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葡萄回了房間,從懷裏掏出了個東西,打開一看,正是用手帕包着的那只唐母留下的白玉镯子。那塊手帕也眼熟得很,正是那一晚唐正言罰葡萄寫書時拿來給他擦淚的帕子。

葡萄抱着這兩樣東西,倒在床上一動不動,眼睛剛才流了太多淚已經哭不出來了,可是仍然澀澀的。

小竹子輕手輕腳地進來,見主子躺在床上默默哀傷,不由有些無措。從小到大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小主子這個模樣,小主子就是年初因為齊橫城而失戀時,也是氣憤大於哀傷的,可見用情沒有這次深。

「四少爺,您別難過了。唐公子若是這次中了舉,明年開春就會進京了,到時不是又能見了嗎?」

葡萄癡癡地盯着手裏的東西不說話。

小竹子道:「對了。聽說少爺您回京了,齊公子、劉公子還有安親王家的小世子都說要請您喝酒呢,您什麽時候去與他們聚聚啊?」

葡萄悶悶地道:「不去。」

小竹子搓搓手,道:「那、那您要不要去看看五少爺?五少爺這會兒應該練完功了,您去找五少爺玩啊?」

葡萄道:「不去!別煩我!你出去!」

小竹子無奈,苦着臉道:「少爺,我這次犯了大錯,沒有保護好您,王爺說要罰我呢。如果您再不開心,我就要被趕出府了。」

葡萄這才翻身坐起,道:「父王說要罰你了?他敢!我找他算賬去!」

「別別!王爺只是罰了我一年的薪俸罷了,實在不算什麽。我沒保護好您,原本就該挨罰的。」小竹子對自己的失職十分愧疚懊悔。他撞到腦袋,癡癡傻傻了好幾個月,直到被東門的人找回才慢慢治好,現在功力也只恢複到鼎盛時期的七成而已。這對他的自尊心來說也是個打擊。

葡萄拉過他的手道:「好竹子,這次出門幸虧你救了我,要不咱們主仆還不知怎麽樣呢。你做的很好。你也受了苦,這些日子好好養傷吧,父王罰你的銀子我補給你。」

小竹子感激得熱淚盈眶,跪下道:「都是奴才辦事不利,少爺不罰我我已經很感激了,萬不能得賞。幸好少爺您安然無恙,不然小竹子就是死十次都無法贖罪!」

葡萄拍拍他的肩,道:「起來吧。你我不是外人,我當你是兄弟一般,不要說這種話了。」他與小竹子從小一起長大,名為主仆,實為兄弟好友。有些心裏話他可能不會對父王父親說,卻會說給小竹子聽。

「小竹子,你幫我去打聽打聽,唐正言這次秋闱有沒有中。」算算日子,秋闱結果也該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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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竹子應了。

他果然有些門路和本事,第二天便來回報:「唐公子這次得了會元,是岐州省的魁首呢。」

葡萄聞言,不由為唐正言高興,心裏隐隐有驕傲之感,道:「我就知道他一定能中的。」

他把唐家的玉镯和唐正言的帕子收在一起,沒事就拿出來看看,聊慰相思之情。北堂曜月等人都不在他面前提起唐正言的事,只盼着随着時間的流逝能慢慢沖淡他的感情。不過他們卻不知,葡萄早已把這份感情刻在了骨子裏,想忘了也忘不掉的。

靜王家的四公子重新回歸京城公子圈可是件大事。齊橫城和禮部尚書家的公子劉潤之都給葡萄下帖子,請他小聚。

葡萄這次離家出走靜王府瞞得緊,只說他是去明國看望外公了,因此他那些兄弟好友都不清楚真相,唯有齊橫城有些心虛,私底下找過東方君誠幾次,一個勁地問:「君亭是不是還在怪我?要不為何連我的喜酒都沒喝就去了明國?」

東方君誠只是道:「我外祖父平日最是疼他,前些日子來信說想他了,父王便打發他去承歡膝下,盡盡孝道。」

齊橫城問過幾次,便不再多問了。他私下也有些能量,暗中打聽幾次,終是知道了葡萄并沒有去明國,因此暗自留了心。一聽說葡萄回來了,便趕緊給他下帖子要請客。

葡萄剛失戀,原本沒啥心情,但到底是自己的知交好友,因此打起精神還是去了。

他這些日子變化不少,不僅個子抽條一般長高了,容貌也漸漸長開,原本還有些嬰兒肥的圓潤小臉有了冷削的線條,眉宇間多了一些沈穩和英氣,再也無法如從前那般穿上女裝而讓人難辨雌雄了。因此他一踏進酒樓雅間,齊橫城和劉潤之等人一時竟都沒認出他來,皆是愣了一下。

