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

子,唐正言真心覺得自己的頭發有提前發白的趨勢。

罷了罷了,早該知道葡萄那個性子不是能老老實實地在京城等上一年的主,與其留他在京城讓自己提心吊膽,不如一起去萬成縣好了,起碼在自己身邊還可以細心看顧。

事已至此,唐正言也沒有責備小竹子等人,讓他們去把自己的行李帶過來,再下去休息,甚至還讓他們随意去逛逛武陽城。

葡萄一覺睡到傍晚,起來肚子就咕嚕嚕的叫。

「醒了?餓了吧?我讓他們備了飯菜,一會兒就送來。」

唐正言坐在窗前,背對着夕陽,手裏拿着一卷書,似乎還沒有看完。他望向葡萄,殘餘的陽光照射在他身後,整個人暖洋洋的,讓人有種舒适和安心的感覺。

葡萄心裏一下子平靜下來,充滿了喜悅和幸福,他輕輕嗯了一聲,看着唐正言起身幫他拿過布巾。

「擦擦臉吧。」

葡萄揚起臉,撒嬌道:「夫君,你幫我擦。」

唐正言忍不住笑了一下,輕輕幫他洗了把臉。

葡萄心裏說不出的歡喜,輕聲道:「還記得在唐家村時你幫我洗頭的事嗎?」

唐正言揉了揉他烏黑的發,道:「記得。」

葡萄拉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喃喃道:「我就是那時喜歡上了你。」

唐正言頓了頓,道:「我在八年前,就喜歡上了你。」

葡萄聞言,頓時跟打了藥似的,一下子興奮起來,得意到恨不得長根尾巴搖一搖,仰着脖子驕傲地道:「我就知道,要不然你怎麽會把當年的事記得那麽清楚。」

唐正言低低一笑:「我扶你起來,該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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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膳,唐正言扶着葡萄去客棧的後園轉了幾圈。葡萄一直很興奮,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

晚上回到房間歇下,葡萄拉着唐正言的手無聲地暗示着。

唐正言咳了一下,原想拒絕,但想起周太醫的話,不由有些遲疑。

自從知道葡萄有孕後,唐正言也了解了一些摩耶男子受孕之事。那周太醫是宮裏的老太醫了,靜王妃北堂曜月當年生産時的脈案太醫院裏都有,周太醫也是知道的。唐正言這些日子趕路,沒事時就請教周太醫,因此已經明白摩耶男子孕期的忌諱和尋常婦人不同。

這樣一想,他想起下午周太醫說的話,覺得适當的「運動」對葡萄和孩子來說确實有好處,何況分別這麽久,他也确實有點想,可是……

他摸着葡萄那粗壯的腰肢,心下發愁:這跟個大肚子蝈蝈似的,可怎麽下手啊?

葡萄與唐正言夫夫多時,已有默契,一看唐正言那蠢蠢欲動的樣子就知道他也想,便哼哼唧唧地催促道:「夫君,怎麽了?快來啊……」

唐正言于是翻身半撐在葡萄上方,但看了看他那頂着自己的大肚皮,遲疑了一下,又換了個姿勢,坐起身來,但再看了看,好像還是無法下手。

這個這個……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啊!他怎麽就沒多看幾本龍陽春宮圖呢?扼腕啊扼腕!

葡萄好似也看出了唐正言的焦慮和猶豫,自己便也有些急躁了,抓起一個美人靠道:「這樣這樣,幫我墊在腰下……哎喲等等,不行不行,肚子太沉了。」他扔了腰間的美人靠,扶着肚子半側過身,道:「這樣試試。」

