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從洞口到第一道障礙之間有七百米左右的距離,通道曲折而且狹窄,大隊人馬反而容易困在裏面,最後決定下去的還是我們六個,悶油瓶和小花打頭陣,我和勞拉居中,黑眼鏡和胖子押尾。

最初幾十米比較窄,輕裝可以貓着腰前進,但是背了裝備就只能膝行。何況我們這次的裝備簡直算得上豪華,裘德考的加入也帶來好處,他們裝備配置比霍家的還要更勝一籌,畢竟有許多危險品在國外好弄的多。裘德考的隊伍不僅配備了槍支彈藥,黑眼鏡身上甚至還背着一個罐狀的噴火器。

第一道障礙前的這幾百米的通道,岩壁非常粗糙,大部分都是雲母和石英,燈光照射下泛着慘淡的光,有幾道細線狀的深色玉脈分布其中。一路上我都在自我催眠:這裏的玉脈太細,那些石中人除非變成照片,不然絕對鑽不出來。可是越往深處,玉脈越來越粗,很難說會出什麽岔子。說實話手裏有槍,心裏的确踏實不少。

胖子見到槍早樂得不行,硬是弄了把SCAR挂着,我和胖子說你是押尾,當心點別玩走火,要是把我們前面一串人都給突突了,那罪過可大啦。胖子道哪能啊,胖爺我冷兵器雖然玩不過小哥,槍什麽的絕對是無師自通的天才!

勞拉不屑的哼了一下,黑眼鏡幹脆就笑出了聲,胖子也沒當回事,還和黑眼鏡拉閑話,道:“我說瞎子,你這噴火器射程多少?鬥裏地方小,你他娘別一噴火把咱們一鍋全烤成脆皮鴨了。”

“射距三米,可噴五次,油料六點五升,自重十二千克,改裝前身M9E1-7。”勞拉不待見胖子,得意又不耐煩地說,“專門針對那些頭發的。”

小花走在我前面,聽勞拉這麽說,轉頭給我打了個眼色。我心裏清楚,小花的意思是讓我對裘德考的人提高警惕,他們對那種奇怪的頭發也做了針對性的準備,手上掌握的情況絕對比我們多,我們手上也要留些底牌才好。

“有咱們這位小三爺的麒麟血,頭發算個毛。更不要說打頭的這位,千年的粽子也得給他磕頭。”胖子說得太快,張嘴就把底全給透了,“天真啊,你他娘的和小哥幹什麽了,怎麽寶血也能傳染,怎麽不傳染我一下啊?你倆這是夫唱婦随不成?”

我沖着小花尴尬的笑笑,真想踹胖子一腳,早知道就不告訴這個大嘴巴。悶油瓶的異能估計裘德考早摸清了,不然也不會下這麽大功夫來挖牆角。小花說我有“麒麟血”,雖然時靈時不靈,但也算我們手裏的一張暗牌,這下全叫胖子抖了出去。

我回頭罵胖子說話不着調,順便留心看了看勞拉和黑眼鏡的反應,勞拉一臉便秘樣,黑眼鏡除了笑還是笑,兩個人都沒什麽異樣,看來我和小花都有點多心。

我看着隊伍最前面的悶油瓶,自從逼退了那些頭發之後,我一直存了點癡心妄想:要是我真絕技在身,下了鬥也不至于總拖人後腿,和他之間的距離是不是就不再那麽遙遠了?

走神了幾秒鐘,就聽見胖子和勞拉又扯上了,胖子沒事就找勞拉的茬,正問她,有沒有什麽對付不能說話的辦法。

勞拉大概是搞科研的,有點學究氣,一本正經回答胖子道:“從物理學的角度說,洞裏的機械振動産生一個特殊頻率,會引起聲帶肌肉共振,從而導致聲帶肌失控,不能發聲。”

胖子道:“我艹,鬥裏還有這麽高科技的東西?那要和別的肌肉共振,我們豈不是要癱瘓?”我對胖子說:“骨骼肌和平滑肌是兩回事,你別瞎想。”胖子說那不是更糟糕,要是大小便失禁了,我們豈不都要兜着尿布的幹活?

黑眼鏡哈哈大笑,我一頭的汗,心道胖子你他娘真丢人,老子能說不認識你麽!小花指着胖子的肚子笑笑道:“存量不少,你還是上去出清了再說,最好連腦袋裏的也一起出清。”

勞拉又氣又惱,漲紅了臉說:“解先生、布萊克和我都受過專門的手勢傳訊訓練,所以你們兩位只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就行。至于這位啞巴先生,說不說話對他來說,根本沒有差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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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人說話的态度和唯技術論的調調一直讓我很不爽,悶油瓶是不愛說話,還有個外號“啞巴張”,可什麽時候輪到你這種外國丫頭片子來損人。

