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意外

直到這一幕戲結束了,白青還是沒有完全緩過來。

已經入秋了,冷風吹在身上,還沒幹透的水汲取着身上本就不多的熱量,白青沒忍住打了個噴嚏,差點把尾巴都給冒出來了。

林木林手裏早就準備好了毯子,正準備圍上去,就看到傅九城動作更快的從另一邊快步走向前,仗着身高優勢,不僅把白青整個兒的裹在裏面,還順帶着抱在了懷裏。

一米八五的白青在一米九四的傅九城懷裏居然顯得格外嬌小。

看着白青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依偎着,林木林氣不打一處來,不知道是要問白青是不是又被脅迫了還是要問傅九城這麽多人你怎麽敢直接上去披毯子的。

Linda也看到了傅九城這明顯出格的行為。邊上林木林手裏也拿着毯子,不管怎麽說林木林也是白青的經紀人,這個情況下還是林木林上去的比較好。

不過她一向都是管不住傅九城的,幹脆站到一邊給公司打電話了,傅九城這個情況,看着是真的喜歡白青的。早點上報,早點做好打算。

傅九城把白青裹在懷裏,像是抱了一個火爐似的,沒忍住笑了一聲:“我說你怎麽就要自己去拍呢,原來都準備好自己暖自己的身子了。”

白青吸吸鼻子,越過傅九城的肩膀看了看遠處長舒一口氣的替身,道:“我沒那麽死板,這種無傷大雅可以用小法術的地方我還是會用的。”

剩下的白青沒說,但是傅九城也知道了七七八八。替身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在還涼風習習的秋季被那麽一桶實打實的冷水潑在身上指定不好受。

佘玖脫掉身上那件厚重的狐裘,跟着湊過來,擡眼看了看傅九城保護欲十足的動作,說:“還站在這裏是嫌別人看不出來你們有什麽貓膩嗎?快走快走,礙眼。”

被叫來助攻被小狐貍敵視了一段時間也就算了,現在還要被強迫吃狗糧,佘玖感覺自己真的是挺慘的。

傅九城恍若未聞,看都沒看佘玖一眼,抱着白青轉了個方向,坐到了一開始就準備好的小太陽供暖器邊上。盡管白青身上已經暖烘烘的了,但是該做給人看的還是要做的。

石塢根一臉嫌棄的看着傅九城就要抱着白青,硬生生的搞出一副黏黏糊糊的樣子,喊了一聲:“傅九城你趕緊別摟着白青了,這身上的水汽都給你捂在裏面出不來了!”

原本劇組裏大家都是各忙各的,沒人注意到傅九城過度保護的動作,石塢根這一喊,立馬就讓這兩人成為了焦點中心。

瞬間成為了被注視的對象,就算是一直在聚光燈下活了這麽多年的白青也覺得有些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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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青不安的咳嗽了兩聲,手指在毛毯底下輕輕的捏了捏傅九城的手指,悄聲說:“可以了,我沒事,我又沒有那麽脆弱。”

主要還是因為他們倆現在不尴不尬的關系,外界倒是把舊情cp炒的熱火朝天,他們當事人還沒辦法真在衆人面前坦坦蕩蕩。

“好,既然你不脆弱的話,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誰吃巧克力吃瘋了。”傅九城看着白青瞬間爆紅的臉,感覺昨晚被折騰那麽久也不虧,至少以後都可以拿這個來臊一臊白青。

石塢根叫走傅九城還真不是想讓這倆人分開,而是因為接下來的一場戲是傅九城單獨的。

常牧打完了一場漂亮的勝仗,卻已經大半年沒見過莫雲樓了,這亂世即将太平,回來實在是耐不住思念,抓着那支剛丢就被自己晚上潛入梨園半跪半爬撿回來的歪扭的金簪去找莫雲樓。

滿心歡喜的去,想着不過就是幾句軟話,賠個禮道個歉,莫雲樓那軟着心腸的人,怎麽可能還對他硬氣的起來呢?結果去了才發現梨園裏空空蕩蕩的,原本熱熱鬧鬧的梨園早就人去樓空。

