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影子殺手

冬雪融化,十安城的初春還是一片凄涼。

近日,一片暖陽,竟被深灰色的霧霾蓋住,失去光明。

于今日清晨,十安城卻大雪紛飛,迎來了新年後的第一場大雪,深紅色的屋檐,淺黑色的磚瓦,鋪上了一層薄薄的雪白。

鳳祥閣的大門外,依舊人來人往,屋內,人群嘈雜,生意紅火。

紅娘,依舊光彩照人,滿面春風,笑容燦爛,可時時,望向門外。客人稀少時,或是靠在門檐上,一雙秋波,望着那條沒有盡頭的道路,連身體也一動不動。

她,像是在等人!

店內的夥計早已習慣,看着她有些落寞的背影,獨倚門欄。常常一靠,便是一個下午,有時,夕陽落盡,光明消退,月上西樓,她依舊一動不動的望着遠方,直到夜晚的冷風,一陣又一陣的吹起,直到煙火散盡,不見人蹤影,她才會緩緩的挪動腳步,緩緩的關上那一扇大門。

回屋歇息去!

進入黑夜,公子府邸,依舊燈火通明,熱鬧,漸漸退去。

公子微醺,被他的丫鬟白行扶回屋裏歇息!

白行退去,公子坐在書桌旁,輕輕的搖了搖頭,微震。他用手敲了敲額頭,兩盞酒而已,今日,為何如此上頭。

坐在夜燈下,拿起手中的竹簡,一字未進,頭卻暈得厲害,打了一個哈欠,輕靠于桌面,便睡去了。

大殿中央,賓客早已退去,唯有佛煙樓的柳佛煙,依舊翩翩起舞,在歡快的樂聲之中,一枝獨秀,舞得傾國傾城。

高高在上的北離公主,淺淺的笑容,帶着一絲邪魅的味道,酒杯輕輕的置于桌面上,抿着的嘴角,往一邊傾斜。

此時,索寒籠之中的淩天瑤被凍的顫顫發抖,整個人縮成一團,長長的睫毛就快要蓋住下眼簾,眼睛一睜一合,沒有一絲力氣。

這天下,索寒籠唯有一把鑰匙,目前,掌握在夭流煞的手中。所以,外面的人,想要救出籠中之人,唯一的辦法,便是以命換命,已血相祭,才能打開那扇死亡之門,屆時,新鮮的血液便會驚動鬼魂,傀儡一般的殺手便會蜂擁而至,倘若是一個人,并無法将那個人平安的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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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兩人想了一個辦法,心意相通的點點頭,直了直身體,潤了潤嗓子。

來人!魁梧的哥哥一臉嚴肅,兩眼目視前方。

話音剛落,便走進來了一個人,他雙手作揖,喚道:統領!

這時,站在他身後的另一個男子,手如流星般劃過,那人,便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魁梧的哥哥點點頭,兩人把那人移到牢籠口,拉起他的左手,從腰間拔出一把小刀,從他的掌心劃了一道口子,将鮮血淋淋的傷口,貼在牢籠的骷髅鎖頭上。

那人被施了法,全身上下動彈不得,此刻,只看見他驚悚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過片刻功夫,他的一只手,已經是皮包骨,臉色蒼白,驚悚的雙眼深凹進去。

只聽見砰的一聲,似一堆白骨,像一座小山丘,傾瀉而下。

與此同時,牢籠的大門敞開,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兩人打了個哆嗦。哥哥警惕的守在大門外,弟弟快步的走進牢籠,扯下身上的披風,披在淩天瑤的身上,一把将她抱起,剛出大門,牢籠的大門便自行關上。

似乎,就在一個瞬間,一切恢複了最初的模樣,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暴風雨前總會有一陣難得的寧靜,窒息的氣息讓人神經緊繃。

