭去淚水,“還是跟孩子似地。”

沈沁跟女兒抱成一團,母女兩人同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姜微長這麽大除了不得不分離的三年,母女兩人何曾分開這麽久?就算她能時常入宮看女兒也是在宮裏。

其她人也心裏酸酸的,謝則等兩人哭了一會才上前道:“好了,別哭了,難得回來應該開心。”

“大娘——”姜微又撒嬌的投進了謝則懷裏。

謝則被她一摟,自己眼眶也忍不住紅了。

王夫人吃醋道:“原來你心裏只有阿娘和大娘。”

姜微摟住祖母的脖子,“我最愛阿婆了,所以才把阿婆留到最後。”

王夫人被她逗笑了,姜微撒嬌了一場,将身份帶來的隔閡都掃空了,三個嫂子也不再拘謹了。謝氏笑問:“九娘這麽早回來,可曾用了早膳?”

姜微搖頭,“沒有呢,就等着吃家裏的早飯。”

謝氏忙喚人把早膳端進來,姜微依舊倚在沈沁身邊不肯去上座,王夫人有些擔憂的看着姜微身後的女官,卻見那些人皆眼觀鼻、鼻觀心,心頭寬慰。她即使知道趙恒把孫女當寶貝般呵護,可親眼沒見到總歸不放心的。

“一會阿绮回來,要他們來拜見你嗎?”王夫人問。

姜微道:“就一起用午膳吧,等用完午膳我也該回去了。”行宮裏家裏還有不短的距離,她午時回去已經算晚了,要不是皇後是自己阿姑,趙恒再疼她都沒這麽規矩的。

沈沁不舍的拉着女兒的手,王夫人道:“莫說阿識眼下這身份了,就是別人家的媳婦都沒這麽方便見面的。”

沈沁想想也是,阿識當了太子妃,想見她們就能入宮召見,換了別家的媳婦哪能這麽自由。

姜微回娘家,幾個侄子也過來拜見阿姑了,姜律三兄弟也隔着屏風拜見太子妃,姜微對王夫人道:“虧得大耶耶他們不在,不然我就真坐不下了。”

王夫人說:“這有什麽坐不下的,這是應該的。”

姜微讓人把自己帶來的禮物賜了下去,他們一房目前還沒有女孩子,賞下的無非就是筆墨紙硯,幾個孩子都很開心。

等幾個嫂子領着侄兒們都退下後,屋裏就留了王夫人、謝則、沈沁和姜微四人,王夫人問着姜微:“聖人眼下究竟如何了?是不是真醒不過來了?”

“阿翁不知?”姜微很詫異的問。

“來來去去就是太醫一張嘴,大家都沒怎麽見過聖人。”王夫人說。

“我也沒見過。”姜微吶吶道。

“什麽?”王夫人三人面面相觑,半晌謝則笑道:“五郎定是怕吓着了你對不對?”

姜微說:“不止我連阿姑都沒見過,不過我想太醫說的應該是對的。”

王夫人嘆了一口氣,“你阿姑眼下如何了?”

“阿姑挺好的。”姜微感覺阿姑比以前好多了,估計有愛情滋潤的緣故?姜微很喜歡清河王,帥氣溫柔的大叔還為阿姑守身多年,這才是阿姑應該配得上的男人!姜微摸着下巴,話說阿熙怎麽辦?難道當一輩子男人?當男人無所謂,但是總要有個發洩渠道吧?現在年紀小無所謂,當滿了二十歲她也應該找個男寵了,不然一輩子多虧啊。

謝則欲言又止,王夫人也不好說話,沈沁支吾道:“阿識,你阿姑最近有跟誰在一起嗎?”姜長晖跟清河王暗通款曲了很多年了,這話姜凜只隐晦的跟妻子提點了下,他們夫妻間是沒有秘密的,多年來的夫妻交心,謝則是天底下最了解姜凜的人。這話她又跟王夫人和沈沁說了。兩人震驚了,随即想到了姜微,就想問問她是否知道。

姜微先是一愣,随即了然,但這事她“不知道”啊,“阿姑最近就跟我在一起啊,還能跟誰?”

三人聽着姜微的話松了一口氣,幸好阿識不知道。

姜微暗暗撇嘴,這些人老把自己當小孩。

祖孫三代在書房裏說了許久的話,等姜元儀跟二房也說的差不多了,姜微才下令把她們傳來。

盧氏聽到太子妃來了,先是一驚随即一喜,“阿绮太子妃是來給你撐腰的。”

姜元儀應了一聲,沒說話。

盧氏看着女兒小聲問:“六郎對你好嗎?”

