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竭力往後一仰,致命的一爪擦着喉嚨而過,腳下卻失去平衡,從大開的鐵門處栽了進去。這走廊通往地下,我一路跟鬥接着跟鬥,直到撞上鐵架才止住勢頭,摔得我關節像重裝了一遍,渾身都使不上勁。
頭頂的鐵架吱嘎響,我攀着架子爬起來,剛才的沖力不小,鐵架被我撞斷了一條腿,滿架的鐵俑都搖搖欲墜。頭上的血流下來糊住眼睛,我擦了一把,攥緊槍警惕着四周。
長廊裏光線昏暗,只有長長的兩排鐵架和一具具鐵俑,這些鐵俑還沒被腐蝕。我瞄了一眼,那些花紋和道符挺像,但沒心思細看,那只陰險的密洛陀不知去向,而這走廊裏能藏身的地方太多,我在明它在暗,局面很不利。
身後“哐啷啷”一陣巨響,缺腳的架子終于坍了,幾具鐵俑砸到地上滾過來,我屏着呼吸強忍着一動不動。左耳邊忽的閃過一陣風,我扭身就是一槍,不管打沒打中,先就地一個滾。那東西發出慘厲的一聲嘶叫,我心裏挺得意,想老子還有點FBI的天賦,這樣也能打中,就是滾得難看了點,和鐵俑滾做一堆。
受傷的密洛陀不知道藏身在哪裏,我的神經高度緊張,幾乎要繃斷了。突然一滴粘稠的液體滴在臉上,我當下朝天就是幾槍,子彈在磚牆和鐵架上彈射,濺起一串火星,一團綠色的東西掉下來砸在一排鐵俑中間。我給自己鼓勁,這玩意兒胖子和悶油瓶赤手空拳都幹掉了幾十個,我手裏有槍,要是連一個都對付不了,幹脆回家守鋪子去,還下鬥混個屁。
身邊的鐵架叮哐作響,我猛的轉身拿槍指着,眼前所見看得我心驚肉跳,狹長的走道上,每一具鐵俑都動了起來,身上的鐵塊像一片片漆皮一樣剝落,露出綠色的肢體。我吓得腳軟,這些鐵俑都活過來了嗎!裏面全是那些密洛陀!?我艹,六百多個,把我剁碎了都不夠它們分的。
我跌跌撞撞沖出去,耳邊響起一種詭異的聲音,像小鬼的嘈嘈的私語和詛咒,怨毒極了。我分辨了一下,無法克制地一陣惡寒,“……他…回來了……沒有時間……吃了他……”我驚恐極了,是誰在說話!?密洛陀?它們能說話,難道也算是人!
一氣跑到了底,運氣背到家,眼前只有牆和那口井,這井下我走過一次,水流湍急鐵栅封口是條死路。可惜我已經沒機會回頭,猛的一股力道把我仆倒在地。我被死死摁在地上,肩膀和腦袋倒挂在井裏,最要命的是槍脫了手。
那張綠色猙獰的怪臉幾乎要貼到我眼皮上,尖利的爪子掐進我的脖子,我被掐得幾乎要翻白眼,使出吃奶的勁一拳砸在那臉上。那東西一聲嘶嚎,被我掀翻在地,我仗着體重的優勢反制住它,一手四處摸槍,還好,夠到了!
“咳咳……你終于回來了……”我一怔,手下壓着的突然又變成了悶油瓶的臉,血從他嘴裏湧出來呢,聲音低下去,“……還好,我沒有……”我幾乎要瘋了!槍口停在半空,一個指頭都動不了,難道真是他,他剛才為什麽要殺我?
