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楊柳依依(七)

小白笑意融融的看着孟婆,溫聲道:“孟姑娘,在下一定讓投生池的人給姑娘安排個好去處。”

孟婆姑娘秀眉一挑,拿鼻子哼哼了兩聲,“這還差不多。”說完接過孟老板手裏的湯,又朝孟老板道:“若是下輩子有緣相逢,我還認孟老板做哥哥。”

孟老板拱手一笑,“一定,一定。”

孟婆姑娘這才仰頭一飲碗中的湯,霎時癡愣在原地,片刻後清醒過來,茫然四顧,看了看周圍或坐或站的幾人,呆呆道:“我是誰,這是哪裏?”

小白一臉笑意,溫聲道:“你死了,這裏是閻羅殿。”

孟姑娘一聽,驚的後退幾步,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傷心大哭,“我死了,我死了。”

孟老板蹲下拍拍她的後背,安慰道:“別哭了,你喝了孟婆湯,前塵往事都已忘了,前世又罪孽深重原本是要下地獄的,可是如今有個贖罪的機會。”

孟姑娘聽了,急忙問,“什麽機會?”

小白道:“這奈何橋上少一個發湯的人,從此後你就叫孟婆,去給過往的孤魂發湯。”

孟姑娘臉上還帶着淚痕,抽抽搭搭地點點頭,“好。”

文書官在一邊看的心驚肉跳,還以為他們真要将孟婆放走,又見兩人一唱一和,局面峰回路轉,急忙道:“那我趕緊帶你過去。”

孟姑娘擦了兩把淚,站起來朝孟老板和小白行禮道:“謝謝兩位大人。”

孟老板坦然受之,笑着擺擺手,“不足挂齒。”

孟姑娘這才跟在文書官後頭,往奈何橋重新上崗去了。

黑無常站在小白身後,看着兩人雖然沒有出聲,但是臉上卻明明白白的寫着:狼狽為奸。

安頓好了孟婆的事,小白才有機會問孟老板,“你不是最不喜來這冥界了,今日怎麽不聲不響便來了,難不成來給我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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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老板在他一邊的椅子上坐了,嘆氣道:“受人所托啊。”

小白一臉興趣盎然,“哦?又是什麽事,說來聽聽?”

孟老板于是将依依的事講了個大概,然後問:“這冥府中可有這麽一個人?”

小白眯眼想了半饷,“好像倒是有一個,說是不肯喝孟婆湯,後來勸來勸去又說只要留住

關于一個人的記憶便可,所以領了去忘川河泡九九八十一年的罰,這麽一算,好像這些日子時間也快到了。”

孟老板點頭道:“那便是他了,可以帶我去瞧瞧?”

小白于是起身帶他去忘川河邊尋人。

忘川河水黑如漆墨,說是河,卻不見流動,如同一條黑色的綢帶挂在黃泉路上,河邊開着彼岸花,有花無葉,有葉無花,花與葉五百年一個輪回,此時正是花開的時候,朵朵怒放的彼岸花似火般團簇在忘川兩岸。

忘川河下埋在無數的孤魂,他們或是不肯轉世,或是不想喝孟婆湯,甘願在這忘川裏泡上一泡。

忘川河發出的惡臭隔着老遠就能聞見,兩人順着忘川河邊的彼岸花叢走了一會,見一個人泡在忘川裏,只露出一個腦袋,小白一指那人道:“就是他。”

天色昏暗,不辨面目。孟老板往前走了幾步,想要仔細看看那人的模樣,小白伸手扯住他的胳膊,“小心,你若掉進去我可不會救你。”

孟老板目光幽怨,對他道:“你可真是狠心啊。”小白笑着回應,“我不是一向如此嗎?”

“真叫人傷心。”孟老板搖搖頭,開口道:“你忘了以前......”目光卻見小黑寒着臉,冰刀似的目光直直盯着他,嘴邊的話一轉變的無比正經,“這人,還要多久才能投胎?”

“這得問問這兒的守官了。”說着轉頭對小黑道:“你去問問。”小黑像是警告般看了孟老板,而後才轉身去了。

孟老板笑着吸吸鼻子,湊近小白道:“我說,你這還挺厲害啊。”

小白撇一眼一臉高深莫測的孟老板,“彼此,彼此。”

兩人說了會兒話,小黑便已領着忘川河的守官過來了,小白指了指河裏的齊铮道:“這人什麽情況?”

守官哈腰道:“白大人,這人不肯飲盡孟婆湯,求留下關于一個女子的回憶,所以判了九九八十一年的罰,如今時日也快到了。”

“可是叫齊铮的?”孟老板出聲确認道,那守官點頭道:“正是。”

“那便是了。”孟老板道:“這人還有多久可以投胎?”

“快了,待他漂到對岸也就成了。”

孟老板眯眼仔細看了看,果然齊铮已經離對岸很近了,“也就幾天的事情了。”

“對對對,快的話三天,慢了七天。”守官附和道。

“那成。”孟老板回頭對小白道:“你幫我上點心,給投胎池的人點好處,盡量給放滄州城吧,那小妖剛剛重拾修為,還不能走遠路。”

小白笑着湊近孟老板,像是很驚奇的樣子,“我說孟老板,你何時如此貼心了,你不是一向吃人不吐骨頭的嗎。”

孟老板莞爾一笑,一臉認真道:“怎麽,突然發現我如此迷人,移不開眼了嗎?”

小白從善如流,立馬點頭道:“正是,不如今夜......”話剛說一半,孟老板已瞥到小黑越來越黑的臉,立馬拱手道:“如此,孟某就告辭了,下次你和小黑來,我請你們吃酒。”說完還不等他人說話,順着忘川河走了。

小白一臉莫名的對小黑說:“這人怎麽越發開不起玩笑了?”小黑冷哼一聲,算作回應。

孟老板回來時只覺的渾身沉重,胸口仿佛被什麽巨物壓住,喘不上氣。他艱難的睜開眼,往下一看,卻是阿玲哭的涕泗橫流的臉,口中呼號:“老板,你快醒醒啊,你不能丢下我啊。”說着喘了口氣,哭號了兩聲繼續道:“這個月的工錢還沒結呢,你醒醒啊。”

孟老板滿臉黑線,擡手推開她壓在胸口的腦袋,“你起來。”

聽到聲音,阿玲趕忙擡頭看他,見孟某人睜着眼瞪着自己,顯然将剛剛的話聽了個一字不漏,有些尴尬的對視了半饷,而後又撲到他懷裏哭訴,“老板,你終于醒了,我擔心死了。”

孟老板推開她,坐了起來,整整衣衫道:“我看你是擔心沒人給你發工錢了。”擡擡睡的發軟的手臂,眯眼見窗外夜色正濃,問道:“什麽時辰了?”

“你昏睡了三天了,現在已是初五醜時了。”怪不得窗外天色月色無光,原來正是夜深的時候。

孟老板正想揮手讓還在一邊叽叽喳喳的阿玲下去,門被人輕手輕腳的推開,張神醫端着一個托盤,站在門口,小心翼翼的探頭進來,阿玲見了急忙道:“張神醫,我家老板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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