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如果可以一直不醒過來,我真想就這樣睡下去,但整個後背從脖子到後腰都痛得不行,像被活活掀掉一層皮肉似地。我勉強睜開眼,這是個陌生的岩洞,周圍的光線非常昏暗,我大字型趴在地上。

背後這麽痛,就說明我還是活的沒死成,現在這樣算是脫險了嗎?悶油瓶呢?他到底見了什麽鬼,一個空棺材把他吓成這樣?還有那些玉中人上哪兒去了,被黑瞎子一把火都燒幹淨了?我動了動脖子,痛得嘶嘶倒抽氣。

“你醒了?”一個女聲問。我腦子激靈了一下,是勞拉!這下驚得我倉皇起來,顧不上背痛就手腳并用爬到一邊。岩洞不大,我也沒有多少力氣,轉個身都就到了邊。我這一動從背後掉了許多碎片下來,稀裏嘩啦散了一地。

我盯着着勞拉,心裏十分緊張,其他人呢?只有這女人一個在?我艹,關鍵這女人現在到底還是不是勞拉!我警惕地開口問她:“其他人呢?這是哪兒?”

“你放心,我們已經從墓室裏出來,現在還算安全。”勞拉現在的樣子顯得挺正常,頭發挽了起來,表情平靜,她有點無奈地笑了笑,“起靈帶着其他人去前面探路了,他沒有什麽大礙,目前只有你背上的傷比較棘手。”

我注意着勞拉的一舉一動,她的眼神和動作都很自然,怎麽看都應該是正常狀态,心漸漸放下來。一個都不少,總算也是個好消息,照這麽看悶油瓶應該沒被格盤,這我就放心了。

我想伸手摸摸後背,但脖子到後腰全都痛得像刀割,胳膊上下動了幾下,只能像機器人一樣繞着肘關節轉圈,手根本掰不過去:“他大爺的!黑瞎子這一把火,想把老子烤熟嗎!”又有一些小石片零零碎碎掉下來,我摸起來看了看,都是像指甲大小的綠色玉片。

估計是見我有點炸毛,勞拉道當時情況緊急,事出無奈,她順便又為自己解釋了一句:“剛才的事我不記得了,據說做了些危險的舉動,很抱歉。但請相信,那不是出于我的本意。”

我心道你要是出于本意,老子就直接下殺手了,還等得到現在?不過不管怎麽說,我畢竟還是對這女人動了粗,心裏也有點不大好意思,就打了個哈哈糊弄過去,問她現在我們的處境。

勞拉簡單交代了幾句,黑眼鏡離開墓室後,炸開了兩道鐵栅,打通了和地下水銜接的通路。我們退出墓室後,一直沿着地下暗河逆行。這些暗河的岩壁上有人工安裝的鎖鏈,河道頂部的岩層裏每隔一定距離都開鑿了的氣室,我們現在身處的地方,就是一個相對較大的氣室。

我松了口氣,背後不能靠牆,就撐着地打量了一圈,這是個開鑿的非常簡陋的石室,六七個平方,不到兩米高,角落裏散落了幾件殘破的工具。石室一角的地面上有個窨井蓋大小的水池子。

“嘩啦”一聲,從水裏冒上一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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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從水裏冒上來,他的臉色發青,明顯是潛水久了有點兒缺氧。見我直愣愣看着他,小花笑了笑,翻身上岸道:“想不到你的命還挺硬,醒了就好。”說着遞過來兩只橡膠袋。

我見來的是小花,多少有那麽點兒失望,接過他手裏的膠袋,一下子有點反應不過來,還是勞拉拿過去一只吹起來。小花坐着喘氣道:“前面三百米,應該是最後一個氣室。你們準備一下,再往後恐怕就沒有歇腳的地兒了。”

我逐漸反應過來,人呼出的氣裏也含着不少氧氣,帶上這一袋空氣,應付中間的距離應該問題不大。勞拉吹滿一個膠袋,小花讓她帶上一個先走了。我吹起另一個,吹完才想到,問小花:“怎麽就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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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道:“大哥,一共就三個,你不給他倆留一個,當他們長着鰓啊!”我一窘:“我這不是怕你沒得用嗎?”

“我看你是不想和我一起結伴兒走。”小花哧了聲,上下打量我,“莫非你想和那女人一組?人家樂意讓你占這個便宜,我看你也沒這膽子,躲她都躲到牆角了。”

被小花牽着鼻子調侃了一回,我只好咧着嘴幹笑,忽然想起來小花說的是“他倆”。二加三,怎麽少一個?脫口問:“喂!怎麽少一個人!他倆指哪倆?胖子和黑眼鏡嗎!那女人難道是騙我的,你們沒把他帶出來嗎!”