随後大家坐下,自是一番敘舊。葡萄蔫蔫的,無精打采,回話也有一搭無一搭的,齊橫城等人都看了出來,不由互相使了個眼色。

劉潤之過去搭上葡萄的肩膀,舉杯道:「你到底怎麽了?你外祖父兇你了嗎?看你樣子變化挺大,可見是受了不少苦。來來,我們幹一杯。今天必須把那些不開心的事都放一邊,咱們兄弟幾個好好樂樂。晚上哥哥帶你去泰安河邊喝花酒!」

葡萄一頭飲盡杯中酒,道:「好!今晚去喝花酒!自十二歲以後柳姐姐她們都不和我玩了,哼!我也不和她們玩!今天晚上咱們找美人去!」

葡萄口中的柳姐姐是柳丞相的孫女。他小時候很喜歡穿女裝在女孩子堆裏混,和幾家大家閨秀關系極好,兩小無猜地長大。可惜後來他十二歲後,男女交往不便,他那些手帕交們也有了性別意識,便紛紛和他遠了關系,使葡萄再一次深深地失落,無比痛恨自己的男兒身。不過他性情豁達,又從小喜歡勾搭男孩子們,所以倒也交下齊橫城等幾個密友,不算童年虛度。

劉潤之大喜,以為他開了竅,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泰安河上新來了幾個花娘,美得冒泡,今晚哥哥都給你找來!」

葡萄翻個白眼道:「誰要花娘了?有沒有俊俏的花郎啊?」

劉潤之登時啞巴了。

齊橫城趕緊道:「有有!絕對有!君亭你想要什麽樣的?兄弟都給你找來!」

如今天下太平,明、文兩國風氣開放,逾京作為文國京城更是什麽花樣都有。尤其當年靜親王大張旗鼓地明媒正娶了明國北堂王府的三世子,男風之氣更是興盛起來,因而葡萄的喜好在達官貴人中正常得很,他那幾個發小也不以為意。

葡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喃喃道:「要唐大哥那樣的。」

齊橫城一愣,唐大哥是誰?

不過這天晚上葡萄到底沒去成泰安河,因為他喝醉了,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嗚嗚嗚地哭個不停,拉着劉潤之的袖子一直叫着』唐大哥『。

劉潤之和齊橫城有些傻眼,好不容易把他送回了靜王府,回去時二人坐在馬車裏商量:「君亭一直喚着』唐大哥『,也不知那人是誰。我看君亭似乎……」

齊橫城黑着臉道:「哼!不管那姓唐的是什麽人,敢負了君亭,我非一刀結果了他!」

劉潤之心道:好像你沒負過君亭似的。不過嘴上到底沒說,只道:「這事你別瞎摻和。我知道你因為當年的口頭婚約覺得愧對君亭,總想補償一二。不過君亭不是那般小心眼的人,我看他早就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了,以後大家還像從前那樣做好兄弟,你別多管閑事,那畢竟是君亭的私事。」

齊橫城雖是個武夫,卻有幾分心計,道:「我知道了。今天的事你誰也別提,咱們都替他瞞着點。」

「還用你說。」

齊橫城雖私下掩住了劉潤之的口,自己卻去打聽了一番。他和東方君誠有同袍之誼,交情不錯,便拐着彎的向東方君誠打聽,可惜東方君誠紋絲不露,什麽也沒告訴他。

轉眼過了年,天氣還沒轉暖,進京赴考的舉子就漸漸多了起來。有點盤纏的已經把客棧占滿,銀兩不足的便結伴租便宜的宅子住下。

東方君亭這幾日上街,常常看到一些衣衫破舊的書生們在街邊花幾個銅板,買碗骨頭湯就着大餅吃。

自古以來讀書就是最費銀子的事,不說紙墨文筆的費用,光是買書就能掏空一個地主的家底,再加上赴京趕考所需的各項盤纏,富足點的人家還好,貧困點的讀書人當真和要飯的差不多了。離春闱還有一個來月,這些人都恨不得一個銅板掰成兩半花。

