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佛牌

“寫尋鬼啓事,萬一鬼不識字呢?”

夏映淺故意逗他表姨。

“是哦,剛剛沒有想到!”蘇錦霓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小腦門。

夏映淺按住了她的小手。

“這樣吧,人找人路,鬼找鬼道兒,咱們分頭行動。紅茵,你帶着大黑臉去一趟四景村,看看能不能找個鬼打聽打聽。哦,對了,看好了大黑臉,別讓他迷路了。”

兩人兩鬼湊在一起商量事情的行為,看起來特別怪異。

尤其紅茵,她一點兒都不想聽從命令,可不聽又不行。

她撇着嘴說:“迷路了也不怕!再叫他回來不就成了。”

都成鬼奴了,哪怕遠在天邊,只要主人一叫,也能瞬間回轉。

而鬼奴得到的酬勞就是三根香火。

聽聽,是不是跟訓狗有異曲同工之妙。

夏映淺想到了白天蔔的卦,皺了眉道:“我怕的是能困住那小鬼的東西,也能困住你們。你們倆呆在一處,別走散了。”

紅茵想說孤男寡女的總呆在一處不大好,話都到了嘴邊,想起小道士才十四,他懂個屁啊!

她又将話咽了回去,往外飄的時候,憤然想:姑奶奶是看在小可愛的份上,才跟小道士同流合污。

“紅姐姐,一定要小小心呀!”

身後傳來了小可愛的囑咐,紅茵的鬼氣順暢了不少,連帶着看大黑臉也順眼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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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跟緊了姑奶奶!”

她又小聲嘟囔:“哪有狗還迷路的!”

範階:……

等到兩鬼一離開,蘇錦霓興沖沖地問:“表外甥,我能幹點什麽?”

“你呀!”夏映淺回頭看了她一眼,笑:“你睡覺!”

“哼!”蘇錦霓撅了撅小嘴兒。

表外甥好像是嫌棄她人小力氣不夠大。

她在心裏衡量了一下,過河拆橋=表外甥=不識貨!

睡是不可能睡的。

蘇錦霓纏着夏映淺,翻了兩個小時的花繩。

就在夏映淺瀕臨崩潰之際,她終于熬不住了,小手上還纏着花繩,沉沉地睡去。

拂曉之前,大黑臉一個鬼回來了。

他帶回來了紅茵寫的字條。

夏映淺揉了揉眼睛,拆開了那黃裱紙一看。

上書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沒找到鬼!”

底下又跟了一行“明晚別叫我!姑奶奶要睡美容覺!”

底下的字比上面的更醜。

想來可以代表紅茵扭曲的心情,還有她最後的倔強。

夏映淺閱後即焚。

好在,他也沒指望一晚上就能打聽出什麽來。

早上和昨天一個流程。

趕在七點五十之前,夏映淺将蘇錦霓送到了幼兒園。

別人家的小孩,都是萌噠噠的跟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再見。

蘇錦霓斜眼看他,長輩範兒拿的十足:“哼,今天是不是又想請假?又不好好上學!”

夏映淺:……

不止今天,其實這周都不大想去。

他的命格不太好,離開道觀時間長了,總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打個比方說,他周身都是潮氣,道觀就是太陽,一離開道觀,黴運就會蔓延生長。

十一點鐘,夏映淺又認命地去接孩子。

他忘記了快俠主播要來拍攝的事情,壓根兒就沒跟他表姨提起。

接完孩子了還得做飯。

夏映淺去了廚房,蘇錦霓嘚兒巴嘚兒巴跑到了青苔牆邊,煩範階。

蘇錦霓戳了戳他問:“你和紅姐姐都找到什麽了?”她的信息有點滞後,啥也不知道。

範階張着大黑嘴,打了個哈欠,緩慢地搖了搖頭。

蘇錦霓怪失落地耷拉着小腦袋,想了一下,委屈巴拉地說:“以後你發現什麽都要先告訴我!知道嗎?不要告訴我表外甥啦!我才是這個家的大人。”

範階壓根兒就沒聽懂她的意思,別看他的動作緩慢,但腦子靈活呀,要想打發走她,當然是點頭啦!

