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
女子款款從一旁的牛車上下來,“我想同你單獨談談。”
林熙腳一頓,轉身看着這名女子,“安定公主。”他上前行禮。
“林都護不必多禮。”四皇女回了半禮後柔聲道:“我可以同你入府一敘嗎?”
林熙略一颔首,“公主請入府。”
按說四皇女是公主,林熙是臣子,應該四皇女在前,林熙在後,但是眼下四皇女卻始終跟在林熙身後,頭略略低着,模樣極是柔順。
興文在一旁看得大贊,什麽時候他有郎君這等本事就好了。
林熙進入大廳後,讓人奉茶,請四皇女上座,“公主找林某所謂何事?”林熙沉聲問。
四皇女取下羃離,她臉上僅施了一層薄薄的脂粉,頭發松松的挽了一個發髻,看着極是楚楚可憐,待林熙話音一落,她的淚珠就順着白淨的面頰落下,“林都護,我求求你救救我姨娘和阿兄吧。”
“此二人因謀害聖人和兩宮太後,已被關押,太子仁善,尚未取其性命,又何須林某來救?”
四皇女搭在膝蓋上的手微微蜷曲,臉上依然一派戚色,“林都護,我說錯了,那你想個法子讓我見見他們可以嗎?”
“太子已經下令不許任何人探望。”林熙說着趙恒的決定。
四皇女終于忍不住忿忿擡頭罵道:“林熙,當初我阿耶對你何等信任,沒想到竟然養出一頭白眼狼!你但凡有一分良心就不會害我阿耶和阿兄!”
林熙淡然道:“公主請慎言,原靖王、韓王和益王意圖謀害聖人,林某所做不過分內職責,為聖人分憂。”
“你胡說!我阿兄才不會謀害阿耶!都是趙恒陷害——”四皇女大叫道。
林熙起身,“來人,送公主回公主府,她身體不适。”
“不要。”四皇女上前緊緊的樓主了林熙的腰,柔軟的胸部在他後背磨蹭着,語氣嬌軟,“元昭,我們都是夫妻了,我阿兄也是你舅兄,你不要見死不救?我——我什麽都依你好不好?”說着一手拉起林熙的手讓他緩緩探入自己胸口,一手解開了自己的衣帶,露出了豐腴白嫩有致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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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熙收回手,黑眸靜靜的看着她□□的身軀,那目光不帶半絲的欲|望,卻讓四皇女有一種恨不得立刻把衣服拉起的沖動,她想着自己的母親和二哥勉強忍住了,林熙這時說了一句讓四皇女花容失色的話,“你對趙二平時都是如此嗎?”
“你說什麽?”四皇女身體劇顫,臉色這下是真慘白了。
“乖乖待在家裏,你公主的榮耀總有的。”林熙提點着四皇女,就當看在他們訂婚一場的份上,別妄想可以救出自己庶母和兄長,趙恒都出手了怎麽可能留後患?眼下趙大、趙二和趙四怕早就被他廢了,救出來也沒用了,他們的孩子若是女兒還有可能活下來,兒子是沒指望了。
“林熙!”四皇女崩潰的大叫,“你就這麽喜歡姜小九?為了她甚至不惜背叛阿耶?”
林熙腳不停頓,頭也不回的吩咐道:“送公主回府。”趙恒已經跟他說過了,四皇女的驸馬人選他已經定下了,這也是他不奪了四皇女公主封號的主要原因。而他的妻子趙恒會另擇淑女,林熙知道他這是想派人監督自己,他不在乎,一個女人而已,只要趙恒對阿識好好的,他也沒有別的想法。
“公主。”宮女戰戰兢兢的靠近四皇女。
四皇女雙手緊握絹帕,“我們走。”
宮女松了一口氣,公主今天心情不錯,沒有打人。
四皇女忿忿的回到自己公主府後,卻接到了一個讓她震驚萬分的消息,衡山公主薨了!
