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傅雲川一臉懵逼地站起來，“老師您說什麽？”
劉暢也跟着插話，挑了挑鼻梁上的眼鏡，耳朵扇風似的動兩下，“孫老師，您說錯了吧？”
孫雅又重複道：“沒錯，你和孫武換下位置。”
傅雲川：“……為什麽？”
其實他想說的是，不換。不過話到嘴邊又改了口。
孫雅看出他的情緒有些低落，又說道：“那先別換了，晚點再說。”
孫武收拾了一半的書包又重新塞回了抽屜裏，說實話，他也不想換。
和蘇漠然做同桌想想就很恐怖。
傅雲川重新坐下，劉暢又開始逼逼，“川哥，到底這麽回事啊？然哥知道這事嗎？”
彼時，蘇漠然還沒進教室，等他進了教室，數十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這要是擱別人早慌了。
在他身上，沒什麽反應。
他闊步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劉暢剛要和他說什麽，孫雅出聲：“這節課咱們講88頁……”
劉暢給了傅雲川一個眼神，轉身坐好。
蘇漠然上課不習慣拿出課本，反正他都會聽不聽無所謂。
傅雲川不是，每節課他都聽得很仔細，也都會做些筆記，只是這節課有些奇怪，課本也沒拿出來。
Advertisement
蘇漠然看着他的臉，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麽。
他伸手碰了傅雲川一下。
傅雲川沒理他，始終盯着黑板，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老師在講什麽。腦中反複想的是，老師為什麽突然這麽做？
是有誰說了什麽嗎？
會是誰呢？
雷立行？
不對，他這幾天見了他已經躲着走了。
那還能是誰呢？
帶着疑問聽完數學課，沒堅持到晚自習，他第四節下課後找上了班主任孫雅。
和他預料的差不多，還真是——
哥哥要求的。
孫雅說話很客氣，笑着說：“你哥的意見我們還是要聽的，畢竟都是為你好，再說了，換個同桌，也許你的學習成績提升的更快。”
傅雲川雙手背在身後，臉上沒什麽表情地問：“不換不行嗎？”
孫雅攤手，“你哥這次又給學校捐了一筆錢，你也知道，他的要求，校領導還是要考慮的。”
“可是我不想換。”傅雲川定定道。
他在班裏性子不是最野的，說話也不沖，大多時候都是像暖陽一樣存在着，和班裏同學關系也很好。
也不像其他同學那樣和老師嗆嗆。
這可以說是他第一次正面反對老師的意見。
孫雅有些吃驚，但她沒表現出來，只是淡聲說：“你還是和你哥商量一下吧。”
傅雲川點點頭：“知道了，麻煩老師了。”
他出去的時候，細心的把辦公室門關上，轉身間看到了拐角處倚牆而站的身影，神情有一瞬間的凝滞。
片刻後，擡腳走過來。
蘇漠然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沒說什麽，轉身向樓下走去。
傅雲川跟着他的步子，淡聲說：“你是不是聽說了。”
“……”
“我要和孫武換桌的事。”
“……”
“我剛才就是和班主任去說這件事，不過，沒成功，班主任還是希望我換桌。”
“……”
“對了，你呢？你希望我換嗎？”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或者是想确定什麽？
總之腦子一抽，問出了個彼此都尴尬的問題。
問完了，心道：操，傻逼嗎這不是！
罵完了傻逼，心裏又隐隐期待他的回答。
蘇漠然頓了一下，下一秒，擡腳繼續走，少年身形修長，步子邁的很快，沒多遠落了傅雲川一段距離。
傅雲川手抄在口袋裏，跟的也不上心，落下就落下吧，他正好需要一個人靜靜。
身側傳來枝葉晃動的聲音，泛黃的葉子旋轉而下，有幾片從他頭頂上方飄落，他伸手去接，葉子穩妥的落在了他掌心中。
泛黃的葉子像是失了生命般的樣子，邊緣都有些幹枯，他看着看着，垂下的半彎弧裏似乎有光漾起。
葉子經過風霜打磨，最後才會妥協的掉落下來，而他還沒有去争取，為什麽這麽早認輸。
想通了這點，他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給傅雲辰打了過去。
傅雲辰的聲音永遠是那麽溫柔。
傅雲川給他講了葉子掉落的故事，告訴他，“哥，我的人生，讓我自己做主，我肯定會過的很好。”
傅雲辰透着擔憂說：“你确定？”
傅雲川：“嗯，确定。”
傅雲辰：“讓我想想吧。”
挂了電話，傅雲川的心情已經和剛才不同，他給傅雲辰發了好幾條微信。