二人折騰了一會兒,都是急得不行,葡萄有孕在身,欲望比平時還強烈,竟比唐正言還等不得,扯着他內衫上的腰帶道:「算了算了,先摸摸……夫君快點,先幫我摸摸。」

他一手探下去握住唐正言已經半翹起來的分身,一手抓着唐正言的手往自己下身探去。

唐正言無奈,只好先在葡萄那沉甸甸的大肚皮下撫慰他的小兄弟,沒一會兒,自己也來了感覺,在葡萄手中輕顫。

兩人隔着個大肚皮互相撫慰,又纏纏綿綿的親了一會兒,卻覺得這樣猶如隔靴搔癢,欲火更加旺盛了。

唐正言額上冒出虛汗,道:「葡萄,不行你趴下,趴下行不行?」

「我試試啊。」葡萄笨拙地跪坐起來,背對着唐正言,雙手撐在床頭柱上,突然覺得這個姿勢不錯,側頭道:「我就這樣跪着吧,你試試能不能進來。」

他肌膚柔韌白皙,充滿彈性,月光下更顯得膚白如雪,唐正言看得怦然心動,在他背脊上親吻摩挲,見葡萄的耳垂小巧可愛,上面還開了耳洞,不由湊上去親了親,濕漉漉的舌頭含住那小小的耳垂,輕輕啜吮了一下。

葡萄渾身一抖,突然忍不住,前面竟然射了出來。

他哼吟出聲,唐正言有所察覺,不由輕輕一笑,原本揉捏着他厚實臀部的手換了方向,沿着股縫滑了進去。

尋常男子如何唐正言不清楚,但葡萄這摩耶人的體質實實在在地難得。他情欲一動,前面剛射了,後面竟然也濕潤了,比之女人也不差了。

唐正言沒有過女人,也不清楚女人如何,但葡萄的身體他實在是愛,便細心開拓起來。不過用不着他太費心,不過片刻,葡萄已經準備好,催促道:「夫君,你進來吧,快點。」

唐正言俯在他背上,一手撐着牆壁,一手向前繞過葡萄的身體,幫他托住那沉隆的腹部,下身一挺,便入了進去。

葡萄哼了一聲,微疼了一下,便感覺到被充滿的滿足。

唐正言更加舒爽,一邊幫葡萄托住肚子,一邊抽插了起來。葡萄雙臂撐在床頭,沉迷地呻吟不止。

屋內充滿那啪啪的淫靡之音,帶着濕潤的水漬,滿滿地氤氲着情欲。

葡萄腹大如籮,撐了片刻便覺得腰沉,不得不騰出一手來托住肚腹,與唐正言那只手相握。

二人激情纏綿,腹中的小東西也跟着動了動,唐正言感覺到葡萄肚皮下的滾滾蠕動,不由更是興奮,親吻着葡萄的背脊道:「葡萄,咱們的兒子也在動呢。」

葡萄閉着眼哼唧,陶醉得沒空理他。

唐正言也努力半天,只覺渾身輕顫,就要射了出來,葡萄摩挲到自己前面,低啞道:「等等……等等我……」

「好,我們一起……嗯哼——」

「啊啊——」

二人一起射了出來。葡萄射出時後穴跟着一緊,唐正言瞬間達到高潮。

「呼……」

二人同時長籲出聲。

第二天小竹子進來伺候時,只見唐正言神清氣爽,面帶笑意,葡萄雖然還在沉睡,但臉蛋紅撲撲的,一臉滿足,一看就知道這夫夫倆昨晚做了什麽壞事。

小竹子暗自替這兩位主子害羞。

真是的,昨晚折騰到那麽晚,少爺還叫那麽大聲,隔壁可都聽得清清楚楚,半夜還起來叫了兩次水,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麽似的。唉唉唉,幸好自己機靈,把客棧這一層都包下來打點好了,不然還不讓人笑話死喲。

有了葡萄在懷,即便是唐正言這樣嚴于律己的正人君子,也少不得要「荒淫無度」了。

他們小別勝新婚,一時倒也不急着趕路了。唐正言準備在這裏再多留兩日,一來打點得更仔細些,把為葡萄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二來他也心疼葡萄一路跟在自己後面追來,路途辛苦,有心讓他多歇幾日。

其實葡萄一點不辛苦啊,在馬車裏除了吃就是睡,沒看那肚子都養得快足月了嗎?