☆、86 趙旻中風
“薨了?”四皇女聞言如遭重擊,渾身發抖,“怎麽會突然死了呢?”衡山死了,是李家殺了她嗎?是不是接下來就輪到自己了?四皇女癱軟了下來,耳邊響起了侍女們焦急的呼喚,而她充耳不聞,她該怎麽辦?
衡山的死因李家比四皇女更想知道,衡山給李家一個大大的沒臉,眼下兄弟外家都倒了,疼愛她的趙旻也生病了,要是換了其他身份,李家就不算被弄死這個媳婦也就會把她休棄出門。但衡山是皇家的公主,哪怕她身後所有的靠山都到了,只要趙恒一天沒有剝奪她公主的封號,皇家就是她的靠山,她依然還是要供着的祖宗,除非李家哪天能達到姜家這水平。
衡山的家翁李堯雙目充血的瞪着自己的次子,“你對公主動手了?”
李二連忙搖頭,“阿耶我沒有!”父親已經再三囑咐過自己了,他哪會那麽傻。
“那公主怎麽會突然小産的?”李堯用幾乎怒吼的聲音問道。
“阿耶,我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公主為何會小産的。”李二覺得自己太冤了,靖王、韓王和益王出事後,衡山公主看誰都不順眼,已經很久沒許他進公主府了,他怎麽會知道公主會突然小産還鬧出了人命。
“還有你!你到底是怎麽當家的?怎麽公主流了這麽多血後才叫太醫過來!”李堯罵過兒子後又轉身罵自己娘子。
他娘子被他罵得雙眼通紅,但也不敢回話,只嘤嘤哭道:“阿郎現在應該怎麽辦?”私底下她幻想過衡山的各種死法,也希望她能早點死了,也好讓二郎另娶淑女為妻,但這不代表她真希望衡山死,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李堯眼下哪有什麽心情同人說話,眼見自己長子匆匆入內,他連忙問道:“事情問的如何了?”
李大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道:“我已經問清那些醫官了,他們說公主應該是服了虎狼藥才導致小産的。”
李堯吃了一驚,“公主從何處而來的虎狼藥?”李堯當然不願意次子的長子是一個來歷不明的野種,但也從來沒有想過讓公主打胎,自古女人生産就是進鬼門關,更別說是小産了,稍有不慎就會沒命,因為宮裏也從來沒人想過要把這個孩子打掉,最多生下來溺斃或是送到別的人家去罷了。
李大說:“是公主身邊的一名宮女所下。”
“怎麽可能!”李堯大驚,“她為何要謀害公主?”
李大的話所有李家人面面相觑,他們都沒想過謀害公主,怎麽會有宮女想要謀害公主?
李大道:“那宮女是為了一名小內侍報仇,那內侍原本在益王府伺候,後來被前益王挖了一眼,重傷不治死了。”
衡山公主身邊伺候的宮女都是查清來歷身份的,等閑是不可能近她身的,但是這些天衡山脾氣越發暴躁,打殺了不少下人,她又失勢了,侍從們對她難免怠慢了幾分,李家伺候的下人早被她打發了,她覺得李家想要害自己,結果就讓那粗使的小宮女有了可趁之機。
“真是該死!”李堯的娘子恨得咬牙切齒,要是有法子她早弄死衡山了,何必要等她出手。
李堯坐着神色陰晴不定,半晌後決然道:“你把二郎和那些醫官、宮女綁了,我們去行宮請罪!你帶上老大媳婦一定要去找姜皇後哭訴求情。”眼下也只有去求姜皇後才有一線生機,不然照着趙恒的個性,自己這次不死也脫一層皮。
李堯娘子哭着應聲,退下先同兒媳婦換诰命服去了,李二也被李堯抽得鮮血淋漓,身上綁了荊條去宮裏找趙恒請罪了。
宮裏姜長晖得到衡山薨逝的消息都吃了一驚,姜長晖剛想派人去打探情況,李堯的夫人就領着自己長媳哭哭啼啼的來宮裏請罪了,她把那個謀害衡山的宮女也帶來了。
