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佬關心人的口吻有些不太一樣,聽在不同人耳中産生的效果也不盡相同。

劉暢心裏一陣哀嚎:操,然哥,川哥還生着病呢,您老語氣能和諧點嗎。

傅雲川靠在椅背上,想着蘇漠然說這句話時的神情,嘴角輕輕扯了一下,沒想到某人還會關心人。

他循環聽了幾次,臉上漸漸揚起笑。

忽然,手機又響起,有人要和他視頻通話,仔細一看,是獨屬于蘇漠然的黑色頭像。

他猶豫了半秒接通。

視頻那端映出某人性感的喉結,上面沁着水,看樣子應該是剛洗完澡。接着攝像頭上移,出現了一張精致的臉。

發絲上隐隐挂着水珠,細看下還泛着一層水汽,眼尾上完,眼神比白天時柔和不少。

傅雲川雙眉微蹙,呆愣了一會兒。

蘇漠然開口:“不舒服為什麽不睡覺?”

傅雲川擺正身子,輕咳一聲:“還沒寫完。”

蘇漠然不知從哪裏找來一塊雪白的毛巾,邊擦拭邊問:“還有多少?”

傅雲川掃了一眼:“還有五張卷子。”

五張卷子裏面有兩張是化學老師留的作業,另外兩張是為了參加化學競賽的同學特意準備的,難度要大很多。

蘇漠然擡眸凝視着他:“明天做不行?”

傅雲川搖頭:“得今晚做完。”

蘇漠然把手機固定在一個位置,起身去拿書包,坐好後說:“那一起。”

起初,傅雲川沒明白他說的一起是什麽意思,後來看他從書包裏拿出化學卷子明白過來。

他是打算陪他一起做。

這也相當于一種變相的”我陪在你身邊”。

傅雲川有種莫名的感觸,如果要用文字表達出來的話,那就是——

感動。

沒想到他也會有如此細膩的一面。

兩個人沒再言語,低頭做起卷子,遇到難解答的時候,還一起研究解題的思路。

蘇漠然有自己的一套學習方法,做題時的速度明顯要比傅雲川快些。每當他做完半面都會習慣性等他一下。

右手托腮目光熠熠的盯着屏幕那端的人。

傅雲川不經意中擡眸看了一眼,兩人視線碰撞上,他嘴角揚起,扯了個淡淡的笑容。

蘇漠然有種當場被捉到的尴尬感,眼底有什麽稍縱即逝。他神情來的快也去的快,在傅雲川笑着時,眼神突然變冷起來。

手不自在的轉動着筆。

他筆轉得超級好,很少有掉筆失誤的時候,誰知今晚翻了車——

轉了幾次,幾次筆從手指中掉下來。

傅雲川再也憋不住,不給面子的笑出聲。

蘇漠然警告:“還做不做?”

傅雲川憋住笑,點頭:“做、做,我還有兩張才能做完。”

他回答的很快,就怕對面的大佬不高興。

大佬倒是沒在逼逼,給了他個冷凝的眼神後,開始埋頭苦幹。

傅雲川看着他筆如飛的樣子,心道:卧槽。

什麽叫深藏不露,他算是明白了。

蘇漠然真是——

隐形的具霸。

不對,學霸。

他沒敢再耽擱,收斂心思,認真做起來。

卧室內除了書寫的沙沙聲,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

不知是有人陪伴的原因還是其他原因,這晚,傅雲川精神異常好,做完五張化學卷子,看了眼牆上的鐘表,才十二點。

他拿出英語卷子,對着屏幕那端的人說:“一起?”

蘇漠然沒說過,他英語水平其實是過級的水平,已經到了四級。英語卷子在他手裏就跟玩一樣。

他看了眼時間,“二十分鐘做完一張。”

傅雲川挑眉:“行啊。”

學霸對學霸,從來不含糊。說了聲:“開始。”

兩人奮筆疾書。

高手過招,招招利落,時間過了一半,同時把卷子翻過來,反面要比正面難些。

不過兩個人倒沒什麽太大的感覺。

別的同學做題習慣性翻課本翻詞典翻一切能翻開的東西,他們兩個就像是開挂一樣,什麽都不需要。

時間到十五分鐘時,蘇漠然放下了筆。

身體微傾,手搭在椅背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對面的人。

十八分鐘時,傅雲川放下筆,他擡眸間迎上了某人挑釁的視線。

蘇漠然:“我贏了。”

傅雲川:“所以呢?”

蘇漠然:“輸得要答應贏的一個條件。”

傅雲川勾唇:“比賽之前可沒這項規則。”

“哦,規則是我剛定的。”蘇漠然不太要臉的說。

傅雲川:“……”

操。

他問:“什麽條件?太難得我可不做。”

蘇漠然手指叩擊桌面,臉上有着不多見的淺笑,“放心,你能辦到。”

傅雲川:“什麽?”