最後他們在武陽停留了五日,備好了船只和一幹用品,還把武陽逛了逛。葡萄買了許多蜀緞和閩絲,派人送去京城靜王府,順便報告一下自己的情況。

再度啓程,因是坐船,比馬車更加舒服。葡萄白天還可以在唐正言的陪伴下在甲板上走一走,散散步曬曬太陽,過得倒是悠閑,就是他肚子裏的小家夥似乎很喜歡坐船,每當風浪微大、船身搖擺時,他便在腹中使勁打滾,興奮得好幾次吓得葡萄以為他要出來了。

「哎喲不行,疼疼。」葡萄捧着肚子直呼氣,氣鼓鼓地道:「又鬧騰,我好幾天都沒睡好了。」

唐正言清楚地看見葡萄的肚皮從左邊蠕動到右邊,又骨碌骨碌地從右邊頂到正中間。這是在裏面打滾呢?

葡萄難受得不行,雙手來回在腹上撫摸,嘴裏念叨:「兒子你老實點啊,這麽折騰你娘我可受不住啊。」

葡萄從小喚北堂曜月為「父親」或「爹親」,從沒喚過「娘」,一來是北堂曜月不太喜歡那個稱呼,二來實在是北堂曜月比東方昊晔更有個當爹的樣子,叫他「娘親」也太過奇怪。不過葡萄自己卻是很樂意孩子叫自己「娘」的,已經自覺地用上這個稱呼了。

唐正言幫他揉着肚子安慰道:「你再忍忍啊,再過兩個月咱兒子就出來了。」

葡萄苦着臉道:「其實我比較喜歡女兒,但看他這麽能折騰的樣子,肯定是個臭小子無疑了。」說完自覺有點失言,小心地看了唐正言一眼,道:「夫君,你一定喜歡兒子吧?萬一我生個女兒你介意嗎?」

唐正言笑道:「生男生女我都喜歡,你不用擔心。而且若真是女兒,一定像你一樣漂亮可愛,我疼她還來不及呢。」

葡萄高興了,放心了,生女兒的願望也越發強烈了。

他們運氣不好,坐船的時候趕上幾次大雨,船只搖晃得厲害,葡萄因此被胎兒折騰得不行,唐正言不得不讓船臨時靠岸,等大雨過去再開船。如此又拖了幾天,直到二十多天後才下船改換馬車。

蜀地山路難行,葡萄這時已經八個多月的身孕,肚子規模更加龐大了,不僅走動吃力,晚上翻身都成了問題。因山路難行,且葡萄這樣颠簸不得,因此唐正言不得不更加放慢速度,一天還走不到十裏路,原本七天的路程,他們硬是走了半個月。

