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京城

不等林黛玉哄他，就聽到後頭院子有笑聲傳來，“倒是我來晚了，未曾迎客，好生失禮。”只見一群丫鬟婆子擁着一個穿得錦繡繁華的女子進來，面容姣好，眉梢微挑，看着叫人心生好感。

她這放肆的笑聲倒是将一屋子的尴尬都給消散去了，林黛玉輕輕将燦燦拉到自己身邊來，“剛剛你是怎麽了？”好似應該不是被這場景吓住了，她摸了摸燦燦頭上的五個小包，難得調皮地将幾根小紅繩都給撥到他額頭來，居然一點無損他的可愛。

“也沒什麽，只是覺得這裏不太好。”他突然就感受到了悶悶的氣息，靈氣郁結不順，心情也跟着悶悶的，“娘，以後我們真的要在這兒長住嗎？”雖說是她的外祖母家，可到底是做客。

見林黛玉似乎并沒有将自己的話放在心上，燦燦以為她是覺得自己年紀小，說話分量不夠，便補充道：“祿祿說了，人還是要住在自己的家裏才會比較舒服，要不我買個宅子，然後我們一起搬出去住？”

說到這兒，他開始盤算自己的身家，看來今晚還是得去一趟裕王府，好好跟祿祿打聽一下京城的房價才行。

見他越說越離譜了，林黛玉沒好氣地戳戳他的額頭，“行了，好好待着吧，若是要搬出去住，只怕得等到我爹從江南回來，或者是……”或者是她嫁人了。

不過燦燦如今成了裕王的弟弟，按照常理說，他以後長大成人了，應該也會有自己的宅子才對，裕親王好歹是京中權貴，不會吝啬這麽一套宅子。就是不知道他這樣的小神仙會不會長大，會不會在人間長留罷了。

他們不過是垂頭一說，那邊王熙鳳已經給老太太請了安，林黛玉少不得要多應付幾句，随即她又幫着介紹了後頭跟着來了的賈家三姐妹。林黛玉與她們見禮，彼此認識認識。

賈府的三個姑娘各有春秋，迎春溫婉，探春機敏，惜春最小，卻也自有風情。這些人長于京城，又出身榮國公府，自有自己的驕傲，而林黛玉當然也不差，江南水鄉養人，小小年紀已見風流。

姐姐妹妹地叫着，聊起興趣愛好來，一見如故。

林黛玉應酬完了，少不得要将燦燦拉出來給大家好好介紹。他雖是跟着自己一同來了賈府，可卻是裕王的弟弟，想來大家對他的關注比之自己還要多些，尤其是二舅母，眼睛就沒有從他身上離開過。

燦燦不耐煩這些，在林黛玉想要介紹的時候直接躲到她身後去，大家不可能跟一個三歲的孩子計較，倒是只能暫時将他略過。

老太太哭了一場，抒發先前的一些郁思，等她們喝了茶後，問起賈敏的病因等，到底還是意難平。但是她心裏頭也很清楚，女兒的死不能怪女婿，只可憐了林黛玉這孩子，小小年紀沒了母親的庇護。

王熙鳳見老太太又要垂淚，趕忙開口問道：“妹妹今年幾歲？可上學呢？”見外頭丫頭婆子站一堆，便打發她們：“你們也別閑站着，林姑娘的東西可搬好了？帶了幾個人來？你們趕緊掃了兩間下房叫他們先歇歇去。”

林黛玉倒是趕忙起身行禮，并解釋道：“這些都是裕王府的人，高嬷嬷統管着，四個侍女，四個太監，還有八個護衛。我只從江南帶了乳娘王嬷嬷和貼身侍女雪雁，您看着安排就是了。”她尚且不知道自己要安頓在何處，又如何能插手下人們的去處。

對家裏頭的布局最了解的當然是王熙鳳，她如今管着事兒呢，只是賈母原本顯然是有所打算的，這會兒見燦燦和後頭那烏泱泱一片，點了點王熙鳳，“那就安置在你對面的抱廈廳旁，與你珠大嫂子也正好臨着，可以作伴。”

這地方就在王夫人的院子後頭，賈母一提，大家就都知道在那兒了。今年開春就計劃将家裏的三個姑娘從老太太院子的廂房挪到這兒，眼下卻是叫林黛玉搶了先。不過王熙鳳那兒還有大姐兒，李纨那兒有賈蘭，年紀都跟燦燦相仿，好歹有個伴兒，倒也算是不錯。

重點是，離老太太的住處也不遠，不耽誤她跟林黛玉親近。

林黛玉見燦燦還是不言語，高嬷嬷站在王嬷嬷邊上，似乎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她便只能自己開口道：“小新，你帶着人去安頓，侍衛們就放到後頭角門去，有事兒再叫進來。”揮揮手就把人給點走了，“記得先把燦燦的東西安置好了，一點兒不許差的。”