東方君亭眼裏看着心裏發酸,回去就問父王能不能想辦法周濟周濟那些貧寒學子們。

東方昊晔明白他的心思。三年一次的科舉不知辦了多少次了,以前也沒見葡萄這麽上心過,這次只怕是想到唐正言,才推己及人,想要周濟貧困學子。

「葡萄真是長大了。你放心,這事交給父王去辦。」東方昊晔看着兒子已經與自己比肩的身高,擡起胳膊揉了揉他的腦袋。

東方昊晔辦事還是很靠譜的。第二天就在朝上說起如今許多學子食不果腹,衣衫陳舊,離春闱還有一個多月,只怕許多人會熬不住,請皇上下旨周濟一二。還表示願出萬兩白銀,幫皇上資助貧困學子。

這般別人出銀子,自己得名聲的好事,他哥自然樂得去做。不過靜親王是自己的親弟弟,皇帝也不能白占便宜,便下旨由靜王牽頭主辦,內務府出兩萬兩銀子并出人手幫襯,把這件事做好。

太後聽說此事,力挺兩個兒子,也出了五千銀子。太後一出頭,皇室宗室和一些達官貴人們也紛紛出血,竟是籌出不少銀兩。

待唐正言帶着正禮正義兩個弟弟一起進京時,便聽到周圍盡是稱贊皇上聖明、愛民如子的聲音。而由於此事是靜親王提出并親自主辦的,更是得了一個賢王的稱號。

靜王原本名聲就不錯。當年因為娶了個男妃,曾經成為風靡全國的八卦對象,舉國皆知。這幾年下來,他在朝上頗有作為,還曾不顧危險親赴疫區拯救無數災民於水火,差點自己染上瘟疫回不來。再加上有一陣他作為巡查禦史玩過、哦不,是巡過幾個省,斷了幾個大案子,替不少人伸冤過,因此頗得了些名聲。

不過這次資助貧困學子,卻是讓靜王的聲名達到鼎沸。以前人們說起來,就是』那位娶了男妃的王爺『,如今說起來,卻是』那位愛民如子的賢王『,這差別可真是天差地別。

東方昊晔沒想到幫兒子辦點事竟辦出這麽一個好名聲。他是個從不把這些事放心上的人,別人高興還來不及的名聲,他卻愁眉苦臉地對北堂曜月說:「被人稱為』賢王『,以後想不』賢『都不行了。還不如叫』閑王『呢,我倒盼着日日清閑。」

北堂曜月白他一眼:「在其位,謀其政。你身為王爺,享皇室俸祿,得天下百姓供養,做點事又怎麽了?」

東方昊晔拍着大腿嘆:「也不知糖糖什麽時候給我生個孫子。等他和華容生了嫡子,我就退位,這個』賢王『讓他當去吧,咱們出去玩去。天南海北,總要在有生之年走一遍才成。」

北堂曜月也有些向往,不過他可比小王爺周全,道:「總要再等幾年呢。果果還沒成親,核桃養在東宮,葡萄又一心想嫁人……」總要把幾個兒子的事處理好啊。尤其是葡萄,真是愁死人了。

想到這裏就忍不住對小王爺充滿怨念。好好一個兒子,幹嘛非當成個閨女養啊?

東方昊晔裝作沒看見北堂曜月怨念的眼神,及時轉移話題:「唐正言已經進京了,咱們等幾天,看看他會不會上門請安。」

北堂曜月道:「唐正言頗有風骨呢。」

東方昊晔低低一笑:「若是怕人說他攀權富貴便不敢上門,那便是假風骨。若是真正有骨氣的人,不會因此就折了自己的腰。」

北堂曜月與他相視一笑,颔首道:「正是如此。」

且說唐正言因為得了北堂曜月贈與的盤纏,便帶着弟弟們一起進了京。原本他真有些猶豫是否去靜王府拜會,但進京後聽說了靜王爺的名聲,倒是下定了決心。

賢王是個真正值得尊敬的人,自己豈可因為忌諱那些外在的虛名而不登門拜訪?何況他曾承諾過北堂曜月要去請安,不能失信於人。

于是他在京城落腳後的第二天就備了一份禮,帶着新收的小厮來到朱雀大街。

不來不知道,一來吓一跳。原來靜王府竟占了朱雀大街整整半條街,這個街坊竟然一大半都是靜王府的,可謂勢力強大。

饒是唐正言有心理準備,還是被這陣勢吓了一跳。身後的小厮早驚得目瞪口呆,戰戰兢兢地捧着禮物。

唐正言原本來靜王府前十分坦然,并無自卑怯弱之感,但真到了這由皇上欽賜的朱紅大門前,卻委實猶豫起來。看靜王府這般氣勢,正門只怕不常開,說不定只有天使或貴客大員來時才開正門,像他這樣基本不算什麽交情、只是來請安的普通學子,走這裏只怕不合适。

