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似是故人來
博果兒今年虛歲不過十七,莽撞的很,哪裏懂得半分憐香惜玉,女人要哄什麽的更是聞所未聞,不帶一眨眼的工夫,他已經擺出霸王硬上弓的姿勢。
胤禩餘光瞥見門簾處貴太妃賜下的嬷嬷尴尬得進退不得,就知道這位是攔了卻沒攔住。求人不如求己,他只能把臉皮暫時留在康熙朝,憋紅了一張臉小聲道:“爺,妾身身子不方便,您……”
博果兒好歹也知曉幾分女人事,先是愣了一愣,又将手就着伸在亵衣裏面的姿勢狠狠揉搓兩把,才翻身倒在一旁,道了聲:“晦氣。”
胤禩替董鄂氏默一把,太叔公也太不講究說話技巧了。
身邊的喘息并未平複,胤禩眨眨眼睛,輕聲道:“爺,時辰尚早,要不還是去兩個妹妹的院子裏去坐坐?”
博果兒氣哼哼說一聲:“累,懶得折騰。”
胤禩瞄了一眼門簾低下的繡鞋,門外還有貴太妃的嬷嬷守着,有些話他必須得說:“爺能記着妾身妾身自是高興,只是女人這事兒總歸污穢些,爺又是天潢貴胄,豈能沾染這些?兩位妹妹也是府裏的姐妹了,爺去瞧瞧他們自然感恩戴德,若爺不喜歡,妾身再去求了額娘給府裏新添幾個人,爺說了算可好?”
博果兒一咕嚕翻身爬起來,圓溜溜的虎目瞅他:“婉兒,你以往從不說這些的。怎麽這兩個月倒是話裏話外想把爺塞給別人?”
胤禩垂下頭道:“妾身嫁給爺,自然一心為爺好。往常也想着與爺琴瑟和鳴能得一子才好,只是這大半年來妾身大病小病總不斷,卻不好因着這個阻了爺的子嗣。若府裏有姐妹能替爺誕育一男半女,說不定被這喜氣一沖,妾身也就好了。”
扮隐忍扮委屈胤禩輕車熟路,只是拿捏不好女人拈酸吃醋的分寸,索性低頭一概以才惆悵語氣示人。
這個晚上襄親王到底被舌燦蓮花胤禩地勸去了馬佳氏的院子,相信貴太妃很快也能知道今日的對話,并且對他投桃報李。
很快貴太妃的賞賜陸續到了,名頭是董鄂氏給貴太妃侍疾孝順端方,恪盡子媳之道,這當然在某種程度上是對媳婦的一種認可。幾番賞賜下來,府裏的人心在一定程度上安分了幾分。這對先前的董鄂氏并不重要,對胤禩卻不同。
襄親王府成為胤禩的一畝三分地,他病愈之後着手管理府中事務,千頭萬緒皆需理清,主子威信尤為重要。之前的王府被幾個宮裏來的嬷嬷幾乎架空,要讓他一個一個收拾也不難,只是平白得罪人不合算,有了貴太妃的背後支持,兵不血刃拿下一半,他只需勻出力氣慢慢孤立太後眼線就好。
伴随着胤禩病愈掌家,侍寝的事情終于提上日程。
胤禩用盡辦法暗示馬佳氏或者喜塔臘氏使計謀霸占着王爺,怎奈博果兒并非憐香惜玉之人,頭痛腦熱都沒能絆住襄親王的腳步。
苦逼的八爺在回府第二十三天的時候,終于被人摁在床上被迫侍了一回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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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是博果兒太粗心了,又或者是董鄂氏先前就不情不願像條死魚,胤禩挺屍般手腳僵硬的侍奉居然也過關了。
福晉屋裏的愁雲慘霧缭繞兩日才漸漸散去,胤禩一邊安慰自己爺不過是被太叔公咬了一口,一邊放手整頓府務,私底下也着人開始尋找家室青白容易拿捏的女子填入府中。
只是給府裏擡人的計劃很快受阻,因為宮裏又出事了。
胤禩也是聽章佳嬷嬷說,宮裏整頓之後,發現不少妃子都私下藏了不幹淨的東西,雖然沒人被嚴懲,但先前還偶爾在後宮走動的皇帝整整一個多月獨宿乾清宮。
胤禩很想說,大驚小怪到了吧,獨宿一個月沒什麽大不了的啊,老四登基之後還三年不近女色呢。當初他被郭絡羅氏管着,不也經常半年不入後院啥的。
接着他又聽見章佳嬷嬷說,太後看不過去所以出手,用計謀讓皇後在乾清宮留宿了一晚。
胤禩睜大眼睛半晌,才問道:“後來呢?”