姜長晖沉默的看着那個小宮女,那小宮女滿臉不馴,“我為我家阿兄報仇,與旁人無關!他們行事殘暴,早就應該死了!”她殺了衡山後倒是想自殺,但被人阻止了,李家為了防止她自盡,把她渾身上下捆得嚴嚴實實,嘴裏也塞了一塊布,直到送到姜長晖和姜微面前的時候才把那塊布給□□,但還是有兩個女侍衛看着,随時阻止她自盡。
顏女官聽得直蹙眉,這小宮女也不知道有沒有直系親屬,最好沒有,不然就真是造孽了。
“皇後、太子妃,這件事跟我們實在無關啊!”李堯夫人哭的涕淚橫流,不停的朝她們磕頭,“全是這賤婢一手策劃的。”
姜長晖擺了擺手,“此事自有太子決斷。”她也沒說其他什麽話,要是換了平時她說不定還能幫襯李家一二,畢竟他們也算無辜,可眼下這時節她是真說不好自己兒子想要做什麽。她當皇後的時候就不幹政,眼下都快當太後了更不會管這種事了。
李堯夫人一聽皇後的話,心裏咯噔一聲,“皇後——”
“都下去吧。”姜長晖有些煩悶,每次朝代更替,都會牽連上不少人命,眼不見心不煩最好。
姜長晖等李夫人走後,轉身往花園走去,行宮就是給皇家散心的,花園裏的風景要比後宮好多了,姜長晖走在園林中,聽着潺潺的流水聲,心中平靜了許多,不知不覺間居然走到了趙旻休養的地方。姜長晖略一遲疑,還是沒有選擇進入,她完全沒有面對趙恒的心理準備。
“怎麽了,心情不舒服?”溫和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姜長晖偏頭,就見趙遠站在自己身邊,她悶悶的說道:“衡山死了。”
“你很難過?”趙遠有些驚訝,他原以為她不喜歡安家那些人。
“我就是覺得每次都這樣,會死很多人。”姜長晖感慨,“她死了,李家很多人跟着一起倒黴了。”
趙遠想了想,“如果我說李堯這麽多年強奪民田、濫殺無辜,你會不會心理好受一點?”
姜長晖悶悶的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她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她就是覺得這世道對女子太過不公,只能在家受着男人管束,一旦家族滅亡,她們也跟着一起陪葬了。如果哪天女子能做主了,哪怕陪着家族滅亡,也好過現在。
趙遠笑着摟着她,“別悶了,這件事對五郎可是好事。”
姜長晖道:“所以我才什麽都不說。”衡山的死對趙恒來說是收拾李家最好的借口。
趙遠扶着她的腰,“回去吧,別在這裏了,省得過了病氣。”他不喜歡阿凝來這裏。
姜長晖斜了他一眼,兩人正想往回走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嘶叫聲,兩人同時尋聲望去,就見容升同兩個內侍扶着趙旻在一張四角帶着木輪的躺椅上,容升三人呆若木雞的看着姜長晖和趙遠偎依在一起的模樣,而趙旻眼睛都快突出來了。
姜長晖神色複雜的望着趙旻,幾個月不見他頭發已經徹底白了,眼角都有深刻的紋路了,眼珠裏充滿了血絲,比對這他眼下的狼狽,和自己的光鮮,姜長晖突然一笑,她有什麽好煩悶的,誰都沒有自己舒服,她轉身離去,看都不看趙旻一眼。
趙遠意味深長的看着趙旻一眼,追上了姜長晖。
容升已經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眼睛了,皇後和清河王——所以聖人才會變成眼下這樣嗎?他低頭看着趙旻,卻發現趙旻眼睛和嘴角都歪了,嘴裏還露出了口涎,“來人!快叫太醫!”容升慌亂的喊道,“皇後,聖人暈過去了!”