葡萄這個時候已懷胎九月,臨産在即,肚子大得誇張,他自己也覺得非常不方便了。萬成縣就在眼前,再過一日就能抵達,但這時葡萄卻是撐不住,竟有早産之兆。

自從下船換陸路後,因蜀地山路狹窄,葡萄那舒适的郡王規制的馬車根本無法通過,因而只能換了小馬車,裏面不能躺卧,只能勉強并排坐下兩人。這下葡萄可就遭了罪。

他原本就身子沉隆,不能久坐,奈何山路還十分颠簸,唐正言雖然一再下令放慢了行速,但他必須在年前到達萬成縣,和原縣令辦完交接,不然就是耽誤了朝廷正事。

葡萄從前幾日開始就覺得有些不舒服,但他不想讓唐正言擔心,又感覺自己确實拖累了不少速度,因此便沒有吭聲。

這日聽小竹子來說明天就能到達萬成縣了,郡馬早已提前派人去和原縣令打過招呼,這會兒那邊的房舍都準備好了,只等去了就能入住交接,葡萄聞言就松了口氣。

他剛一放松,随着馬車的一個颠簸,肚子猛地抽痛了一下。

「哎——」葡萄摟着肚子弓起腰。

小竹子見他臉色難看,忙問:「少爺您怎麽了?是不是肚子痛了?」

葡萄皺眉道:「也不知怎麽回事,這幾日一直時不時地腹痛,剛才颠了一下,覺得肚子抽痛了一下,還真疼。」

小竹子擔心地道:「我去叫周太醫來給您看看吧?」

葡萄擺擺手:「周太醫水土不服,下船後一直昏昏沉沉的。他年紀也大了,還是先不要叫他了。」

「那我叫郡馬來。」

「別,我沒事,忍忍就過去了。」

唐正言受不住老待在馬車裏,因此有時就出去騎會兒馬,葡萄羨慕得不行,央了幾次也要騎馬,但都被無情地否決了,最後葡萄沒辦法,只能望肚興嘆了。

小竹子見主子一直難受得直揉肚子,又見最近幾日主子的肚子形狀有些奇怪,往下墜得厲害,似乎挂在腰間一般,心裏隐隐有些不好的預感。

「少爺,您這日子也快到了,不會是快生了吧?」

葡萄不以為然地道:「不會的,懷胎十月,我這還早着呢。」

「可是您肚子這樣大……不會是雙胞胎吧?」

別說,這還真有可能。葡萄的大哥二哥就是一母雙胞,而且他爹親北堂曜月和姨媽北堂曜辰也是龍鳳胎呢。

葡萄聞言,咯咯一樂:「那倒是好,一下子生兩個,多省心啊。最好是一兒一女,就圓滿了。」

小竹子看他無憂無慮那樣,不由十分憂愁。少爺哎,若是在京城,您別說生雙胞胎,就是三胞胎四胞胎那都沒問題,可在這種條件下……您還真是心夠大的啊。

葡萄正樂着,忽然臉色一變,捧着肚子抽氣。

小竹子已經習慣他家少爺不時腹痛的樣子了,沒有太在意,道:「少爺,是不是又疼了?要不我讓馬車停一下,您歇會兒再走?」

葡萄突然握住他的手,用力緊緊的,擰着雙眉道:「竹子,好像有點不對啊……」

小竹子忙問:「哪裏不對?」

葡萄皺眉道:「疼得有點不對……」

小竹子瞪大眼睛,一時不敢說話,該不會真讓他烏鴉嘴說對了,少爺是要早産吧?