常牧幾經周折找到了之前在梨園做過活計但是後來也被莫雲樓遣散裏的小厮,威逼利誘半晌,才看到那對莫雲樓忠心耿耿說一不二的男人紅着眼圈含着淚,跪倒在地對着天地磕了三個響頭,說:“莫老板,莫雲樓,便是這天地間一抹風一片雲了,常少爺,莫尋了。”

這話就像是一根鞭子,把常牧抽的兩眼發黑,脊梁骨都像是被抽斷了似的站不住身子。

他以為丢金簪不過只是當時一時的氣憤,等到再見到莫雲樓的時候,可以軟着嗓子摟着腰給他看那支金簪,告訴他這是送給他的,就算是他莫雲樓真的鐵了心要和他斷了關系,不要了這只金簪,他常牧也不會丢的。

但是這句話最後還是沒說出口,莫雲樓也再也聽不到常牧滿心歡喜的告訴他,這一場仗打贏了,接下來就好多了,大局已定,剩下的再讓時間磨平就好。

莫雲樓去了,沒人再配得上這只金簪了。

常牧發瘋似的進了梨園,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的尋不見莫雲樓,直到快開春的時節嗚嗚咽咽的開始刮起大風,鵝毛大雪再度紛飛。

莫雲樓最愛的那把鳳椅端端正正的放在了積雪之間,只見他為莫雲樓插上那支金簪時莫雲樓穿的那件牡丹花大紅底的戲服挂在風雪中,随着狂風擺動起舞。

正似莫雲樓還活着時的風華。

這一段也就是最後的結局了,誰也不知道莫雲樓的屍體到底在哪裏,甚至若是說莫雲樓還活着也不是不可能。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莫雲樓人間蒸發一般,不見生人,也不見死骨,像是天上來的,又回到了天上,毫無留戀。

傅九城已經開始拍攝了,白青滿心唏噓的放下劇本,看着已經開始安置那件戲服的道具組,唉聲嘆氣的。

邊上的林木林沒有入戲,也沒有那麽強的共情能力,看着白青開始嘆氣,問:“怎麽了?”

白青屈起手指敲了敲劇本,說:“這個結局,對常牧來說才算是最煎熬的。都說人死了,無牽無挂,但實際上最痛苦的都是未亡人,要守着那麽一點抹不掉的念想,硬生生的把自己的一輩子耗完。”

林木林要說的話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之前在星探挖到白青送到他們這邊來的時候,公司就已經把白青的身世給挖幹淨了。白青的身世簡單的就像是一張白紙,一個孤兒,從小就是福利院長大的,所有的社會關系都只有一個年逾七旬的老奶奶,那個奶奶也在白青還沒來得及盡孝之前就離世了。

所以白青才會對這些事情更加的傷感,領悟的更加透徹吧。

想到這裏,林木林嘆了聲氣,當做自己完全沒有看見白青過于赤誠熱烈的盯着傅九城的眼神了。

傅九城站在了二樓的欄杆上,總覺得心裏惴惴不安的,但是下意識的跟着劇本走,也沒有去考究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白青也不是在盯着傅九城看。他看出來了傅九城的狀态不大對,該有的情緒沒有完全到位,看着還有些謹慎。

在提防什麽?

白青感覺坐在取暖機邊上的時間夠久了,就算現在站起來被看到身上幹透了也是說的過去的,于是放開了身上的毛毯,走到的石塢根的邊上,想借着顯示屏看得清楚些。

這不看還不要緊,一看,白青忽然發現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一個人。

白青剛才就覺得自己渾身的妖力還沒有回到原本那麽流暢的狀态,略微有些凝滞。還以為是因為昨天吃了巧克力還沒完全緩過來今天就緊接着被潑冷水的關系導致的。

整理戲服的人基本都是帶着口罩的,誰也看不清是誰。現在借着石塢根面前的顯示屏,白青看清了一閃而過的那個身影是誰。

赫然就是之前被趕出去的簡伶俐!