姜長晖聽到容升的聲音,腳步頓了頓,但還是沒有回頭,她跟他之間即便有了五郎,也沒什麽夫妻情義了,如果這次失敗的是五郎,他難道還會像現在這樣照顧自己?
“大家現在怎麽辦?”李家長媳等從皇後宮中出來後,心慌意亂的問着大家。
李堯夫人咬牙,“我們上姜府、沈府去,砸鍋賣鐵,也要把我們一家子命給保住!”
聽了大家的話,長媳心裏也鎮定了不少,“阿娘不如我們再去求求太子妃?”太子妃年紀小,平素行事也不曾聽說她打罵下人的舉動,想來心眼不錯,總不至于看着他們一大家子見死不救吧?
李堯夫人神色微動,“太子妃那邊不一定肯見我們。”皇後都不發話了,太子妃還能說什麽?
長媳道:“我們可以去求李婕妤幫忙。”
李堯夫人略一沉吟,“就照你說的辦。”
兩人趕去求見太子妃的時候果然吃了一個閉門羹,宮侍說太子妃不在,兩人相視苦笑,眼下這行宮太子妃能去哪裏?還不是不想見她們。她們倒真是多想了,姜微真不在行宮,她出宮了,被趙恒帶着微服出宮了。
“我們要去哪裏?”姜微坐在牛車裏問着趙恒。
趙恒輕搖折扇,“你想去哪裏?”
姜微搖搖頭,“沒想過。”她以往出門都是去東西二市的,可眼下他們在行宮,離京城還有一段距離,要是去了東西二市,他們要多晚才回來。
趙恒失笑的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那我帶你去佛寺進香如何?”
“這裏有佛寺?”姜微問。
“當然有。”趙恒輕拍她的背部,“躺一會,還有很久的路。”
姜微靠在他懷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不一會就趴在他懷裏睡着了,趙恒給她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搭了一條被褥在她身上,自己也跟着一起閉目養神。
大約走了一個半時辰後,“郎君,到了。”唐贲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趙恒睜開了眼睛,眼底清明一片,他輕輕的拍着懷裏胖丫頭,“微微醒醒。”
姜微一開始還不願意睜開眼睛,閉着眼睛往他懷裏蹭,趙恒輕笑着一下下的拍着她,讓她慢慢的清醒,“乖,別睡了,不然晚上睡不着了。”
姜微揉着眼睛起身,趙恒給她戴了一頂一直遮住裙擺的羃離,然後扶着她下牛車,姜微的羃離服帖全身,保管她連一絲衣衫都不露,眼睛處有兩個洞,讓她可以看到東西,這還是趙恒怕薄紗遮眼看物會傷眼才讓露出來的。
“這裏是寺廟?”姜微困惑的問,望去盡是一片片開墾平整的農田,嫩嫩的綠芽剛剛冒頭,還有不少僧侶在田間勞作。
“是寺廟。”趙恒道:“這間寺廟在附近香火還算不錯,據說這裏環境很不錯。”
“那寺廟是在那片樹林後面?”姜微指着不遠處的樹林道。
“對,寺廟裏沒太多的地方停牛車,一般人在此處就會下車走過去了。”趙恒解釋道,“我讓他們擡肩輿來。”
“不用,我們走過去就好了。”姜微好奇的望着趙恒,“阿兄你這是微服私訪嗎?”