章佳氏道:“後來皇上就病了,一連三日不曾上朝聽政,王公大臣都要入宮侍疾呢。”
胤禩默。
怪不得聖祖之後後宮不出蒙古皇後,手伸得也太長了。
這件事情對胤禩來說絕算不上壞事,因為親王侍疾的緣故,博果兒再沒心思折騰他,早出晚歸時常宿在宮裏,一連幾日皆是如此。
胤禩黑心的希望皇帝能病得再久一些,再厲害一些。
或許是他的期望真被愛新覺羅家老祖宗聽見了,報應很快到來。
這一日博果兒侍疾回府,面目青黑胡茬狼狽,胤禩照例吩咐侍婢準備熱水粥品,并且鼓勵馬佳氏前去服侍爺沐浴。他心裏由衷期望馬佳氏不辱使命一直服侍到晚上。
結果馬佳氏進去不過一刻就被趕出來,據說王爺粗聲粗氣地要福晉過去。
胤禩苦逼地蹭進浴室隔間,還好襄親王記得福晉嬌弱清孤,不敢指使她做服侍人的活計,只讓她端了熱水在一旁陪着自己。
胤禩努力讓自己視而不見太叔公臍下三寸,一邊殷殷關切道:“王爺在宮裏可辛苦得很,這次回來比前幾次瘦得厲害些。妾身吩咐廚房做了鹿脯絲與烤狍子肉,等爺沐浴妥當了,再開一壇酒可好?”
博果兒俊目含水望過來,破天荒說出肉麻話:“婉兒,你待爺越來越好了。”
胤禩:……
晚上酒一定要開最烈的,喝得他人臉都分不清才好。
晚膳的時候襄親王不似前幾次那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反倒有感而發:“婉兒,今日爺才覺得。做皇帝沒啥好的,爺有你有額娘,比皇帝哥哥更快活幾分!”
胤禩無視了章佳嬷嬷不贊同的目光,将酒碗往博果兒手邊推進幾分,繼續勸酒:“那王爺該再喝一杯。”
博果兒哈哈一笑,端起來仰頭喝了,卻不待胤禩再勸,摟着他起身道:“不喝了,再喝就醉了。婉兒你就是太賢惠,來陪爺去院子裏醒醒酒!”
胤禩認命作陪,襄親王喝得半醉,正是話最多的時候。做過王爺的都知道此時要避着人才行,若不留神說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話讓有心人聽了去,怎麽死得都不知道。
襄親王話袋子打開,嘀嘀咕咕說着:“皇帝哥哥真可憐,連和女人睡覺都不能遂自己的意。婉兒你不知道,前日裏皇帝哥哥燒得都糊塗了,還在嚷着,你們一個個都算計朕,都算計朕!沒人懂!連你也不懂朕了!”
胤禩随口附和着,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替太叔公把風。
襄親王又道:“這回皇帝哥哥真是氣得狠了,今日醒來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那臉色,啧啧。”
胤禩仍舊心不在焉,四處留意動靜。
襄親王還說:“皇帝哥哥醒來連爺都不認識了,還問爺是誰,問十三弟何在?他真病傻了,太宗皇帝哪裏來的十三子?後來太後聽說皇帝哥哥醒來,親往來探,皇帝哥哥居然問,哪個太後?”
胤禩這回沒随口附和了,傻愣愣看過來,呆住。
襄親王看福晉發懵發愣的樣子自覺很可愛,雖然端莊賢淑甚得他心意,但偶爾嬌憨更惹人喜愛。于是攬過人來狠狠親一口:“你也不明白了吧?哈哈,這些話可不許亂說了,你聽過就忘了,知道不?”
胤禩呆呆答道:“這個自然。”
襄親王滿意了,摟着人往屋裏去:“皇帝哥哥準了爺三日大假不上朝,今兒晚上可不能浪費了。”
胤禩還沒從震驚與不敢置信中回神,被太叔公像提線木偶一般拎回寝室洗洗刷刷。一直到他被摟着滾進床裏面,腦子裏還在我朝皇帝還有哪個生了十三個兒子以上。
胤禩将太叔公灌得半醉,自作自受一晚上沒能閉眼,他天亮的時候頭疼欲裂模模糊糊發起燒來。
博果兒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心滿意足醒來,才後悔昨晚沒顧忌文弱福晉,剩下兩日皇帝給了假也沒的美人作陪,只能苦逼得看得見吃不着。
胤禩昏昏沉沉不敢睡死過去,生怕睡夢中說出了不得的字句無法解釋。夢裏一張模糊了面孔的臉面漸漸清晰,化作尖銳刻薄的線條,一線冷戾聲音在耳邊斥道:“允祀之于朕,則情如水火,勢如敵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