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放血入藥
天色已明,十月早風有些清涼。公子府的下人都各自添置了衣服,也往公子房中送了些厚衣服。
說是昨夜公子又着了涼,傷寒愈加嚴重,咳嗽從清晨就沒有間斷過,公子府的下人個個眉頭緊鎖,有的心疼咳得撕心裂肺的的公子,有的是怕萬一,萬一公子初戚有個三長兩短,按規定他們都得守公子墓十年,所以一大早,淩天瑤就聽見有人在門外給管家辭了行,離開公子府。
于是願意留在初戚身邊的人,少之又少。
不知有多久沒休息好的淩天瑤,躺在初戚的側床,放下帷帳,沒有理會來來往往的人,而是把自己封在嚴嚴實實的在另一張床上,呼呼大睡。這一張側床上盡然沒有人注意到,還躺着一個人,一個讓初戚病情加重的人。
一直到中午十分,氣候變暖,公子初戚才算清靜些,喝了藥,躺下。
你可睡得真踏實。公子初戚閉着眼睛,開口說活,又輕微的咳了兩聲,他皺了皺眉,感覺嗓子被撕裂般疼痛。
公子,初戚。淩天瑤拉開帷帳,不緊不慢的叫着他的名字。
初戚。她重複念着初戚這兩個字,她想,她是喜歡這個名字的。
是,初戚。還未來得及問姑娘的芳名。他唐突到和一個女子相處了一夜卻還不知別人的名字,有些過意不去。
無妨,無妨,本王,不,本姑娘也是方才才知道你的名字。淩天瑤說完,初戚會心一笑,嘴角輕輕往上楊,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側床的床頭,挂着一把古劍,手柄刻着“初戚”二字。無疑,淩天瑤是驚訝的,這個看似弱不禁風,走路都需要攙扶的男人,他,難道喜歡習武,還是只是單純的喜歡這柄古劍而已。
本王,不,本姑娘姓淩,名天瑤,家住……想了想,吞回了“家住瑤華山腳,與師為友,與青山,與紫荊花以及紫精靈為伴”。她想自己沒必要把自己暴露的如此徹底,何況師父曾經說過,人心叵測,防人之心不可無。否則吃虧的一定是自己。
那以後我就叫你阿淩。
阿淩,你可是我唯一的朋友。初戚嘴角上楊,唇角被拉得老長。
初戚說:我出生于華燈夜上,第二日的第一個時辰,于是母親大人喚我做初戚。這是初戚後來對淩天瑤說的,說的時候有些悲傷,他的母親大人丢下他一人,自願做父大人的陪葬之人,與他共赴黃泉。
然而對于公子府來說,走了一個人并不奇怪,但是多了一個人,所有的人都會議論紛紛,這些年的公子府,早就是那些王孫貴胄,能躲便躲的地方。而今便來了一個人絕世佳人,冷傲若冰霜的女子,公子府的下人,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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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一裳紫衣,看見所有人都會禮貌點頭,卻又是劍不離身之人,仿佛她的出現,公子初戚變得開朗了一些,自從他的母親大人随父走後,他一病不起,再也沒有笑過,仿佛公子初戚對她,也與一般人不同。
午後,淩天瑤尋了一靜僻之處,靠在搖椅上打起了盹,公子府後花園這片紫荊花林,讓她無比的親近,從鵝卵石身上淌過的潺潺溪水,像一首催眠的小曲。清和的涼風,慢悠悠的吹過臉頰,使人容易入睡。
公子初戚一手握書卷,一手背在身後。朝着淩天瑤的方向慢悠悠的走來,溫文爾雅。
阿淩,阿淩,挪一挪。淩天瑤睜開眼睛,一束刺眼的光射進她的眼睛,剛躺下的時候還是遮住的。初戚用身子擋住了刺眼的光芒,陽光下的他讓淩天瑤有些模糊,讓她想起那天傍晚,萬丈霞光之中吹着長蕭的男人——淩天
淩天瑤懶得動椅子,起身坐在了涼亭下。
剛好些,怎麽又出來了。淩天瑤邊說邊給自己和初戚斟茶。
悶得慌,整日在屋裏頭也不見好轉。初戚放下手中的書卷,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倒是你,初來乍到,我這身體,也不能陪你到處逛逛。初戚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淩天瑤說。