“嗯。”趙恒看着她瞬間發亮的眼睛微笑。
“那我們就更不能坐肩輿進去了。”姜微笑嘻嘻的說,難怪趙恒今天穿着的衣服質地不算很好,她蒙在臉上的羃離也不是軟綢而是最普通的棉布。姜微發現身邊不時有提着竹籃的人路過,在那布蓋下隐隐能看出一些香燭,“這裏香火還真旺。”姜微說。
趙恒道:“聽說裏面的主持醫術很不錯。”
兩人走過林間小道,就能聽到寺廟鐘聲隐隐、香煙袅袅,大殿上無數信男信女對着幾尊高大的佛像虔誠的跪拜,他們面前的功德箱裏面已經半滿,裏面堆滿了各種吃食,不時的有僧人對這些人還禮。
寺廟外院有還有幾口熬粥的大鼎,裏面煮着濃稠噴香的粥米,不時有衣衫褛爛的人攜家帶口的捧着粗陶碗來要粥喝。煮粥的僧侶臉上帶着和善的笑容,接過來人的粗陶碗往裏面舀粥。這些粥都熬的比較濃稠,不是那種清湯。姜微看着這一幕有些愣怔,她知道眼下普通百姓生活都很困苦,但是真實見到了還是很有沖擊力的。
在大殿右側的廂房裏,還有一名眉毛胡子都雪白的老和尚正在給衆人看病,有時候他也不是看病,而是跟附近的民衆閑聊家常,姜微在一旁津津有味的聽着,發現這個老和尚對附近人家的事都很熟悉。
這種治病姜微在翁翁處也聽過,因為在傳統中醫看來,除了外傷與風邪之外。其他很多病都可以歸于“情志病”一類,即所謂的七情內傷而成。所以好的中醫往往都是心理學家,翁翁看病有時候甚至不開藥方,只是跟人聊天,糾正他們的生活習慣,往往就會讓人病愈,這放在大處看,比如說朝堂上生病了,也能通過其他手段調理,所以古人常說不為良醫就為良相。
趙恒看了唐贲一眼,唐贲将一褡裢銅錢放入功德箱裏,那鼓囊囊的褡裢引來了無數人側目,大殿裏立刻有一名小沙彌上前給趙恒行禮,“施主有禮。”
“小師父有禮。”唐贲上前回禮。
小沙彌對趙恒的高傲不以為意,這樣的人他見多了,“這位施主,本寺不接受錢財。”
唐贲一愣,“不受錢財?”
“對,我們都是受過戒律的,不受財物,施主若是想要布施可是送些米糧過來,或是為本寺添磚加瓦亦可。”小沙彌溫言說道。
“原來如此,是我冒犯了。”唐贲連聲致歉。
“施主體恤大衆,何錯之有。”小沙彌彬彬有禮道。
趙恒若有所思的望着這個小沙彌,一沒注意自己親親娘子,轉眼就發現她跟那個老和尚居然聊了起來,趙恒臉不由有點黑。
那老和尚看完了一些病人,正想歇口氣,就見一個臉上蒙着面上的小娘子望着自己,明眸湛亮,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老和尚看到這雙眼睛不由和藹的對姜微笑道:“小娘子也是來看病的嗎?”
姜微搖頭,“不是。”她看着後面沒蓋成的院落好奇的問:“大師,這間寺廟是你們自己搭建起來的嗎?”
“是的。”老和尚撚須微笑。
“大師真厲害。”姜微肅然起敬,對于這種真的法師她是非常崇敬的。
“哈哈,這不過是貧僧的本分而已。”老和尚笑道。
趙恒走到了他們面前,對姜微說:“一不注意你就跑了。”
姜微對他嘻嘻一笑,“這位大師醫術很高明,我聽入迷了。”
趙恒挑眉,“你還懂醫術?”
“我不懂翁翁懂啊。”姜微撇嘴。。
老和尚看着趙恒微笑,“這位施主火氣太重了。”
趙恒挑眉看着老和尚,“大師是說我有病?”
老和尚失笑,“施主氣血充足,哪有病症?只是火氣太旺,平時還需動心忍性方好。”
趙恒淡淡一笑,“大師所言甚是,趙某記下了。”
姜微也覺得趙恒火氣太旺了些。
“小娘子同郎君是來觀賞後山的桃林的吧?”老和尚道,“從我們後院出去就到了。”
姜微看着趙恒,趙恒道:“走吧。”李十九說這裏景色好,應該就是指桃林了吧?
