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好平衡度,自己把自己摔了一跤,右腳上的拖鞋嗖地飛了出去,更加不幸的是——
砸到了洛閻王臉上。
糟糕!蕭銘單手撐着沙發,慌亂地望着那只肇事的拖鞋跟洛川的左臉頰來了一次親密接觸後,無聲落地,道歉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汪汪”兩聲狗叫。
是小金毛跑了過去,一口咬住落在毛毯上的拖鞋,然後扭着屁.股歡快地跑開了!
蕭銘默默地看了眼那一抹特別矯健的背影,恨不得自己也能依樣畫葫蘆,哪邊涼快哪邊待着去。
人不如狗啊。
“我有那麽吓人嗎?”洛川長臂一撈,将跟個不倒翁一樣姿勢僵硬的小家夥撥回原位,随手抽了張濕巾擦臉,“還是說,你在後悔?”
吓人嗎?蕭銘思忖着,換做其他任何一個正常的六歲孩子,到了洛閻王面前,對着這張不帶一絲表情的撲克臉,估計都會被吓哭。
某人太沒有自知之明了啊!
可是,這麽簡單的道理,他卻不能直接告訴對方。
至于說後悔?
蕭銘完全是一頭霧水,想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會冒出這樣的念頭。
果然是後悔了。洛川居高臨下地望着一聲不吭的小豆丁,得出結論後,莫名地有些生氣,至于他到底在氣什麽?他已經懶得分析,當務之急,是狠狠地懲罰一下這個不識趣的小東西!于是——
“怦!”
蕭銘猛然回神,擡頭,驚奇地張大眼睛,難以置信自己剛剛看到的一幕:洛閻王居然把給他的酸奶一口氣喝完了,還故意将空瓶子放在茶幾上,發出一聲悶響!
這、這是在跟他挑釁嗎?
好幼稚啊。
蕭銘嘴角微抽,不知不覺間,已經踢掉了另一只拖鞋,盤腿坐在沙發上,一臉無奈又無語地搖了搖頭,突然覺得以前的自己有點蠢,居然會以為洛閻王故意針對他。
這家夥根本就是個情商為負的偏科王啊。
作為導演的專業素養或許很高,不然也不可能拿了那麽多獎,但作為一個演員,任何一個新人都能碾壓他的演技。
作為一個發號施令的領導人,他或許說一不二,總能在關鍵時刻做出正确的裁決,眼光獨到,大局觀敏銳,但他真的不知道怎麽跟一個六歲的孩子相處!
“你——”洛川語塞,看着小銘同學一系列動作流暢的行為,有點兒內傷,昨天晚上,他還在暗自欣慰,沾沾自喜:瞧,我兒子,長得多像我啊,連這斜眼看人的鄙夷小表情,盤腿坐沙發的壞習慣,都跟他一脈相承,一看就是親生的!
然後才過了一天,他就被打臉了。
洛川的心情很複雜,悵然若失的迷茫中帶着一絲淡淡的憂愁,他輕嘆一聲,坐到了蕭銘對面的單人沙發上,狹長鳳眸靜靜地注視着這張讓他狠不下心腸的臉,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孩子長得真好看,坦白地說,比他小時候更漂亮,五官精致,皮膚白皙,最重要的是,眼睛很有靈性,是個演戲的好苗子。
被洛閻王這樣目不轉睛地盯着,蕭銘心底有點發憷,生怕對方冷不丁蹦出一句:你毀了我一個當好爸爸的機會,小銘同學。
沉默了一會兒後,洛川問:“你全名叫什麽?”
蕭銘心底咯噔了下,這可真是讓他為難的問題,随便給自己編個姓氏?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擔心到時候洛閻王喊他“王銘”“張銘”“李銘”的時候,自己會反應不過來。
事到如今,他已經不敢小瞧對方,就算情商為負,作為一個導演該有的敏銳度和觀察力,洛閻王還是處于較高水準的,先前只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罷了。
“蕭銘。我姓蕭。”他聽到自己冷靜地回答,聲音稚嫩,氣息平穩。
洛川眸光微動,追問:“哪個蕭?”