來的路上他都跟自己說了，從鍋碗瓢盆到床褥被單，甚至是貼身用的帕子都一一備齊，細心程度令人發指。林黛玉剛剛聽到的時候，只恨不得将這懂事的孩子摟到懷裏好好疼愛一番。

不用她說，小新也是知道怎麽安排的，畢竟才短短幾日，他已經把這個小主子的性情都給摸透了。高嬷嬷行了禮，帶着人弓着腰帶着人走，至于細節問題，她跟小新商量後看着安排就是了。

王熙鳳見狀，趕忙揮揮手，讓她身後的婆子跟着去幫忙安置。王嬷嬷倒是沒走，她将雪雁推了推，示意她跟着一塊去。

“這是裕王的弟弟吧，到了這兒就跟到了自家一樣，前往別客氣。”王夫人坐了許久，好歹是搭上了一句話。原本還為老太太想要撮合兒子跟林黛玉而有些惱怒甚至是遷怒林黛玉的她，這會兒見着燦燦對林黛玉的态度，倒是動搖了。

原本聽吳新登說了幾句，她都沒怎麽在意，只以為是認識且孩子一時興起。可眼下這情況，顯然與預想的不同，兩人不僅是熟識，看樣子還很親密。只不過王夫人想不明白的是，林黛玉怎麽會跟裕王扯上關系。

見大家都很好奇地看着自己，林黛玉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總不能說燦燦從天而降然被自己撿到了吧。她低頭看了看燦燦，睜着眼睛開始瞎編，只含糊掉時間地點，其他人倒是默認為他們是在江南偶然的機會裏遇見，後來熟識。

燦燦本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孩子，只是沒有應付他們的心情，從椅子上挪到林黛玉身上，占據了最佳的位置，聽着這一群女人們閑話。他靜靜地坐着聽，也不打擾，但卻很難叫人忽略了他的存在。

很快，老太太并王熙鳳就把林黛玉往日在家的情況都給問出來了，老太太随口也就将她給安排了：“那過幾日緩過來了，就先跟着家裏的姐妹們一同進學，正好一塊處着也有伴兒。”至于燦燦，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沒有提及。

等茶果撤下之後，老太太原本是要讓婆子帶着林黛玉去給兩個母舅請安見禮的，但燦燦一直扒着她，而且似乎不大高興的樣子，只得作罷。

“來之前玉兒也準備了些禮物，稍晚些時候我再去舅舅們的院落請安獻上。”林黛玉有些羞赧，給老太太請罪，準備帶着燦燦先去安置。

王熙鳳索性也就站起身來請辭，“老太太，太太們安坐，我将林姑娘帶過去，等會兒晚飯時您再差人去請便是了。”她也是有孩子的人，知道燦燦這個樣子，大抵不是困了就是餓了。正好她還真的有事兒，順路便可以把林黛玉送過去。

老太太坐了大半日，又哭了一場，精神頭不足，揮揮手便讓她們都一同散了去。李纨正好是同路，一行人便一同往前走着。

燦燦也不鬧着要叫林黛玉抱，只乖乖地跟着她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觀察着寧榮兩府的布局和人事。他還未去過裕親王府，只怕相比賈府而言，奢華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回想起在船上時，廣祿曾說要過要給自己準備一個院子，他盤算着今晚得去一趟裕王府。

這個念頭在他們走到抱廈看到那三間廂房的時候，愈演愈烈。真的沒想到賈府還有如此簡陋的地方！

“一會兒我就着人把被褥床鋪之類的都給送來，太太還囑咐了人準備了好些錦緞給妹妹做衣裳，可別嫌棄。”王熙鳳拉着林黛玉的手說道，剛剛還是林姑娘，這會兒都直接叫妹妹了。

李纨是看不上她這種姿态的，跟林黛玉點頭示意後，徑直回了自己的屋。

林黛玉少不得還要應付一下王熙鳳個，跟她客套幾句，直到她過足了瘾自己走了。等送走了王熙鳳，林黛玉站在這三間廂房前頭，拉着一臉不情願的燦燦，長長舒了口氣。

“娘親，這兒好小啊。”他很是嫌棄地長開自己的手比劃着，“就三間房，一丁點大的地方，院子也小，後頭的角房也好小，反正就是小。”他噘着嘴，有些氣悶。

“一間收拾出來當書房，見客的時候也在這兒，不算失禮。一間當庫房，裝你的那一堆東西，”當然了，燦燦還會持續不停地購買，空出來也是為了以防萬一，“然後一間卧房，你跟我一塊兒，可好？”她認真地看着燦燦問道。

燦燦揮揮手，“行，就按着娘親說的去辦吧。記得在卧房裏頭添兩張矮塌，可以給嬷嬷們睡。”至于其他人，自有下人房可以安頓，“後頭再給搭幾個爐子，偶爾喝茶添水都有地兒。”他直接了當地叫小新帶着人整理，不給林黛玉反駁的機會。

如此，便算是在賈府安頓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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