蘇漠然:“睡覺。”

“嗯?”傅雲川有些懵逼。

“睡覺。”蘇漠然又說了一次。

傅雲川笑着問他,“你這是心疼我啊。”

他問的時候沒多想,就是随口一說,根本沒過腦子。

問完了,覺得這麽問方向有點……不太對,容易讓人想偏。

急忙拾話,“我不是那意思,我是……”

“對。”蘇漠然打斷他的話,聲音不高不低低回了一個字。

“……”這下換傅雲川呆愣了,腦中還沒回過味來時,蘇漠然說,“行了,時間不早了,明晚再繼續。”

傅雲川被這句話吸引過去,“明晚還一起?”

蘇漠然淡聲問:“你不願意?”

傅雲川含笑說:“我願意。”

答的又快又急,好像怕某人跑了一樣。

蘇漠然聽着他的回頭,給了他個別有深意的笑。

傅雲川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那個“我願意”好像不是在這個場合用。

那三個字有固定專用場合。

操!

丢人!

他張嘴要解釋,對面已經結束了視頻通話。

傅雲川:“……”

他拿起手機,想着要不發個微信說明一下,後來轉念一想,刻意去說,更不妥。

伸手撓了把頭發,心道:一個大男生磨磨唧唧的成什麽樣,算了,他才不管蘇漠然怎麽想呢,反正他沒什麽意思。

許是受蘇漠然眼神所擾,這天夜裏他做了個帶顏色的夢,夢境缭繞,在一片花海中他被人撲到了。

喉結被那人咬着,耳邊傳來他醇厚的聲音:“川子,川子,川子……”

那人的臉一片模糊,只有聲音是悅耳動聽的。

傅雲川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掀開被子,看着弄髒的內褲,罵了句:操。

起身,去了浴室。

站在花灑下用力回想夢境中那個人影是誰,可想了好久,還是沒想到。

感冒加早上沖涼水澡,傅雲川徹底發燒了,臉紅成了蘋果。

夏兵給他打電話,約他出去玩。

他啞着聲說:“不去了,渾身沒勁。”

夏兵:“感冒又嚴重了?”

傅雲川咳嗽兩聲:“嗯,有些發燒。”

夏兵:“那你等着我去你家找你。”

傅雲川:“不用。”

夏兵這人也是急性子,挂了電話就往外沖,還沒跑多遠被老媽拎着耳朵壓回來,“去哪?”

“我去川家一趟。”他回。

夏母拎着他的耳朵不松手,“你不知道今天是你奶奶的壽辰嗎?一會兒親戚都會來祝壽,你這個時候出去,誠心給我添堵是不是?”

“媽,我一會兒就回來。”

“半會兒也不行!”

夏母一副沒得商量的神情。

夏兵扯回自己的耳朵,“行行,我不去了。”

他轉身向樓上走,邊走邊打電話:“劉暢,川好像發燒了,他哥也不在家,你去他家看看。”

彼時劉暢正在陪着小表妹,放下電話想溜出去,被小表妹抱住了大腿,接着就是聲嘶力竭地嚎哭。

劉暢沒辦法,給蘇漠然打了電話,把夏兵說的那些話又複述了一遍。

上午九點,傅雲川正躺在床上睡覺時,隐約覺得床前站着一個人,他費力的睜開眸看了看,那人臉有點模糊,五官像是打了馬賽克。

他問他是誰,可是怎麽也發不出聲。

眼皮好似千金重,在重新阖眼前,他突然想到,這個人的臉和他夢境中那人……

好像。

蘇漠然手放在傅雲川額頭上,滾燙的觸感傳來,想也不想,他掀開被子,攔腰抱起他。

快速走下樓。

樓下傭人見狀問:“你是?”

“他同學。”蘇漠然說,“我帶他去醫院。”

傭人看着少爺燒紅的臉點點頭,“麻煩你了。”

她擡腳要跟上去,蘇漠然回頭說:“你等着就行。”

傭人猶豫地頓住步子,看着他們走遠。

車上,傅雲川輕呓出聲:“渴,好渴。”

蘇漠然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柔聲安撫:“再等等,到了醫院就好了。”

他很少有如此焦灼的時刻,十七年來,這是第一次。

司機在前面勸道:“少爺沒事的,發燒這個不礙事,吃點藥打個針就能好。”

司機本意是安慰蘇漠然。

誰知——

蘇漠然冷着眸說:“認真開車。”

“……”司機被怼,心理陰影面積幾百平方,後半段再也不敢多言。

到了醫院,護士推來輪椅,示意把病患放輪椅上。

此時傅雲川燒的有些糊塗,掀開眼皮瞟了眼輪椅,說什麽也不坐,吃力地說:“我、我自己走進去。”

蘇漠然按住他的肩膀,“做輪椅。”

傅雲川小的時候受過一次傷,坐了幾個月的輪椅,對它的恐懼和排斥是無法用語言說明的。

他情願一點點挪進去,也不要坐。

搖頭說:“不……坐。”

護士在一旁不停地推,“同學,看你的樣子,體溫應該很高,再耽擱下去,引起其他并發症就不好了,坐輪椅很快的。”

傅雲川牽強地勾了下唇,“我還是走着吧。”

他一站起來,頓時覺得天旋地轉,情急下抓住了身側的蘇漠然。

蘇漠然抿唇凝視着他,二話不說,扯過他的胳膊,把人背上。

傅雲川情急中說:“放我下來。”

蘇漠然:“別動,再動把你扔輪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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