這念頭,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尤其是一些年輕的新手爸媽給自己的孩子取個和明星諧音的名字,也不足為奇。
蕭銘就是看準了這一點,也料想洛閻王應該不會特地記住那個曾經被他批評演技糟糕的流量小鮮肉蕭銘,幹脆大大方方地回答了自己的真名。
唯一有些意外的是,對方居然會問的那麽細致。
他稍微遲疑了下,答道:“落木蕭蕭的蕭。”
洛川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繼續問:“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麽到我家門口的嗎?”
事情真有那麽湊巧的嗎?
洛湘将小金毛送到別墅門口,到他接到短信匆忙趕回家,這中間不到半個小時的工夫,有人避開了門衛将一個六歲的孩子帶進來,放到了那只蠢狗旁邊。
會不會是公司董事會那幾個不安分的老家夥幹的?可是目的又是為了什麽?他出櫃的事情,那些人早就有所耳聞,若是他現在多了一個名正言順的兒子,只會讓他的位置坐得更加穩固。
蕭銘微微搖頭:“不記得了,我一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在花圃外面。”
這恰恰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洛川認真地審視着對面沙發上小家夥的表情,見他眸光清澈,不似撒謊,又問:“那你還記得什麽?”
蕭銘擡頭,迎上對方犀利的目光,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念頭: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光明正大去療養院打探情況的機會!他故作苦惱地皺了下眉,做思考狀,片刻後,斷斷續續地吐出一個地名:“安、安吉拉……安吉拉療養院。”
☆、008憑空出現
008憑空出現
安吉拉療養院是Z市一家知名的醫療機構,環境清幽,設備先進齊全,還有國內聞名的專家坐鎮,最大特色是收費昂貴。
洛川思索了片刻後,做出決定:“行,等會我帶你去一趟療養院。”
他跟那邊的院長恰好認識,如果小銘同學的爸媽是療養院的工作人員或病患,查一下還是挺方便的。
蕭銘聞言,欣喜地點頭:“好。”他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媽那邊的情況,原以為還要等不少日子,才能找到機會溜出去,沒想到事情竟然發展得如此順利!真是該好好感謝洛閻王。
這麽想着,他看向洛川的眼神愈加真誠:“謝謝叔叔!”
洛川板着臉,神色淡淡地看着小家夥眉眼彎彎的模樣,心底卻有些發堵:這小東西果然一心惦記着回家,剛才吃飯的時候居然還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生怕被抛棄,真是太狡猾了!也不知什麽樣的父母,才能教出這麽一只聰明的小狐貍?
他心情不怎麽愉快地繼續說:“在那之前,你先跟我去一趟物業的監控室。”
蕭銘愣了下,應道:“嗯。”
洛閻王要去監控室做什麽?這個并不難猜,事實上,他也同樣好奇自己是怎麽出現在洛川的家門口的,正好可以一同去找下答案。
然而當答案浮出水面的那一刻,兩人都震驚了。
監控拍下了洛湘将小金毛送過來的全過程,包括她離開之後,小狗崽孤零零蹲在花圃外面的畫面,然後——
下一秒,小金毛身邊多了個蹲着的身影。
沒有一絲預兆,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
蕭銘看着畫面中的自己睜開眼睛,一臉懵逼地左右張望,像只迷途的羔羊,不由得一陣頭痛,這、這麽詭異的一幕,他該怎麽跟洛閻王解釋?
偏偏他自己還是一頭霧水,根本不曉得為什麽會這樣!
他悄悄地擡頭,瞥了眼身旁的男人,洛川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喜怒難辨,堅毅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渾身散發着一股生人勿進的高冷氣息,一看就不好惹的模樣,這個時候還是幹脆裝木頭人吧。
打定主意後,蕭銘安靜如雞地抱着雙肩包往旁邊挪了兩步。
洛川來回翻了三次錄像,以他的經驗判斷,這監控拍下來的畫面并沒有剪輯和造假的痕跡,當然也有可能是幕後黑手的技藝高超,做到了以假亂真的程度。
監控室的管理員見他一臉嚴肅地盯着電視牆,看上去有些吓人,猶豫了下,上前兩步,詢問:“洛先生,請問有什麽問題嗎?”
洛川略一沉吟後,問:“這兩天,有人進來查看過監控嗎?”
