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滕南侯

第二日薛鈞良見到薛後陽神清氣爽,道:“後陽心情看起來不錯?是三位美人服侍的好?”

薛後陽起初臉上還挺高興,一聽三位美人,立馬垮下臉來,道:“陛下,您就別作弄臣弟了,臣弟實在消受不起。”

薛鈞良笑道:“瞧你一臉喜色,那我豈不是給你們搭了橋,促成了你們二人的好事?”

薛後陽被打趣,禁不住又笑起來,還有點不好意思,這表情被薛鈞良看在眼裏,嘆氣道:“後陽你心思始終不如滕裳細,興許我說的也不管多少用,只盼滕裳也是真心待你的。”

薛後陽以為他這樣說是松了口,剛要謝恩,就聽薛鈞良道:“但是萬年侯不能絕後,子嗣還是要有的。”

“陛下……”

薛鈞良擡手示意他噤聲,道:“多說無益,我也是為你好,如果我沒有替你考慮,現在你府上的美人已經堆積如山了。”

薛鈞良頓了頓,打算岔開話題,也不能逼得太緊,道:“滕信還在牢裏,你有時間往牢裏去一趟,滕裳是不可能勸降的,你去勸勸,如果能降,就封侯拜相,如果不降……”

他沒有接着說下去,只是薛後陽已經明白了。

薛後陽道:“勸降這種事情,臣弟鬥膽陛下請皇後娘娘出山,畢竟皇後娘娘的智謀,也是衆臣領教過的。”

薛鈞良笑道:“你倒是貪便宜?你以為我沒請過?不過我被回絕了。”

“這……陛下也被回絕了……”

薛後陽沒想到薛王被回絕了,還一臉的笑意,真是萬分詭異,道:“可是……可是臣弟真覺得力不從心,如果是打仗估計還可以……”

薛鈞良沒有辦法,這時候沈翼卻來舉薦了自己,保證可以勸降下來。

沈翼去了沒有兩個時辰,就回來了,果然滕信歸降了,而且帶着自己的士兵歸降,不需要封侯,只懇請薛王不殺降臣,善待自己的将士們。

薛鈞良問他怎麽勸的,沈翼笑道:“這很簡單,滕信起兵,無非是受到了迫害,如果他不起兵就只能等死,對待一個絕望的将士,就要給他厚望,滕王是萬萬不能和大王相提并論的,滕信自然會歸降。如果大王稍加委以重任,微臣敢擔保,滕信會成為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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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鈞良讓薛後陽親自去牢裏,放了滕信出來,并封他殿前大将軍,滕姓的将士一個不奪,仍然歸他麾下,就留在京郊大營,當做補充兵力。

滕信知道薛鈞良是要招安,只是能做到這個地步的君王已經很少見了,更何況他會不自覺的拿薛鈞良和滕王作對比,這是如何可以比的?

滕信被封了官,其實是薛鈞良別有用心的,殿前将軍名頭雖然好聽,官居前列,但是沒什麽實權,他又把兵丁派遣到京郊大營,滕信可謂是人生地不熟。

而且不久之後滕王就會親自來朝拜,殿前将軍必定要在大殿裏左右護衛,這也正是想給滕王看的。

滕王心裏是不願意過來的,但是這一行是在所難免,磨蹭了半個月,也終于來了。

滕王一行隊伍不是十分壯大,生怕自己帶了人被扣在京城,又怕薛王暗中派兵埋伏,把自己截殺在半路上,一路走的都心驚膽戰的。

滕王半路确實被人截住了,只是不是薛鈞良的人,而是一位故人。

男子一身簡單的打扮,身邊只帶了一個随從,笑道:“咱們又見面了。”

滕王見他無禮,左右喝道:“大膽刁民,竟然這麽和滕王說話。”

男子一笑,仍然不行禮,道:“滕王恐怕一進京就要改名字了,讓我想想,可能會變成滕侯,畢竟是戰敗了,要有戰敗的姿态,都已經去朝賀了,豈能再在南面稱王?豈不寒碜。”