牢籠大門的回音,久久沒有退去,在停下的那一剎那,他們的四周,被圍的水洩不通,這便是寒牢中的傀儡殺手,六親不認,見者,殺無赦。

微光之中,刀光陰森寒冷,傀儡殺手慢慢的逼近,氣息越來越強大,三人被圍在一個圈裏,其中一人還身負重傷,想要從此處逃出去,機會渺茫。

縱然,他們都是暗格數一數二的高手,但傀儡殺手,同他們相比,絕不遜色半分。你要知道的是,寒籠裏的累累白骨,均是他們刀下亡魂,這便是,傳說中的影子殺手,他們所克制的,便是自己人。

傷痕累累的淩天瑤,在男子的懷中陷入沉睡。

被圍困的兩個人,背靠着背,分外的警惕。

哥哥,該如何才好!抱着淩天瑤的男子開口說。

哥哥的目光犀利,神經緊繃,舉着的大刀,一抹寒光映在目光裏,陰森寒冷。繞着腳步,一前一後。

等我殺出一條血路,你就帶着淩姑娘逃出去。哥哥的話铿锵有力,卻難免,有些悲涼,此話一出,他像是撲向戰場的戰士,這一場戰争,有去無回。

哥哥你呢。弟弟有些擔憂,眉頭緊皺。

弟弟不必擔憂,我自有辦法逃出去。說着,哥哥又換了一個姿勢,手中的大刀,轉向了另一個方向。

寒牢之中,安靜得只剩下輕淺的腳步聲,黑暗的死角裏,似乎有無數雙眼睛緊緊的盯着這一場戰争,多年來,很少看見如此血腥的畫面,愛看熱鬧的雙眼,此時內心,激揚澎湃。

不行,我們必須一同出去,爹娘說過,無論生死,我們都不能抛棄對方,哥哥,生一起生,死便一同死。弟弟像是在宣誓那般,剛才有些許柔和的目光,變得生硬。

刀小誠,我是哥哥,我說了算。哥哥的目光,斜過,瞟了一眼與自己背靠背的弟弟。

這場戰争,誰留下,結果都一樣,必死無疑。

既然如此,犧牲一人,換兩條命,怎麽算,都值。

夭流煞平生最恨的,就是背叛,你若背叛,與其被她折磨至死,不如自行了斷,死得幹淨利落些。

刀小忠,你不過大我兩分鐘,我歷來都聽你的,此次,是我的主意,所以,你必須聽我的,咱們必須一同出去。在生死面前,兄弟倆你推我讓。

刀小誠,你應該長大了,往後遇事,還需沉着冷靜些,做自己理所能及的事。說着,大刀換了一個方向,閃過一抹寒光,整個人,飛了出去。

刀光橫掃過所有的黑衣人,大刀相撞的聲音,充斥着每個角落,回音久久未能散去。大刀的寒光,将寒牢裏黑暗的角落照亮,像極了夜空之中的閃電,所向披靡。

刀小誠抱着淩天瑤,無法大展身手,只能憑借一雙腿功,來回跑。但終究,他的懷裏抱着一個人,他的體能會被耗盡。他的體能有限,但圍攻他們的人,卻絲毫感覺不到累。他已跑得大汗淋漓,雙手有些發軟,雙腿,似乎也無法支撐,他微微的弓着腰,好讓懷中的人,将重心放在大腿上。

但,停下不過片息,便有一把大刀,直直向他們劈來,迅速轉身,躲開向他劈過來的大刀,但由于身體沉重,來不及旋轉,背後,就被人重重的踢了一腳,步伐向前踉跄,差點跪到地上。

他想放下懷中之人,但若放下,恐怕再沒有第二次機會,将她攬入懷中,将她救出。

便只能奮力站直身體,轉身,面對砍向自己的大刀,快速的向前,懷中的人,被他高高的抛起,像一朵盛開的鮮豔之花,白色的長發,以及紫色的輕紗,受到地心的引力,垂直向下,與身體形成了一個對比。