姜元儀點頭,“挺好的。”郭家的确很好,她公婆都很喜歡他,郭家是武将世家,對門下子孫拘束的很嚴格,郭六成親前連個通房都沒有,據說是家規如此,郭家的那些郎君雖然成親後都有些媵妾但都上不了臺面,孩子大部分都是嫡出,姜元儀對這樣的人家還是挺滿意的。

“好就好,你一定要跟六郎好好相處。”盧氏說。

“我知道。”她怎麽可能會入門就得罪自己老公。

郭六同姜怿等人說過話後過來拜見盧氏,說話的時候還不住的往姜元儀處看,目光裏盡是濃濃的情意。他一直很喜歡這個表妹,就是這個表妹對他們都淡淡的,郭六也不在乎表妹是世家出身,守禮是應該的,這樣的女孩子更容易讓人尊敬。至于趙四他完全沒有放在眼裏,先不說現在趙四已經是庶人了,就不是庶人的時候他都不信趙四除了身份還有什麽能比過自己。

姜元儀對他淺笑,郭六腰杆挺得更直了,盧氏看到女兒跟女婿和睦,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連姜怿看到小兩口那麽和睦都點頭微笑,阿绮總算想通了。

衆人一起去拜見了太子妃,姜微只他們行家禮沒有過大禮,對這對新人還各有賞賜。姜元儀拜謝姜微,郭六隔着屏風謝過太子妃。姜元儀趁着衆人不注意,偷偷的瞄了姜微,發現她面帶微笑,跟郭氏、盧氏客氣的說話,儀态端莊一派太子妃的氣度。

待姜微離開後,郭六走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我們回去吧。”

“嗯。”姜元儀對他淺淺一笑。

姜微跟家人依依不舍的告別後登上了馬車,車一路往行宮駛去,車廂裏不能看書也幹不了其他事,她就趴着睡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感覺這幾天有點提不起精神來整個人都恹恹的。

趙恒在書房裏處理政務,聽說姜微回來了讓宮侍一會領她過來。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後姜微散着濕發走進來了,趙恒見她精神恹恹的,“舍不得?等回宮了再讓舅母進宮好了。”

姜微往他懷裏靠,趙恒對她今天的黏人略顯驚訝,不過還是把她往懷裏摟了摟繼續低頭看着奏折,就如兩人往常一樣。趙恒除了召見朝臣外大部分時候都跟她在一起的,姜微興起了會幫着他一起看奏折,如果沒興致了就在一旁自己看書,可今天她坐立難安。過了一會她又翻身起身,過了一會她又坐了下來,再一會她又趴下,但一會又起來……

趙恒放下奏折,“微微過來。”她不是這麽坐不定的人。

姜微走到他身邊,趙恒摸了摸她的額頭不是很燙,又搭着她脈搏問:“你不舒服?”脈相也很平穩。

“嗯,覺得難受。”姜微說。

“哪裏難受?”趙恒第一次聽她說難受兩個字,神色凝重了起來。

“渾身都難受。”姜微悶悶的說。

“叫太醫!”趙恒立刻吩咐道。

突然姜微覺得小腹一陣漲疼她下意識的捂住了小肚子,感覺雙腿間流出了一道熱流……“不要了——”姜微瞬間臉紅了,她居然沒想到這個!

☆、88 初理宮務

“怎麽了?”趙恒看着她跪坐在地上一動不動,“腰扭到了?”

“沒有。”姜微起身,“我出去一會。”說着以飛快的速度沖了出去,千萬不能漏了!

趙恒看着她的速度怎麽都不覺得她像是在生病了,但她剛才那坐立難安的樣子又不是做戲,他略一沉吟,招來了素影讓她去照顧太子妃。

紫蘇等人就候在外殿做針線活,見姜微沖了出來皆吓了一跳,真是“沖”出來的,這樣小九娘真不常見,“小娘子怎麽了?”紫蘇關切的問。

姜微捂着肚子支吾道:“阿姆我肚子難受。”她能跟大家說自己來月事了嗎?她應該懂嗎?必須不懂吧?