滕王氣的直哆嗦,男子又笑道:“即使南面的侯爺,我又為什麽要拘禮……我還未正經的引薦自己,晚輩姓薛,單名钰,乃是薛國鎮疆侯。”

滕王聽着不禁睜大了眼睛,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女兒出宮一趟帶回來的食客,竟然是薛王的親弟弟,手握重兵的薛钰。

薛钰不急不緩的道:“我此番站在這裏,并不是為難你的,只是想給你提個醒兒,到時候沒了王位沒有兵權,可不要驚詫過度。”

他說着笑的有些嚣張,還輕輕拍了拍滕王的肩膀,然後轉頭喚了一聲,“郎靖。”

後面的長随一直沒有說話,此時就跟着去,跟着薛钰走了。

薛钰一邊走,一邊揚了揚手,朗聲道:“若是以後再見滕王,希望你不會有所敵意,咱們還要互相扶持才是。”

滕王雖然沒什麽能力,但是當了這麽多年君王,脾氣還是有的,被薛钰氣的直打哆嗦,想要進京去參薛钰一本,卻被人攔下來了,滕王初進京城,如果就貿然樹敵,豈不是兩面不讨好,而且薛钰敢這麽嚣張,自然有自己的本事。

過了幾日,滕王一行人就進了京城,迎接他們的竟然是當地的命官,滕王當然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在別館住了一天,第二日一早,薛鈞良才在早朝的時候召見了他們。

薛鈞良把滕雲也請了出來,讓他坐在珠簾之後,其實是想讓滕國的人看看,畢竟皇後的足智多謀已經被人流傳很廣了,只是他不知道這個皇後的真正身份,這一舉動讓滕雲心裏不是滋味。

滕雲坐在珠簾後面,滕王進入大殿的樣子都變得影影綽綽不真實。

滕王一進來就看見分站點兩側的殿前将軍,其中一個就是騰信,不禁狠狠瞪了一眼滕信,滕信微微擡起下巴,只當沒看見,他和滕王的父子情誼,自從滕王想廢長就斷了。

果不其然,薛鈞良笑眯眯的,三言兩語就把滕王封成了侯爺,還是駐守滕國,只不過王變成了滕南侯,滕國變成了薛鈞良的附屬封地。

薛鈞良說是封賞,其實是奪權,之後笑道:“如此,滕南侯如果沒有意義,就謝恩罷。”

滕王哪能有什麽意見,只能哆嗦着跪拜下來,好像被打斷雙腿一樣,磕頭道:“謝……謝薛王恩典……”

薛鈞良點點頭,沉吟了一下,道:“以後這種衣衫就不用穿了……起罷。”

滕王自然知道指的是他的蟒袍,已經變成了侯爺,自然不能越钜。

滕雲看着薛鈞良意氣風發,滕王灰敗的樣子,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他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的父皇居然會跪拜自己,而且是以這樣的姿态。

薛鈞良發現了滕雲有點不對勁兒,還以為是他身體不舒服,又說了幾句就退朝了。

滕雲興致不高,有些恹恹的,薛鈞良讓叫禦醫來診脈,也沒瞧出所以然。

薛鈞良道:“既然不舒服,那一會兒的酒宴就不必去了,多歇息。”

他說完,又道:“如果你有什麽想說的,不要憋在心裏,你什麽時候覺得可以和我說,我都會聽。”

滕雲心裏哆嗦了一下,還以為薛鈞良也看出了什麽,但是又覺得不可能,沈翼能看出來,是因為他曾經居住過滕國,也游歷過奉國,而薛鈞良雖然坐擁天下,但是滕雲右手受傷或者奉國長主因為什麽得罪了奉王,這些小事他都不曾聽說過。

只不過滕雲還是

不放心,道:“陛下多慮了,臣妾并無大礙。”

天氣轉暖了,酒宴就設在花園裏,滕南侯和衆位大臣已經到了,滕南侯身後還站着一個衛兵。

衛兵生的器宇軒昂,雙手托着一把寶劍長身而立,襯着身形更是挺拔。

滕南侯見薛鈞良進來,上前道:“臣……臣知薛王乃尚武之人,特意尋覓了一口寶劍,削鐵如泥,實乃絕世好劍,希望薛王笑納。”