兩人從大殿偏門走入後院,沿着羊腸小徑走出後院時候,就見一片雲蒸霞蔚的桃花林,粉色的桃花堆簇在枝頭,微風一吹,便如雪花般紛紛落地。這種景致在行宮也有,但是這裏不同,因為這裏漫山遍野的都是桃花樹,一種野生的極致美。
“果然好漂亮!”姜微贊道。
趙恒這才滿意的點頭,李十九這厮果然最近做事靠譜了不少。
那名一直招待兩人的小沙彌道:“兩位施主若是不棄,可以去我們會客樓賞景。”
“哦?你們還要有會客樓?”姜微好奇的問。
“就是給來往過客歇腳用的。”小沙彌說着指着大殿後方一棟兩層的小木樓道,“裏面還有大師特制的茶水。”
姜微笑道:“那裏可受銅錢?我們可沒有米糧。”
小沙彌腼腆笑道:“此處茶樓主人非僧侶,自是可以受金錢的。”
姜微失笑,這處寺廟從主持到小沙彌都很有意思,難怪香火會如此旺盛。
那小沙彌見姜微同主持相談甚洽,有意領路帶着他們去茶樓的一個好位置,此處茶樓也是這間寺廟的金錢來源之一,但并不用在僧侶身上,而是用來買藥材、米糧施舍周圍民衆用。
姜微心裏暗忖,這李十九果然很了解趙恒,知道他讨厭那種挂羊頭賣狗肉的假寺廟,特地給他找了一間真正的清修之所。
兩人剛落座,姜微輕輕的“咦”了一聲。
趙恒挑眉,“怎麽了?”
“那不是表哥嗎?”姜微指着樓下一名青衫文士道。
趙恒嘴角一曬,“你表哥不是我嗎?”
姜微瞪他,“我表哥才不止你一個。”
趙恒笑着摟過她親了親,“沈七有什麽好看的?還不如看我。”
姜微卻不理會趙恒,就看着沈瑨身邊的人,“這個人有點眼熟呢。”
趙恒瞄了一眼,點破了他的身份,“庾恒。”
“啊!”姜微恍然點頭,随即對庾恒大為防備,“這人不是——他怎麽能跟表哥在一起,萬一帶壞了表哥怎麽辦!”
趙恒無語,“沈七又不是小孩子。”
兩人正說話間,沈七和庾恒也走入了茶樓,二樓不算太大,人也不多,姜微和趙恒選的位置好,所以兩人也選擇坐到了兩人旁邊。
“阿瑨,今天多謝你陪我了。”庾恒的聲音傳來。
“沒什麽。”沈瑨悶悶的說,“阿恒姜家小七娘後天都要成親了,你還有什麽放不開的?”
姜微聽到兩人的對話,即使知道不禮貌,也下意識的側耳聽了起來。
“我沒什麽放不開的,郭家六郎是好人,她能找到好歸宿我很開心。”庾恒低聲說道。
“那你為何不願意再娶妻?”沈瑨不解。
庾恒沉默了良久,茫然道:“我那時候跟溫郎君——”
“那是錯誤,你不用放在心上!”沈瑨打斷了庾恒的話,“是他勾引你做下了下作的事!”
“不是的。”庾恒苦笑,“我那時候突然覺得跟溫郎君在一起也不錯,但是——”
“但是什麽?”
“我覺得既然我喜歡——喜歡——”庾恒有些難以啓齒的道,“那我就不應該成親,害了別的女子。”
“你說的是什麽話!”沈瑨不可思議道,“這話是誰說的?”