可是葡萄疼過這陣兒,又緩了過來。

小竹子哆嗦道:「我、我去找郡馬……要不咱們停、停車吧。」

葡萄沉聲道:「再等等。」他低頭揉着肚子,心裏也開始不安起來。

主仆倆不安地又等了一會兒,葡萄臉色微微變了,一手托着腹底,一手在那渾圓高隆的肚子上來回畫圈揉撫。

「少爺!」小竹子真開始擔心了:「我去找周太醫來!」

葡萄拉住他:「別!」關鍵時候他還是很冷靜的,想了想道:「你去問問,若是加快行程,今天能不能趕到萬成縣?別的別多說!」

「可是……」

葡萄捏緊他的手腕,神色嚴厲:「生孩子沒有那麽快的,你別多嘴!去跟郡馬說,咱們最好今天晚上就趕到萬成縣!明白嗎!」

葡萄正色起來是挺有威嚴的,小竹子也是個明白人,無論如何他家主子是沒法把孩子生在半路上,能盡快趕到萬成縣才是最重要的。

他點點頭,趕緊跳出馬車去找人了。

Chapter 19

唐正言聽說葡萄要趕路,道:「這裏離萬成縣若是尋常速度半日也就到了,可是咱們人馬太多,他又趕不得路,不差那一日半日的工夫。」

小竹子心道弄不好還真差那點工夫。他有些焦急地搓搓手,正不知該不該告訴郡馬他家少爺的情況,唐正言已想到什麽,推開他大步向馬車方向走去。

唐正言讓人停了馬車,推開車門爬了上去,一進去就看見葡萄歪在車壁上,一手托着肚子,一手緊緊攥着車窗的框邊,臉色發白,咬着下唇,一臉痛色。

「葡萄!」唐正言大驚,忙過去摸着他的肚子問:「怎麽了?你這是怎麽了?」

葡萄還沒說話,唐正言就感覺手掌下葡萄那原先柔軟的肚皮突然繃緊了起來。他下意識地按了按,卻猶如石頭一般堅硬。

葡萄五官一皺,下唇咬得更緊。

唐正言心裏一緊,扶住他問道:「還能堅持嗎?現在還在山裏,離萬成縣還有一日路程……」

這些日子因為山路難行,村寨也少,有時就要露宿在林子裏。好在他們人多,又有臨江郡王的一幹侍衛,倒沒出過什麽意外,晚上葡萄歇息的帳篷也極力弄得舒适。但再如何舒适,也只是幹淨整齊可以安睡罷了,和安宅是比不上的,而且這邊氣候濕熱,蚊蟲甚多,如果在簡陋的帳篷裏生産,唐正言無論如何是不能放心的。

葡萄道:「我能堅持!讓他們加快速度,今晚趕到萬成縣。我要在萬成縣生……哎疼——」

唐正言忙道:「我去安排。你、你堅持住,我叫周太醫來……」

葡萄點點頭,疼到懶得言語。

唐正言跳下馬車。其實這裏離萬成縣只有半日的路程,只是這麽些人,速度實在無法加快,唐正言便命大宗人馬在後面行走,先安排妥當的人帶着葡萄加快速度前行,又命人趕去萬成縣準備,還要叫周太醫來看顧葡萄。這一連串下來,過了小半個時辰。

周太醫這些日子水土不服,又拉又吐,整天昏昏欲睡,唐正言雖帶了兩個太醫,但那位太醫主治跌打撞傷和解毒清腸,對婦科……哦不,對夫科是不大了解的,因此能指望的就是周太醫了。

周太醫聞聽臨江郡王要生了,不由一下子清醒過來,也顧不得什麽水土不服,老胳膊老腿跌跌撞撞地就跑過來了。

他心裏叫苦:我的郡王哎,您身體這麽壯實,趕了兩個多月的路都沒事,怎麽這臨門一腳卻在家門口失足了呢?

不過他也知道生孩子這事是預測不到的,急命藥童把東西準備好就來了。

葡萄這會兒工夫已經疼得緊了。他年輕,身子底好,因此發作得很快。

周太醫一看,對唐正言道:「不能太颠了,讓馬車行穩點,不然羊水破了就糟了。來來,郡王您躺下,能躺下嗎?」

葡萄叫道:「這麽窄的馬車,我怎麽躺啊?」

他心裏這個委屈啊。自己堂堂的臨江郡王,怎麽能窩在這麽窄小的破馬車裏生孩子啊?嗚嗚嗚,爹親,他好疼啊……

山路狹窄,那輛郡王規制的大馬車根本沒法通行,早就拆了堆在行李裏,這輛車窄得又沒法躺,把唐正言急出一身汗來,道:「葡萄,要不咱們現在停下來,生完孩子再趕去萬成縣?」

周太醫忙道:「不可不可,剛出生的孩子見不得風。郡王要是在這裏生了,可怎麽去萬成縣?難道要在這林子裏坐月子不成?」

「那、那怎麽辦?」唐正言手足無措。

周太醫道:「我去開副緩胎的方子。讓郡王堅持住,争取到縣城再生。」

現在也只好這麽辦了,周太醫讓藥童趕緊備好藥去後面的車子裏煎藥,又看了看車廂,想出一個主意,道:「把這車座拆了,下面鋪上厚軟的毛毯和墊子,讓郡王豎着平躺下來試試。」