管理員想了想,搖頭:“除了您之外,并沒有其他人來過。”別墅區的業主相當重視自己的隐私,但為了別墅的安全問題,物業安裝的安防監控系統都在戶外,業主若有特殊需求會自行再做安排。
加上這裏有保安定時巡邏,通常情況下,業主也不會來監控室。
洛川:“将這一帶從昨天中午到現在的錄像,拷給我一份。”監控雖然有自動存檔的功能,時間一久,系統會删除以前的錄像。
管理員看他所指的是自己別墅附近的監控畫面,立刻照辦了。
蕭銘站在一旁,暗暗琢磨着:洛閻王大約是懷疑有人動過監控,準備把錄像拿回去找專人分析?畢竟是個正常人都不會相信,有人能憑空出現,就算是從石頭裏蹦出來,好歹也該有個過程啊。
過程……是該有個過程。
他眼簾輕垂,認真地回憶着那天被路老逼着做法後發生的事情,然而不等他記起什麽被遺漏的細節,洛閻王已經走到了他面前,彎腰,伸手——
“!”
蕭銘警覺地張大眼睛,幾乎是本能地往後退了兩步,他可一點兒也不想再被對方像拎小雞仔一樣拎起來了!就算他現在只是一個六歲小兒,他也是要面子的好嘛!
洛川見他慌亂後撤,一副對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郁悶地扯了下嘴角,聲音跟着低沉了幾分,隐隐有種午夜兇鈴的既視感:“小銘同學,你躲什麽?”
蕭銘擡頭,黑葡萄一樣圓潤的大眼睛中分明寫着抗拒,聲音卻糯糯軟軟的:“叔叔,我有權利拒絕暴力行為。”
洛閻王嘴角微抽,反問:“你知道什麽是暴力行為?”
“當然知道,你對我這樣那樣就是……”
他一邊說着一邊比劃着,話沒說完,便落入了魔爪,不同于之前的是,這一回洛川的動作居然異常地輕柔,單手托着他的屁.股将他豎着抱了起來:“這樣總行了吧?”
“差、差不多。”蕭銘胡亂地應了聲,內心忐忑地瞄了對方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糟糕,這大魔王突然那麽反常,該不會是在醞釀什麽大陰謀吧?
洛川從管理員手裏接過拷貝的錄像,調整了一下姿勢,抱着小銘同學大步邁出了監控室。
蕭銘目光閃爍地四處亂飄一陣後,弱弱地開口:“叔叔,你放我下地吧,我自己可以走的。”他畢竟不是六歲的小孩子,被一個大男人這樣抱着,感覺好別扭,尤其這個人還是洛川。
“不是趕時間嗎,就你那個小短腿,等我們到療養院的時候,天早就黑了。”洛川腳下一步也沒停歇,習慣性地又毒舌了一番,“小銘同學,你是個男孩子,不要像小女生一樣那麽矯情,知道嗎?”
蕭銘:“……”他怎麽就矯情了?明明剛才過來的時候,他是自個兒腳踏實地走過來的,哼!
“抱住我的脖子,你再往後仰就要掉下去了。”洛川忽然道。
“……哦。”雖然有些不情願,蕭銘還是依言照辦了,将臉貼向對方的頸窩。
洛閻王身上沒有體味,也沒有好聞的香水味,一看就不是個生活精致講究的男人,退圈後的他形象大變,少了一份藝術家的粗犷不羁,多了一絲商業人士獨有的精英範兒,但此時此刻,這股隐約傳入他鼻腔的,淡雅的沐浴露的味道,只讓蕭銘想到一個詞:接地氣!
接地氣的洛總裁心無雜念地将小銘同學塞進副駕駛座,又給他系上了安全帶,關上車門,這才繞回自己的位置上,整個過程表現的格外體貼。
他不會是吃錯藥了吧?蕭銘納悶地緩緩轉頭看向洛川,兩人上午出去購物的時候,那會兒他們還是“父子關系”,洛閻王都沒這麽細心,讓他自己開車門,系安全帶,這會兒卻跟換了個人似的。
感覺不大妙啊!
洛川目視前方,安靜了一路,冷不丁出聲:“你一直偷看我做什麽,小銘同學?”
