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京城

馬車裏，燦燦跟王嬷嬷和雪雁打了招呼，稍稍問候幾句，然後就徑直跟林黛玉說話了。相隔幾日，可燦燦覺得過去了好久好久，他這會兒總算是理解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句話的意思。

關于廣祿，燦燦沒有提太多，畢竟在他眼裏，那也不是特別重要的人，反倒是跟她說起了自己的夥食：“那船上的廚子可厲害了，小小的糖糕子放在粉裏，拉着拉着就能将糖變成絲，中間裹了堅果碎，可好吃了。”

說完，還從腰上的乾坤袋裏掏出來一盒龍須糖出來，“你嘗嘗好不好吃，若是喜歡，我就去找祿祿把那廚子給要過來，專門給你做糖吃！”說完，從盒子裏頭取出來一塊，伸長手放到林黛玉的嘴邊，等着她張口。

這東西是燦燦這幾天吃過的點心裏最喜歡的，沒有之一。

為了研究這糖，他試着集中注意力，用法術做出一樣的東西。當然了，即使自己做出來了，可還是覺得那大廚很厲害，畢竟他僅僅靠着自己的雙手，借助了一點工具就創作出了這樣的美味。

林黛玉長于江南水鄉，揚州四通八達，賈敏又來自京城，從未在吃食上虧待她。即使因為身嬌體弱，每日食用的多以菜蔬鮮果為主，卻不妨礙她有該有的見識。她一看就知道這是龍須糖，可是燦燦剛剛是從哪兒掏出來這個盒子的……

盡管已經知道燦燦是個有些神通的孩子，可親眼所見時林黛玉還是覺得震撼。這種隔空取物的手段，從來只有仙家才會，那麽是不是意味着，燦燦也是小神仙？！

被她擋着的王嬷嬷和雪雁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是也似乎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氛圍，剛剛還在小聲說着話，這會兒直接消聲了。

燦燦見林黛玉的視線落在自己的乾坤袋上，以為她想要，立馬伸手捂住。等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有些不适合的時候，又偷偷放開，跟林黛玉小聲解釋道：“娘，這個是乾坤袋，你用不了的。”

真不是他小氣不願意跟林黛玉分享，這東西估計找遍整個小世界也不會有多，珍貴得很。而且，盡管林黛玉身上有靈氣的存在，可她本質上還是個普通人，拿到了也用不了，如同雞肋。

燦燦是很喜歡這個乾坤袋，這幾日也算是徹底了解了它的便利之處，只是林黛玉若是能用且要，他想，自己還是會願意給她的。

“乾坤袋？”幾乎是聽到名字的同時，林黛玉就理解了，“我不要你的寶貝，只是好奇而已。”她本想順着燦燦的話往下問，問問他到底是個什麽身份，問問他怎麽混成了裕親王的弟弟……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了，只得順着燦燦的手将糖放進嘴裏，“好吃！”

其實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樣甜膩的點心了，但是燦燦一片心意，她也不好拒絕。以往吃下去總要喝盞茶壓一壓，但這會兒馬車上也沒有茶水，燦燦遞了一杯不知名的東西給她，林黛玉想都沒想就喝了。

入口時就感受到了這水的神奇之處，甘甜可口不說，喝下去之後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很多，這幾日因為生病而産生的凝滞感盡數消散。

燦燦也沒有過多介紹，只跟她稍微提了提：“這是靈泉水，我有個好朋友叫汀汀，就住在我的身子裏，等到時候他能出來了，我再跟你介紹。”

眼看着就到賈府了，他也沒再提什麽，拉着林黛玉往她身上添了東西。“祿祿家的工匠不行，這些都做得不好，娘先将就着戴，等日後燦燦再給你添更好的！”先是頭飾，然後是脖子，手上，腰上，各種叮叮當當地都往上挂，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彰顯着富貴。

裕王府的東西哪裏會差，饒是見識過人的林黛玉也為這些東西的精巧程度驚嘆，可叫燦燦一說，倒是覺得稀疏平常起來。

見林黛玉似乎不信自己的話，燦燦努力加以佐證：“這金累絲點翠蝶戀花簪，若是此處做成扇形，蝴蝶的眼睛用藍寶石，肯定要更出彩。這手鏈是降香黃檀，也就是黃花梨的，寧神定氣最好不過，可惜中間這顆黑珍珠還是我給他的呢。不過值得一誇的是這塊玉！”

他将天然形成的福祿壽三色彩翡放到她手上，“這個通透度就不錯。”不過這個跟工匠沒有任何關系，所以他的話是沒有錯，“翡翠沒有羊脂玉養人，以後還可以找找暖玉，更适合你一些。”