于是他想了想,便帶着小厮沿着靜王府的圍牆轉悠起來,想尋側門進去。誰知這整條街幾乎都是靜王府的,走了一大半都沒看到有側門。

這時街上傳來一陣馬蹄聲,一個半大少年,大概也就十歲左右,騎着一匹十分漂亮的棗紅色小馬,後面帶着幾個人迎面騎了過來。

唐正言往旁邊讓了讓,誰知那少年走到他面前,突然停下馬看着他,問道:「你是何人?在這裏做什麽?」

唐正言打量了一下,見那少年穿着一襲寶藍色華衫,外面罩着純白狐貍毛短坎,腳上踏着白色鹿皮靴,頭上戴着一頂華貴的赤金鑲玉小冠,兩耳邊還各自垂下一縷穗子,打扮端得是富貴華麗,活脫脫一個小王爺的模樣。不過讓唐正言心中一動的,卻是那小少年一雙靈動有神的雙眸長得和葡萄一模一樣。

由於靜王爺東方昊晔最近對書生們做了件大善事,賢名傳開,頗受讀書人推崇,因此唐正言只要留心打聽一下,就很容易将靜王家裏的事打聽得七七八八。他想起靜王爺一共有五個兒子,葡萄東方君亭排行第四,這個少年年紀不大,長得和葡萄如此相似,想必是他的五弟東方君仁了。

一想到這個少年可能是葡萄的幼弟,唐正言就覺得親切起來,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道:「在下唐正言,來這裏是想去靜王府拜訪舊友,不知小公子是否有什麽吩咐?」

那小少年突然瞪大了眼睛道:「你就是唐正言?」

唐正言詫異地擡擡眉,沒想到這小少年居然知道自己。莫非自己在靜王府裏很有名?

「正是在下。不知小公子為何知道在下?」

這金貴的小少爺正是靜王府最小的五少爺東方君仁,小名杏仁。

話說東方君仁生下來就被他四哥東方君亭當成了半個私有物,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打扮他,小時候沒少被逼着穿裙子打扮成個小女孩模樣。不過東方君仁和東方君亭不同,天生骨子裏還是男兒本性,當他有了性別意識後便再不肯由着四哥打扮自己了。而且當時北堂曜月為了避免家裏再出一個葡萄這樣養歪了的兒子,對兒子增加了不少關注,因此及時搶救杏仁於』危難『。

這東方君仁也是争氣,為了不再被四哥拿着裙子和發飾滿院子追着跑,小小年紀便用心練武,再加上他天資出衆,武藝竟出於意料地出類拔萃。目前他已經堪堪能與二哥東方君誠打成平手,再過幾年,只怕東方昊晔和北堂曜月也不是他的對手了。

他雖不喜歡四哥把他當成女孩子搓弄,但府裏其他幾個哥哥都比他年長十歲以上,把他當半個兒子看,只能親近沒有親密,唯有四哥從小帶着他長大,雖然好險沒把他帶歪了,但到底兄弟二人更加親近。葡萄自從江南回來後一直落落寡歡,杏仁幾次去逗他開心,見他一直無法展顏,便十分擔心,去大哥那裏一打聽,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葡萄這次離家出走後遇到的事東方君誠都是知道的。他知道了,就代表東方君謙也知道了,東方君謙知道了,基本上就代表家裏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不過東方君謙還是心裏有數的:杏仁是自家兄弟,沒啥好遮掩的,何況葡萄一向疼他,讓他去哄哄葡萄開心也是好的。

杏仁從大哥那裏打聽回來,知道葡萄為了他那個姓唐的救命恩人魂不守舍,多少有些為四哥不值。不過唐正言畢竟救了葡萄的命,杏仁性格正直,知道』情『之一字講究你情我願,因此也無法說人家的不是,不過到底記下了』唐正言『這三個字。

