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新歡舊夢(三)
萬花樓一如既往歌舞升平,今夜尤為熱鬧。大廳裏搭了格外大的舞臺,燭火将整個萬花樓照的如同白晝,輕歌曼舞,歌舞升平。
二樓角落的房間裏卻沒有掌燈,小侍女茶青拿着火折子小心的進了屋,借着樓下的燭光摸到了燭臺旁,剛把描花燈罩拿下來,就聽見層層床幔後面傳來聲音道:“別點燈。”
茶青被驚了一跳,手一抖火折子便掉在了地上,火星四濺然後又消失在了黑暗裏。她小心的喚道:“姑娘,你還沒睡?”
那聲音帶着幾分冷嘲道:“今夜萬家歡慶,我怎麽能睡着呢?”她語氣裏含着冷意讓茶青有些無措,“姑娘?”
“樓下客人多嗎?”
隔着床幔她的聲音有幾分哀怨,茶青點點頭,又忽然想起她看不見,急忙道:“多,很多。”
那邊卻沒有了聲音,屋子裏靜下來,房外的喧嚣便清晰的傳進來,茶青又道,“姑娘要不要彈琴?”往日晚煙獨處的時候最愛一個人彈彈琴,但自從孟老板來用過那張琴後那琴便再也沒有用過。
“不用了。”晚煙淡淡的拒絕了,茶青有幾分失落,“哦。”
又聽晚煙繼續道:“你去跟劉媽媽告假,就說我要出門。”
這萬花樓從來不會限制姑娘們的行蹤,但是出門也都是要向劉媽媽告假的,茶青點點頭,又摸着黑準備退下,剛走到門口,聽見晚煙道:“把燈點着吧。”
茶青又蹲在地上摸了半饷火折子,吹旺了才把燈點起來,然後出門下樓到人堆裏尋劉媽媽去了。
今夜萬花樓客滿為患,茶青在人群裏擠了許久才找到劉媽媽,向她說了自家小姐要出門,劉媽媽忙着應付客人,胡亂的應了,茶青面露喜色,急忙謝過了轉身跑上了樓。
晚煙已經換好了衣裳,淡紫色的羅裙披着同色的大氅,裙邊是盛開的紫羅蘭,長眉似遠黛,雙眸似秋波,見茶青進來問道:“如何?”
“劉媽媽答應了。”茶青笑着說道,“車馬已經安排好了。”
晚煙點點頭,随她出了房門,兩人繞了遠路,從後院出了萬花樓。
阿玲一路跑在前頭,看見哪兒人多專往哪兒鑽,張神醫跟在她身後很是擔驚道:“你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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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景又緊張地跟在張神醫身後唯恐自家公子受傷,只有孟老板悠悠閑閑的在後面踱步。
“快來快來,套圈的。”阿玲在一個攤位前向他們招手,地上擺着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阿玲指着遠處的一個機關兔兒,“那個多好玩啊,我想要那個。”
攤主滿臉堆笑的上前給阿玲十個圈,“小姐,二十文十個圈。”
阿玲難得慷慨,掏了二十文銅錢給他,然後勢在必得的接過十個圈,專門盯準兒了那個機關兔兒套,可那圈就跟不聽使喚似的,不是遠了就是近了,更氣人的還是最後一下套中了又彈了出來。
阿玲氣呼呼的哀嘆一聲,攤主倒是喜笑顏開,又遞上十個圈道:“小姐再套一次,準兒能套中了。”
阿玲一聽,覺的有理,又套了二十文錢給他,接過圈兒又猶豫了一下,側身給了一邊的張神醫,“神醫,你不是平日裏都紮針,一紮一個準兒嘛,你來。”
張神醫有些慌張的被她往手裏塞了幾個圈兒,搖頭道:“我不會呀。”
阿玲拍拍他的肩鼓勵道:“沒事沒事,你就當給病人紮針,那兔子就是印堂穴,這圈就是銀針。這是最擅長了。”
張神醫被她熱情的推到前面,一臉茫然的看了看孟老板,後者興致勃勃的捧着手爐圍觀,見他望過來笑着說了一聲,“試試。”
張神醫倒是像被鼓勵了一般,捏了捏手裏的竹圈,凝神對着那兔兒扔了過去,可惜試了幾次都沒有套中。
阿玲越來越失望,将手裏僅有的圈塞給小景,“小景,你試試。”
小景慌亂地推辭,“我不行,我不行,還是你自己來。”
阿玲病急亂投醫,覺的小景準能套中,“你肯定行,你試試。”
說着又把他扯到了前面,小景被趕鴨子上架,一時沒有辦法,扔了兩個都沒有中,看着阿玲失望的眼神,愈發無措,一時間額上都出了冷汗,拿着最後一個圈很是緊張的喘了幾口氣。
瞄了又瞄才敢把那個圈扔了出去,出手的一瞬間就感覺扔偏了,那竹圈眼瞧着往一邊飛過去了,卻不知虛空裏被什麽東西碰了一下,生生改了個路,直直的套在了小兔身上。
攤主顯然吃了一驚,左右環顧了一下,“誰,誰搗鬼了?”
“怎麽搗鬼了,明明是我們套中了!”阿玲得理不讓人,急忙道,“你可不會是要耍賴吧?”
“怎麽是我耍賴,那圈明明剛剛飛斜了,不知被什麽打了一下才套中的。”攤主辯解道。
“好啊,你想耍賴。”阿玲眼珠一轉,大聲道:“大家看看啊,看看,明明我們套中了,他卻耍賴,都看看,看看。”
一時間周圍圍觀的人都紛紛搖頭,轉身往下一個攤點去了,攤主一看,面紅耳赤的拉住阿玲,“小姐小姐,你別喊了,我給你還不行嗎。”
說完,轉身把那小兔兒拿來給了阿玲,阿玲歡喜的接過來,“這還差不多。”
又獻寶似的給小景看,“你看,你套來的。”
小景這才松了口氣,擦擦額上的冷汗,“真是不知道走了什麽運了。”
“這可是你的實力。”阿玲得了小兔看小景哪兒哪兒順眼,“沒看出來啊,你還是可以的嘛。”
小景擺擺手疊聲道,“沒有,沒有。”
阿玲抱着那機關兔,繼續往前跑了,“快點,趕不上猜謎了。”
幾人急忙擠在人流裏跟着她往前走。
孟老板随手扔了捏在手裏的一枚小石子,跟了上去。
猜燈謎的地方果然人山人海,一個個燈謎被寫在彩紙上,懸挂在頭頂。
衆人都仰着頭仔細的辨認謎面,有猜的出來的,就伸手取下謎面,拿去兌獎。
阿玲身量不夠,踮着腳,費力的握住一條彩紙細細辨認。讀了半天,皺眉思索,嘴裏喃喃着謎面,一回頭見張神醫已經取下了一個,連忙問:“張神醫,你猜出來了?”
張神醫點點頭,笑着揚揚手裏拿的彩紙,“這個比較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