簡伶俐咧着嘴笑起來,正好就站在大紅的戲服邊上,手垂在上面,像是割開了手腕流淌了滿地的血液。

那個笑看着太滲人了,白青挪開注視着顯示屏的視線,皺着眉擡頭看向簡伶俐的方向。

簡伶俐知道白青一經發現了自己,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臉上的笑容反而綻放的更加的燦爛:“你要後悔了,你們都要後悔了。”

和簡伶俐站在一起的人完全沒注意到這是誰,只知道對方笑起來真的像是一個瘋子,沒忍住推搡了一把:“你在說什麽嘀嘀咕咕的,快走吧,過會兒這裏就要用到了。”

“好......好,走走。”簡伶俐陰鸷的眼神盯着白青看了一會兒,又轉頭看向站在高樓處的傅九城,眼裏滿是惋惜和不甘。

本來這一場大禮是要送給白青的,誰知道白青運氣好正好逃過一劫呢?反正你們倆想要成為眷侶,那麽就讓你傅九城來頂替這一場吧!

簡伶俐的眼神變化躲不過一直在觀察她的白青。

她對傅九城有什麽可惋惜的?白青轉頭看向傅九城的方向,卻沒想到看到了令他睚眦欲裂的一幕。

原本做工很好的、白青他自己上去拍過很多場鏡頭都是完好無損,甚至連搖晃聲都不曾出現過的梨木欄杆,在傅九城的手抓上去的一瞬間發出“噼啪”一聲脆響,長達十幾米的梨木欄杆盡數斷裂。

斷裂的不止是梨木欄杆,甚至連邊上築起來的木建築都開始斷裂倒塌。

霎時間,充斥天地的聲響都變成了梨木欄杆斷裂和建築倒塌的聲音。

白青聽到自己的聲音像是一只被摁住喉嚨即将瀕臨死亡的金絲雀,拼盡全力才可以把那三個在心裏咀嚼了無數遍的字擠壓出來:“傅九城!”

周圍所有人都在驚呼,還有人往邊上跑免得被波及到,只有白青一個人努力的試圖掙脫開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轉過身一把把他抱住的林木林的桎梏,想要跑到那邊去把傅九城拉出來。

林木林感覺白青的力氣大的簡直驚人,像是肋骨都要被壓碎了,只好努力的憋出一句話:“沒事的......你相信傅九城......”

“轟”!

所有的建築都倒塌下來,還沒反應過來的傅九城只聽到了白青扭曲變形的一聲尖叫,随後就被塵土和斷欄杆壓在了廢墟之下。

塵土飛揚,所有的一切都被壓在了灰蒙蒙的灰塵之下。

腦子裏面忽然開始出現尖利的嗡鳴聲,白青努力的壓着自己的喉嚨,只能擠出幾聲毫無疑問的“啊......啊......”聲,始終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石塢根在大喊着叫救護車和救援隊,Linda在邊上焦急地跺腳擦着眼淚,就連林木林都沉默不語的一撸袖子和其他工作人員一起過去刨廢墟。

只有白青,忽然邁不出一步,呆滞的站在原地。

佘玖顯然也吓了一跳,但是不是因為倒塌和埋在下面生死未蔔的傅九城,而是因為白青的狀态。

佘玖遲疑了一會兒,靠近白青,小聲的試探着問:“你還好嗎?”

白青的狀态和“好”字完全不沾邊,瞳孔在正常的淺色和紅色之間來回切換,像是一盞壞掉的指示燈,連臉上的妖紋都快出來了。

佘玖暗道一聲不好,這要是在劇組暴走的話,白青絕對會被管理局的人帶走的,趕忙警告白青:“白青,不要亂來,你現在不要添亂,傅九城沒事的,他可是......”

他可是上古下來的最後一條龍了。

這句話還沒說出口,佘玖就看着白青忽然暴起,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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