依舊硬邦邦的語氣,聽上去一點都不溫柔。
蕭銘連忙挪開視線,低頭盯着自己的鞋尖,這雙鞋是洛川上午給他買的,一個知名童裝品牌,簡簡單單的紅黑兩色,穿着十分舒服,價格也不便宜,同一款設計一共六個顏色,洛閻王讓商家全部打包了,挺直男的購物習慣,就跟他一慣的作風一致:不拘小節。
這類人,并不會太注重細節。
但在對方誤會他們是父子關系時,這個男人确實為兒子的衣食住行費盡心思了。
雖然他不會帶孩子也是鐵一般的事實。
“叔叔,以後您的兒子一定會很幸福的,因為他有一個世上最好的爸爸。”
“……年紀小小,馬屁倒是挺會拍的。”洛川輕哼一聲,嘴角卻控制不住上揚了幾分,扯出一絲淡到幾乎可以忽視的笑容。
蕭銘窘,天知道他剛才說這話的時候,到底有多真誠!
洛川臉上的笑容旋即消失,又恢複了一臉冷漠的狀态:“不會有以後了。”
他本來就沒打算要孩子,對于其他人來說,那是愛情的結晶,生命的延續,然而他又不喜歡女人,代孕的話,還要擔風險,萬一孩子的母親将來反悔?畢竟國內還沒有合法完善的代孕機構,他又不确定那個還沒影的孩子會不會是個挺會折騰的熊孩子。
想到這兒,他又咕哝了句:“太麻煩。”
蕭銘驚訝地張了張嘴,覺得洛閻王的邏輯挺奇葩的,明明昨天看到他的時候,一開始雖然毫不掩飾自己的冷漠和嫌棄,後來還不是欣然接受了,又各種張羅大買特買,這會兒卻跟他說:麻煩!
簡直赤果果地打自己的臉啊。
罷了,罷了,這個複雜的問題還是先放一邊吧,他該關心的是自己的事情。
接下去的一路,兩人默契地保持着安靜,直到安吉拉療養院近在眼前。
經過了路上兩個小時的車程,蕭銘這細胳膊小腿坐的都有些發酸了,解開安全帶後,伸了個懶腰,正準備自己推開車門,洛川忽然伸手将他抱了起來,直接從駕駛座這邊把人提溜了出去。
蕭銘嘴角微抽:“……”這麽快就打回原形了,這個男人果然不懂什麽叫做溫柔啊。
洛川将人拎出來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棱角分明的臉上閃過一絲尴尬:“抱歉,習慣了。”
蕭銘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順勢拍了拍洛閻王的肩膀,故作深沉地點點頭:“唔,恕你無罪?”
這一回輪到洛川無語了,他面無表情地睇了眼頗有些“恃寵而驕”的小豆丁,沒忍住,伸手捏了捏那張跟剛剝殼的雞蛋一樣白白嫩.嫩的小臉,下巴微擡:“膽子肥了啊,小銘同學。”
洛閻王的手指,跟他一米九的身高一樣,特別顯眼,細細長長,指骨分明,不那麽白皙,卻十分好看,和他硬朗中透着幾分淡漠疏離的臉成鮮明對比,這是一雙讓人着迷的美手。
蕭銘察覺到他捏臉的時候,表情瞧着可怕,力道卻很輕,忽然頓悟過來:剛剛的道歉,還有兩人從監控室出來後,對方的反常究竟是怎麽回事了!
因為他半真半假的“控訴”,這個毒舌又冷漠的男人,嘴上雖然什麽都沒承諾,卻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了他的改變。
洛川關上車門,問:“自己走,還是我抱你?”
蕭銘想也沒想,直接回答:“我自己走。”
這家療養院遠離市中心,綠化覆蓋率高,光是空氣都要清新不少。而最讓蕭銘印象深刻的是,這裏的收費,怎一個貴字了得!但平心而論,院長并不是什麽壞人,相反在他剛送媽媽進來的時候,還幫了他一把,自掏腰包幫他填了半年的費用。
那時候他才十八歲,父親那場車禍是肇事方,家裏的存款都取出來作為賠償金,母親病倒之後,他們基本上已經沒什麽錢了。
“喲,稀客啊,你怎麽來了?”療養院的院長是個年近四十歲的帥大叔,叫安焱,笑容爽朗,鼻梁上架着一副無框眼鏡,看上去特別的斯文儒雅。
洛川牽着小銘同學的手直接進院長辦公室的時候,安焱正站在書桌後練字,擡頭看了眼這一大一小,表情略驚訝:“老洛,這是你兒子?”