“肚子難受?”紫蘇追在姜微身後,“那要不要換太醫?”難道是吃壞肚子了?不應該啊!紫蘇跟在姜微入內室,看到她身上的痕跡的時候頓時笑了,“小娘子長大了!”她轉身吩咐人道:“快給小娘子去熬紅糖茶。”她轉身給姜微濕發上裹了一塊布巾,“小娘子以後可不能在這麽梳洗了,這樣容易着涼,一會喝了紅糖水就睡下,眼下有些晚了不能喝姜茶,等明天阿姆給你熬紅豆紅棗生姜粥喝。”

紫蘇知道了緣由後就行動就利索了,幫着姜微換了衣服,換上寝衣讓她躺床上休息去,姜微眼巴巴的看着她,紫蘇堅決的搖頭:“這第一次來潮就要重視,不然以後容易落下病根,小娘子以後梳洗可以但不能洗頭了,一定要等月事完結後才能洗頭。”說完她又讓人拿了一本嶄新的本子記上了今天的日期,又歡天喜地的說:“這種好消息要快告訴夫人們去。”

姜微:“……”阿姆搞得自己跟懷孕有喜一樣,不就是月事來潮嗎?

趙恒聽素影說胖丫頭是月事來潮心下大喜,胖丫頭終于長大了!可随即想到他答應舅父的十五歲圓房,心頭的喜意就熄滅下去了,聽說來月事來後會肚子疼?趙恒思及此就坐不住了,幹脆丢了奏折往內寝殿走去。

姜微喝了紅糖水又漱口後被紫蘇強迫按在床上休息,正躺不住的時候正巧看到趙恒來了,不由眼睛一亮,“阿兄。”

趙恒看着紫蘇這如臨大敵的模樣,知道她一定被人關了起來,笑着坐到了床邊摸着她肚子,“疼不疼?”

“不疼。”姜微感覺自己喝了一杯紅糖水就活過來了,她也跟阿姆說自己喝了紅糖水後就好了,但紫蘇斬釘截鐵的告訴自己是錯覺,紅糖水也不可能見效這麽快的……

姜微腹部平坦但坐着的時候還是有點小肚子的,軟軟肉肉的手感很好,趙恒最喜歡就是摸着她這塊,他掌心也暖和,捂在肚子上不一會姜微就睡着了,趙恒讓人把奏折取來在寝室裏看奏折。比起姜微一天起碼要睡足五個時辰,趙恒一天只要睡三個時辰就夠了也沒有什麽精力不濟的情況,這情況曾讓姜微感慨這才是成功者的根本,她記得哥哥跟她總結過歷史上但凡能成功的偉人基本都有一個共性就是精力旺盛,所以自己這輩子注定成不了偉人了。

姜長晖聽到姜微來月事的消息也很欣喜,小丫頭終于長大了,聽說兒子在陪兒媳婦心中寬慰只要他們夫妻恩愛就好了,姜長晖這輩子吃夠了夫妻同床異夢的苦頭,有時候她想如果趙旻要不是皇帝,他們何苦要如此相互折磨?放手各自找自己的幸福才是最好的。

“在想什麽?”趙遠湊了過來,到了行宮後他基本都是天天來找姜長晖,有時候陪她看書寫字,有時候兩人摟在一起說說話,不得不說趙遠實在太了解姜長晖了,她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模式的相處。

“宮裏有一批年老的宮女想要放出去,有些人已經不記得自己家鄉在哪裏了。”姜長晖看着送到手的名冊暗暗搖頭,很多宮女懵懂不知人事的時候就入宮,熬了一輩子白了頭發再出宮,“還有那些宮妃的處理,有孩子長大成人的妃子倒是好處理,讓她們出宮跟孩子團聚就好,最麻煩的是那些沒孩子的後妃。”姜長晖已經考慮起趙旻身後事了。

“你不準備讓她們入陵園裏?”趙遠問。

姜長晖搖頭,“本來宮裏就把人弄的不人不鬼了,再進了陵園就成徹底的鬼了,把好好的一個地方弄的烏煙瘴氣何必呢?受過寵幸的就算了,沒受過的我想——”

“你想把人都遣送回家?”趙遠搖頭,“這樣不妥,大臣不會答應的。”哪有妃子遣送回家各自發嫁的?即便這些妃子沒有受過寵幸,“那些宮妃也不一定願意,她們都是自持曾經要伺候皇帝的人,哪裏還看得上別的男子。”

姜長晖瞄了他一眼,趙遠摟着她親了親,“我的阿凝自是與衆不同。”

“那就再想想吧。”姜長晖嘆了一口氣,又看到宮裏宮女名冊頭更疼了,她這些年一直陸陸續續在放宮女,上回宮亂也跑出去不少人,可眼下還有三萬多宮女,這還只是采選出來的良家女,還不算沒入宮廷的罪籍女官。