淩天瑤想這十安城除了你公子府,其它地方,閉着眼睛也能想象,自然就沒什麽可看的了。
這十安城裏,我最喜歡的莫過于你公子府中,這後花園裏這片紫荊花林。淩天瑤看看身後的紫荊花,對初戚說。
阿淩……
你走吧,在我身邊,你會很危險。初戚變得嚴肅起來,臉上像凍了冰。
好,治好你的病,我就走。
世界變得安靜起來,任何風吹草動都灌入耳朵裏。不知何時起,有一陣熟悉的簫聲從遙遠的天際傳入淩天瑤的耳朵。
命運的長線仿佛就快要織成一張網,逃不掉。
淩天瑤沒有責任和義務來醫治初戚,然而有一雙命運的大手推着她,一步一步的靠近,靠近這渦流的中心,身在其中無法抽離。
近些日,初戚喝了淩天瑤為他熬制的藥,到半夜時,咳嗽好了許多。淩天瑤看看自己的手腕,一道深深的傷痕,被無數次的割破,新傷舊痕,如此這般看來,是要留疤了。
承決師父告訴淩天瑤,她的血可以做藥引治病,那時候師父染了傷寒,咳嗽不止,也是喝了淩天瑤手腕上的鮮血,治愈的。
她便想,若是自己的血能救活一個快要咳死之人,疼一些也無所謂,留下傷疤也沒事。可淩天瑤自己卻不知道,放血入藥引,以她現在的身體情況,要醫治一個病入膏肓之人,談何容易。
她摘除的半顆心髒,怎麽會承受得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血,不屬于她的半顆心髒,她的身體還未完全接受,若血流過多,便會枯竭,到時候師父承決留下的藥方也無濟于事。
救人不成反倒丢了性命。
近些日子,淩天瑤發現自己變得嗜睡,除了給初戚熬藥,她都是在後花園的搖椅上躺着。
淩姑娘,公子宣你,快些吧。公子初戚的貼身丫頭白行急急匆匆的叫着有些熟睡的淩天瑤。
淩姑娘,淩姑娘。
何事。淩天瑤睜開眼睛,懶懶散散的靠在搖椅上。
聽說國君來府,說要見你。
不深不淺的一句“說要見你”。淩天瑤停止了晃動的搖椅,迅速起身,感覺頭有些暈,失去了平衡,幸得身邊的白行扶住了她。
姑娘,沒事吧。白行小心翼翼的扶住淩天瑤,露出擔心的表情。
沒事。站穩之後,在石桌上把承決劍背在身後,朝着客殿走去。白行一路小跑跟在淩天瑤的後面。
淩天瑤倒是有些興奮,她早就聽說,大胥國的現任國君風度翩翩,風流倜谠,生得一雙好看的眼睛,她倒是想見識一下,這般風流之人,有什麽本領能讓他在高高在上的天位,如此高枕無憂。
遠遠的,就看見跪在地上的公子初戚。淩天瑤有些愣了愣,她看得一張無比熟悉的臉孔,慵懶的坐在酒桌旁,靠在椅背上,手搭在膝蓋上。淺色紫紗上繡着的深色紫荊花圖有些耀眼,長長的頭發用一條發帶束在腦後,額前還是和第一次見的時候一樣,拉着長長的幾縷發絲,他看上去和上次見沒什麽區別,除了有些不開心。
淩天瑤站在初戚旁,用手做了一個揖到:國君。一同而來的白行扯了扯淩天瑤的裙子,示意她跪下。
淩天瑤單膝跪下。
高高在上的那個人,擺了擺手:罷了,起身吧。淩天瑤和初戚起身,白行自行退去。
聽說你醫術高超,戚兒的病好的差不多了。他的聲音威嚴而剛猛,卻又磁性動聽。明明只比初戚大五歲,卻顯得如此老成。好看的眼睛裏沒有半絲溫暖,他雖穿了便裝,可威嚴的樣子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場,他慢慢走到淩天瑤的面前,一把抓住她受傷的左手,淩天瑤疼的閉了閉眼,嘴唇有些泛青。
聽說用你的鮮血做藥引,病好的才快。國君靠在淩天瑤的耳旁,小聲的說道。淩天瑤疼得直閉眼睛,緊緊的咬住嘴唇。
難道國君也需要小女子的鮮血做藥引不成。淩天瑤掙脫不開被國君握住的手腕。
本王自然是不需要的,本王只想告訴你,血流幹,心髒便會枯死,到時候可就無力回天了。他放開淩天瑤的手,慢悠悠的走回位子。
所以本王給你帶來了個人。聲音提高了許多,整個大殿除了他威嚴的聲音,安靜得聽不到任何的風吹草動。
他是本王的好友,淩天,醫術高超,想必入你公子府是綽綽有餘。還是一貫冰冷的口氣,但是這句話不是跟淩天瑤說的,而是公子初戚:這是命令,不管你大胥國公子答應與否,淩天都要入住公子府,為公子醫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