只不過他這些話林黛玉根本一句都沒法往下接，她摸了摸燦燦的頭，“行，那我等着你給我找更好的。”

她只顧着跟燦燦說話，連馬車放緩了速度也沒有發現。一路行來，她的目光掃過紗窗向外，從熙熙攘攘到安靜，走過的街道，景象都與以往所見不同。而進入住宅區之後，高門大戶的牆一望無盡，根本看不到什麽。

“娘，等進了賈家安頓好了，我就帶你出來玩！”燦燦也挺興奮的，他這些日子一直在船上，聽廣祿說了不少京城的趣事，早就起了興頭。“到時候喝茶看戲，置物玩耍，全都要試一試。”

當然了，少不了到京城附近也走一走，春日景色正好，不游一游豈不浪費了。

話音剛落，馬車剛好停下，那邊宋嬷嬷就過來請了，“表姑娘，到家了，這邊備了轎子，換換就好。”說罷，也不敢動手掀開車簾子，只等着裏頭的人出來。而吳新登早就在大門處候着了，二門裏站着不少人，連賈瑞家的都靜靜守着呢。

林黛玉從王嬷嬷掀開的簾子往外看，正門之上有一匾，匾上大書“敕造榮國府”五個大字，顯然，這就是外祖母家了。她将燦燦身上的衣服拉好，示意王嬷嬷先下馬車，而雪雁提着包裹殿後。

剛剛燦燦掏出來不少東西，既然都被她們看見了，索性就不往裏頭裝了，直接拿了包裹裝了叫雪雁提着。

沒有過多理會這些人的谄媚，林黛玉帶着燦燦換轎子，走了一會兒才下轎，垂花門前早就守着烏泱泱一群的丫頭婆子，林黛玉剛剛下來就給圍住了。

一路走過抄手游廊，印象最深的除了這些人的衣着的華麗，賈府的格局和奢靡的裝扮，都叫林黛玉感受到了鐘鼎勳貴之家的貴氣。她想起娘親說過的種種，以及這些日子在船上的所見，忍不住握緊了燦燦的手。

她最不耐煩這些，可卻又不得不提起精神來應對。以林黛玉的天資情商，其實也根本不需要多加指點就能應付自如。

更何況，因為燦燦的緣故，到底還是為林黛玉掙得了不少喘息的空間。至少在他到來之前，這些仆婦并沒有這樣谄媚的神色，她如此聰慧之人，又怎會察覺不到個中的區別呢。

随着婆子的引導，穿堂而過，輾轉來到賈母的院子，她擡頭看着雕梁畫棟，穿山游廊，廂房門上挂着各色鹦鹉、畫眉等鳥雀。臺矶之上，坐着幾個穿紅着綠的丫頭，一見他們來了，便忙都笑迎上來。

三四人争着打起簾籠，一面聽得人回話：“林姑娘到了。”

林黛玉拉着燦燦走進去，就見幾個華衣美婦扶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站着。顯然，那就是自己的外祖母！她看着眼前的老太太，一個沒忍住，淚盡往眼眶中湧去，松開燦燦的手，腿一曲就要往下拜。

她還未拜下就被老太太一把摟住了，心啊肝啊地叫着，祖孫哭成一團，無端端生出幾分凄涼來。燦燦在邊上歪着頭看，不太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回頭看看王嬷嬷和雪雁，也都在哭着，他噘了噘嘴，上前去扯住林黛玉的衣角，拉了拉，卻沒有得到回應。

說起來賈敏到底是老太太中年所出，如珠似寶地養大并為其覓得佳婿，誰知道到頭來自己卻要白發人送黑發人。眼下看着林黛玉的面容與年輕時的賈敏又有八分相似，不由得回想起女兒的種種，如何能不傷心。

大家勸了又勸，好歹是叫祖孫二人把淚給止住了。

正經拜過了老夫人之後，她才指着邢夫人和王夫人她們一一給林黛玉介紹。“鴛鴦已經去請了幾個姑娘來作陪，既然你遠道而來，今兒就先不上課了。”說罷，倒是注意到了林黛玉身邊的燦燦。

她剛剛已經聽了吳新登的通報，只是一心記挂着外孫女，一時倒是想不起還有這個小娃娃。裕親王可是如今京城熾手可熱，能只手通天的人物，交好是必然的。

聽聞皇上有意将內務府整頓的事務交給裕王，如今皇上膝下子嗣不多，只怕日後還有很大的空間。老太太倒不是貪念人家的權勢，只不過若是能借着他給在宮裏頭的孫女一二便利，那是再好不過了。

林黛玉趕忙給燦燦使眼色，但他一動不動地就幹站着，拽着林黛玉的衣角不說話。一時之間，屋裏頭的氛圍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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