“我靠!服了你了,有你這麽較真做算術的麽!”小花一臉抽搐,“你的寶貝小哥好得很,和瞎子一起去開路了。那死胖子耗氧量大,在那邊氣室裏打坐呢。”

小花說悶油瓶沒事,我才真正放心。在我的潛意識裏,總覺得勞拉這女人有點古怪,被上了身之後就更不可信了。

“吳邪。”小花突然叫住我,而且叫的是名字,我以前從沒聽他這麽正經的叫我,不由得愣住了。小花接着說:“有些事,你最好有點心理準備。”

我皺眉,問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小花道:“如果你不想參合到老九門裏來,不打算接吳家的生意,就不要再和他攪在一起。張家背後的秘密遠比你想的複雜。”

我一愣,直覺的生出一股反感:“我再說一次,他是我過命的兄弟,我和胖子樂意幫他,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操心。”

“你不覺得,你已經被蒙蔽,失去常識和判斷力了嗎?”小花搖頭,拈起一塊碎玉石片,“吳邪,你想過汪藏海修這個墓的目的嗎?鎮鬼符和太極陣,是為了要封住裏面的東西。那麽,他要封住的是什麽?”

我有種不好的感覺,小花的設問和邏輯沒有錯誤,但推斷的方向卻非常驚悚。

“你親眼看到了,那銅犼裏根本沒有屍體。吳邪,你以為張家先祖會是什麽?和那些玉中人又有什麽聯系?玉中人是不是長生藥,我不能肯定。但你覺不覺得,它們襲擊人,其實是為了找一個皮囊從這裏出去?”小花頓了頓,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機,你什麽時候想清楚了,什麽時候再來找我。”

我一陣惡寒,渾身發冷,小花的話像重錘一樣砸在我心上,悶油瓶面對開啓的空棺幾乎崩潰,沒有屍體!這對他意味着什麽?我不敢想下去,也不願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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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在最後一個氣室裏盤腿坐着,像尊彌勒一樣。他的嘴唇烏紫,蔫了吧唧的,看來也憋得夠嗆。

不過一看到我像條死魚一樣被小花拖出水,胖子又來了精神,嘿嘿直笑:“天真無邪小同志,才英勇了這麽一會兒就歇菜了?說起來你和胖爺我混這麽久,也該得了老子真傳,再怎麽半路出家的土夫子也是時候出山啦!他娘的這叫啥來着,近朱者墨?”

“啊呸,二師兄你他娘果然是豬!”我噗了幾口水,回敬胖子。這個氣室比之前那個小一半,我們四個人一待,幾乎就沒啥空地兒了。人一多,空氣裏的含氧量就下降的更快,如果沒有出路,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活活悶死在這裏。

我是被小花一路拖過來的,但小花也是個不靠譜的主,好幾次都差點把我扔半路上。估計背上的燒傷脫水,再加上缺氧的緣故,我體力消耗雖然不大,但精神很難集中。

我知道自己的神志恐怕撐不了多久,趁着還有幾分清醒,勉強問:“這是在湖底?”胖子也氣不足了,喘得跟拉風箱一樣:“鬼知道,估計是吧。”

這時又有人從水裏鑽出來,一個聲音回答我:“猜得不錯,我們現在在湖底的地下水脈。”我這時已經快迷糊過去,聽到的聲音忽遠忽近,自己一開口,耳朵裏像擂鼓一樣咚咚響,也不管別人聽不聽得懂,斷斷續續說,“……有水井…鐵栅欄…地下室……”

後面的具體情形我就說不上了,由于缺氧,我基本處于半神游狀态,就像木偶一個,随別人擺布。一路上有人挾着我逆着水流前進,那只手的力量非常大,而且很穩,肯定不是小花。

這一次潛水的時間很長,好幾次我撐開眼皮,都只能看到昏暗的光束和幽暗青色的水體。我吐光肺裏的氣極度憋悶的時候,那個膠袋就會湊到嘴邊。我忘記究竟換過幾次氣,但是可以肯定這最後一段兒路,遠遠超過當初的預期。我有過一次溺水将死的經歷,所以這次格外平靜,直接連恐懼的念頭都省了,只覺得自己挺不争氣,幾乎每回都要拖人後腿。

那個橡膠袋已經完全癟了,被沖到我臉上,然後順着水流漂走。四周還是黑暗一片,我心裏抱着死定了的想法,在對方手上劃拉了幾下。我想寫“放開”,實際上估計是鬼畫符,對方懂不懂我也管不了了,反正老子也算高風亮節了一把,剩下就聽天由命吧。

突然被人死力一挾,前進的速度驟然加快,完全是垂直上升,四周微微亮起來,令我有一種靈魂出竅的感覺。肺裏最後一口氣也已經到了極限,我放棄抵抗,下意識地張嘴呼吸,嘴上一麻,一股甜腥的氣湧進來。

挾持的手突然松開,我竭力睜開眼睛,視野裏全是暗青色,那些古寨的木樓,像猙獰的猛獸,張牙舞爪,而頭頂上方正逐漸明亮。強勁的力道猛得一托,我不受控制的浮向水面,黑色的麒麟紋身在我眼前一晃,又投向鬼影幢幢的青色湖底。

我伸手去抓,指縫間只有水流。

“ E N D ”

【這麽幹純屬自己找打,不過小哥要是回水底也算歸位了咩(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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