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6)
下一秒，退到了五米外。
族長不滿地睇了他一眼，從指尖甩出一團白色的光球，扔掉了水裏，随後輕輕一拽魚竿，那東西就從水裏飛到了岸上。
蕭銘佩服地朝他比了兩個大拇指，低頭一看，再度笑噴：好大一頭王八！
族長一臉嫌棄：“把它扔回去。”
那烏龜看上去活了不少年頭了，仿佛通人性，聽到族長放話，不等蕭銘行動，就自己哼哧哼哧地朝湖邊爬了過去，撲通一聲，跳回水裏。
族長因為剛剛的大王八弄的有些不開心，将魚竿丢給了蕭銘：“你來釣會兒魚，今天中午我們不回去，是飽餐一頓，還是餓肚皮到晚上再吃，就看你的了。”
蕭銘額頭直冒冷汗：“好。”
釣魚是一件挺考驗耐心和毅力的事情，坐不坐得住是一回事，能不能在最适合的時機收杆是另一回事，在這之前，他就發現，自己沒點亮釣魚的天賦，跟着族長同一時間坐下，同時起身，最後，隔壁收獲了大半桶魚，他這邊只有兩三條半指長的瞎眼魚。
中午大概是要餓肚子了。
已經做好了餓肚子準備的他，卻怎麽也沒想到，不到五分鐘，他就釣上來一條大青魚，看上去有十二三斤重的樣子！
簡直是天降奇跡啊。
蕭銘感動得差點掉眼淚，這是老天爺開眼了嗎？不忍心看他挨餓？
“噗噗。”水面忽然吐出一連串的氣泡。
他低頭一看，發現是剛才那頭大王八，王八綠豆小眼正讨好地望着他，仿佛在說：這魚送你了，謝不殺之恩。随後，它又潛了下去，慢悠悠地游走了。
“喲，小銘啊，厲害了。”族長到附近溜達了一圈，剛回來，看到水桶裏的大青魚，樂得眉開眼笑，“孺子可教也。”
蕭銘脫口而出：“是剛才那頭烏龜送給我的謝禮。”
族長無奈搖頭：“你小子又說胡話，走吧，回家。”
“哎？您剛才不是說，今天中午不回去嗎？”
“我吓唬你的啊，不給你一點壓力，你怎麽可能會有動力啊？”
“……”
面對族長老謀深算的笑容，蕭銘只得認栽。
回到老宅，将大青魚交給廚房後，他又被族長喊住：“小銘啊，來，下一局？”
已經快被棋盤上的黑白子逼到失心瘋的蕭銘，連忙搖頭，每次都是殘局，每次都讓他執弱勢一方，每次都是慘敗收尾！他又不是受虐狂，才不想過去被虐呢。
“不下就算了。”族長這次意外地好說話，不甚在意地擺擺手，“行吧，你該幹嘛幹嘛去。”
蕭銘悄悄松了口氣，剛一轉身，就接到了杜岚的電話，他二姨心急火燎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了過來，簡明扼要地說：“洛川被杜宏康帶走了。”
“什麽！？”
“杜宏康還給你留了封信，我拍了照片，發你微信了，這件事，你趕緊跟族長商量一下。”
“好，謝謝二姨。”
蕭銘挂斷電話後，緊張地點開了微信。
【若要保住你情.人的小命，拿你自己的命來換。】照片上的信，只有用電腦打印出來的方塊字拼成的一句話，末尾沒有簽名，只有一個嚣張的鬼面具符號。
蕭銘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機，轉身走到族長面前，沉聲道：“我想出去。”
“去哪兒？”族長不緊不慢地問，“之前不是說好了嗎，等你掌握了屬性轉換後，你想走，我也不攔你。”
蕭銘：“洛川被杜宏康抓走了，我要救他。”
“哦？”族長擡頭，目光平靜地看向他，“那也得等你有能力足夠自保了再說。”
說完，不等蕭銘反應過來，他輕輕一拂手，将人扇到了門外，一道無形的空氣牆從天而降，将人完全籠罩其中。
蕭銘眉心微蹙，不用觸碰，也能感應到，周身這股力量有多可怕，他還是忍不住伸手碰了下，果不其然，下一秒身體仿佛被龍卷風裹了起來，卷起甩向高空後，又重重落地，震得他骨頭都快碎了！
居然這麽狠？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族長，勉強站了起來，幹脆背過去身，準備直接用空間位移術離開這裏，結果……咒術失靈了。
這一刻，他才清楚意識到，自己跟族長之間的差距有多明顯。
怎麽辦？
