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新歡舊夢(二)
“恩人,我叫申蘭。”
言下之意便是問他的名字,那白衣男子腳下停頓一下,也不回頭,“申蘭姑娘,我記住你了。”
他身後的人不滿的哼了一聲,而後冷着聲音問:“那我騎什麽?”
“你跟我騎一匹。”那人笑意融進眼底,繼續往樹影裏走去。
“誰要跟你騎一匹!”冷冽的聲音稍微帶了窘迫,“現在去哪裏?”
“滄州吧,聽說很是繁華,去了給你買糖葫蘆。”說着翻身上馬,一馬兩人絕塵而去,隐隐還聽見有個聲音說:“我才不要。”
于是她便輾轉颠沛,一路到了滄州,繁華盛地,遠離京都,仿佛一個被遺忘的城池,百姓安居樂業,而她只能隐姓埋名。
睡夢中,那緊閉的雙眸上卻沾染着一點淚光。
那個人,是你嗎?
第二天果然如阿玲所願放了晴,各家各戶早早起來掃着門前雪。阿玲帶着毛絨絨的護耳和手套,鼻尖凍的紅彤彤,奮力的掃雪。
好不容易掃将門前清掃幹淨,擡頭見自家老板興趣勃勃的披着一件大氅倚在二樓的窗戶上看風景,見她望過來,指揮道:“掃了這麽多雪,不堆個雪人多可惜。”
“你說的輕松,你怎麽不下來堆。”阿玲伶牙俐齒的反擊。
孟老板攢了一點窗戶上的殘雪,捏了一個不大的雪團,準準的丢在了阿玲頭上,阿玲閃躲不及,被砸了個滿頭滿臉,聽見頭頂上自家老板無良的笑聲,“這個雪人可好?”
阿玲一把抹掉臉上的雪水,氣憤的擡頭指着樓上笑的正歡的某人道:“你,欺人太甚!”
孟老板面色不改,笑意愈深,“你奈我何?”
對着那張滿面春風的笑臉,阿玲怒火中燒,轉身從剛剛堆在牆邊的雪堆裏抓了兩個大雪球,使了十二分的勁朝樓上的人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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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老板也不躲,好似閑庭信步般伸手一攬,那雪球就被他握在了手裏,然後又準準地蓋在阿玲頭上。
“阿玲姑娘,你這是?”剛出醫館的張神醫被門口狼狽的阿玲吓了一跳。
“蟑螂,你看看這個雪人是不是跟活的一樣。”頭頂上的聲音滿是笑意,帶着惡作劇後的滿足。
張神醫擡頭望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孟老板,便知剛剛發生了什麽,于是貼心的上前替阿玲拂了拂頭上殘餘的雪花,“你說你,這不是自讨苦吃?”
“張神醫,你怎麽也順着他了。”阿玲一邊抖落頭上的雪花,一邊很是不滿的抱怨。
張神醫瞬間語塞,面上浮上一點氲紅,“我......我哪有?”
“你別想抵賴了。”阿玲拿鼻子哼了哼,将雪水甩了張神醫一臉。
張神醫慌忙的看了一眼樓上笑眯眯看戲的人,搖搖頭自喃,“沒有,肯定沒有。”
阿玲上樓一進門,一件還帶着淡淡引魂香的大氅便兜頭兜腦的蓋了下來,“去換件衣服。”
阿玲順勢裹緊自己取暖,對他的行為很是滿意,剛剛的不滿也就抛到了腦後,“還算有良心呀。”
“你若是着涼病了,我這店裏誰來跑堂?”
“你!”阿玲怒目而視,孟老板淡然以對。兩人目光交戰了幾百回合,阿玲終于敗下陣來,轉身認命的換衣服去了。
孟老板一笑,又探頭去看樓下,張神醫已經不在了,倒是小景正拿着掃把掃雪,孟老板熱情的開口喚他,“小景,小景。”
小景擡頭作揖,“孟老板。”
“今夜一起去燈會啊。”孟老板難得如此溫柔,小景後背一冷,唯恐他有什麽陰謀,猶猶豫豫地說:“這個......我得問問我家公子。”
“他能有個什麽主意,晚上去醫館吃飯,飯後便一起出門,你通知一下就行了。”孟老板大袖一揮,将事情定了下來。
小景掃了雪回去,将此事通知給自家公子,張神醫果然沒有反對,倒是認真地點點頭,而後問小景,“那燈會猜燈謎,你會猜嗎?”
“公子你說笑呢,我就堪堪将藥名認了個全,別的一概不會。”小景連忙搖頭。
“那今夜咱們可不就丢人了。”張神醫憂心忡忡,“若猜的比孟老板差太多......”
小景一聽安慰道:“這也未必吧,再說了,孟老板整日游手好閑,他能猜對多少呢。”
張神醫搖搖頭,像是不贊同他的話,卻也沒有解釋。
小景有些郁悶地轉身去整理藥櫃了。
用了晚飯,天才剛剛擦黑,薄雲籠着暗淡的日光還流連在天邊,月亮便早已迫不及待的挂在了另一邊,仿佛按捺不住要迎接這個屬于自己的夜晚。
阿玲梳着兩個發髻,簪着一朵簡單的八瓣花蕊發簪。穿着绛紅的加絨短襖,期待的扯着孟老板的袖子問:“我的燈籠呢?”
孟老板從房裏取來他精心制作的燈籠,阿玲歡喜的看去,卻是三個去了果肉的橘子,瞬間有些傻眼,“這是什麽?”
孟老板擡擡手,示意她,“你要的燈籠,如何?”
“這哪是燈籠!”阿玲質問道,“這明明是橘子皮!”
“點了燈可不就是燈籠了。”說着孟老板将橘子皮中放好的蠟燭點燃,點點燭火照的橘子皮猶如彩玉般流光溢彩,暖暖的光像一顆溫暖的小太陽。
阿玲這才平息怒火,很是歡喜,“你怎麽想到的,真好看。”說着從他手中接過一個竹竿,小心的提着手裏的橘子燈籠,好奇地打量。
孟老板将剩下的兩個随手遞給圍觀的張神醫,“提和別人一樣的多無趣,這個豈不是更別致?”
張神醫愣了一下,擡頭見孟某人長眉一挑,示意他接過手裏的燈籠。于是趕緊伸手接了過來,順道将另一只分給了小景。
阿玲越看越歡喜,點頭如搗蒜,“別致別致,實在是別致。”小景沒想到自己也有份,歡喜的接過來,只見那橘子頭頂被裁開了一個整齊的圓,裏面的果肉被掏的幹幹淨淨,放着一截粗短的蠟燭。四下用線拉住,提在手裏既不會傾斜,也不會灑落。很是巧妙。
見他三人高興的模樣,孟老板不自覺發自內心地笑了笑,“那還不快走,也不只是誰吃飯的時候就已經等不及了。”
阿玲急忙點頭,“對對對,快走快走,不然一會那燈謎都被旁人猜光了。”說着,拉了孟老板的袖子,扯着他出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