洛川跟安焱的相識過程比較戲劇化,他作為導演拿下人生第一個獎項的時候,有不少新人編劇拿着劇本到他面前毛遂自薦,安焱便是其中之一。
然而安院長的劇本不但狗血而且劇情老套又脫離現實,被毒舌的洛川批得體無完膚。按照正常發現,這兩人的關系肯定好不了了。偏偏兩人不走尋常路,唇槍舌戰一番後,居然哥倆好地坐下來談起了人生,成了莫逆之交。
在洛川退圈之前,安焱先後遞了十二個劇本過去,前面十一個全部被否決了,最後一個小成本的文藝片劇本被采納後,票房撲街,卻拿了個最佳編劇獎。
安院長得獎以後,卻悟了:原來他真不是當編劇的料,幹脆放棄了夢想,安心地回了安吉拉療養院提前過上了歲月靜好的養老日子。
“他不是我兒子。”洛川随手将門關上,正色道,“我今天過來,是想請你幫我個忙。”
“咱倆什麽關系啊,那麽客套就生疏了,說吧,需要我做什麽?”安焱長相斯文,說話倒是一點也不溫吞,大将風度十足,“只要不是殺人放火的勾當,一切好辦。”
洛川将蕭銘抱到一旁的沙發上,又給他倒了杯溫水,這才轉向安焱,簡單地将自己過來的意圖說明了。
安焱聽完之後,表情有些微妙:“你說他叫蕭銘?落木蕭蕭的蕭,銘刻的銘?”
洛川面不改色地點頭:“對。”
“這事……”安焱瞄了眼乖巧地待在另一邊,正抱着玻璃杯小口喝着溫水的小銘同學,語出驚人,“我怎麽瞧着他跟那個蕭銘長得挺像的?”
作者有話要說: 開了個新坑預收《穿到反派弱小可憐無助時》,有興趣的姑娘收藏一下,麽麽噠~
點開作者專欄,能直接看到,是耽美的那個
☆、009不一樣的洛川
009不一樣的洛川
洛川聞言,眉心微蹙,薄唇抿成一條嚴肅的直線,他怔了怔,回頭看向正朝這邊好奇張望的小銘同學,狹長鳳眸中逐漸升起一絲疑惑:這小東西又不是路人臉,怎麽跟誰都像?
當今娛樂圈叫得出名號的流量小鮮肉,蕭銘是其中之一,顏值高,身材好,皮膚白皙,五官精致,卻并不女氣,他出道六年,參與過多部電視劇、電影的拍攝,角色從校園男神到冷面殺手、反派大毒枭,都扮演過,其中有個寸頭造型,相當考驗顏值,他卻輕而易舉地抗住了。
洛川對蕭銘的感觀比較複雜,他早年受邀觀影看過對方參與出演的一部小清新文藝片,一個出場加起來不到五分鐘的配角,當時只覺得這少年人一雙眼睛特別有靈性,演技雖然稚嫩了些,倒也是個可塑之才。
可之後——
各種粗制濫造的劇本,沒什麽內涵的角色,一味地耍帥賣顏值,演技毫無長進,作品雖然多,拿得出手的角色卻沒幾個。
曾經泛起過惜才之心的洛導,心情那叫一個糟糕,後來在一次訪談節目中,被主持人問到對蕭銘的演技有何評價,洛閻王更是毫無保留地将對方批了一頓。
“奇怪,沒聽說過蕭銘有私生.子啊。”安焱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無心之言已經引起了洛川的無限追憶,還在繼續說,“我這人記性一直不錯,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除非你帶來的小朋友是那個蕭銘的兒子。”
洛川回頭,追問:“什麽意思?”
