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卅

“哦, 你啊。實驗沒做完呢, 別急。”

盛成銘挑挑眼眉, 并不當回事。可一旁的人卻顯得有些不可置信。

“還有?那你快點,還要念啥趕緊給我, 你不着急我還想要個清白呢。”

“嗯?”盛成銘還是那副事不關己模樣, 扶着林栖坐回凳子上, 自己蹲下擺弄着那條假腿,“不能急, 急了就沒用了。最近沒你什麽事, 該玩玩去吧。你不是想學射擊嗎, 杜鵬好像閑着, 你讓他教你去。”

“我也可以教你!”紅火大聲叫嚷着。

反正是啥事她都得摻和下,自來熟得本事也不知道是随誰。

“算了吧, 你們那沒輕沒重的, 萬一一個失手,我再交代這兒的。你還是教他怎麽上樓吧。”顧近水了無生氣的回了小姑娘, 又轉頭問盛成銘,“阿笙在哪呢。我今還沒見着他。”

“監控室呢吧。杜鵬估計也在,你快找他倆玩去吧。”盛成銘送客的意思很明顯,顧近水又不是不會聽話聽音, 也沒再打招呼掉頭就出去了。

去監控的路上, 正好還看見樂岚,

“我烤了你上次想吃的海鹽黃油的吐司,一會兒來吃。”

“欸!好嘞!”

就這個時候最開心了。

杜鵬和蘇梧笙一人窩在一個單人沙發裏, 百無聊賴得直打哈欠。眼前是六乘五的三十塊小屏幕,分別對應三十個攝像頭,遍布了實驗室內外和整個地下四層。

“為什麽要在水裏還安一個攝像頭。”蘇梧笙換了個更別扭的姿勢躺着。

“證明他是防水的吧。”杜鵬只是靠着靠背,明明是看着屏幕,眼神中卻快要失去了光澤。

他們已經從早上六點,看到下午三點了。就看着外圍一圈喪屍溜溜達達的晃悠來晃悠去,有時候還會誤觸了警報,然後監控裏就會出現紅火扛槍提着電鋸的身影,出去就是一頓亂揍。這是他們唯一還能覺着有點趣味的事情。

“他們被紅火揍得現在已經不怎麽來了。”蘇梧笙指着一塊屏幕,“你看,他們走到這兒就不走了。”

“你那次說喪屍之間有交流?”杜鵬想起他剛回來時就和自己說了這事。

蘇梧笙還記得當時被他們幾個遺棄在街上的時候,“嗯,能交流,而且有很強的團隊行動意識,很像是…那種原始的部落氏族一般。你也不知道他們是通過什麽在溝通,但的确他們可以不通過語言就能了解對方意思。”

“那這一點相比起人類還是進化了?”

“誰知道呢。”蘇梧笙還在等着盛成銘進一步的研究結果,“那種交流方式感覺很簡單,我總覺着我們或許也能試着理解。”

杜鵬從沙發坐直了,坐久了背僵得厲害,卻轉頭正色問他,“你想和喪屍交流?”

“…嗯,是有這意思。但我問了盛成銘,他說不能急,總歸是我們勢單力薄,難免有意外。”

如果真的可以交流得話…杜鵬不禁想起盛成銘前不久問他,喪屍有沒有人權…

“喪屍到底還算不算人。”杜鵬把這個問題同樣給了蘇梧笙。

蘇梧笙了微思索了下,也回問道,“林栖,杜旭,周乘勉,紅火算人嗎。”但并未等杜鵬的回答,“他們當然不算。如果只是就是不是人的問題,除了樂岚,我們都不是了。”他昨天剛看了樂岚的檢查報告,一點都沒異化,毒氣對于她完全是無效的。但自身卻并未産生出抗體,盛成銘也沒找到原因,即使說是體質或是基因問題,但盛成銘卻無法判斷具體是因為什麽。

“這個問題本質上其實是我們能不能和喪屍共生的問題,我不介意。”蘇梧笙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如果的确可以交流,而且他們可以對自己的行為做出控制。如果我們之間能達到這個平衡,我不介意和喪屍共同生存。”

杜鵬盯着監視器,人确是在沉思着。

“可這句話的立場——”

“對,是在我們已經不是人的基礎上。”

而真正的人類,或許并不會同意共生,甚至,都不會願意與蘇梧笙他們這種意識健全但輕微異變的人共存。

“我不希望會走到這一步。”杜鵬現在就在想,如果真出了這事,他要站在哪一邊了。

“我還不希望呢。”蘇梧笙倒是覺着這種事根本無法控制,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們已經被人類抛棄過一回了,我不覺着就不會有第二回 。”