說着讓那背劍官把寶劍呈上來。

薛鈞良抽出寶劍,日至正午,迎着陽光,寶劍寒光逼人,确實是把難得一見的好劍,薛鈞良笑道:“難得滕南侯有這片心。”

他說完,見背劍官氣勢不凡,問了名字。

這背劍官叫騰英,雖然姓滕,但不是貴族王室,只是個奴才而已,後來因為為人圓滑,被滕王相中做了背劍官,只是巧言令色之輩,沒有多大的能耐。

薛鈞良聽他一開口,就沒了興趣,雖然很多有才的人不乏會拍馬屁的,但才識和鋒芒是遮掩不住的,騰英只空有殼子而已。

滕南侯又轉頭讨好滕雲,讓騰英獻上禮物,無非是南方一些珍珠寶物,雖然這些讨好女人确實不錯,只可惜滕雲不喜歡這些東西。

滕南侯見皇後娘娘無動于衷,心裏有些打鼓,他早就聽說皇後深得薛王喜愛,如果能讨好皇後,還能給薛鈞良吹吹枕邊風。但是現在好像不太管用。

酒席開始之後無非是唱歌跳舞,喝過幾巡之後,滕信看着滕南侯谄媚的樣子,終究氣不過,竟然拔劍砍了過去,滕南侯常年養尊處優,哪能反應過來,還是站在身後的騰英猛的拽了一把椅子。

椅子“咔嚓”一聲被砍的碎作兩半,旁邊的文武大臣趕緊勸架,說他們現在也是同朝為官,恩怨暫且放下,尤其現在還在宴席上,薛王看了會不高興的。

薛鈞良就坐在上首的大椅上,支着頭,一副慵懶的模樣,仿佛不勝酒力,并沒有注意這頭。

滕雲也算是捏了一把汗,滕信是他大哥,而滕南侯是他父親,滕雲最不想見到的就是這樣。大哥滕信也算是忠厚老實的人,這些年來都一步一步穩紮穩打的做好太子,只是沒想到滕南侯專寵王夫人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竟然不顧國家安危要廢長。

薛鈞良端起酒杯沖着滕南侯,滕南侯受寵若驚,趕緊回敬一杯,薛鈞良借着酒意笑道:“孤聽說滕南侯有一美妾,被稱作王夫人……”

滕南侯一聽,知道是薛王想奪人所愛,只是他也不能反駁。

薛鈞良道:“孤還聽說,這王夫人容貌俏麗,可比日月,是也不是?”

滕南侯只好顫巍巍的點頭,推辭道:“美則美矣,怎麽和日月争輝?以臣所見,王夫人容貌不及皇後娘娘千萬之一。”

薛鈞良很滿意他的說法,但是不依不饒的接着說:“不必日月,也算是顆繁星,不然怎麽會讓滕南侯如此寵愛?”

他說着,聲音一沉,寒着臉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滕南侯腿肚子一抖,下意識跪下來道:“臣知錯,臣知錯……”

薛鈞良看他磕頭認錯,臉色緩和了不少,笑道:“既然知道錯了,那知錯就改,孤也不是不能容人的君王,你就令人把王夫人送到萬年侯府上罷。”

“陛下?”

薛後陽突然被點了名,一時不解,怎麽這就落到自己頭上了?

滕南侯也不解,道:“恕臣愚鈍……這,為什麽送到萬年侯府上,不是陛下您……”

薛鈞良笑道:“你有所不知,孤之前把三名美姬賜給了萬年侯,如今你有比美姬更美的王夫人,卻吝啬不送,就是看不起萬年侯,你既然知錯,就把王夫人送到他府上,再給他賠個不是,孤素知萬年侯是大度之人,不會與你計較什麽的。”