“我要是你，就安靜地坐下來，繼續練習結印，而不是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轉。”族長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了過來。
蕭銘焦慮地來回踱步，卻不得不承認，他唯一的出路，就是按照族長說的辦。
☆、051突破
051突破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轉眼天黑了。
族長瞥了眼盤腿坐在蒲團上的蕭銘，他的身體已經縮水，變回了六歲孩童的模樣，成年人的衣服套在他身上，尺寸明顯不合适，他卻仿佛沒有察覺，仍在閉目冥想。
蕭銘被困在裏面，打坐、結印、冥想、反思，如此反複循環，整整一個下午，仿佛入定的苦行僧。
族長坐在不遠處，也盯了一個下午，棋盤上的布局，紋絲未動。
有些人，壓力越大，反而越容易爆發出強大的潛力。看上去幾乎不可能完成的目标，這類人總能創造出奇跡，并非他們平日裏不努力，只是大多習慣了按部就班。
他一直覺得，蕭銘就是這種人，就像之前，第一次被他拽着去玩了把真人版絕地求生，因為心裏念着要給洛川也搞一套設備，所以特別有幹勁，好幾次身處險境，都能扭轉局面，最後幸運地活到了最後。
可是之後，兩個月裏面，他們又去絕地求生玩了十幾回，蕭銘卻再也沒有發揮出第一次那樣的“好運”。
原因是什麽？
族長心中自由定論，不外乎失去了奮鬥的目标。
這兩個月，小銘同學過的太惬意了。
“呼——”長籲一口氣，蕭銘睜開眼，大半天過去了，天又徹底暗了下來，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心，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他結印的速度，已經可以做到跟族長同步，分毫無差，但總還是差了點什麽，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呆呆地望着指尖，許久，他腦中忽然靈光一閃。
言靈師的每一個咒術，都有累贅的前置咒語，他都可以省略掉，走捷徑成功，這手印是不是也能……
看上去有些旁門左道的感覺，要不還是別試了，萬一出了亂子怎麽辦？畢竟族長先前曾特地告誡過他，結印是不必可少的一環，如果直接強行将意念之力引出體會，可能會發生十分嚴重的後果。
剛想歇下這個念頭，腦海中又蹦出另一個聲音反駁道：你還要猶豫到什麽時候？洛川如今身處險境，你居然還有心思在這裏婆婆媽媽，搖擺不定？
那就找個折中的法子，就像“我手中無劍心中有劍”？
他重新合上眼睛，在腦海中默默地複習了一邊結印的順序……
族長正端起茶杯，準備呷一口茶，忽然感應到一股強烈的氣息從蕭銘身上迸發出來，緊接着——
暗紅色的光芒從小銘同學周身一點點釋放，将他小小的身體籠罩其中，光芒越來越亮，也越來越濃稠，比屋裏的燈光還要明亮！
這小子居然成功了！
族長驚訝地忘了自己先前的動作，端着茶杯站起身，皺紋密布的臉上依稀浮現出一絲寬慰和欣喜的表情：後生可畏啊，這才兩個月，就能做到這一步，想當年，他可是花了整整二十年的時間！
正感慨着，他面色一變，因為他發現小銘同學雙手擱在膝蓋上，整個人呈入定的姿勢，完全沒有結印！
這臭小子！居然陰奉陽違！
族長氣得差點把手裏的茶杯扔出去，所幸，理智及時回籠，他特地放輕了腳步，慢慢走上前去，就近觀察了一番，心中不免有些酸溜溜的。
當年他第一次成功将意念之力引出體外，化作實體的光芒時，才手指甲那麽一團大小，那像眼下，這踏馬都一個大燈籠了！
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想想自己并不盡人意的天賦，這一百五十九高齡還在族長的位置上苦苦掙紮，沒能找到一個讓他安心放手的繼承人，他心底就……好氣喲！
然而，這還沒有結束。