安焱篤定地說:“療養院裏面沒有一個醫護人員是姓蕭的,住在這裏的病人,唯一能跟蕭扯上關系的,就只有三號樓的一位病人,她叫杜芳華,是蕭銘的母親,六年前搬進來的。”
蕭銘今年二十四歲,小銘同學六歲,如果這倆是父子關系的話,那麽——
“你帶來的小朋友六歲對吧,蕭銘也不可能十七歲搞大了女同學的肚子,那孩子啊……哎,有些人啊表面瞧着光鮮亮麗,其實背地裏壓力很大,心裏苦着呢。”
安焱一邊說着,感慨萬分地搖搖頭,轉移了話題:“我看過你那一期的訪談,覺得你這人做得很不厚道,他就算演技入不了你的眼,你也沒必要把他批得體無完膚。”
洛川眉梢微挑,表情冷漠:“沒看出來,你還挺會憐香惜玉的。”
安焱神色不自在地掩嘴輕咳了聲,反駁:“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麽龌龊,我現在可是有媳婦的人了,你這樣污蔑我,真的很過分了噢!”
洛川早已習慣了他這副跟“斯文敗類”截然相反的性格,輕哼了聲,繼續道:“不希望我在你老婆面前說錯話,就把事情交代清楚。”
“啧啧。你說你都退圈了,怎麽還是一副土匪做派啊?”安焱無奈搖頭,語氣相當堅定,“不過這是病人的隐私,我作為安吉拉的院長,得以身作則!”
洛川哦了一聲,不緊不慢地掏出手機,嘀咕着:“沒事,我去問你老婆,他肯定什麽都願意說的。”
“啪!”安焱拍案而起,一臉嚴肅地望着損友,片刻後,老實坐下,眼神哀怨,“算了,我就長話短說,說點不怎麽隐私的好了。”
洛川将手機擱在桌上,下巴微擡:“嗯,你說,我聽着。”
一旁,蕭銘看着這倆的全程交流,直接傻眼了,覺得自己記憶中安院長渾身散發着聖母瑪利亞光輝的偉大形象,就地轟然坍塌。
他的身世,其實也算不上什麽秘密,有心人想打探的話,也瞞不了誰。但他從來沒想過拿自己的身世去賣慘,一直以來除了工作之餘的時間,皆十分低調,加上公司的包裝,大多數粉絲并不知道他這些年過得那麽艱難。
流量小鮮肉的粉絲大多是顏粉,來得快去得也快,十分殘忍又現實。
“蕭銘的母親杜芳華,患了一種十分罕見的家族性遺傳病,潛伏期很長,一旦病發之後,意識陷入昏迷,形同植物人。在我父親擔任院長期間,安吉拉這邊曾經接收過兩例情況一致的病患,後來他們都恢複健康了。但是你也知道,我這邊的護理費用十分昂貴,蕭銘當時才十八歲,本來有機會出國留學的,為了他.媽才入的圈,總的來說,那小孩還是挺勵志的,六年就混出頭了……”
“那個圈子哪有那麽好混。”洛川的心情莫名沉重,如今連小孩子都知道當大明星可以賺很多錢,可真正出頭的才多少人?大浪淘沙,大多數的追夢者都死在了沙灘上。一個沒背景沒後臺的少年,即便長得再好看,在這個從來不缺俊男美女的圈子裏,想出頭并不容易。
“是啊,所以他前幾年的收入都不夠支付護理費。”安焱說着,噗呲笑了出聲,“咳,說起來,我當初還給他墊付了半年的費用呢。”
洛川明顯不信:“你居然有那麽好心?”
“哎呀,那時候我不是單身嘛,那小孩長得又那麽讨人喜歡,我就在想,萬一他願意以身相許的話,不是皆大歡喜嘛?”安焱開玩笑地說着,見洛川将手伸向桌上的手機,連忙道,“這都過去六年的事情了,你不至于吧?”
洛川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繼續說:“我想去探望一下杜芳華,可以?”
這硬邦邦的語氣,分明在暗示:你敢拒絕我試試,馬上給你點顏色瞧瞧,不帶一絲含糊。
“行吧。我帶你去,不過——”安焱站起身,神色有些怪異,“咱們得小心一點。”
“嗯?”洛川不解地瞥了他一眼,“這不是你的地盤嗎?”
安焱曾經有句口頭禪:我的地盤我做主,勞資最大,不服滾蛋!