“別煩心了,太子妃也不小了,這些事交給太子妃處理吧。”趙遠說,“你忙了這麽多年,都娶了兒媳婦應該好好休息休息了。”

“阿識?她還小,怎麽能處理這種事?”姜長晖搖頭,在她心中侄女永遠都是那個沒長大的孩子。

“怎麽小了?別人她這個年紀都快當娘了,不小了。”趙遠似笑非笑,“你可別把她當孩子,她看得比誰都清楚。”他跟阿凝的事她肯定是知道了,而且她應該樂見其成的,趙遠可以肯定趙恒眼下都沒找自己清算肯定是太子妃的緣故,太子妃這個人情他記在心裏。

“阿識怎麽了?”姜長晖驚訝的問。

趙遠道:“你可以打聽下她對後宮的翻建,她不簡單。”這句話趙遠是真心的,自古家世顯赫、備受太子寵愛的太子妃不多,能把持自己身份的更不簡單,太子妃太善于利用自己身份又不過分,這個分寸對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子來說很難把握。後宮燒掉後太子說是讓太子妃來翻建,要是換了別人朝臣肯定反對,可眼下姜家勢大,太子都願意大家自然沒什麽話說來說,橫豎多廢些錢物,連趙遠都是這麽想的。他還希望姜微能翻修的更好些,這樣阿凝住在宮裏也舒服,但是他真沒想到姜微能翻修的那麽好。

每次宮廷翻修都是一件肥差事,都是将作監撈油水的好機會,但是太子妃先讓讓把後宮走了一遍,将整幅後宮都畫了一張圖,哪處需要重建、哪處需要翻修都标注了出來,然後命将作令遞交一份翻修的計劃出來,要全部詳細的計劃,如何翻修如何動用人工都要有詳細的計劃書,甚至連花費都要寫出來。一開始将作令不過敷衍了事,什麽花費?要是把花費都寫出來了,他們揩油水?卻不想他剛把自己整理的計劃遞交上去第二天太子妃的批注就下來了,每條每款都有批注,沒一句話是罵他的但語氣卻十分重,就差沒直接赤|裸裸的罵他屍位素餐了,最後一行字讓他腿都軟了,太子妃最後只寫了一句話“能者居之”,也就是說他提交的計劃讓太子妃不滿意她就要換人了!

如果這句話是別的後妃寫出來的,将作令肯定一封奏折彈劾該後妃妄談政事,他堂堂朝廷命官是她一個後宮嫔妃可以換的?但換了姜太子妃——他真不敢,且不說她是太子的心頭肉,光是他頭頂上的那幾尊大神就是人家祖翁、親爹、親大舅,他要是敢這麽說回頭姜家肯定饒不過自己。他只能苦命的一遍遍的計劃着,拉着整個将作監的人下水,太子妃有令幹得好有賞、幹不好誰提出建議誰受罰,所以将作令提交上去的計劃都有所有人簽名的,誰都不願意當別人的替死鬼。

被太子妃一遍遍的折磨的将作監風氣開始慢慢改變了,行事也利索多了,太子妃好簡,不喜歡提交上來的計劃寫的天花亂墜,太子妃是沈太傅和鄭國公世子親自啓蒙的,才華不用說,只要有人在她面前濫用文筆,寫得好她還能贊賞,寫的不好就一番點評,那意思簡直想讓人撞牆重新從啓蒙開始學,漸漸的将作監就開始習慣太子妃的習慣了,當然他們并不知道翻修宮廷只是剛剛開始,他們以後還會一直讓太子妃“關懷”的,将作監以後是現在的太子妃未來姜皇後最喜歡的官署。

趙遠欣賞姜微善于接納別人的意見,這次宮廷翻修她并未對将作監指手畫腳,他們一切的計劃只要看着合理的她都接受了,很多不必要的細節她也否決了,同時她還十分重視幾者兼顧盡量減少開支,上位者并不需要樣樣都精通但必須要會判斷、接納下面的建議,如果她再歷練幾年的确能當得上皇後的職責。

姜長晖聽得也微笑道,“這孩子果然長大了不少。”

“所以宮中的宮務你也可以放手了,我看太子妃就把東宮打理的不錯。”趙遠對這對婆媳實在無語,旁人大家和媳婦間總有隔閡,這對倒是好,跟母女似地整天黏膩在一起吃喝玩樂,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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