暗紅色的光芒正在慢慢發生實質性的轉變，豔麗的色澤一點點褪去，體積更加膨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着晶瑩剔透的白色轉變，沒一會兒的時間，小銘同學就被一大片的白色糖果雲包圍了。
族長：“……”怎麽辦，突然對他這臭小子有點羨慕嫉妒恨了！
他這一大把年紀的人，居然也會生出這樣荒謬的念頭，實在可笑啊。
幸而，這個念頭，就跟天空劃過的流星一般，一閃即逝，他很快冒出了另一個強烈的想法：一定要把蕭銘這小子拐到手，多好的天賦，比他祖父杜青冥還要優秀的好苗子！
身體暖融融的，又仿佛置身在雲端，有一股輕飄飄的感覺，蕭銘睜開眼睛，發現族長正“鬼鬼祟祟”地蹲在他面前，眼冒綠光地盯着他，仿佛一頭餓了幾天的猛獸忽然碰到了一只小羊羔，正準備狩獵大餐一頓。
這樣詭異的念頭，吓得他一個後仰，從蒲團上滾了下去，周身的糖果雲噗噗消散，他驚訝地眨了眨眼，發現自己居然已經離開了禁锢他的地方，原本豎立在周圍的力量不知何時已然消失，而且剛剛那些雲朵，他要是沒看錯的話，應該就是他成功了？！
“我成功了，對嗎，族長？”蕭銘激動地問，圓溜溜的大眼睛寫着不加掩飾的欣喜。
族長輕咳了聲，矜持地點點頭：“嗯，因為本族長的悉心教導，不餘遺力的傾囊相授，和你自己的悟性、天賦……”
“那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蕭銘按耐不住地詢問，“洛川被杜宏康帶走大半天了，我很擔心。”
族長臉色一沉：“洛川對你就這麽重要？”
“嗯。”蕭銘毫不猶豫地點頭，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不只是洛川，族長您和我媽媽，二姨、小姨、小姨夫，還有我沒有見過面的大舅，你們對我都很重要，如果是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被杜宏康抓走了，我都會心急如焚，第一時間趕去救你們的！”
小銘同學這話說的格外真誠，加上這小孩子的模樣，一本正經地說着這樣嚴肅的話題，反倒額外加分，瞬間就把族長哄得心底美滋滋，心花怒放。
不過表面上，族長還是要端着的：“杜宏康那小子，還奈何不了我。”
小銘同學連忙點頭附和：“那是自然，族長你是咱們杜家最強的言靈師，無人能及！”
“你以後好好修行，會比我更強的。”族長笑容和藹可親地說，一邊伸手摸摸他的腦袋瓜，“小銘啊，那麽好的天賦，不要浪費了。”
蕭銘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及時轉移話題：“族長，救人如救火，我得趕緊回去了，不過我有點擔心，一個人應付不來，要不麻煩你跟我走一趟？”
“不急。”族長縮回手，端着茶杯，抿了口已經有些涼了的茶，眼神一陣飄忽，在小銘同學疑惑的目光中，老臉微燙地解釋，“洛川沒事，杜宏康也沒那麽大的膽子随便對普通人動手。”
蕭銘：“……所以，二姨那個電話，是騙我的？”
族長繃着臉，點頭：“嗯。”
蕭銘扶額：“還是您老一手策劃的？”
族長輕咳了聲：“這件事，我是經過再三考量後才不得已而為之的，不給你小子一點危機感，你就跟黏在原地不肯動的蝸牛一樣，你看，這不挺好的嘛，皆大歡喜啊。”
蕭銘無語望天，抱着身上明顯不合尺碼的練功服，氣鼓鼓地往自己房間那邊走了過去。
“喂喂，你小子，這是生我的氣了嗎？”
“族長，我回去換身衣服。”小銘同學悶聲悶氣地回答。
“那趕緊啊，我讓廚房給你準備晚飯。”
“知道了！”
蕭銘連連點頭，知道是個騙局的時候，确實挺生氣的，可他到底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得知真相後，第一時間反而是松了口氣，洛川沒事，太好了，緊接着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他也沒心思琢磨其他事了。
☆、052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