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天元、趙穎
這件事情之後,陳璟跟陳松睿透露了一些,陳松睿也猜到了,李奕之初出茅廬肯定會去參加這種世界級的比賽,這也算是最高榮耀了。
如果李奕之去參加,李陣怎麽可能放着自己寶貝徒弟單槍匹馬的出戰,一定也會去,李陣一出山,那麽這個贊助商就會很搶手。
陳松睿打算親自去北京走一趟,這算是個大投資,陳璟就趁機跟着一起來。
只不過趕飛機的當天,陳松耀打來了電話,讓陳璟回家一趟。
陳璟是不想回去的,但是自己尚且不是陳家的當家人,說了也不算,而且陳松睿也說了,不要和大哥對着幹,明着擰就是沒好的。
于是陳璟又中途趕去了香港。
陳松睿讓助理訂了機票,下飛機的當天有好多記者趕來采訪,商圈裏笑說,陳氏副董到北京來了,那北京的地産估計要大漲啊。
陳松睿這次來确實是投資來的,不過和地産無關。
李陣和李奕之還是早上過去棋社,中午回來,然後下午再去棋社,四點多又回家來了,這些天就聽說,經常有個男人五點左右來棋社下棋,而且百戰不殆,非常厲害。
兩個人還以為棋社裏來了高手,不過這個高手的時間總是和他們差着。
于是李陣和李奕之特意早回家做完晚飯吃了,然後返回到棋社裏,果然看到了那個人。
那人坐在棋桌旁邊,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衫,下面是西服褲子,瞧着價格不菲的樣子,但是襯衫打開了兩個扣子,領子極其不雅的敞着,把袖子挽到手肘以上。
“啪”的一子敲在棋盤上。
旁邊很多圍觀的人,那人下的開心,對弈的人下的愁眉苦臉。
李陣一看就愣了,這人其實并不是哪位高手,而是從南京跑來北京的陳松睿……
陳松睿看到李陣也有點發愣,顯然他是摸清楚了李陣的作息時間,才跑來下棋的,李陣走了,他就過來,李陣在的時候,他就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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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陳松睿表面上一副什麽時候都穩操勝券的樣子,其實他的自信早在年輕的時候透支完了,李陣一直對他不鹹不淡的,陳松睿也拿不準李陣是不是原諒自己了,畢竟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騙,連自己也不相信什麽悔改。
陳松睿怕李陣不想看到他,所以就沒敢出現在對方面前,不過又按捺不住,就跑來棋社下棋,聽棋友們講李陣九段的事情。
這個四合院還是當年陳松睿買下來的,那時候的狐朋狗友都笑說,陳二公子要金屋藏嬌。陳松睿不常來,都有些認不得了,胡同的變化總是那麽快,一晃就是十年十年的,他們已經從不懂事的毛頭小子到了不惑之年,說土埋半截也不為過。
陳松睿看李陣進來,笑着和他打了聲招呼,裝模作樣的看了一眼腕表,把搭在椅背上的西服外套拿起來,說:“這麽晚了,我回去了,你們繼續下,繼續下。”
棋友自然不知道陳松睿和李陣的過節,只是嚷道:“哎,陳老師今個兒這麽早就回去了?”
陳松睿被不經意的拆穿,也不見尴尬,說道:“有事,明天再來。”
說着往外走,李陣卻站在門口不讓路,抱着臂,笑道:“陳老板來都來了,不下完了再走?”