心頭劇痛,我低頭看着那只插進胸口的手,毫不猶豫的,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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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色的肉塊和□□被子彈炸得到處都是,噴了我一頭一臉,被槍的後坐力一震,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我一頭掉進井裏。在黑暗裏下墜時,我嘲笑自己:一個拼了命也要救我的人,怎麽會害我?那一刻我竟以為真是他,以為他真想要殺我!吳邪,你不夠信任他,死也是自找的。
我閉上眼,意識像從身體裏抽了出來,疼痛逐漸麻木,只是心裏空的難受。井道很長,但終究有個底,我木然地摔在一片半軟不硬的東西上。
頭頂一個聲音大罵:“他娘的又一個,都當老子是肉墊!”我一愣,是胖子,他也掉在井底了?“胖子…”我睜開眼,四周一片漆黑,眼睛已經看不到了嗎?一雙手抓着肩膀把我提起來,我喘着氣感慨:“可惜我看不到兄弟最後一面……啊!”
一只手按在我脖子根,然後重重拍在臉上,小花的聲音冒出來:“你體溫心跳正常,是腦死了腦殘了還是抽風了。”我腮幫子火辣辣的痛,手腳感覺也回來,往胸口一摸,雖然濕淋淋一片,可沒摸到窟窿眼,奇道:“我艹,我當自己必死無疑了,剛才難道是做夢?就你們倆?小哥呢?怎麽不開礦燈?”我邊說邊打開自己的礦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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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省吧,這裏吃光,點不亮的。”胖子答道。礦燈亮起一圈,我剛想反駁胖子,不料燈光又滅下去。我起初以為是燈被我摔壞了,要不就是電池沒電,但再開還是一模一樣,燈點着就滅,好像四周的黑暗成了墨水,光源就是白紙,總會被墨水染黑。
小花說不用試了,他和胖子從礦燈手電到打火機已經都試遍了,這裏黑得不尋常,光源就好像會被吃掉。我還是不能置信,把火機打得啪啪響,胖子道:“不管用,那火頭還在,就是沒光。胖爺我他娘試得連鼻毛都燒了。”我拿手一摸,被燒得夠嗆,黑暗裏火焰的熱度還在,就是看不到光。
“這太邪門了,難道這井底是黑洞?不可能啊!”我一屁股坐倒在地,覺得這麽多年的物理白學了。小花道黑洞的确不可能,不過也差不遠,這地方不僅沒有光,空間距離也有欺騙性。胖子和他一人一頭拿着繩子試過,不管走多遠聲音聽起來還是一樣響,擡手就能相互夠得着對方,始終走不出去。
我一聽只覺得頭大如鬥,說怎麽盡碰上邏輯悖論,難道又是鬼打牆?胖子道:“天宮裏頭出來以後,胖爺我整了一打摸金符。他娘的這次不管用,連燒了三個,別說鬼,連屁都沒看見一個。”我沒好氣道,屁他娘要是能看到,你用耳朵吃飯得了。
三個人沉默了一會兒,我開口:“我們不如從丹室裏起霧的時候開始推演,看都遇到了什麽情況,有沒有共性可以分析。先說說你們怎麽到這井底的吧。”
“什麽井底?”胖子道,“老子在霧裏摸到一扇墓門,進了個唐代的肥鬥,全是金銀珠寶。棺材板一開,墓主那叫一個漂亮,比你在魯王宮調戲的黃毛丫頭漂亮海了去。”
“調戲個鬼!然後呢?那粽子起屍了?”我接着問,霧氣看來有致幻的作用,如果只是這樣,我們很有可能還在丹室裏。胖子打了個哈哈,小花接口道:“他調戲墓主未果,被粽子吞進來的。”
胖子搶白:“我艹,最值錢的東西都在墓主身上,老子不摸才是傻子。”我說你倆鬥什麽嘴,重點!說重點,胖子你是怎麽到這兒來的!搞清楚這是什麽地方,才好想辦法出去。胖子說那女屍層層疊疊穿了不少衣服,衣服裏面的好東西數都數不過來,他跟剝洋蔥一樣剝得不亦樂乎,沒想到剝到最裏面一層,赫然發現女屍身上穿了個XXX。
小花“噗嗤”一聲笑出來,我一時沒聽清,問胖子到底是啥,胖子讪讪道:“比基尼。”
我也“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