唐正言一拍額頭:「好主意。」

馬車雖然窄,不過是瘦長形的,長度還是夠,于是又趕緊停車。葡萄扶着肚子哆嗦着腿,在唐正言的攙扶下先下了馬車,在旁等着他們在裏面收拾。

「葡萄,你怎麽樣?」

葡萄靠在唐正言身上,托着肚子無精打采地搖搖頭。

唐正言心疼得不行,他略通醫術,在唐家村時也幫牲畜接生過,偶爾還有來請教的接生婆,和他交流一些尴尬的問題,因此是知道臨産的産婦在破水前多走動一下好。但葡萄這樣不能生得快了,因而也不能走動,他有些擔心等到後面産程能不能順利。

馬車收拾好,葡萄捧着大肚子,唐正言在後面托着他,好不容易把他扶上馬車。裏面已經鋪上了厚厚的床鋪,前後正好可以躺下一個人來,旁邊留下窄窄的寬度,只夠人跪坐着。

葡萄剛躺下又開始哼唧,拉着唐正言的手低叫:「我疼……」

嗚嗚嗚,他真想哭啊。怎麽這孩子就不能多等一天呢?非要今天發作,這不是故意折騰他娘嗎?

說到娘,他又想起爹親了,拉着唐正言的手委屈地道:「夫君,我害怕……我想爹親……」

唐正言此時深深地感到自己的無力。

葡萄多尊貴的一個小郡王啊,是他心心念念上天賜給他的有緣人,可是自己卻讓他受苦了,心裏真是難受得不行。他耐心地哄着葡萄,不時地幫他揉揉肚子和他說話,就盼着他能好過些。

馬車加快了速度,便難免颠簸,為了避免羊水早破流盡,葡萄腰下墊了軟枕,擡高了下身,躺着這叫一個受罪啊。

「不行,我要翻個身,難受……」

葡萄是怎麽躺怎麽不舒服,蜀地天氣又濕熱,為了防震,身下鋪的被褥又太厚,身上又濕又黏,還腰疼腹痛,真真是難受得恨不得昏過去。

葡萄身體笨拙,肚子規模又大,唐正言幫他翻了個身,自己也累出一身汗來。

小竹子拿着把扇子幫葡萄扇風。因為車裏空間太小,葡萄又是躺着,三個人待着其實很勉強,周太醫跟在後面的車上看藥呢。

小竹子見唐正言額上都是汗,又急又累,怕他受不住,便勸道:「少爺,不如讓郡馬下車透透氣?正好周太醫的藥也該好了。」

唐正言擺擺手:「我沒事。」

葡萄看清他的模樣,也是心疼,正要說話,肚子又緊起來一陣痛。他忍不住揉着肚子又叫:「疼啊……疼——」

馬車一路緊趕慢趕,在山道上小心地行駛,不知不覺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葡萄從中午開始到現在,已經疼了好幾個時辰,臉都綠了。初時他還有力氣叫喚,拉着唐正言的手撒嬌,到後面他也不折騰了,精神疲憊,疼痛來時能咬牙忍着就忍着,忍不住就哼出來。