薛鈞良說的輕巧,其實是給他難堪,在場大小官員諸多,也明白其中意思,看得出來薛王并不重視滕南侯。

滕信看薛鈞良戲弄對方,這口惡氣總算是出了,于是老老實實的立在旁邊,再也沒有什麽破格的動作。

滕南侯沒在京城呆多久,他特意把滕英送到宮裏當侍衛,自己帶着其他人回去了,說是侍衛,其實就是想派眼線,好知道薛王的動向,自己早做準備。

滕南侯從來到走,竟是沒提出來進宮去看自己的女兒,滕淺衣還日夜盼着他來看望自己,已經編纂了很多次執手相看的場景,只可惜滕南侯太絕情,或許是他根本就忘了自己嫁過來的女兒。

沒過多長時間滕南侯就把王夫人送到了萬年侯的府上,薛後陽覺得自己和滕裳的感情剛剛好一點,竟然又被薛鈞良捉弄,這次是寧死也不讓王夫人進府,任是王夫人抽抽搭搭哭哭啼啼。

最後沒有辦法

,只好禀報了薛鈞良,薛鈞良才大手一揮很大度的把王夫人和之前的三個美姬接到了宮裏,只不過不是做妃子,而是在朱秀宮裏伺候備選的秀女們。

除了王夫人,薛鈞良還接到上書,因為戰亂的緣故,滕國境內爆發了疾病,難民數量激增不少,滕南侯為了隔斷病原,将難民全都趕出城去,責令守城的将領不能開門。

難民數量越來越多,很多人流離失所,滕南侯只管上書說銀錢不夠不能赈災,讓薛鈞良撥款,等奏表達到京師的時候,已經是一拖再拖之後。

難民沒有吃食,也不能回家,很多死在城牆根兒下,屍骨堆積如山,散發出臭氣,流民們被餓紅了眼,竟然分食屍首,一邊吃一邊痛哭。

這種場景連守城的兵丁都看不過去。

薛鈞良接到奏表的時候勃然大怒,當着官員的面,劈手把奏表撕碎,冷笑道:“滕南侯果然該死。”

底下的官員們沒有一個人敢吭聲,誰也不想這時候觸了黴頭,被當做出氣筒。

有人提議要運糧,這個時候必須開粥廠赈災,不然難民越來越來,最後無法收拾。

沈翼卻道:“大王安能知道這不是滕南侯的詭計?他把難民關在城外,讓大王知道那裏有多貧困,大王沒有奪走他的兵權,如果糧草一到,正如把魚放回了水裏,再難捕捉。”

他的話雖然有道理,但是聽在別人耳朵裏太過冷血,難道就要置那些難民與不顧麽?之前滕國不屬于薛鈞良,大可以不管,但是現在滕國已經變成了附屬,難民也是變成了薛王的子民,怎麽可以置之不理。

薛鈞良道:“你敢開口,必定有好的主意。”

沈翼道:“确實如此。大王可派士兵運送糧食過去,還可運送大批的大夫前去救治難民。既然滕南侯主動打開了門,何不趁此機會,大量派兵過去駐守。”

薛後陽沉吟了一下,道:“若這個時候派兵過去,恐怕惹人閑話,說大王趁亂打劫,師出不正,堵不住悠悠衆口,很難得民心。”

沈翼笑道:“須得民心。滕南侯之所以歸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缺失了民心,大王派兵過去下這記猛藥,還需要一味藥引。”

薛鈞良這時候才出聲,道:“哦……什麽藥引?”

“正式陛下您。試想滕國饑荒病患,滕南侯把難民關在城外,而此時薛王卻能禦駕赈災,孰是孰非,天下自有定論。”

“這……”薛後陽道:“雖然太傅說的不錯,只是大王萬金之軀,萬一染病……”

“萬年侯也太不知變通。”沈翼道:“大王只需要禦駕,不必往疫病橫行的地方去,難民何其多,也不可能個個都見得到大王。”

薛鈞良半天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道:“此事孤還要在權衡一番。”

衆臣散去之後,薛鈞良為此事心煩,就去雲鳳宮走了走,滕雲也聽說難民的事情,就知道他會來問計,早就等着他了。

薛鈞良還沒開口,滕雲就道:“陛下可知道滕铮軒。”

薛鈞良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突然這麽問,只是道:“自然知道,是滕國故主。”

滕雲道:“滕铮軒在位三十年,滕國不可一世,滕南侯在位十五年,滕國幾乎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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