特別的嚣張。
“今時不同往日,來了一夥惹不起的,這幾天一直有倆門神守在杜芳華的房門外,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孩子惹上了什麽可怕的角色。”安焱皺眉道,他起初想強行将人趕走,結果他這邊養的保镖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他爸還親自打電話過來,叮囑他別多管閑事。
“那就不去了。”洛川停下腳步,他讨厭麻煩,“去監控室吧。”
“行。”安焱滿口答應,不用過去正好,他也不想跟那倆門神打交道。
他們居然還在。蕭銘聽到這兒,心情沉重了幾分,洛閻王臨時改變主意不過去,反而是正确的,他現在這副模樣,外人不會聯想到他的真實身份,但如果被路老知道的話,紙根本包不住火。
療養院的監控室跟院長辦公室在同一層樓,走過去也就兩分鐘的事情。
蕭銘看洛閻王并沒有喊他跟上,似乎并不打算帶他一起過去,便自己主動站了起來,跑上前,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衣角。
感覺到身上突然多了一絲力道,洛川轉身,低頭,見小銘同學仰頭望着他,聲音糯糯軟軟的:“叔叔,我也要去。”
“喲,這小家夥挺粘你的嘛。”安焱啧了聲,故作驚訝道,“老洛,厲害啊,沒想到你帶小孩還挺有一套的,快傳授我一點經驗!”
洛川沒理會他的調侃,聽着這話倒是心情好了不少,幹脆俯身将小銘同學抱了起來,轉身對安焱說:“走吧。”
安焱這回是真的吃了一驚,洛閻王的名聲有多糟糕,他這些年看在眼裏再清楚不多,洛川此人,工作方面一絲不茍,專業素養極強,但為人處世的能力就截然相反了,尤其是這張臉,不笑的時候看上去忒兇,屬于那種能把小孩子吓哭的兇相,偏偏他不擅長笑,所以一直以來最不得孩子的心。
“他真不是你兒子?”真的挺難想象,這世上居然會有小孩兒不怕洛川的。
“不是。”洛川板着臉回道,心情再度轉陰。
安焱狐疑地左看右看,多和諧美好的畫面啊,可惜了。
到了監控室後,安焱飛快調出三號樓的監控畫面。
蕭銘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看到那間自己來過上百次的303號房間外面,果然站着兩個身材魁梧高大着統一黑色西裝的男人,他們的西裝上衣胸口繡着特殊的圖騰,跟之前他在路老那邊見到的保镖一模一樣。
這些人一直留在這裏,絕對不會是為了保護他母親的安危,而是在等他落網。
安焱再次切換鏡頭,畫面轉到了房間裏面,床榻上,杜芳華女士閉着眼睛安靜地躺着,旁邊的女護工正在給她做肌肉按摩護理。
“雖然沒法趕走那倆讨人厭的家夥,病人的安危,我還是能保證的。”
洛川盯着屏幕,眉頭緊鎖,問:“她還要多久才能恢複正常?”
安焱:“這個真不好說,這種遺傳病的不确定因素很多,之前兩個案例,一個花了三年,一個用了十年。更多的病患,在一開始就被家人放棄了治療,畢竟開銷太大,為了一個人拖垮整個家庭,在一般人看來很不劃算。”
所以當他得知,剛滿十八歲的蕭銘居然做了一個跟常人不同的選擇時,相當驚訝,這也是他當時願意施以援手的主要原因。
洛川沉默了一會兒,問:“你這裏住一年開銷多少?”
“怎麽?你想進來度假啊?這可不行,我這兒只招待特殊病患。”安焱拒絕的态度十分明确,探究的目光在好友身上掃了一遍又一遍後,恍然頓悟,“你是想做慈善,替杜芳華女士繳納護理費?可以啊,看在咱們多年的交情上,我給你打個九八折!”
“一年。”洛川直接掏了一張黑金卡,了解到蕭銘那麽拼命接戲是為了賺救命錢之後,想起自己先前的口無遮攔,不由得有些煩悶,他急需做點什麽事來補償對方。
“好嘞!”安焱表情愉快地接過卡,步履生風朝外走去,“本院長親自給你刷卡去,等會再發你一張好人卡!”