庾恒搖頭,“沒人跟我說。”
“是姜七對不對?”沈瑨問,“她對你說的這話對嗎?”沈瑨才不信庾恒會突然有這個想法。
“不是的,跟七娘子無關,是我自己想的。”這話的确是姜元儀要退親的時候說的,但以庾恒的為人當然不會随便亂說。
“那你為何如此想?你即便喜歡——有如何?難道你還能一輩子不成親不成?男人和女人有何區別?你今日要是遇上不是溫家那人,你喜歡上另一女子,難道你妻子還能攔着你納妾不成?”沈瑨不解道。
“可是——”
沈瑨嘆了一口氣,“阿恒,你真忍心你父母一直為你操心嗎?你要是覺得對不起你妻子,将來你一心一意對她,不要再找其他人就是了,何必因噎廢食?”
庾恒久久的沉默,“阿瑨你說得對,就算我喜歡男子,只要我娶了妻子就專心對她,不再找其他人,這樣我便不會負她了。”
沈瑨拍着庾恒的肩膀,“阿恒,我相信你只是一時糊塗,想通了就好,這件事過去就過去了。”
姜微默默的起身往外走,趙恒追了上去,“微微怎麽了?”
姜微搖頭,“沒什麽。”她突然覺得庾恒似乎也沒那麽可惡了,但她還是不希望自己親人當同妻。
趙恒略一猶豫,還是沒把姜元儀的所作所為說出來,沒必要為了這種事污了微微的耳朵。
“阿兄,我們回去吧。”姜微說。
“好。”兩人正往回走的時候,突然唐贲匆匆朝他們走來,“郎君,聖人突然中風了,皇後讓你盡快回宮,衡山公主也薨逝了。”
趙旻中風了?衡山死了?姜微木木的接受這兩個消息。
趙恒笑着摟着姜微親了一口起,“微微你果然是我的福星。”陪她出來玩半天就有這麽好的消息了。
姜微:“……”
而此時遠在姜家的姜元儀則目光複雜的看着擺放在自己面前的幾樣物品,竹醋酸、肥皂、拖把、可以擰拖把的竹筒、小推車……這些都是大房下仆用的東西,一直丢在下人房裏讓衆人用,姜元儀以前從來沒注意過,眼下一樣樣的弄了出來,她記得大房眼下基本都用精油熏香了,而他們幾乎從來不從自己精油鋪子來買精油,再想到宮裏那燃燒彈。
這些東西都是這幾年慢慢出現的,或許大房後面沒有隐藏的穿越者,姜元儀抿嘴想到,姜微就是穿越者嗎?所以一切都變了。不然怎麽解釋姜微歷史上一直沒愛上趙恒,眼下卻跟趙恒那麽恩愛?歷史上她跟袁曦幼年就交好了,可眼下袁曦根本就沒出現過,她一直以為趙恒對姜微是真愛,沒想過姜微會是穿越的,眼下兩人這麽好,所以說趙恒喜歡的就是那張臉嗎?那麽是不是郭家的下場也改變了?姜元儀看着房裏挂着的嫁衣,她真要好好想想,接下來的路應該怎麽走。
☆、87 長大的姜微
姜微和趙恒回到行宮的時候宮裏忙而不亂,所有人都在主殿進進出出,那是趙旻住的地方。
趙恒對姜微道:“你去找阿娘,別進去了。”
“好嗎?”姜微遲疑的問,自從趙旻受傷後她就沒見過他了。
“沒什麽不好的。”趙恒低頭親了親她額頭,“今天就陪阿娘吧,我晚上不回來了。”趙旻的中風讓很多計劃都能提前了,趙恒今晚肯定不會回來了。
“嗯。”姜微想着阿姑眼下情緒肯定不好,她去安慰安慰阿姑。
趙恒走入正殿的時候太醫署的官員已經全到場了,幾個老醫官正站在一起議論紛紛,眼看趙恒入內忙上前給他行禮,“殿下。”
趙恒道:“阿耶身體如何了?”趙恒站在床前看着口眼歪斜的趙旻,他的嘴巴似乎已經合不攏了,不時的有口涎從張開的嘴中流出,趙恒不動聲色的移開視線。
