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5.讓我抱會兒
敖湛回來時心中十分憂心, 他剛才出門,其實是去特殊事務處理中心查資料了。葉夏告訴他的情況,怎麽看都像是被結了陰親。
所謂的陰親,就是短命早死的人, 其家人憐惜他們還未結婚便死了,在地下太孤獨, 所以經人牽線, 找到合适的同樣沒結婚便死去的可憐人, 由活着的家人為他們結陰親, 再遷墳埋在一起, 也算是給兩個可憐人在黑暗孤寂的地下找一個伴兒。
但陰親一般都是給兩個八字合适的已逝之人辦的親事,師兄好好的一個大活人, 怎麽會牽扯上這種事?
尤其是,認識葉夏的人都知道, 他極度厭惡這些“封建迷信”, 所以他決計不會自己幹這種事。
那麽,是有人背着他做下這種損陰德的事嗎?有人想要害他?
這個可能讓敖湛心中針紮一樣難受, 他那麽寶貝的師兄, 為什麽到了別人眼裏就成了欲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呢?
敖湛滿心煩躁, 他對葉夏的事了解實在太少了,只從郎教授那裏知道他的家庭非常的複雜, 除此之外其他事一無所知, 而葉夏又是一個特能憋的人, 從來不和別人提自己的私事, 又極其反感“封建迷信”相關話題,敖湛想從他身邊人插手調查相當困難。
他在病房外站了好一會兒,才打開病房門,電視機歡樂的聲音随着打開的房門傾瀉而出,葉夏的視線緊跟着也移了過來。
盡管葉夏很努力地隐藏了瞧見他時內心放松的那口氣,敖湛還是發現了,但這次他并沒有感覺到得意,而是心疼,密密麻麻的心疼,他的師兄,內心究竟隐藏了多少不安。
“看着我幹嘛?”葉夏發現這人打開了門就一直傻站在那兒盯着自己看,表情還怪怪的。
“看師兄好看。”敖湛回神,臉上重新帶上了笑意,走過來坐到他身邊,不由分說将人一把抱住。
“幹什麽,別動手動腳。”突然被抱住的葉夏吓了一跳,伸手推他,然而這個大高個兒瞧着瘦高瘦高的,實則死沉死沉,就他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勁兒,在他這兒壓根不夠看。
敖湛一改之前溫柔聽話的形象,長臂一伸将懷裏的人抱了個結實,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說“別動,讓我抱會兒。”
從來沒有人用這種不由分說的語氣湊這麽近和葉夏說過話,他的心漏跳了一拍,臉微微紅了。又想到自己答應外婆去月老廟裏的事,心裏一軟,算了算了,就當為了晚上的安全付點利息吧。
葉夏報着這種心态任由小師弟施為了,誰想到這家夥得寸近尺,晚上睡覺還要把他摟得緊緊的,勒得他腰都快斷了。
“你松開!”葉夏用力把腦袋往外面伸,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終于呼吸到了新鮮空氣,再晚一點他估計要被這人用胸膛給悶死。
敖湛微微低頭看着懷裏被他圈得像個兔子似的掙紮不休的師兄,輕笑了一聲,他師兄怎麽這麽可愛。
那充滿了成熟男性氣息的笑聲再次成功讓葉夏臉紅了,同時他還覺得身上有點熱,那個地方隐隐有擡頭的意思……葉夏心中暗嗤了一聲,果然男人都一個樣,發起情來是不論對象的。
“師兄,睡覺吧。”敖湛大手在他腦袋上摸了摸。
他給人摸毛的姿勢像在安撫三歲小孩子,葉夏無語,但不得不說,這樣被人緊緊抱着,呼吸裏全是成年男人的氣息,感覺其實挺好的。葉夏就着被他緊緊抱住的別扭姿勢,竟然沒一會兒就睡沉了。
敖湛瞧着他的睡臉好久,葉夏果然是很缺愛很沒有安全感的人,一個快三十的大男人,白日裏冷淡疏離距人千裏之外,睡着了之後倒是将心中的脆弱小小地展露了一角,他不安地戚着眉,把臉靠在敖湛的胸膛上,一只手還輕輕地拽着他的衣角,像是怕他突然抽身離去一般。
心疼和憐愛如同蛛網般在敖湛心中蔓延,最終将他的心緊緊地纏住,敖湛有點遺憾他為什麽沒有早點認識葉夏,那樣也許他可以早一點送給他更多的愛。不過天意這種東西是誰也無法左右的,他嘆息了一聲,将人又往懷裏摟了摟,閉上眼睛靠着他睡了過去。
葉夏腦袋上的傷并不嚴重,縫了幾針沒過多久就拆線了。
這段時間是他人生裏難得的悠閑時光,被敖湛拉着玩了好些他以前從沒想過去玩的東西,日子過得挺開心的,他覺得敖湛就是個開心果,白天陪玩,晚上□□(咳),一日三餐陪吃,葉夏出院的時候感覺自己都胖了好幾斤。
回到研究院,敖湛還組織大家舉辦了一個小小的慶祝宴,自掏腰包請大家大吃了一頓,之後又回歸了忙碌的日常。
葉夏這一天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中午有點休息時間,盡琢磨晚上怎麽開口讓敖湛去他家裏睡了。
他正琢磨着呢,外面有人喊道“師兄,有人找。”
“好,馬上來。”葉夏放下手裏的水杯,起身去了樓下,沒想到卻看到母親面容略有些憔悴地站在門邊,手裏還提着一個保溫盒。
見到她,葉夏的心情很複雜,還有些心疼。
“媽,你怎麽來了。”葉夏走過去給她開門,讓她進休息室裏休息。