洛川眉梢微抖:“……”
好人卡什麽的,安院長略皮。蕭銘默然,擡頭瞄了眼抿着嘴,臉上依舊不帶一絲笑意的洛閻王,心中百感交集。
在還沒跟這人接觸之前,他對洛川的印象并不好,甚至頗為抵觸,情敵的身份雖然是媒體以訛傳訛鬧出來的緋聞,可這人公開點名批評他演技拙劣,間接害他丢了幾份收入,也是事實,那樣的情況下,想有好感都難。
而現在,短短兩日,他發現自己認識了一個跟傳聞中不一樣的洛川。
這是一個外冷內熱的男人,還……小有魅力?
☆、010性取向問題
010性取向問題
安焱刷完卡後,真的帶了一張“好人卡”過來,鄭重其事地交到了洛川手裏,這是一張純黑色銀色底紋的卡片,紙質偏厚,看上去挺精致的樣子。
“今天時間不早了,不如到我家去吃頓便飯?”安院長盛情相邀,笑容燦爛,隐隐帶着幾分顯擺的姿态。
洛川瞥了眼卡片上的內容:一份慈善捐贈證明,上面有安焱的簽名和安吉拉療養院的公章。他神色平靜地将卡片收了起來,轉頭看向蕭銘:“肚子餓嗎,小銘同學?”
蕭銘沒想到他居然會問自己,如此體貼又尊重人的做法,挺不符合洛閻王的作風,但時間還早,他自然是不餓的,于是果斷搖頭。
洛川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的:“哦,那就不去了,真是抱歉啊。”然而他面對安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歉意。
安焱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微笑着開口:“現在是下午三點四十,你回到家至少要六點了,到那時候,你不餓,小朋友早就餓了。”
最終,蕭銘還是跟着洛川去了安院長的私人別墅,就在離安吉拉療養院半個小時車程的地方。
到了安焱的家,他終于明白為什麽洛閻王不樂意過來了:長相斯文帥氣的安院長是個妥妥的炫妻狂魔,特別會拍馬溜須,面對他的老婆,贊美之詞張口既來,根本不需經過大腦思考。
被喂了兩碗熱騰騰的狗糧之後,蕭銘才有時間去打量安焱的老婆,然後發現了一件挺奇怪的事情:這位小名“阮阮”的小姐姐長得真高,快一米八的樣子,身材不怎麽好,沒有一般女性前凸後翹的雙S曲線,不怎愛說話,但給人的感覺還不錯,膚白貌美大長腿,廚藝又特別棒!
安焱用牙簽戳了塊猕猴桃,殷勤地塞進了愛人嘴裏,一回頭,樂了:“老洛,你家小銘同學一直盯着我老婆呢。”
蕭銘窘,沒有一直,他只是多看了兩眼而已!
“哦。”洛川輕描淡寫地應了聲,“要收費嗎?”
不等對方回答,他又接着說:“你特地邀請我們過來吃飯,不就是為了撒狗糧顯擺嘚瑟嗎?”語氣平鋪直敘,不帶一絲起伏。
這一刻,蕭銘深刻地感受到了洛川式語氣的好處,可以完美地閃避任何尴尬時刻帶來的影響,就像現在——
他這個“偷窺”的人什麽事兒都沒,安焱卻被害羞的阮阮推開了,不能貼身吃豆腐,最後更是被無情地趕出了廚房,一臉哀怨地回到客廳剝橙子,安靜了不到半分鐘後,安院長忽然拍着桌子笑了出聲。
“老洛,我家阮阮剛才問我,小銘是不是你跟蕭銘的兒子,哈哈哈哈,他怎麽能這麽可愛呢!”
洛川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一臉無語:“……”
蕭銘卻着實被吓了一跳,差點一個跟頭從沙發上滾了下去!安院長家的阮阮,好可怕!比腦洞少女洛湘還會幻想!
“我仔細瞅瞅,好像也不是沒道理喲!”安焱将剝好的橙子放在一旁的果盤裏,又拿起了第二個,別人吃橙子都喜歡用水果刀切開,可是他家阮阮喜歡剝着吃,他作為新時代的二十四孝好老公當然是寵着老婆的小愛好了。
“蕭銘現在模樣長開了,他十八歲那會兒,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