這時,悶油瓶突然回頭,冷冷的看了我們一眼,說:“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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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走到了盡頭,石盤周圍的玉脈明顯開始變密,以石盤為中心呈放射狀向四面八方散開,就好像一朵開在岩石上的花。小花取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正是我們從四姑娘山上弄到的那個酒爵。

爵是先秦時期的飲酒器和禮器,西周之後的墓裏就很少出現了,小花手上這個,嚴格講還不能叫爵,它沒有前後的流、尾口和短柱,圓身而且無把,但拿着一比,下面的腳正好能對上石盤上梅花樣排列的三個孔洞。

六盞礦燈照着石盤,那三個手指粗細的洞還是一片黑,深得看不見底。小花半跪在石盤邊上,擡頭看了我們一眼,慎重的把爵對了上去。

“咔噠”一聲,咬合了。這莫非真是鑰匙?

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石盤底下有什麽?真有浮雕上的犼被鎖在裏面嗎?等了足有五分鐘,什麽情況也沒發生。胖子早耐不住,道:“這他娘的不會是密碼鎖吧!要不咱擰擰,左三圈右三圈?”我覺得不妥,打斷胖子:“你還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呢。這又不是螺絲起子,要是擰斷在裏面怎麽辦?”

“那你說該咋樣,總不能幹等着吧!”胖子見到明器就手癢,伸手便向那爵摸過去,道,“我看這東西裝在那兒倒像個把手,搞不好就是個磨盤,胖爺我磨個豆腐試試。”黑眼鏡伸手一攔,沒讓胖子得逞,墨鏡下的嘴咧得露出一排锃亮的白牙,調侃道:“我記得只有一種動物喜歡推磨的。”

我總覺得遺漏了什麽要點,回憶了一下對小花道:“你還記不記得石頭裏的圓盤和那三只望天犼?這東西在原來的位置上,應該另有用途。我看這倒更像一個給機器注油的壺。”

“嘿呦,那加的幾號呀,汽油柴油?”胖子湊過來看看,對黑眼鏡道,“反正也用不上。瞎子,你把那噴火器的燃料罐拆了得了,放點油出來試試。不知道美國人的油,老祖宗收不收?”勞拉沖着胖子蹦了句英文,大概是說他蠢,反正胖子也聽不懂。

小花說,這三只腳的底面都檢查過,并沒有開口。我不太同意,古人的奇巧淫技不能小視,張衡在漢代就能測地震,難保這古代杯子沒有點神乎其神的用處,這東西內壁上結着厚厚的黑色膏狀沉積,是不是油,看看不就是知道了?我說着就伸手去摸,卻被悶油瓶一把抓住。

“別碰,我來。”悶油瓶沖我搖搖頭,自己在酒爵內壁抹了一下,手指上沾了少許黑色。我心想悶油瓶這麽謹慎,難道說這東西裏面和鬼玺一樣有毒?卻見悶油瓶指頭一撚,一小片濃膩的墨綠色染開來。

小花擡頭看我,語調微微變了:“吳邪,還記得當時上面有什麽嗎?”我心裏一緊,小花指的無疑就是那一團難以形容的大紡錘。我一直不願主動去細想,因為那紡錘上睜開的眼睛,給我留下非常糟糕的印象。一種戰栗的感覺從每個毛孔裏湧出來,我想起來了,我曾經在礦洞中見過,沒有感情、沒有定向,卻直視着你的眼睛。

石中人的眼睛。

“喂,你倆到底發現了啥,他娘的這會兒眉來眼去打的什麽啞謎?”胖子湊過來道,“照我說,還不如把它給炸了,多省事。”我還在心神不寧,只聽悶油瓶這邊“锵”一聲,刀光一閃,他的左手上已經多了一道血痕。小花臉色一凜,當下出手去攔,卻被悶油瓶拿刀格開。鮮紅的血液順着悶油瓶修長的手指流進酒爵,和原本殘存的墨綠色膏體混到一塊。

“小哥!你這是做什麽!”我急着上前去制止。我知道悶油瓶放血放出了習慣,什麽時候需要就擡手一刀,但我萬萬沒想到,還沒到要他放血的時候,他已經自覺主動給自己一刀,這習慣簡直糟糕透頂!

擋在我前面的小花一擊不中,退了半步,攔住我道:“看看情況再說!”我見悶油瓶一直沒有收手的意思,只想跳腳,他當自己是血庫嗎?龍頭一擰嘩嘩流個不停,他娘的自來水都還講究節約每一滴呢!

爵裏的血漸漸滿起來,我被小花拖住,就差跟他翻臉了。胖子在旁連道可惜,說這下又白白浪費了小哥的寶血,待會兒每人都沾點防屍蟞,沒有屍蟞,防防蚊蟲也好。我實在受不了悶油瓶這種無意義的自虐行為,一下把小花甩開。

這時,剛才一直沒做聲的勞拉突然驚叫起來,指着石盤喊:“老天!它在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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