「呃——啊……」好疼啊。

周大夫忙道:「別用力,郡王殿下,千萬別用力。」

葡萄攥緊了身下的被褥,不由自主地繃緊身體,身上都是汗。

「不、不行,太疼了……呃——」葡萄咬着牙直抽氣,雙腿忍不住蹬了兩下。

周太醫掀開他下身的絲被,往下摸了摸,不由臉色微變。

已經開了七指,正常情況下這個時候已經可以生了,但因為服了緩胎藥,羊水還沒破,他擔心郡王的力氣會被耗光。

「郡馬,還有多久到縣城?」

唐正言也十分焦急,道:「還有一會兒呢,馬上就到縣城了。」

葡萄臉色發白,顫聲道:「我、我好像堅持不住了,越來越疼了……呃、又來了,嘶嗯——」

疼痛越來越密集,也越來越劇烈,恰好此時車子沖下一個陡坡,因為天色昏暗,趕車的侍衛沒有看清路面上的一塊石頭,車輪正好壓了上去,猛然颠了起來。

車廂內的人都感覺身體一瞬間颠空,随即又落下,小竹子手上的扇子都差點沒拿穩。

「啊——」葡萄突然大叫了一聲,五官皺在一起,扶着肚子的雙手一緊。

他感覺雙腿間陡然濕潤,有液體湧了出來。

「葡萄怎麽了,你怎麽了?」

葡萄哭了出來,搖了搖頭無法言語。

周太醫突然想到了什麽,臉色微變,連忙掀開被子檢查,道:「不成了,羊水破了,郡王要生了。」

「什麽?」唐正言緊張得腦袋發懵了。

葡萄哭叫:「我不要生了!不要生了!夫君我害怕……」嗚嗚嗚,他不想把孩子生在馬車上啊。

随着羊水的湧出,葡萄下體的穴口越發開全了,胎兒急劇往下移動,肚子的形狀都變了。

「呃——啊、啊——」葡萄忍不住随着陣痛用力,五官變形,身體都弓了起來。

「周太醫,現在怎麽辦?」唐正言臉色也是慘白。

周太醫道:「沒辦法了,先在車上生吧。讓馬車行慢點,以穩為主,別颠到孩子。」

到了這個時候也只能這樣了,唐正言讓馬車放慢速度,又讓小竹子去後面的馬車上準備生産用的東西。

一行随行的人全都緊張得不行,趕車的侍衛更是把眼睛睜得大大的,死盯着前方的路面,生怕再颠到郡王和未來的小主人。

葡萄一手扒住車窗的木框,一手緊緊抓着唐正言,馬車裏密不通風,悶熱難耐,葡萄渾身都是汗水。

「啊——」

「郡王,現在可以用力,您随着陣痛往下用力啊。」

葡萄張着嘴,覺得呼吸都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他在陣痛空檔大口大口地吸氣,然後随着陣痛用力往下推,不停地重複着這個單調的動作。

唐正言也出了一身汗,手掌被葡萄大力捏着,手骨都疼得麻木了。

「葡萄,堅持住,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一點都不快好不好?

葡萄覺得這種疼痛好似沒有盡頭一般,掙紮了半個多時辰就累得癱軟在那。

「不行了……讓我歇歇……」他喃喃地道,肚子疼得讓他精神有些分散。

周太醫是專攻婦科的,在京城裏幫不少貴婦接生過,不過他畢竟不是接生婆,只是隔着帳幔把把脈指點指點,并無親手接生的經驗,何況東方君亭是男子,雖然看了不少太醫院裏摩耶男子産子的脈案和紀錄,但實際操作起來仍然有困難。

此時周太醫也緊張得臉色蒼白,額上冒汗,有些無措地對唐正言低聲道:「郡馬,郡王的髋骨好像有點窄,孩子出不來啊。」

葡萄的穴口早已全開,羊水也破了,但孩子出不來,周太醫隐隐覺得恐怕有些難産了。

唐正言略通醫術,他看着葡萄那碩大的肚子,心裏也沒譜,他放開葡萄的手,雙手摸上他的肚皮,使勁往下按了按。

「嗯——」葡萄疼得臉孔變形。

唐正言順着胎兒的形狀仔細撫摸了一圈,還能感覺到胎兒的背脊蠕動,小腿還在蹬動。孩子好似塊頭不小啊。

唐正言其實這些日子一直擔心葡萄的肚子是不是太大了?葡萄是初産,又不是雙胞胎,只看那肚子的分量就知道孩子個頭不小,別說是男子,就算是女人,怕也要生得困難。

只是他們一直在趕路,唐正言雖然限制了葡萄的飲食,但畢竟缺少運動,孩子還是在發育。在他們老家他曾聽說過,如果孩子不好生,可以讓産婦下床走走,或者采用別的姿勢生産。

他記得他爹的那個妾申氏生次子時,就因為保養得太好,胎兒個頭太大,結果生了一天一夜才生出來。他娘那時身體不好,卻不得不在申氏的院裏守着,免得被太夫人和丈夫怪罪。

事後唐正言便聽他奶娘幸災樂禍地跟別人說過,那申氏在産婆的攙扶下走了大半夜,受了老罪才把孩子墜下來,後來孩子生到一半卡住,産婆又揉又按,最後是動了剪子才把孩子弄出來的。

動剪子?那時唐正言不懂,現在想一想卻不由明白了,不由吓得臉色更白。他可不想葡萄受那個罪啊!