他細細打量了一眼眼前這個青年,只覺唐正言容貌一般,頂多只能算清秀,穿戴也很是尋常,但一臉正氣,神态從容,舉止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讓人易生好感。

東方君仁想到四哥對眼前這人癡心一片,前幾天他去四哥院子裏叫他一起練劍,一進屋便看見四哥捧着一個手帕戴着一個镯子做西施捧心狀,眼角還挂着淚水,傷心得那叫一個凄凄慘慘戚戚,看得東方君仁嘴角抽搐皮膚發麻。

話說他四哥雖然以前就有些娘氣,喜歡做女子打扮,但換上男裝時也還算個飒爽的小少爺,性子并不嬌氣的。但自從遇到這唐正言後,真個恨不得自己是女子,東方君仁好幾次就看見他翻開箱子找出從前穿過的女子衣裙發呆,呆了半晌到底沒有再穿上。可見這唐正言給他四哥帶來的影響有多大。

東方君仁跳下馬背,嘴角勾起一個微笑,态度親切地道:「原來是唐大哥啊。你在我們府裏可是個名人啊。我爹爹從年初時就念叨過您是不是該上京了?若是進了京是不是該來請安了?如今可算把你盼到了。」

唐正言有些受寵若驚,沒想到北堂曜月竟如此惦記他,怕只是這小少爺的客氣話吧?

東方君仁熱情地拉着唐正言往大門走去,邊走邊問:「唐大哥帶着小厮還拿着東西,莫非是要來我們府上拜訪的?這可真是巧,竟讓我遇上了。對了,我是東方君仁,小名叫杏仁,唐大哥叫我杏仁就好了。」

唐正言一口口水差點噎住。怎麽這靜王府家的兒子除了小名叫葡萄的,還真有叫杏仁的?而且這位五少爺是不是太熱情了點?心裏有點毛毛的……

其實東方君仁還真不是個天性熱情的。他性格偏向北堂家人,屬於穩重向的,只是心眼比較靈活,取自東方家的遺傳。他是清楚四哥對這位唐正言有多情根深種,因此愛屋及烏,想着幫忙撮合一二。而且以他四哥那副恨嫁之心,若是認定了唐正言,他父王也會出手幫忙,務必把四哥嫁出去的。因此他此時是抱着對未來姐夫(哥夫?)的心情來招待唐正言的。

二人一路來到靜王府的正門前,早有貼身小厮先一步去敲門,中門大開。

東方君仁一邊熱情地拉着唐正言進門,一邊沖身後一個小厮使了個眼色。他四哥今天不在家,一大早就被齊橫城等幾個兄弟拉去郊外打獵跑馬去了,若是回來得太晚和唐正言錯過,指不定要怎麽哭呢。所以杏仁趕緊讓心腹去給四哥報信。

葡萄此時正被齊橫城、劉潤之、東方君堯等幾個好兄弟拉着在郊外踏春打獵。其實這個時候天氣還沒有完全回暖,說不上什麽踏春,獵物也不多。實在是葡萄這一個冬天都死氣沈沈的,他的幾個好友都有些擔心,一看天氣開始好轉,便趕緊拉着他出來散心。

東方君堯是安王世子,葡萄的堂弟,他見葡萄背着一把秀秀氣氣的長弓,好奇地道:「四哥,這不是你以前慣用的那把弓吧?這張弓多少石啊?」

葡萄道:「以前的弓用的不順手,換了。這張三石左右吧。」

齊橫城聞言,怪叫一聲:「君亭你力氣那麽大,以前用六石的弓,現在換成把三石的,拉斷了怎麽辦?」

葡萄眼角一抽,不善地瞄着齊橫城,陰陰地道:「怎麽會拉斷,我力氣這麽小,這把正合适。」

齊橫城哈哈大笑,道:「怎麽可能!你在開玩笑嗎?來來來,還是換我的弓吧,你這麽壯實,力氣又大,用這把正好。」

這話可是捅了馬蜂窩了。劉潤之和安王世子還沒反應過來,葡萄已勃然變色,沖上去揪住齊橫城就是一頓好打,邊打邊叫道:「誰說我壯了?我明明如此文秀柔弱,你居然敢說我壯!你哪裏看見我壯了?哪裏看見我力氣大了?你說!你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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