蘇梧笙不算完全的樂觀主義,他對人性持着保留看法,但若是讓他站在外界人類的角度上,他會覺着放生被感染的人是正确的。

可他為什麽要站在人類角度上,他已經被感染,此時換位思考并沒有什麽用。

“病毒洩漏了多少了。”蘇梧笙問向杜鵬。

“預估的話,涉及到的區域大概有一半。人類還有一半的生存空間,但範圍還在擴大,如果他們不盡快想解決辦法的話,勢必會持續減員。”杜鵬這些也是聽盛成銘說的,不過病毒量是一定的,擴散範圍加大的同時也開始逐漸稀薄。侵擾能力也就跟着在減弱了。

“你說他們什麽時候會有動作。”

“已有餘力的時候或者絕地反擊的時候。”

“阿笙——”

二人聽着門口有響動,立刻中止對話,看着顧近水探頭探腦的進來。

“杜哥也在呀。”顧近水瞧着杜鵬打了個招呼。

杜鵬也識趣,站起來活動了下身子,“歲數大了真的撐不住,我出去繞繞,你倆盯着吧,有事叫我。”

“成,你快歇會兒。”

顧近水看着杜鵬出了屋,反鎖上門張牙舞爪就撲到蘇梧笙身上。單人沙發裏塞倆成年人還是有些費勁的。

顧近水索性直接跨坐到了他的腿上,姿勢有些暧昧。

“怎麽了。”蘇梧笙攬上他的腰,後者順勢把腦袋抵到他肩頭,悶聲問道,

“盛成銘說實驗還沒結束?”

“嗯…後面還有些。不過不着急,或許要過挺久才繼續,你別太過上心了。”蘇梧笙說話輕柔,像是哄着一只心驚膽戰的兔子。

顧近水聽罷乖覺得點了點頭,“好嘛,那開始的時候告訴我啊。”

“知道了。”蘇梧笙擡手在他腦袋上揉了把,“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啊…”顧近水心事基本就是寫臉上的,除了盛成銘那種根本不愛理會人的,差不多都也能看出顧近水在想什麽。“我早上醒來的時候你沒在。”

“早上接周乘勉的班,得過來看着監控來。見你睡着也沒和你說。”蘇梧笙擔心孩子多想,趕忙給賠了不是。

顧近水不是特別在意這件事,只是喃喃和他說,“我做噩夢驚醒了。你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有人要我死。”

蘇梧笙心裏抽了下,面上卻不動分毫,“記得,又夢見這件事了嗎。”

顧近水搖頭,有些茫然,“不是。我…夢到後面了。那不是夢,他一定在哪處發生過,可我無法确定是不是屬于我的記憶。”

他在說後半句時,語氣已經急切起來。

蘇梧笙趕忙輕拍着他安撫着,想讓他情緒緩和下來,“那夢到了什麽,可以和我說說嗎。”

顧近水開始努力回溯着夢裏的事情,“我記不大清了,是在一個透明的房間裏,有好多人圍着我,面容是模糊的。他們還在說着要我死…可是說話時并非全神貫注在我身上,就像是…我只是他們順帶來參觀的。”

“然後呢。”蘇梧笙攥着他的手,試圖給他一些心理上的慰藉。

“我被什麽束縛着,想掙紮出去,卻發現動不了。他們還在一直吵,然後我就吼了讓他們閉嘴。”

“他們真的安靜下來了,但同時都看向我。所有人的目光都透着壓迫感,我也沒再掙紮了。”

“害怕了?”蘇梧笙輕聲詢問過來,盡可能引導着他回憶夢裏的事情。

顧近水再次搖頭,“不是,我是很害怕,但是是我在害怕,不是夢裏的那個人在害怕。夢裏完全不受我控制,所以我才在想是不是我的某段記憶,或是別人的記憶。我本該怕得要死,可卻能很清楚感受到那人并不當緊的情緒,而這種情緒也帶動得讓我也不那麽驚慌了。”

蘇梧笙不敢說太多來打斷他得思路,“嗯,之後呢。”

“他們帶着口罩,我卻好像看到了他們都在笑,很嘲諷但冷漠的笑容。”

蘇梧笙能感受到他在回憶這段時的不安。

顧近水卻擡頭直視着蘇梧笙,有些疑惑,“…我也在笑。”

“我和他們說——”

顧近水至此頓了下,臉上卻浮着自己都解釋不清的笑容。

“說了什麽。”

“你們都得死,我們也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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