「啊——」葡萄又開始低叫出來。

周太醫忙催道:「用力,郡王用力!」

葡萄第一次生産,怕得不行,也沒那麽強的意志力,剛才就癱軟了一會兒,現下一邊哭一邊用力。

嗚嗚嗚,爹親,我不要生了!爹親快來救命啊!

唐正言沖馬車外喊道:「快一點,加快速度,趕緊進城!」

趕車的侍衛擦汗道:「回郡馬,前面探路的說馬上就到萬成縣了!」

唐正言一喜,鼓勵葡萄道:「葡萄堅持住,馬上就進城了!你堅持住!」

「啊——」葡萄嘶聲力竭地喊,根本聽不清唐正言的話。「疼啊——我不要生了!呃——」

小竹子跟在馬車外,聽得心尖打顫,催着後面的馬車問:「水燒好了沒?水燒好了沒?」

後面的馬車上兩個藥童用煎藥的小爐子在燒水,上面放着銅壺,聞言顫聲道:「煮好了一壺,不過灑了好多……」

小竹子道:「沒事沒事,把水備好了,随時要用。」

葡萄的喊聲從車廂裏傳出,他已經忍受不了了,嗷嗷直叫。

唐正言流汗道:「葡萄,別喊了,把力氣留着!」

葡萄用力捏住唐正言的手臂,臉色猙獰地喊:「都怪你——啊啊——」

唐正言骨頭都快被他捏斷了,虧得他在鄉下沒少種田勞作,不是一般的文弱書生,不然真扛不住葡萄的暴力啊。

「是是,都怪我,你快留着力氣生孩子啊。」

「我不要生!啊——疼疼疼死了……」

葡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胎兒卡在下體使勁往外擠,葡萄憋得臉紅脖子粗,手指抓着車窗框,指甲都泛白了。

「看見頭了,郡王再用力!用力推啊!」

周太醫急得不行。胎兒的頭好像有些大,每次出來一些又縮了回去,羊水汩汩而出,郡王的肚子也在不斷地收縮。

馬車沖進萬成縣,此時已是半夜,縣衙府裏早已燈火通明,現任王縣令下午就接到通知,說臨江郡王在半路臨産,讓他準備好一幹事務。

準備什麽啊?他夫人留在老家沒有随他上任,只有一個小妾跟着,那小妾還是沒生育過的,誰知道該怎麽準備啊?

這王縣令也有急智,立刻命人去找接生婆和奶媽子,然後讓接生婆把需要準備的東西都備好,從下午就開始等着了,結果一直等到半夜。

他自己算算時間,還跟幕僚盤算呢:「這都過了一天了,估計郡王已經生了,咱們直接把奶媽子送過去就成了吧?」

那幕僚摸着小胡子搖頭晃腦地道:「大人說得是。我家女人生孩子只花了半天工夫,我早上出門娃還在她肚子裏,下衙回家已經把娃抱在懷裏了。」

王縣令道:「那就好,那就好。」希望郡王母子……哦不,父子平安,不然他這也落不得好。

事實證明他們太樂觀了。兩人等了一個下午加半夜,倒在廳堂的軟榻上睡得東倒西歪,誰知突然被下人叫起來,說臨江郡王和新縣令的馬車到了。

兩人瞬間清醒,連滾帶爬地起來,擦去嘴角的口水,整了整衣冠就往外跑,還沒走到大門就聽到一聲鬼哭狼嚎。

「唐正言你這王八蛋!我恨死你了……啊啊啊——」

王縣令吓得一個腳軟,啪嚓一下趴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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