蘇錦霓開心地摸了摸他的頭,誇贊:“好鬼!”

範階:“……”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到了狗。

中午十二點,大祥和二君開着吉普車,準時到達道觀。

昨天,大祥還特地在鎮上打聽了一下。

小道長是打小就住在道觀的。

小道童雖然剛來沒有幾天,但聽說也是被父母遺棄。

兩個被無良父母遺棄的孩子,這樣的人設特別容易炒話題。

要是再能找到小道長的監護人,上直播聊一聊,分分鐘鐘可以引爆話題。

大祥和二君因此激動的一晚上都沒睡,兩個人的眼下,顯而易見有了黑眼圈的痕跡。

大祥大老遠就看見了身穿道袍的小道童,一個人站在牆角裏叽叽咕咕。

他停好了吉普車,邁步走過去,手裏還拿着特意給她買的禮物——

一根比小朋友的臉,還要大的彩虹棒棒糖。

“小朋友,你好呀!叔叔請你吃糖好不好?”

蘇錦霓覺得眼前的大人實在是太奇怪了,他們又不認識。

她貓兒眼滴溜溜一轉,拔腿就往道觀裏跑,一邊跑,還一邊大喊:“表外甥,不好啦,有人要拐賣我啦!”

二君差點沒笑岔氣,指着大祥的臉道:“衰貨,長得就像個人販子!”

大祥啐了他一口,氣哼哼地踏上了道觀臺階。

“小道長有禮!”

夏映淺一愣,終于想起拍攝的事情了,他作揖道:“兩位施主有禮。”

蘇錦霓一看表外甥認識他們,不好意思地躲在表外甥的腿後,偷眼将兩人打量。

他們好像在聊拍攝短視頻。

蘇錦霓恍然大悟。

嗳,原來是真誤會了。

糖是真的要送給她吃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大祥設計了幾個拍攝主題,其中有一個是想拍攝夏映淺和蘇錦霓做功課的場景。

這個功課可不是學校裏的功課。

說白了就是想讓他倆盤坐在蒲團上,凝神靜思。

“現代人越是人心浮躁,就越是喜歡這種寧靜祥和的感覺。”

大祥說起拍攝理念來頭頭是道。

夏映淺可不懂那麽多,但他堅持道:“沒有得到三官大帝的應允,是不可以在主殿拍攝的。”

二君覺得這孩子的腦袋傻的冒泡了。

他揶揄道:“那要怎麽樣才可以得到三官大帝的應允?要給他們打個電話嗎?”

夏映淺挑了下眼皮,倒也不氣,指了指主殿說:“你們去上柱香問問就知道了。”

大祥和二君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默契不言而喻。

嗨,敢情是想要香油錢。

這年頭,連孩子都鑽到了錢眼兒裏。

兩個人走進主殿。

大祥煞有介事地點燃了三根檀香。

二君準備好了香油錢。

大祥道:“三官大帝在上,信徒二人想給清明觀拍一段小短片,需要在您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他的話都沒有說完,手裏的檀香……居然斷了。

大祥“卧槽”了一聲。

就是前幾天去四景村拍那個姓方的神棍,也沒有遇見如此靈異的事件。

二君也吓了一跳:“你個衰貨是不是捏錯地方了?”

大祥的三觀正在進行洗禮,沒好氣地說:“你行你上。”

“我上就我上。”二君又拿起了三根檀香。

他摁了一下打火機,火苗子剛起,一陣風穿堂而來,火苗便熄滅了。

二君不信邪,又摁了一下打火機。

這一次仍然沒有懸念地熄滅了。

二君的心裏有點毛了,回頭看了一眼立在門口的夏映淺。

夏映淺撇了撇嘴:“別瞎忙了,三官大帝沒同意。”

原來神也會偏心眼兒!他表姨擠在地官和水官的中間吃供奉,他們都樂意。現在拍一下都不成了。

大祥和二君的臉色煞白,像見鬼了似的,跨出了主殿。

二君的态度猛然轉變,斟酌着問:“小道長,我們這……”

是不是把三官大帝給得罪慘了?