“夏夏。”趙文美看見兒子,趕緊抹了把臉,強打起笑容。
葉夏讓她坐,又找了茶葉和一次性水杯給她倒水。
趙文美看着葉夏在自己面前彎下腰,小心地往紙杯裏注水,她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好多年沒有仔細看過這個兒子了。她的兒子這些年不但努力考上了名校,一路讀到了博士,還生得這樣英俊,肯定有不少姑娘喜歡,他……
趙文美臉色一黯,想到兒子喜歡男人的事,還是覺得接受不了。
“媽,你今天來有什麽事嗎?”葉夏将紙檔放到她面前,叮囑道,“小心燙。”
他的語氣挺溫柔的,但人卻坐得離她好遠,趙文美有點難過,明明小時候的夏夏特別黏她,每次她回他外婆那裏看他,他都會一步也不離地黏着她。
“媽?”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趙文美笑着搖了搖頭,瞧着他受傷的額頭,有些心疼地說“你的傷好了嗎?還疼不疼?醫生怎麽說,沒別的問題吧?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
“嗯,已經拆線了,醫生說沒什麽問題。”葉夏輕輕搖頭。
“沒問題就好。”趙文美笑着點頭,想起什麽,忙将手裏提着的保溫桶放到桌上,對他說道,“這是我炖的一點湯,你吃一點,補身體的,你嘗嘗看。”
葉夏接過保溫盒順手打開,香味随之飄散了出來,盈滿了鼻腔。
趙文美說“我在裏面放了烏雞,補血的,我記得你小時候特別喜歡我給你炖的湯。”說着說着眼眶有些發紅。
保溫桶的保溫效果很好,熱氣升騰,撲到了人臉上,葉夏覺得自己的眼眶也跟着有些發熱了。
“你嘗嘗看啊,看還喜歡不喜歡?”趙文美拿了一把勺子遞給他,催促道。
“嗯。”葉夏用力眨了眨眼,悄悄吐了一口氣,接過勺子嘗了一口湯。
“喜歡嗎?”
“喜歡。”
“那就多吃點。”
“好。”
趙文美瞧着他吃完了湯才離開,離開時臉上帶笑,對他說道“夏夏,媽媽為那天說的話道歉,我、我還是接受不了你要和一個男人在一起的事,但是,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葉夏目送她離開,抱着保溫桶回去的時候,臉上還帶着笑意。
“師兄,誰來看你了,你這麽開心?”敖湛陪着郎教授出來,迎面就看見他臉上的笑,好笑地問。
葉夏說“我媽,她給我送了點補品,她自己炖的湯。”
敖湛和郎教授面色有些古怪,兩人剛才在郎教授辦公室裏,說的就是葉夏家裏的事,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到。
兩人想起葉夏那對爸媽做的事,心情都非常的複雜,不過看葉夏難得心情這麽好,他們也不願意掃他的興。郎教授笑眯眯說“哦,所以你吃獨食沒給我們留是吧?”
“敖湛每天孝敬給你的東西還不夠你吃嗎?”葉夏無語,他這個老師就是個老頑童,那張嘴不是在吃就是在擠兌人,忙得很。
“那能一樣嗎?小徒弟是小徒弟,老徒弟是老徒弟,能一概而論嗎?”
“行行行,橫豎你有理!一會兒我去食堂買兩個豬腳孝敬您成嗎?”
“唔,食堂的豬腳炖得不錯,還算你有點孝心……”
師徒倆鬥嘴鬥得挺開心,旁邊一直望着葉夏的敖湛卻滿心憂慮,他昨天晚上思考了很久,當時葉夏和他說過,那個在他的噩夢裏糾纏他的女人說的話帶着很重的南方方言口音,而近來接觸他的南方人,恐怕就只有趙文美那一家了……
“你想什麽呢?”葉夏跟郎教授鬥完嘴,回頭見敖湛站在旁邊發呆,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問他,“發什麽呆?”
敖湛沖他笑了笑,說道“剛才在想事情,師兄,湯好喝嗎?”
“嗯,好喝。”
敖湛趕緊表現自己,舉手說“我也會炖湯,等有空了我親自下廚給你炖湯喝,好嗎?”
葉夏有點好笑,“你會炖湯?不會是黑暗料理吧?”
“怎麽可能,上次我不是還去你家做了一桌好菜投喂你了嗎?”敖湛不滿地申明。
“什麽叫投喂我,明明你自己吃得更多好吧!”
“我怎麽覺得師兄吃得比我更多?”敖湛嘴上笑嘻嘻和他鬥嘴,雙眼目不轉睛地望着他。看得出來葉夏今天的心情非常的好,連鬥嘴這種平常他碰都不碰的無聊事,今天竟然還玩得很開心。
“你這是狡辯!”
“行行,是我在狡辯,師兄吃得最少了,全都是我吃的好吧?”
“你有自知之明就行!”
也許是因為心情很好,一下午很快就過去了。
葉夏還沒想好怎麽讓敖湛主動提出去他家,時間已經快速挪到了晚上。
不過敖湛向來是一個很主動的人,葉夏沒提,他已經自發自覺地開車把他送到牡丹苑,腳跟腳地進了他家門。
葉夏松了一口氣之餘,又想到第二天就是周末,他得想辦法避開這人,一個人去一趟姥姥說的月老祠……越發覺得自己就像個騙人感情的渣男,頭疼。
“師兄,你明天有什麽安排嗎?”
真是想什麽來什麽,葉夏剛還在想明天怎麽避開這人,就對上這人亮晶晶萬分期待的眼神,頓時頭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