陳松睿看着他,只是輕笑了一下,“其實我想和你走一盤,就怕你不賞臉。”
李奕之起初看着他們的表情怪怪的,兩個人落了座就開始下棋,陳松睿執黑,一下就放在了天元上。
在場衆人多數是業餘愛好者,不過衆人也都知道下圍棋沒什麽人直接往中間的肚皮上放子的,但是陳松睿這些天來只贏不輸,而且棋藝高超,大家就以為是什麽高深的下發。
其實并不是,當年陳松睿太年輕,純粹的自以為是貴公子,家父愛好圍棋,他也知道些圍棋,李陣還以為和他志趣相投,然後倆人就走了一盤棋,結果露怯的貴公子第一下就下到了天元上。
李陣當年也覺得難道陳松睿是高手,畢竟只要愛好圍棋的人都背過幾句歌謠,金角銀邊兒土肚皮,在角要活棋,比邊上用的子少,這也是為什麽開局大多要挂角,占據有利地形,在邊兒活棋要比中間用子少。
但是有高手就喜歡執黑第一子占據天元,這樣一來白棋肯定不能再占天元,就要算自己的路數下子,黑棋可以模仿對手的路數,這樣節省不少算路的時間。
所以第一下走天元的人,不是高手,就是門外漢。
當年的陳松睿顯然是鍍金的門外漢。
如今再下起來,陳松睿其實是在回憶,李陣又何嘗看不出來呢。
兩人對弈用了好幾個小時,起初還有人看,後來時間晚了,大家也就散的散,回家吃飯的回家吃飯。
李奕之當然也看出了不對勁兒,陳松睿都做到如此地步了,李奕之就算遲鈍也明白了,師父的事情自己不好插手,就先回家去了。
偌大的棋社最後只剩下李陣和陳松睿在對弈。
李奕之回到家裏,打開電腦,陳璟果然在線。
煤球:吃完飯了麽,今天上線很晚
沛辰:吃了,今天師父炒的
煤球:一定糊了
沛辰:(大笑表情)
沛辰:對了,你叔叔過來了
煤球:我知道
煤球:我定了飛機票,本來想一起過去,不過父親臨時把我叫走了煤球:我過幾天就過去
沛辰:你工作忙的話,就別來了,反正比賽也要見面
陳璟看着李奕之敲過來的話,剛要說不忙,處理好了就過去,沒想到李奕之又敲話過來了。
沛辰:不行……
沛辰:我覺得自己太假了,其實我挺想你的,剛才那話作廢,裝大度不下去了煤球:……
李奕之覺得自己性格挺淡然的,經過上輩子的事情,已經沒有什麽事情能打擾自己的心緒了,只不過陳璟不同。
李奕之想着陳璟工作忙,如果說想讓他來北京看自己,豈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但是李奕之覺得自己到最大極限了,裝不下去了,再裝連自己都要吐了。
煤球:師父……
煤球:我想吻你
李奕之看着屏幕上突然出現的一行字,臉滕一下就紅了,趕緊把信息框關掉,再重新打開,不過圍棋論壇與日俱進了,也在不斷人性化的更新,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聊天框開始顯示上一次回話的最後兩句了。
空曠曠的聊天框上只有兩排字……
煤球:師父……
煤球:我想吻你
李奕之的臉更是燙,半天沒回話。
陳璟自然知道李奕之的性格,沒見對方回信息也不着急。
臨睡前李奕之還接到陳璟的短信。
陳璟:晚安,親額頭
于是這天晚上李奕之做了不該做的夢,一晚上沒睡好……
李奕之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沒看見李陣的影子,一打開手機,有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是李陣發的,讓他別給自己留門了。
原來李陣一晚上都沒回來,不過李奕之覺得李陣跟陳松睿一起的話,也算安全,總比李陣馬大哈似的一個人在外面安全多了。
他起來洗漱之後,就聽見外面有些吵,李奕之打開門,就聽鄰居們說着什麽“啊呀風光了啊!”“葉然小子不得了了!”“還記得回來不忘本啊……”
就看見葉然拎着大包小包正在給鄰居們送東西,都是些南京的特産,顯然是從南京帶回來的。
李奕之沒想到這麽快就見到了葉然。
葉然發完了特産,拎着最後一袋來找李奕之。
李奕之說道:“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葉然吐了吐舌頭,說道:“我快受不了了,這是潛逃回來的,天天都有應酬,有人來請吃飯請喝酒,甚至來撮合婚事的都有,所以我就回來了,讓莫崇遠去應付吧。”
李奕之看他氣色不錯,也就沒再說什麽,可能一個人有一個人的處理方法,莫崇遠的身份地位在那裏擺着呢,想要坦白和葉然的關系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既然葉然看起來不錯,李奕之也不想多置喙。
葉然忽然道:“棋王戰的報名你聽說了麽,就這幾天了,你參加麽?”