太醫令道:“聖人眼下無礙,但暫時不會醒來。”
“阿耶的身體何時能好起來?”趙恒問。
“微臣無能。”太醫令顫巍巍的跪下。
趙恒已經注意到容升不在趙旻身邊,看來趙旻的中風的時候發生了其他事。他款步走出正殿,石文靜湊了上來低聲道:“容升是被高敬德給扣下的。”趙恒挑眉看着石文靜,石文靜硬着頭皮說:“今天皇後和清河王在花園裏散步,不巧正好被聖人看見了。”
趙恒冷笑了一聲,“他們真有閑情逸致。”
石文靜低頭裝死,趙恒大步走了出去。
趙恒一走出去,太醫們都松了一口氣,大家面面相觑,默默的繼續給趙旻看病,但是大家都知道眼下的聖人馬上會是太上皇了亦或是先帝。
李婕妤這些天被皇後帶到行宮後一直跟女兒在一起,等皇後閑了就帶着女兒陪皇後、太子妃說笑,當她聽說李堯夫人來求見,她曼聲笑了一聲,“不見。”
她的心腹宮女出去打發了李堯的夫人,回頭對李婕妤嘻嘻而笑,李婕妤托腮懶懶道:“怎麽了?給了你多少好處?”那宮女手一伸一個金燦燦的金錠躺在她手心,李婕妤笑道:“果然是趙郡李氏,出手就是不同。”
“就算是趙郡李家又如何?眼下哪裏比得過婕妤。”宮女讨好笑道,隴西李氏和趙郡李氏互別苗頭已經許久了,之前是趙郡李家占上風,将來的話又有誰知道呢?
李婕妤對着鏡子梳理着長發,她今年也剛過二十,正是一生中最好的年華,她人生的也漂亮,可是趙旻已經中風了。李婕妤輕輕的點着銅鏡中的人,恐怕過不了幾個月她就會是太妃了吧?她的一輩子還長着呢,好日子還在後面,何必為了眼下的利益得罪了太子?衡山的死因無論是什麽,李家都逃脫不了罪責,這也是發落李家的好機會。
宮女對她悄聲道:“婕妤,我聽說清河——”
“住口!”李婕妤瞪了她一眼,“還懂不懂分寸,這種話也是我們能說的?”皇後有個情人算什麽?安太後還養了不少男寵,連何太後都有一個親近的女官,這是宮裏約定俗成的老規矩了,姜皇後有個清河王算什麽?連太子和太子妃都沒說話,哪是他們可以說的。
宮女心中一寒,再也不敢說話了。
“姨娘——”軟嫩嫩的聲音傳來,七皇女搖擺着身體滾了進來,真是滾了進來,這娃一向被她姨娘捧在手心呵護,幾個小皇女中就屬她最肥嫩,也不知道被多少人取笑過,李婕妤完全不擔心,當初小九娘幼時也不也是那麽圓滾滾的,現在長大多好看啊,小孩子胖一點身體才健康,她就這麽一個女兒,怎麽能不小心養。
“咦?七娘你手裏拿了什麽?”李婕妤發現女兒手裏有一張白紙,上面寫了幾行字。
“阿嫂給,讓七娘選好聽的。”七皇女牙牙的說。
李婕妤去過紙一看不禁喜上眉梢,“安樂、安熹、樂喜……”這一個個吉祥的字眼,不就是要給七娘封號嗎?她抱起女兒親了一口,“七娘你怕是你姐妹中封號第二早的人了。”第一早的就是衡山,可眼下她已經躺下了,真不知道安修媛知道自己女兒死了會有什麽表情?
趙旻中風的消息如飛一般的傳遍了整個朝廷上下,但也沒有引起太多的驚訝,畢竟聖人卧病在床的時候朝臣都心裏有準備了,眼下聖人中風很多人開始考慮起太子登基的日子了,太子固然可以監國但國中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