使者：[哥，我知道我是你全部，你何嘗不是我的全部，工作那麽忙，不用再分心照顧我，我已經長大了。]
使者：[哥，你的世界了不單只有我，我長大了，很多事我可以做的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使者：[哥，你是我最好最好最好的哥哥，我一定會好好的，好好學習，好好生活，好好愛你。]
使者：[哥，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我總歸要學着自己去做一些事情，你放心，我會努力的。]
他倚着樹一連發了好幾條，日光透過枝葉垂落下來，在他頭頂打下一圈圈光暈，映的他臉明暗參半。
眼尾上揚，半垂的眸子裏始終挂着淺淡的笑意。
這場博弈，最後傅雲川獲勝。
傅雲辰給校領導打了電話，簡短的聊了幾句。
校領導又和孫雅簡短的溝通了一下，到達傅雲川這時，是這樣的——
孫雅：“對了，傅雲川和孫武你們暫時不用換座位了。”
有歡呼聲響起。
劉暢在那吼了一嗓子。
孫雅接着說：“不過，還有一周就要月考了，月考名次下降的某些同學，不只要調座位，也有調班級的可能，我希望同學們抓緊時間努力學習，争取月考結束後，三班依舊是咱們三班。”
她拍了拍手，“能不能做到？”
“能——”三班齊聲喊道。
孫雅又順帶灌了些雞湯，“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同學們，是你們努力的時候了，以後成龍還是成風，就看你們自己了。”
有人讨打接話：“以後哥們混不好了，去誰家門口要飯，記得賞口飯吃。”
須臾間，引起轟然大笑。
孫雅被這幫兔崽子氣得不輕，雞湯也不灌了，用行動表示，她放下一大摞卷子，“這是今晚的作業，三張卷子，都給我做完了，明天一早收。”
“啊——”哀嚎聲傳來。
有人開始拍桌子。
傅雲川笑着笑着無意中瞟了蘇漠然一眼，只見他臉色暗沉，眉頭微鎖，心情似乎不大好。
傅雲川想起今天下午問的問題，吞咽下口水，“那個……”
蘇漠然偏頭看過去，眼神裏流淌着誰也讀不懂的色澤，昏暗中夾在着淡淡的光，但因為埋的很深，別人無法窺視到。
傅雲川的臉宛若駐紮在他的瞳仁裏，久久沒有離開。
四目相對，某些不能言說的事情，似乎變得更為複雜。
傅雲川從口袋裏掏出一塊糖，遞給他，“吃吧，挺甜的。”
蘇漠然沒接，就那麽垂眸看着，直到傅雲川以為他不會要時，淡聲開口：“不剝開怎麽吃。”
說話還是和之前一樣，拽裏拽氣。
傅雲川嘴角上揚，生出一抹好看的弧，眉眼彎起，含笑剝開。
劉暢就是個狗鼻子，不但聞吃的一聞一個準，就連糖果也是，稍微有點甜味，他便能聞到。
轉身看過來時，欠抽地說：“川哥，你這也太偏心了，我也要。”
蘇漠然給了他個冷淡的眼神。
他挑了下鼻梁上的眼鏡，嘟囔道：“我想起來了，我最近牙壞了，不能吃往糖，然哥你吃，你吃。”
狗腿的發表完意見，麻溜轉身坐好。
他別的不怕，就怕一不小心踩然哥地雷上。
蘇漠然微張着嘴，手沒動，意思很明顯：你喂我。
傅雲川側眸看了眼四周，又看了看講臺上的老師，伸手扣住他的脖子，輕輕拉低，把糖塞他嘴裏。
指端無意中碰觸到蘇漠然的嘴唇，恍惚間好像帶了電一樣，酥酥麻麻。
他快速收回，脖子上流淌出一片紅暈。
蘇漠然含着糖，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意。趁他不注意時，伸手拍了下他的肩，湊近說：“我不要你換。”
這是之前傅雲川問的問題。
傅雲川伸手提了提衣領，輕聲又問：“為什麽？”
蘇漠然這次沒遲疑，回答的很快，“不喜歡。”
傅雲川聽到答案，緊抿的唇角一點點翹起，眸子裏閃着耀人的光，淡聲回：“哦。”
忽然，抽屜裏的手機傳來低低的響聲，他從書包拿出來，垂眸一看，是傅雲辰發來的微信。
[這次就如你所願，你要保證不管學習還是身體都會好好的。]
傅雲川笑意濃郁地回：[我保證。]
他回信息時沒閉着蘇漠然，回完後沖着他笑了笑。
蘇漠然咧嘴說了句：“有病。”
傅雲川笑得更歡了。
孫雅講了冷笑話，其他同學也在笑，但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到底在笑什麽。
笑聲停止，傅雲川給蘇漠然發了條微信。
使者：[要是有一天我走丢了怎麽辦？]
發這條消息的時候，陽光正好投射進來，氤氲的日光照得他仿若裹了一層光，四周都失了顏色，唯有他光彩耀人。
幾秒後收到了某人的回複。
大佬：[找到後把你關起來。]
使者：[……真暴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