李奕之點點頭,“我和陳璟合計了合計,算了你一份。”
葉然笑道:“雖然有好多棋院出大價錢聘請小爺當外援,不過看在咱們穿過一條褲子的份兒上,小爺就勉為其難的賣給你了。”
五個人的團隊還是少一個人,莫崇遠會下棋,但是這麽多年沒摸過棋子,突然讓他下棋也不現實,李奕之和葉然都挺愁眉的,畢竟這是團隊賽,如果不是熟悉的人,到時候合作也覺得不舒服。
兩人讨論了一會兒,覺得沒有頭緒,就談起了別的,葉然說到:“這幾天晚上我得住在你這裏。”
“你家不是就在隔壁麽,為什麽不回去?”
葉然笑道:“我準備把旁邊的四合院賣了,一會兒就有人來看房子,以後萬一莫崇遠翻臉不認人了,老子也有私房錢。”
“……”
李奕之覺得自己嘴角都抽搐歪了。
說話間就聽外面的鄰居在喊葉然,嚷着什麽看房的人來了。
葉然和李奕之走出去,都有點愣神兒,原來看房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在半決賽見面的趙穎五段。
李奕之看到趙穎,心裏忽然升起一種想法,如果趙穎肯加入團隊來,那麽這個隊伍的勢力就不容小觑了。
趙穎也沒想到會見到李奕之和葉然兩人,李奕之把趙穎迎進院子來喝茶。
李奕之看他雙手接過杯子,右手有些別扭,心裏猛然一抽,盯着趙穎的右手似乎有些怔。
趙穎被盯着也不見怎麽不愉快,只是笑了笑。
李奕之突然記起來上輩子一個片段,因為實在太久遠了,讓他有些不記得,尤其那時候李奕之只關注下棋,棋手的棋風,對于其他事情他都不去關注。
趙穎也是大器晚成的圍棋大師,幾乎圍棋界有個不成為的規定,四五十歲才是個人圍棋生涯的最高峰,在這之前,都需要磨練。
趙穎早年的時候并沒有拿過什麽冠軍,畢竟上面有個圍棋天才李沛辰壓着,李奕之記得有一次頒獎的時候,他就和趙穎一起。
趙穎在決賽中輸了,只能拿到亞軍,他那時候也是雙手接過獎杯,然後用左手握住,沖着鏡頭親吻獎杯。
那時候有記者采訪趙穎,問他治孤的心得,趙穎說過“天下之大,豈無容身之所?治孤比的是胸襟,撥雲見日而已。”
很多人嘲諷他,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知道什麽胸襟,說的倒是簡單,只不過後來記者挖掘材料,才發現其實趙穎是個身有殘疾的人,他的右手根本是擺設,拿不起東西來,總會輕度的發抖。
大多數人覺得趙穎是左撇子,其實他是被迫用左手過活的人,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放棄任何一只手。
葉然和李奕之的想法一樣,沒注意到這些細枝末節的問題,大咧咧的就問趙穎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去打團隊賽。
圍棋界雖然五段看起來很了不起了,但是哪個著名的世界級比賽也不缺五段,趙穎就是那種中游棋手,誰也注意不到的,他不像葉然,背景火了,邀請他外援下棋的也多了,趙穎還是頭一次接到邀請。
李陣是被陳松睿送回來的,在胡同口又遇到按時蹲點游說的袁慧琴。
陳松睿認得她,這個女人在環球商界待了十年,從一個小記者已經升到了副總編的位置,她親自來跟這個報導,自然是覺得可以有利可圖。
袁慧琴見到陳松睿吓了一跳,陳松睿這幾年已經有隐退的樣子,逐漸把産業撒手交到侄子手裏,按理說陳松睿剛到四十歲,男人這個年紀并不顯老,尤其是他們這樣的富貴圈子,四十歲正是事業巅峰的時期,但陳松睿卻要退出了。
袁慧琴笑着和陳松睿打招呼。
陳松睿也笑笑,道:“怎麽,看這架勢,袁總編也要來分一杯羹?話可說好了,雖然林小姐是我世侄女兒,可這生意的事情可是一碼歸一碼,我不會手軟的。”
袁慧琴是聰明人,聽他把話說的這麽絕,百分之八十就是沒希望了,一個雜志再厲害,也不能和陳氏的副董事搶生意做。
只能笑道:“當然不會和陳先生搶生意,這不是之前不知道麽,既然陳先生買定了的事情,我就不攙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