刀小誠猶如一陣風,快速而出,雙腿踢在那人的胸前,那人向後倒退,口中,噴出一口鮮血,用大刀撐在地面,另一只手捂住胸口。

屆時,刀小誠極力回旋,360度一個轉身,一只腳勾起另一只腳的腳背,重重的擊在那人的太陽穴處,那人倒下,又如一陣風,轉身,奔向淩天瑤。半空中的人,沉睡着往下墜落,然而同時奔向她的,除了刀小誠,還有一個舉着大刀的黑衣人,他快刀小誠一步,高高舉起的大刀,就快要刺向淩天瑤的後背。刀小誠見勢,伸出一只手,一枚暗箭飛速而出,刺向那人的眉心之處,聽得“啊”的一聲,大刀于人先落地,那人,慘死。

淩天瑤再一次回到他的懷抱,安穩入睡!

被衆人圍困的刀小忠,一腿橫掃,大刀随着身體的旋轉,演變出無數的刀光,圍困他的人,近不得他身。

第一批影子殺手進入疲勞期,第二批影子殺手緊随其後,破牆而出。

然而,刀家兩兄弟,雖未受傷,但體力,已耗盡大半,如此下去,最後,或都将成為刀下魚肉,亡魂,将永世不得超生。

他們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影子殺手,看了彼此一眼,同時将目光投向破牆而出的第二批影子殺手,心照不宣的靠近彼此。

暗格之中,從來就沒有人知道,影子殺手,究竟為數是多少。

在這之前,影子殺手,在暗格之中還只是一個傳說,真正活着的人,不曾有誰見過。進入此出的人,從來就沒有一個是活着出去的。

今日,刀家兩兄弟,恐怕就要交代在此處。

影子殺手的殺氣越來越重,他們慢慢逼近,目光凜冽,全身散發着一股殺氣,似乎,不得靠近半分。等他靠近,仿佛你的周身,都将灰飛煙滅。

越來越安靜,此刻,連靠近的腳步聲都聽不到,猶如影子那般,尾随你的身後。與第一批影子殺手相比,似乎這一群,功力更加深厚。

他們的腳步猶如狂風的影子,過處,便留下一道長長的影子。

頃刻之間,黑色的影子,蜂擁而至。

寒光滑過黑暗的每個角落,陰森的光明,讓人心生畏懼。刀口上的鮮血,像極了雨滴,陰暗潮濕的地面,撒上鮮血之後,瞬間消失,只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

刀小忠的左臂,不知何時,被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刀口,鮮血滲透黑色的衣服,刀口處,血肉模糊,鮮紅色的血液順着手臂往下流,順着手指,滴到地面,然後,消失。

所有人都精疲力盡,倒下的第一批影子殺手,重拾手中的大刀,精力充沛,所向披靡。

刀家兩兄弟,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已數不過來。

他們站在倒下的身體旁,刀小忠将手中的大刀杵在地上,以此來支撐,筋疲力盡的身體。刀小誠雙腿發軟,懷中,抱着的人,安然無恙。

破牆而出的影子,源源不斷,想要殺出一條血路,怕是拼了這條命,恐也無濟于事。

刀小誠心裏內疚,自己如此一鬧,恐是把她最後一線生機也給斷了。

濃濃的一股血腥味,充斥着鼻孔,安穩入睡的淩天瑤,突然皺了皺眉,眼皮動了動,緊接着,長長拖着的手,似是抽筋那般,輕輕一甩。

與此同時,有一陣簫聲,若隐若現的傳入耳朵。或許,所有人都在緊繃神經,以便戰鬥,于是那陣若隐若現的簫聲,便如不了所有人的耳。

唯獨陷入沉睡的淩天瑤,聽到如此熟悉的聲音,停止流動的血脈,像是被喚醒,迅速的流竄。緩慢的心跳聲,瞬間,快速起伏。

這一陣一陣蕭聲,是淩天的喚醒咒。

喚醒咒,是将沉睡之人喚醒,稍加施法,聲音便會傳到想喚醒之人的耳中,屆時,你會順着他的聲線,尋到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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