連香火都不受了。

夏映淺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麽,擺了擺手說:“沒事兒,你別拍主殿就成。”

他頓了一下,安慰說:“其實三官大帝還是挺慈祥的。”

大祥快吓瘋了,哪兒能聽得進去夏映淺說什麽。

他腦子一抽,從衣服的裏面掏出了一個佛牌,給自己壯膽:“二君,別慫!我們有人罩。”

這是上回他們去盛市的古董街拍攝,他花了五千大洋請的佛牌。

老板說,他可是占了個大便宜,這佛牌是一個大老板花了二十萬請回來的,卻被家裏的不孝子賣了兩百塊。

人都有一個撿漏的心理,大祥并不全信,卻日日都将這佛牌貼身佩戴。

二君一看就怒了。

“你個傻叉,你一個佛教徒跑到道觀裏跟三官大帝自稱信徒,沒拿雷劈死你就算不錯!”

大祥被罵的清醒了一點,他趕忙将佛牌塞進了衣服裏,解釋道:“我說我其實也不是佛教徒,你信不信?”

二君想說,信個屁!

關鍵不是他信不信,他斜眼看了一下夏映淺。

時人佩玉,戴佛戴觀音,還真不一定就是佛教信徒。

夏映淺揭過了這茬,招呼道:“你們還拍不拍了?”

“拍嗎?”兩個人異口同聲,“還是拍吧!”

害怕歸害怕,但工作還得繼續。

大祥強行鎮定,開始整無人機。

二君擺弄起他的攝像機。

夏映淺又去了廚房,繼續家庭婦男,偉大的養崽事業。

蘇錦霓跳到了大祥的面前,歪着頭,萌噠噠地說:“這位施主,你的牌牌在哭。”

大祥吓得一抖,沒敢看她。

他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又可愛又吓人的。

蘇錦霓見他不吭聲,還以為他不相信。

她戳了戳自己的肉手指頭,接着忽悠:“這位施主,你跟這個牌牌無緣,不如将它……”

“送給你是嗎?”大祥臉色古怪地接道。

要是沒有剛剛那一出,他壓根就不會相信這小孩的話。

但是現在他的心裏确實有點犯膈應。

要送給她嗎?

不了吧!大幾千塊呢!

“嗚~”蘇錦霓捂着眼睛,嚎了一聲又道:“這位施主,你的牌牌就是這樣哭的。”

“嗚~”

“嗚~”

大祥轉了轉身子想離她遠一點,可這小孩圍在他的身邊,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嗚嗚。

急急從廚房趕來的夏映淺,一把捂住了蘇錦霓的小嘴兒,抱歉地沖他一笑。

大祥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小道童明明沒有嗚嗚了,為什麽他的耳邊還有嗚嗚的聲音?

夏映淺強行帶走了蘇錦霓,還教訓道:“表姨,哪能随随便便就要別人的東西呢?”

蘇錦霓又悶哼了一聲,死活不肯告訴他,她真的聽見了牌牌裏有鬼在哭。

她準備一個人立大功,要讓他看一看自己才不是人小沒力氣。

蘇錦霓抓心撓肺的想要牌牌。

她靈機一動,匆匆跑回房間,翻出了彩色畫筆,一筆一畫在黃色的符紙上寫寫畫畫。

兩個小時後,大祥和二君的拍攝工作完畢,收拾完東西準備撤。

蘇錦霓趁着夏映淺不注意,又閃身到了大祥的跟前兒,奶聲奶氣地央求:“我拿這個平安符換你的牌牌好不好?”

大祥看了一眼黃色的符紙,只見上頭似貓非貓,似兔非兔的大作,他的嘴角狠狠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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